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问 作品

32. 第 32 章

温漾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像失了神。


真奇怪。


她已经回到她的世界了。


为什么还会看见哥哥。


“阿漾。”


哥哥的嗓音像粗糙的沙砾,干涩而哑。


温漾抬起眼,看着哥哥一步步走近,直到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哥哥。”


她念得很轻,有种不真实的幻想感。


“阿漾今天又一个人在家吗?”


许珩问,眼睫垂着,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


几秒后。


他伸出手,很轻地拂开她额间的碎发。


“嗯。”


温漾其实应该问哥哥为什么知道,但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重要。


哥哥出现在这里,实在太割裂了。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失去了连接的枷锁,理所应当地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抿了一下唇,于是问出口,“哥哥为什么在这里?”


许珩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


他如往常一样,动作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不欢迎哥哥来吗?”


“没有不欢迎。”


温漾下意识地解释,语气甚至有些急迫。


但很快,她又垂下了眼睫,望着地面上经久失色的残缺瓷砖,有些轻地喃喃:“哥哥为什么要来呢?”


她说:“哥哥,我们已经没有……”


说到这里时,剩下的两个字似乎很难说出口。


她停顿许久,才接上,“……没有关系了。”


落在她头顶上的那点轻柔力度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收回。


许珩弯下身,与她平视,那双浅棕色眼眸多了平日没有的疲乏,却很认真,“我不认。”


“阿漾,他们的决定,”他牵起她的手,就像第一次带她出门那次,“哥哥不认。”


“既然一开始就是哥哥在照顾你,”他嗓音是哑的,轻而低,语调却温柔,“那哥哥就得负责到底。”


温漾的呼吸有瞬息的静止。


她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然后说:“可是哥哥没必要这样……”


没有血缘的纽带,没有法律的枷锁。


没有任何责任。


如水中浮萍,如草间蒲公英,风吹即散。


“有。”


许珩轻轻打断她。


一贯温和的眼底渐渐浮现起难以察觉的固执,他一瞬不错地看着她,缓慢却清晰地叙说:“她担不起照顾你的责任,哥哥担得起。”


“哥哥愿意担一辈子。”


这瞬间,时间恍若按下暂停。


风从遥远的地方一寸不落地拂来,紧接着有树叶簌簌作响,夏日虫鸣群起回唱,蝴蝶翩跹飞鸟振翅,哗啦啦奏响这晚的绝调。


断裂的枷锁被人重新铸就。


从此,有一条看不见的长线将两人捆绑在一起。


许珩忽地笑了一下,眉眼间的阴云愁绪慢慢消散,身上连日来的重压也卸下了。


答案多简单。


在第一次带着她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着她站立在原地,如一只被遗弃的小狗望着他时,他就再也没法丢下她了。


许珩慢慢地蹲下,半跪在她面前,自下而上地看着她。


他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朝她温和地笑,“我还做阿漾的哥哥,做一辈子,行吗?”


温漾垂着眼,看哥哥以臣服的姿态询问她。


可她什么也没有。


她是祸害,是累赘,是麻烦,是只能攀附寄生的菟丝子。


是迟早会把人逼得喘不过气,连家门也不愿踏入一步的无法承受。


即便有血缘的纽带,也是如此。


何况,她和哥哥之间什么都没有。


温漾不明白。


谁来告诉她。


她渴望这份恩赐,应该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沉默许久。


她轻轻回握住那双温暖的手,小心又郑重地作出誓言,“哥哥,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有的一切都给你。


以此来留住你。


“嗯。”


许珩闭了一下眼,然后起身,将人抱入怀里,像对待易碎品般小心,“有哥哥在,阿漾什么都不用怕。”


温漾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小区外是公路,来往的车灯闪烁,有白光刺过来。


温漾像被提醒了,问:“哥哥什么时候走?”


“怎么了?”


许珩松开她,“阿漾要回去学习了吗?”


温漾摇摇头,将另一只手手里的面提起给他看,说:“哥哥,我还没吃饭。”


很纯良认真的表情。


许珩愣了一下,而后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抱歉,是哥哥的错。”


他接过她手里的面,说:“哥哥带阿漾去吃饭。”


“可是……”


温漾刚想说什么。


许珩牵起了她的手,故意拿捏起哥哥的威严,“嗯?”


“……好吧。”


温漾只好妥协。


于是那一份打包的冷掉的面最后归宿是路边的垃圾桶。


吃过晚饭后,哥哥送她到了家门口。


“什么时候开学?”


许珩问。


“二十五号。”


温漾回答。


准高三会比其他年级早一周开学,然后就会开始高三生涯。


许珩“嗯”了一声,说:“那哥哥到时候来接你。”


温漾点点头,“好。”


“那,”许珩又摸了摸她的头,“哥哥以后都来接你,好吗?”


温漾顿了一下,仍然说:“好。”


“回去吧。”


许珩笑了笑。


温漾便转过身,用钥匙打开门,关门时哥哥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门口,朝她挥了一下手,是个催促她回去的手势。


她这才合上门。


租房隔音不好,她仔细听着。


一直过了好久,门外才有脚步声响起,然后逐渐远去。


于是她转身跑到阳台,没过一会儿,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然后哥哥停了下来,隔着长远的距离回过头,与她的目光对上。


哥哥似乎说了什么。


但离得远,并没有听清楚。


温漾想了想,小声地回应,“哥哥也晚安。”


而不远处,许珩看了会儿,直到阳台那抹纤瘦的影子进去,他才转身朝车库走去。


刚启动车子,电话便响了起来。


他按了接听。


那头声音瞬间撞入耳膜,“为什么突然不参加了啊?!”


“我的珩!”周澈十分痛心,“你不来负责软件,沈随之一个人负责软件,我不放心啊!”


许珩笑了一下,说:“你每次作业代码都复制的沈随之的,你还不放心。”


“这重要吗?”


周澈丝毫没被他带偏,继续问:“这次比赛你为什么不参加了啊?”


许珩驱车进入车流,目光透过玻璃看着四周的川流不息。


过了会儿。


他平静地开了口,“不是这次。”


“是以后都不参加了。”


他说:“后面的比赛都不用叫我。”


“?”


周澈说:“明白了,你喝醉了,明天我再来问。”


“明天来问也是这样。”


许珩笑了笑,“真的不参加了。”


周澈又吼了起来,“你搞什么?”


“你别跟我说你不保研了。”


许珩回道:“是没这个打算了。”


“?”


电话那头好似传来气极反笑的鼓掌。


周澈说:“那你这年参加的比赛算什么,算你有本事啊?”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许珩沉默下来,只是无声地忘了一眼车窗外。


车速很快,只是几次转弯,那片小区便从视野里彻底消失了。


“行,那你不保研,你要做什么?”


周澈平复下来,问。


“新恒前段时间是不是来延大了?”


许珩忽地问道。


周澈愣了一下,下意识说:“是,开设了实习留用计划。”


说完就反应过来,“你要去实习啊?”


许珩没回答,驱车往家的方向开去。


因为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车程是一个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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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周澈简直无法理解了,“许珩,你是不是疯了,这次计划是针对大三大四的,跟我们大二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周澈想到什么,“你要实习也该去你爸的公司实习吧?”


许珩再次沉默,没有回答。


周澈没忍住发了火,“什么意思?这几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不是兄弟了是吧?”


“周澈。”许珩忽然开口。


周澈静了下来。


许珩低声道:“先别管了,行吗?”


电话那头仿佛消音了般。


半晌。


“行,”周澈说,“新恒的招生企划我等下发你,还有,我手头大概有两百万现金,借钱可以跟我说。”


后半句话说出来时,许珩陡然踩了下刹车。


几秒后。


他说:“谢了。”


周澈冷笑一声,“不熟。”


然后挂了电话。


-


翌日清晨。


温漾洗漱过后,先起来将脏衣篓里的衣服抱到洗衣机旁边,她检查着衣服口袋里,把东西都拿出来后,再扔进洗衣机里。


检查到一半时,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信封。


信封的厚度不算薄。


几乎不用打开就能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旅行时哥哥曾在她书包里放过一个。


她打开信封。


里面装着整齐崭新的一沓钱。


以及一张夹带的纸。


像是信。


温漾把钱放到一边,然后将纸抽了出来。


是一张白色的横线纸,她再熟悉不过。


正面是她写的欠条。


而背面。


她翻过欠条,在后面看见了一行字迹工整的字。


——哪有妹妹欠哥哥的。


温漾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将这张纸很小心地铺平,夹进了一个没用过的笔记本里,收了起来。


洗衣机开始运转,她回到房间开始写试卷。


直到中午。


她放下笔,拿了钱和钥匙出门。


门后似是有什么异物阻了一下,温漾没能第一时间推开。


但很快,那股阻力就没了。


她有些奇怪地推开门,然后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温漾?”


男人的嗓音有点沙哑,眼底带着清灰,周身有很浓重的烟草气,看上去颓靡又憔悴。


是那个对妈妈纠缠不放的人。


温漾沉默地关上门,没说话。


“姜烟……”他哑着声,“回来过吗?”


温漾摇了摇头。


“那她有没有……”


男人不由自主地上前,像是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


他的体形高大,身上肌肉分明,充斥着纯雄性的力量感。


在靠近时,那股压迫与侵略就格外明显。


仿佛一种兽类。


温漾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后退。


但这距离实在太近了。


那只带着薄茧的滚烫的手掌还是落在了她的手臂上,牢牢地箍住,如同烙铁。


男人迫切地问:“她跟你联系过吗?”


“……”


温漾的指节猛地颤了一下,唇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松、松开……”


声音发着抖,近乎蚊吟。


男人对温漾的异常毫无察觉,只想得到答案,哑着声急切地重复道:“你给她打电话,你给她打个电话——”


“滚开……!”


温漾剧烈地挣扎起来。


瞳孔战栗。


少女稠丽明艳的面容呈现冰雪般的白色,像忽然失控的兔子,惊惧到了极致,却又没有反抗能力。


脆弱、靡丽。


分明是病态怪异的,却能无声地滋生出那一瞬阴暗、扭曲的摧毁欲。


男人微微怔愣了一瞬。


不远处,电梯门正缓缓打开。


许珩一只手提着打包好的鳗鱼饭,另一只手是切好的水果与装好的芋泥千层。


他跨过电梯门,正要往前走。


忽地。


安静走廊里响起一道少女刺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