第265章危机地狱
病号服的恶魔入场后，挖开通道的速度瞬间飙增。
桂森的能力可以一定程度上操控泥土，有他在，原本在摇摇欲坠的通道和天花板的裂痕开始逐渐变得稳固，随后恶魔们快速开始搅拌水泥，喷射到通道天花板上，原本按理说是至少需要24小时才能干，但梵迪这时出手，他的能力是类似吸取空气中的水分，正好能配合混凝土快速变硬。
就这样，通道塌陷危机暂时解决，恶魔们又开始挖泥土，卓虎的优势开始体现，他一个人就能搬运三四个恶魔的工作量，完全是恶魔中的大力士。
赛特在一旁用激光枪帮他将石块切割成合适的大小，两人配合逐渐从生涩过渡得成熟稔，只是彼此视线在空中交汇时，让人忍不住回想到在表里世界时厮杀的场面，谁能想到这才过去多久，他们已经从死敌变成了战友。
这些生病的恶魔的能力远比没有生病的恶魔能力更加适配这种土木任务，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们的命途能力点在了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才导致身体素质的落后。
可这意味着他们是废物和垃圾吗？唐墨白完全不这么认为。
每个人的能力一定有能正确应用的地方，垃圾不过是放错地方的资源。
就如同现在，假设唐墨白冷酷地对待这些生病的恶魔，那他也一定不会获得他们的帮助。
有了能力合适的恶魔加入，原本缓慢的进度开始飞速攀升，不过15分钟的功夫，已经完全赶超了之前唐墨白他们耗时半个小时干完的活，甚至随着磨合进度攀升，开始越来越快。
又是10分钟过去，第一段路已经被清理出来，众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干劲更加高涨。
这时，言无真不动声色凑到了无眼身边，轻声问：“你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
无眼张了张嘴，刚要道出，但看着言无真的脸，眼珠子一转，转而露出了神秘的笑：“要不然，你猜一猜？”
言无真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如果是之前无眼肯定要慌一下，毕竟目前寄人篱下，但是他都加入扶光了，也清楚唐墨白对自己人有多好，又开始端起预言家的姿态了，幽深一笑：“如果结局不好，你觉得我会出现在这里吗？”
预言家都是趋利避害一群人，就如同之前无眼看到了待在翠玉会结局会不好，毫不犹豫转投扶光。
言无真得到了答案，内心轻松不少，就在这时，通道内再度开始地动，唐墨白这一次早有准备：“大家小心。”
同时，他盯着通道天花板，手里捏着防护道具，决定一旦天花板再度发生塌陷，就可以第一时间张开。
不过并没有。
混凝土加固工程非常稳固，天花板只是稍微震动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异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很好，发挥功效了，”唐墨白笑容灿烂，“我们继续吧！”
没有那么多时间休息了，每一次地动都有可能导致试验田那边的温室塌陷，他们得尽快完成救援。
此刻， 地下城外面， 活火山爆发已然进入了一个高峰期，
炙热鲜红的岩浆在黑色的大地流淌，犹如大地的血管，火山口不停喷出烧红的石块和岩浆，有毒气体在空中近乎结成有形的乌云，乌云上不时有电光闪动，与末日无疑。
毫无疑问，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在这种世界存活，人类作为个体在大自然的天灾面前显得无比渺小，甚至正常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内心就会不由自主产生浓浓的绝望。
而在这天灾肆虐的地下，恶魔们在隧道内拼命工作，搬运石块和泥土，地动在这个阶段甚至还没有完全结束，细小的石块在地面上不停跳跃，但是没有恶魔退出，相反，所有人都在拼命加快速度。
为什么呢？
为什么没有恶魔被劝退？
言无真甚至做好了使用撒旦之眼调动恶魔们情绪的打算，他眼罩下的眼眸闪烁着金芒，但是看着在场所有恶魔的情绪波动，却发现他们所有人都处于‘亢奋’和‘专注’的情绪阈值内，恐惧和不安偶尔出现，却又很快消失，甚至都不需要言无真做些什么。
每个恶魔都相当狼狈，哪怕是唐墨白也一样，身上、脸上全都是泥巴和污泥，不……似乎连他自己也是一样。
言无真低头看了一眼被漆黑的手掌，连指甲缝里都是沙尘。
“言无真，接着这个。”唐墨白朝他喊了一声，将装满泥土的推车推上前，示意他接过去。
“来了。”言无真下意识应了一声，接住的时候迟钝了一秒，沙土倾泻了一部分在他身上，衣服瞬间染上脏污。
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以往的烦躁。
也可能是没有闲暇去产生厌恶。
“阿真，麻烦把那边的工具递过来一下。”
“赛特，这边的石头交给你切割。”
“湛，我们一起过来加固这边的出入口。”
一个接一个命令下达，所有人都像是相互契合的齿轮，组合在一起，甚至不用说话，一个对视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又或者自己需要做什么。
犹如所有人化成了步调一致的整体，气势如虹地在一个意志下完成任务。
【信仰之柱：奇观类建筑，放置后无法再移动，将会张开笼罩领域的结界，领域内的人对建筑归属感越强，将会主动触发静心、加速愈合、士气鼓舞等效果，工作效率上升20%】
又一次地动，但这点影响已经对恶魔们微乎其微，甚至于言无真自己，明明知道外面正在天灾，也再也没有涌现出任何负面情绪。
这时，桂森脸色微微一变，随后他突然对正在搬运大石头的人说：“等一下，让我来！”
其他人奇怪地回头看他。
此刻通道大部分泥土已经被清理出去了，但是一块巨大的花岗岩挡在了通道尽头，连赛特的激光炮也只能在表面上留下焦黑，虽然大家现在都知道桂森的能力了，但是他应该无法撼动那么大的石块吧？
但是桂森走了上来，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把手指放在石头表面，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随后对赛特说：“你尝试一下攻击这里，用刚才的激光。”
赛特闻言尝试在他所指的地方攻击，同样只留下了焦黑痕迹，但是这一次石块却从中碎裂。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赛特，但是赛特知道自己的输出功率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于是看向桂森，桂森嘿嘿一笑：“这是我新觉醒的能力，可以辅助找到岩石的脆弱之处。”
这一次其他人是真的惊讶了，尤其是唐墨白。
恶魔觉醒欲望并不少见，觉醒下一步欲望后，会出现协助欲望成功的原罪，桂森的应该就是这个，而这个原罪是针对岩石的……他的欲望简直显而易见。
迎着众人的目光，桂森有点尴尬地挠挠头：“额……不是说温室里埋藏着我们战胜天灾的希望吗？如果拿到手，那岂不是现在所有困难迎刃而解？我是这么认为。”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于工贼了啊？
桂森抬起头，却对上了唐墨白言笑晏晏的表情。
“谢谢，桂森。”
桂森：“啊……不用谢我啊，我只是为了自己。”
“我知道，”唐墨白的眼眸很亮，“所以我才说谢谢。”
谢谢你证明了他的理想是具有可行性的。
唐墨白的理想是改变整个失乐园，引导恶魔们向好的欲望，当然这个欲望只和乔舒亚说过，实则是否具备可行性，他自己也心怀迷茫。
但是现在他不会怀疑这个理想的可行性了。
桂森已经证明，只要恶魔们真的将地下城当成他们的家园，那么他们就会发自内心产生想要做什么的欲望。
一如现在。
无眼看到这一幕，微微勾起唇。
这就是他看到的画面。
理想会席卷恶魔的欲望，虽说无眼其实并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也隐隐意识到。
一颗种子，已经种下了。
*
距离一个小时，还剩下多久呢？
为了尽可能节省能源，伊曼纽尔已经关闭了大部分功能，甚至也不再去联络赛特，只能凭借感觉感知时间的流逝。
从损失的纳米机器的量来看，大概已经过去了55分钟。
银色液体包裹的球形已经越来越薄，这片小空间内气温越来越高，乐宪已经快要脱水了，高温使得他衣服原本被汗水浸湿，嘴唇干枯，意识有些昏沉。
在这种狭小黑暗的空间，一切意识都会被放大，在未知绝望的黑暗中，一点点体会逐渐步入死亡的恐惧。
这时，伊曼纽尔多少有点感激他现在是人工智能。
如果还是个人类，他估计此刻理智已经逼近崩溃的边缘，还会难看地缩在角落里发出揭底斯里的惨叫与哀嚎，事实上此刻他曾经‘死亡’的画面还在无法控制地在脑海中重播，一遍又一遍，像是一个无法修复的bug。
他就是这么死的，真正的具备生命的伊曼纽尔，作为人类个体的时候，他是人类少数存活下来的科学家，在最后的庇护所里进行科研，最后避难所在天灾中坍塌，科学家伊曼纽尔在落石掩埋中窒息而死。
是的，伊曼纽尔曾经死亡过一次，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情报，长夜余烬副本所有本土人类，他们本质上都已经死亡了，残留下来的不过是具备原本个体记忆与性格的ai。
那么问题来了，上传意识的ai，还是他们本人吗？还是性格接近他们的数据体？
这是曾经在落石倾轧下死亡的伊曼纽尔，脑海中最后闪过的问题。
这也是现在步入倒计时的伊曼纽尔，不受控制思考的问题：
如果他现在死亡，那么在超智脑那里的备份数据，还是他本人吗？
他的数据在超智脑那里有备份，按照道理说哪怕现在这一刻的自己死亡了，数据也能在超智脑那里重生，等唐墨白他们见到超智脑的时候，他们还能见到他。
当然，那个‘伊曼纽尔’不会具备这段时间的数据，地狱与地狱之间存在隔阂，伊曼纽尔没法把这段时间的数据上传。
他也压根不想上传，凭什么一个备份体能和他共享这段时间，这段无比珍贵的心情？
但是……
伊曼纽尔闭了下眼，随后睁开，轻声对乐宪说：
“乐宪，乐宪，醒醒。”
农学生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声音沙哑：“伊曼先生？要到时间了吗？”
“差不多。”伊曼纽尔低头看着乐宪，“抱歉，我们大概坚持不到一个小时的。”
乐宪微微一怔。
“我会保留最后一点纳米机器的量，只保存肥料和种子，”伊曼纽尔说，“在切断联络渠道前，我和赛特也说过这一点，只要唐墨白他们能挖出来，应该也能获得这个希望，所以抱歉。”
只保存肥料与种子，消耗大概会慢得多。
只是有点对不起乐宪。
乐宪也明白过来，有点欲哭无泪，不过他现在哭也哭不出来了，水分过于缺乏，喉咙火辣辣地痛，只是艰难点了点头。
“你不用觉得孤独，我会和你一起去。”伊曼纽尔慢慢露出了一个轻如羽毛的笑，“只是不知道我这个ai，还有没有灵魂。”
“那肯定有的，伊曼先生。”乐宪声音沙哑，“你具有一颗人的心啊。”
是吗。
伊曼纽尔感到了些许的寂寞和不舍，早知道这样，之前两人独处的时候，就应该告白的啊。
似乎他总是因为胆小，而错过最想要的宝物。
“等一下，伊曼先生。”这时，乐宪突然出声，“我好像听到了一点声响，是……钻头的声音？”
什么？
伊曼纽尔打起精神，冒险开启了部分探测功能，几秒钟后，他果然听到了岩壁传来的轻微震动。
“伊曼先生！他们就在不远处！”乐宪的表情古怪，似哭似笑，“我们有救了！
此刻，唐墨白喝下了一瓶体能恢复剂，大喊：“还剩一点，快要到了，大家坚持住！”
“快要看到他们了！”
一个肢体可以变成各色武器的恶魔咧了咧嘴，捂住自己震得发麻的手臂：“坚持住啊兄弟，委屈你了。”
最后一部分两三米的距离，为了节省时间，唐墨白他们并未完全清理出通道，最后只钻出一个可供两三人通行的狭窄通道。
此刻所有人都大汗淋漓，越是靠近塌陷区域，空间就越是燥热，基本可以确定上面或者下面就岩脉，得万分小心。
伴随着又一阵令人牙酸的电钻声，终于，唐墨白看见了银色液体包裹的球形。
“伊曼！”
啊……
伊曼纽尔只感觉内心被一股膨胀的气球填满，内里全是酸与甜，一时间没有感官的眼部都出现一种虚幻的酸胀。
这个人，是天生就能创造奇迹吗？
但他很快收拾了心情，感受到周围出现的细微震动，等唐墨白他们清理出一条勉强能供一个人钻出去的洞后，率先把乐宪送出去。
“搭把手！”
唐墨白看见已然脱水的乐宪，不敢托大，朝后面喊了一声，赛特立刻上前，用肩膀撑起松动的岩块，同时他的能力发动，原本脸色惨白的乐宪表情好了许多。
【贪婪3（在靠近名为赛特的个体时，庸医小队、扶光公会成员自愈速度增加15%）】
两人艰难地在一个狭小的通道内将乐宪缓慢搬运出来，这中途震动又开始加大了，唐墨白一阵心惊肉跳，生怕周围颤抖的石层塌陷。
等乐宪终于脱离危险区域，唐墨白立刻凑到缺口那里伸出手：“伊曼！快！”
然而伊曼纽尔迟迟没有动静，唐墨白瞳孔一缩，朝那边看过去，只见刚才的震动令缝隙扩大，黑红的岩浆大面积流下，接触银色球体，将伊曼纽尔与唐墨白这边隔绝。
现在那银色圆球外面几乎都是黑色的碎屑，快要看不清伊曼的本体了。
“墨白！快出来！”
身后有人在喊，这段钻出来的洞已经开始摇晃了，唐墨白眼神闪烁片刻，对赛特说：“出去，然后抓住我。”
赛特与唐墨白对视，随后立刻去到通道出入口，与此同时唐墨白朝前面一个猛扑，身上泛起金光，大半身体没入岩浆，却因为斗士的无敌状态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手臂向前，插入黑色碎屑，摸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
与此同时，通道完全倒塌，在外面的恶魔脸色大变，眼睁睁看着唐墨白与赛特、伊曼纽尔的身影消失在岩石泥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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