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如题
有鬼!
庵歌姬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愈发不敢动弹。
但是周遭一切都不会因为庵歌姬的害怕而停止改变。
从地底吹来的凉风不曾停止,而更可怕的是,庵歌姬再度听到了那种可怖的私语。
眼前重新大片闪回一个猩红印记。
那猩红的印记就仿佛有生命一般,如同血样的纹路在她眼前蠕动着,像极了软骨动物。
不知为何,地道中的氧气开始稀薄起来。
庵歌姬努力深呼吸,可一切努力都抵不过眼前印记带给自己的恐怖冲击。
不想继续看这个印记。
但是眼睛却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一样死死黏在印记之上。
一直盯着看。
直到眼睛开始干涩,直到眼前开始模糊。
而到最后,庵歌姬意识开始模糊。
在身体彻底瘫软下来之前,她感觉自己身后那股温暖的气息开始强烈起来。
就像是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身体。
“好孩子,睡吧。”那声音温柔的宛如母亲一般。
就仿佛是幼兽被母兽舔舐着头皮,一股来自天灵盖的温暖覆盖住了少女。
庵歌姬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
笕雪在庵歌姬身体瘫软前彻底控制住了庵歌姬的身体。
虽然真人帮她搞晕了庵歌姬,但笕雪简单使用着自己暂时寄生的新身体伸展肢体,多少感觉有些不适。
庵歌姬身体里有诅咒的力量在缓慢游走,疯狂压制着外神的气息。
本来就不够浓郁的外神气息在诅咒的压制下,笕雪基本无法调动起任何权能。
这样可没办法找甚尔。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并不是无法解决。
吃掉诅咒就好了。
笕雪冒出来想法的瞬间,陌生环境里,真人气息的浓度猛然提升。
狭窄黑暗的地道中空间开始扭曲。
墙壁就像是橡皮泥一样,被人捏软戳破,露出来墙壁之后,属于真人创造出的伟大世界。
已经扭曲成麻花模样的血色骨质如同树木,深深扎根在布满了粘稠液体的土壤之中,大地微微颤动,宛如呼吸般富有节律。
每一次大地的吐息都卷动着腥气扑到笕雪脸上。
这熟悉的感觉像极了克系。
而这场景的构建者,真人,此刻就站在墙壁与祂新世界的交界处。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还要快一点。”真人少见的没有笑起来。
真人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像一个正常的少年。
笕雪盯着真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里会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
“因为你已经向人的方向同化了。”真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在你刚才空间转移失败的时候,旧神对你的同化已经成功。”
原来是这样。
笕雪对这个结果不算很惊讶。
“甚尔在哪里?”笕雪是为了甚尔才折返这个世界的。
听到这句话,真人才终于开始狂笑起来了,他的笑声黏稠到就像是一滩腐臭落叶积攒起来的烂泥。
但听到真人这种标志性的动作,笕雪心里反而安定了一些。
虽然笕雪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而且真人的笑声让她感觉就像是虫子钻进衣服中爬行般古怪难忍。
笑到一定地步,真人终于恢复成往常的清爽阴冷。
他走近笕雪,冷冰的手轻轻划过笕雪的脸颊,然后一路游走到脖颈。
他轻轻抚上笕雪的脖颈。
真人凑到笕雪耳边,声音湿冷到不似人类。
“你知道吧。你在那边很安全,可以活下来,还能继续你的职能当你的森之黑山羊。”
潮湿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宛如一份诱惑般不断在笕雪心中瘙痒。
“放弃禅院甚尔,回到米花,你可以活下来。”
“而且你很清楚,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更加适配祂。包括你现在用的这个通道。”
“等我把这边清理干净后再回来难道不是更好吗?”
明明脖子没有被扼住。
可真人的语言让笕雪感受到了某种来自内心的窒息感。
嗓子很紧。
紧到有些呼吸困难。
她很清楚真人说得是对的。
即使是庵歌姬这样的天然适配者,也永远无法做到如同她一样的对祂的全然接纳与拥抱。
如果是克系的其他世界,已经完成职责的莎布尼古拉斯根本不需要笕雪,更不需要什么通道。
但是这个世界不一样。
这个世界在外神的掌控之外,如果需要获得这个世界后把外神的根基砸实,就必须要履行莎布尼古拉斯职能。
但庵歌姬可能无法接受这些工作。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所谓的职能接替,不过是用一条又一条的人命来去填补祂职能的空白罢了。
为了职责,她的最优解是离开这里活下去,然后等待时机回来。
但是。
但是。
旧神已经发现了他们。
没有她,甚尔留在这边很危险。
可是用送走甚尔的话,她势必会暴露在旧神的视线里,被旧神绞杀。
职能,还是甚尔?
被真人的话诱导,大脑割裂出两个自己相互缠斗。
笕雪表情皱起来。
真人又开始笑了。
就像是看到了一出极其精彩的剧目。
一开始是断断续续,压抑的窃笑,可伴随着笕雪表情开始复杂,真人笑声开始越来越响。
就像是愉悦的极致宣泄,真人笑声猛然爆发出来。
这笑声尖锐放肆,就像是指甲抠黑板一般让人深感不适。
笑到最后,真人连放在笕雪脖颈上的手都被笑歪了地方。
但最后,他的笑声渐渐熄灭。
盯着眼前沉默的少女,真人索性搂着了笕雪的脖子。
发丝紧贴真人的脸颊,真人轻轻低头,就仿佛吻上少女的脖颈。
但他的吐息却没有他动作中的一点暧昧,笕雪只感觉像是一条毒蛇盘桓于脖颈。
“知道吗,你是我故意放回来的。”真人声音中带着嗤笑,“挣扎吧,笕雪。”
“顺便给你一点小提示,诅咒可以遮蔽旧神的视线,所以我奉劝你最好不用动你现在身体里的诅咒。”
真人用力拍了拍笕雪的肩膀,他语气中的每一个语调都仿佛用恶意雕刻而成。
“但是这种遮挡只能坚持三天,好好考虑。”
话音刚落,笕雪脚下的地板瞬间凹陷下去。
就像是从高处不断坠落。
心跳速度猛然擡升。
眼睛猛然睁开,笕雪倒吸了一口气。
地道的环境猛然切换成了一个极其热闹的类似于会客厅的地方。
嘈杂声中,一堆穿着黑色西装的男男女女正聚集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拿夜宵。
刚才的一切就仿佛梦境。
笕雪低下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握住了热水杯。
温暖的触感带走了真人碰触送来的阴冷。
这是哪里?
笕雪有些茫然。
会客厅里人来人往,不停有穿着西装的人员来回走动。
不知道为什么,笕雪总感觉甚尔就在附近。
想找到甚尔。
想到甚尔在附近,笕雪心中的雀跃就开始欢腾起来。
很清楚这样不可以。
但是她就是很高兴。
要尽快找到甚尔才行。
至于选择甚尔还是选择职责。
她还有三天时间,一切都可以在找到甚尔之后思考。
笕雪把思考往后推延。
她开始张望起周围。
但很快,一个黑发少年从门口进入径直走向她。
黑发少年很眼熟。
是……夏油杰。
从脑子里翻箱倒柜找出来姓名,笕雪安静看着少年。
而在笕雪看向夏油杰的同时,夏油杰也在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夏油杰感觉庵歌姬和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明明穿着和往常一样的红色巫女服,可眼前少女从往常跳脱的气场一下转变为寂静。
没错。
寂静。
就像是无月夜晚的森林。
深远而又沉默。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夏油杰把精力重新集中到对庵歌姬的提问上。
“你怎么来的京都?”
“甚尔在哪里。”
两个人同时开口。
随即便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夏油杰没想到庵歌姬居然会去问禅院甚尔的去向。
说实话,这个他其实也不是很了解。
禅院甚尔和五条悟都是御三家那边的人,而御三家的情况太复杂。
夏油杰听过硝子讲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想和御三家内部的事情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禅院甚尔怎么样他根本没有关注。
不过……
“我记得他好像要去给高层做情况汇报。”夏油杰还记得五条悟的嘱托。
禅院甚尔出现在地道这件事情需要高层处理。
但是术士失踪案的重点却在庵歌姬身上。
因为五条悟现在还在检查地道,所以拜托了他来收集证言。
和禅院甚尔不一样,庵歌姬是第一个莫名其妙由某种力量转移到这里的第一个术士。
特别是他们在地道出来之后。
“刚才应该已经有监督和你说过现在的情况了吧。”夏油杰表情十分严肃。
监督说过情况?
笕雪摇摇头。
已经知道了甚尔的位置,她只想快点回到甚尔身边。
“在最近的一小时间,大批东京的术士和你一样被随机传送到京都。”没想到没人和庵歌姬说明情况,夏油杰用相对简单的话语说明了当下的情况,“这样你理解了吗?”
理解什么?
笕雪不明白为什么夏油杰要告诉她这种事情。
望着庵歌姬有些发懵的表情,夏油杰感觉有些自己这个学姐好像睡觉睡糊涂了。
“你走出地道的时候不是接了夜蛾老师的电话吗?”夏油杰不得不帮助自己这个有点迷迷糊糊的学姐回忆一下过去,“然后夜蛾老师就被传到京都来了。”
“啊。”完全没有印象。
笕雪只有自己站在地道的记忆。
不过那个时候可能是真人在使用这具身体,毕竟那个时候她的意识被拽到了真人那边。
笕雪静静听着夏油杰讲述当时的事情。
“夜蛾老师是第二个被转移到这边的术士。”夏油杰仔细把事情复盘了一下,“你是第一个转移的,夜蛾老师是第二个,你们两个有打电话作为共同点,但是很快就有第三个和第四个术士被转移过来。”
“现在正在调查这些术士的共性,但是目前来讲,突破口在你和夜蛾老师身上。”夏油杰感觉庵歌姬好像听明白了,“所以你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庵歌姬皱起眉头,似乎是思考着什么。
终于把庵歌姬带上了思考。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口舌没有白费。
庵歌姬作为他的学姐,怎么样也应该可以从记忆里翻找出来一点有用的线索。
毕竟时间跨度并不是很长,而且庵歌姬看上去好像也不是那么粗心的人。
谜团重重,他期待庵歌姬的答复。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学姐眉头紧皱,嘴唇微动。
吐出了一句不能说和失踪案没有关系,但仔细想想也绝对关系不大的话语。
“我要找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