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荔挂绿 作品

17.内应(三)

其实穆晴那日下午说明日上朝,本没打算骗刘乐农来着。


决定不上朝,是那日晚上才有的想法。


只因晚间陆彤带来了确切的消息。


探事司副使傅望海,确实是叛军内应。


本来以傅望海做察子这么多年的经验,不可能这么快被发现。


但江明府大捷,从中替叛军牵线甚至出谋划策的傅望海急了。


他怕叛军误以为是他从中作梗,是穆晴派去的双面间谍,因此迫不及待地便要送消息给龚应淮,向他表明清白,甚至多送一些关键情报,做新的投名状。


人一急,便容易出破绽。


而陆彤,又恰好有足够的耐心、绝顶的身手,以及令人意想不到的人脉。


她的俸禄虽低,但孑然一身自觉无处花费,这些年都用来接济落入了教坊司的儿时朋友。


于是教坊司也多了很多愿意帮助她的眼线。


傅望海自以为行踪诡秘,无人能跟踪。但他在玉都最大的酒楼繁花楼与叛军的来使碰头之事,不出半柱香便就被陆彤知晓。


许是傅望海临时给出的筹码不够,未能使龚应淮满意,两人不欢而散。


但傅望海还是有些手段的。


此人竟然在同一晚,又与另一边的叛军间谍碰头。


东方不亮西方亮,既然潭东龚应淮不堪托付,潭西路虞归岚也可一试。


穆晴得知此消息,抚掌而笑。


本来只想钓一只大鱼,没想到一次来了俩。


甚好,甚好。


第二日一早,她便翘了班,托病不去上朝。


又叫上纨绔宗室一起,将她之前命人在江南建的几个园子,一一看了过去。


“陛下,不是臣弟想躲懒,但是咱们这走马灯车地逛了一天,啥也没见着啊,还累得慌。这些园子都没种好呢,下次再来吧。”


“就是没种好才要看呢。琢磨琢磨,种点什么才好。”


说到这个,穆晃倒不困了。


“陛下,这江南的气候,跟京师可不一样,能种的可多着呢。什么丹若、琴桢,在北边都焉了吧唧的,在江南能长得老大,一个顶俩。这边的土呢也是酸的,绿娉、绣球更容易养出稀有的花色……”


穆晴奇道:“你倒是懂许多。”


穆晃摇头:“哎,陛下可别说,我虽不是读书的料,但对莳花弄草,倒是独具天赋呢。别的不说我们家园子的那些个花花草草,凡经我手的,都长得异常出色。”


“我从山里挖过几株绿都梁,回来伺候了大半年,养好了,连那个老古董刘乐农看了都流哈喇子。


他又不好意思说,但一来就走不动道,还作了好几首酸诗。


后来我实在看不过眼送了他两盆。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有一两个小虫子都大晚上巴巴地跑来问我怎么办。”


穆晃说得兴高采烈处,突然响起什么,又耷拉着脸。


“可惜我爹,觉得这些都是花奴鱼奴之流干的,嫌丢人,知道了以后,揍了我顿狠的,从此一点儿也不让我沾染。”


“喜欢种花种草怎么就丢人了?他自己去逛繁花楼就不丢人了?”


说到繁花楼,穆晃自知失言,忙闭紧了嘴巴,偷眼看穆晴。


穆晴看着穆晃,若有所思。


“种花种草的确不丢人,若是种稻谷、种桑麻呢?”


第二日一大早,黎国公世子穆晃便奉女帝陛下手谕,出城办事去了。


他一改往日睡到日上三竿的作风,出发时神采奕奕,如同一头鼓足了劲儿要拉磨的小驴子。


黎国公见了,甚是欣慰,还让账房补贴了几千两银子,怕他路上不够使费。


“好好干,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


“好嘞,爹!”


若是他得知自己这小儿子,是奔着种稻种桑麻去的,恐怕要气出个毛病来。


将穆晃安排出去了,穆晴就少了个纨绔玩伴,只得叫了张承溪,每日里抚琴畅饮,不事朝政。


因着上次谎称前殿走水,穆晴干脆对群臣称前殿尚未修葺好,不能上朝,又躲了近十日。


群臣的折子雪片一般飞过来,大部分都是劝女帝勤勉上朝。


“大敌当前,万望陛下朝乾夕惕、历精图治,切勿耽于美色、酣歌恒舞。”


也有更务实的大臣,直接请女帝处理迫在眉睫的事项,比如江明府大捷请赏。


“前线将士不避斧钺、奋勇杀敌,方解西线之危,陛下宜论功行赏,以免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然而这些折子到了穆晴跟前,一律留中不发,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时间一久,官场里竟传起流言来。


“老王啊,你是我亲妹夫,我才敢掏心掏肺劝你一句,别再给陛下提江南军领赏之事了。”


“咋?”


“你没听说吗?江明府大捷,陛下也没多高兴。”


“这怎么能呢?”


“你想啊,江南军现下是顾维朗统帅,经过这次大捷,他的威望日盛,基本江南军如同控鹤军一般,都成了顾家军了。”


“全军一心,这不是好事儿吗?”


“啧,要不咱岳父说你懵通天真呢。控鹤军,那可是先太子旧党!顾维朗那以前是太子伴读,现在守着弘王呢。现在北有控鹤、南有江南,这大历三分之一的兵力都在他手里了,陛下能放心吗?”


“你是说……陛下忌惮顾维朗?”


“那可不?我看呀,陛下也只对黑崖关的伏虎军放心了,可惜伏虎军要守东北国门,中间又隔了潭东潭西,也过不来。”


“那如何是好?”


“且消停些,别上折子了,静观其变吧。”


再说江南军这边,自江明府大捷后,因未得令回玉都,仍驻守江明府近郊,日日操练不停,严防叛军卷土重来。


众将士伸着脖子,左盼右盼,不见个封赏,日渐也鼓噪起来。


与此同时,朝中的流言蜚语也传到了顾维朗耳中。


听说顾将军发了好大脾气,连大帐里的案头都被一剑劈碎了。


当天,众将士便被命令到大校场集合。


众人站定,便看到库房里一大车一大车地往外拉东西,堆在校场中间,如同一座小山。


有眼力好的人认得,分明是上一次大捷从叛军手里缴获的战利品。


上面有成套的军械铠甲,也有一箱箱的粮饷等物,看得人眼睛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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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朗挥了挥手,副官便照着一份清单念了起来,念到名字的,便上前领赏。


这是要将战利品直接分给大家?


众人震惊。


一般而言,军队俘获的战利品均需造册上报,待朝廷批了封赏帖子,再从库里下发,或是战利品入库,另有朝廷封赏下发。


不上报而私自分发,那是军阀、叛军所为啊!


“这……”


好几个都虞侯愣在当场,看着脸色阴沉的顾维朗,也不敢发问。


底下的兵士才不管、也不懂这些,见封赏到了,欢声雷动,大呼谢恩。


这一下,君臣离心的谣言更甚嚣尘上。


群臣忧心忡忡。


有那耿直忠心的,直言不讳,劝女帝勿要听信小人谗言,自毁长城。


也有会揣摩上意的,上折批判江南军自持战功,目无君上,请换主帅的。


更多的是沉默不言,只每日关心圣体危安的。


穆晴将这些折子一一看了,随手仍在书房一角,仍拿了鱼食,出门来逗弄锦鲤。


陆彤来报:“傅望海果然又往外递了好几次话,往潭东、潭西都有。”


穆晴点点头,看锦鲤纷纷追逐鱼食,觉得又期待,又忐忑。


“这一趟玩得挺大啊,希望鱼儿会上钩吧。”


……


远在潭西的兴原府后院,也有人站在池边赏鲤。


娇媚的少女看鱼儿主逐食,正看得出神,忽听闻脚步声,忙站起看去。


只见一高大男子信步走来,头上发髻旁露出几丝棕色头发,不服帖地卷曲着,趁着鸦黑长袍,透着一股异域风情。


“虞郎!”少女如幼鸟投林,一下子扑入男子怀中。


潭西军统帅虞归岚左手抓住少女的项脖,如同抓一只小猫,右手托着她的后脑,便粗鲁地吻了上去。


良久方放开。


少女脸色绯红,气喘吁吁,天真问道:“虞郎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虞归岚哈哈一笑:“我高兴,因为你快要做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元帅夫人了。”


少女娇嗔一声:“我白日做梦也不会梦这个,就算虞郎他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我也争不过夫人啊。”


虞归岚道:“于思兰这个母老虎,我忍她很久了。当年是看在她爹是兵部尚书的份上给她两分面子,如今天下都要归靖王了,待我扫平江南,便把她休了,扶你坐正。”


少女闻言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缝,白藕般的双手缠上了男子的脖子:“虞郎可不许骗我。”


“自然不能骗我们娇娇。”


虞归岚捏捏少女面颊:“潭东龚应淮那个莽汉日前大败,狼狈得跟条狗似的,还敢找我借兵,要找回场子。笑话,我不会自己去吗?靖王说了,谁生擒女帝,便是将来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少女抬起头,一双圆眼盈满了好奇:“可是虞郎,咱们潭西与江南不交界,如何去抓女帝?”


虞归岚大笑道:“龚应淮来找我借兵十万,我便借给他二十万,待我秘密到了潭东地界,还能是他说了算?”


“虞郎好聪明。”


两人在池边柔情蜜意,却未察觉假山后一双眼睛恨恨看着,半响,沉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