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的薯条 作品

37.收徒(一)

“收徒?”


“对啊,”南花朝道,“不然我师父来干啥,接我回家吗?”


宗青耕语塞。


也不是不行。


“师父五年收一次弟子,算算日子,就是这两天的事,所以他要回来一趟。”


宗青耕跟着南花朝一偏头,不禁扶额。


文乐正任劳任怨地拖地。


不是,堂堂妖族未来继承人,真就这么勤勤恳恳地打杂?


这对吗?


南花朝也觉得怪,瞄了一眼,对文乐道:“你歇会儿。”


宗青耕一愣:这口气怎么有点冲?


“不用,”文乐头都没抬一下,“我喜欢干这些。”


这句话……也是犟着一口气拗气的感觉。


宗青耕:……


“你俩怎么了?”宗青耕问,“吵架了?”


南花朝瞥了眼文乐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他干的。”


宗青耕:…………


好好好。


南花朝对宗青耕耸耸肩:“这就和我没关系了。”


但宗青耕一想,文乐这样也是有道理的。南花朝都要走了,再不做点什么就没空了。


不过他再转念一想,这好像也没什么道理。


文乐又不是没翅膀,想见面,不就随时可以见吗?


宗青耕想不通。


“你什么时候入柳笛名医门下的?”宗青耕问。


“我算算哈……”南花朝偏头想,片刻,“十几年吧,我跟着他好久了。”


“十几年?”宗青耕一愣。


这么久?


“我年少来到这里时,好巧不巧,正好在师父门口,”南花朝回忆着,“师父就这么捡了我。他说”


宗青耕若有所思。


南花朝回归正题:“师父是南山远近闻名的医师,收徒严格,一次只招一个人,但入其门下的人每次都不少。”


“那你身为大弟子,你又是干什么的?”


“打杂,备材,点人,还有……”南花朝思及此,一笑,“推荐。”


推荐?


宗青耕问:“你有想推荐的人?”


“当然,”南花朝笑得灿烂,“而且,你认识。”


“袁寓?”


宗青耕一喜:“是她,那好啊!”


这个结果,既意外又不意外。


南花朝见宗青耕表情,小自豪道:“我要把她送到我能送到的顶端。”


“我也教了她东西的,”宗青耕也跟着自豪,“如果能让她入柳笛门下,那我们都高兴!”


南花朝点点头表同意:“我问了她娘,二娘也同意这件事,相当难得啊。”


“二娘心胸非同一般人,不然怎能接管全村的稻场,”宗青耕道,“包括修路,这都是她提的点。”


南花朝眼睛一闪,“喔”一声:“那真是相当开明了。”


而且,上次修路后,白猿村借势赚了些钱,包括二娘在内,所有村民都没那么穷了。二娘也能给袁寓一笔离开的盘缠。


真的太好了。


谈笑间,代当康带着袁二娘母女来了,代当康低着头,听袁寓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在宗青耕的印象里,袁寓这小姑娘对他本人,一开口就是损他的,但她会和代当康说话,还是正常话,可能代当康这“正人君子”的皮披得比宗青耕好。


怎会如此。


见到袁二娘,宗青耕当然很尊敬,记忆里还存着一开始的收留之恩,他拱手行礼。


“二娘。”


袁二娘正视他,点了下头:“这段时间,我家袁寓感谢你们多照顾了。”


“哪里,”宗青耕笑道,“主要是南花朝教她东西,代当康管饭,我没干什么。”


“哪里,”二娘道,“你们对寓儿的照顾,我不会忘的。”


南花朝上前:“现在说这个还尚早,等到袁寓选入我师父门下,这才算了了我们共同的心事。”


“还感谢您深明大义,不反对女儿学医,”南花朝情真意切地感慨一句,“相当难得啊。”


“技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另一边。


“好多人。”


代当康俯下/身,用和袁寓差不多大的声音回应:“紧张吗?”


和南花朝说的没错,前来拜师的人真的相当多,放眼望去,基本都是比袁寓大的男孩子。


袁寓一个女生在其中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袁寓扫了众人一眼,收回,摇摇头。


“那太棒了,”代当康一笑,“哥哥相信你一定可以。”


“不是不紧张。”袁寓突然张口。


代当康:?


她嗫嚅道:“是……是不可能拜师成功……”


代当康:……


“怕什么呢,”代当康蹲下,手搭在袁寓肩上,“你可是有大弟子亲自指教的。”


面临大场面怯场是件特别、特别正常的事,袁寓缺少的不是应对的能力,只是正视的勇气。


关于这个,正好,宗青耕教过他。


“我怕丢他们的脸,”袁寓声音轻轻的,“万一我……”


“还没开始,就不要想失败的场景,”代当康说及此,“喏”一声,“不过,现在预设失败的场景也不是不行。”


袁寓:?


“这样就不可能发生了,相信我。”


代当康拍拍她的头,就像她真正的哥哥一样。


“哥哥。”


“嗯?”代当康语气温柔。


“如果是你,你会害怕吗?”


代当康歪头:“嗯……会吧,虽然我知道我是个烂人,但我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不是烂人。”袁寓坚定道。


“不,我是。”代当康不假思索地否定。


他觑袁寓一眼,站起来。


“拿出你上次面对大风寒的气势出来,小姑娘,”他道,“你总要走这一步的,退缩不能改变什么。”


代当康带着袁寓走进去,正巧,迎面而来宗青耕。


宗青耕向袁寓招手,见袁寓走进,也是蹲下,平视她的眼睛。


“还记得书上的内容吗,”宗青耕道,“《汤头歌诀》。”


袁寓内敛地点点头。


宗青耕龇牙一笑:“那你可以降维打击他们了。”


袁寓:“……什么是降维打击?”


代当康瞪了他一眼:又在说什么鬼话!


宗青耕:……我的错。


他站起来,挠挠脑袋,从袖内掏出一沓纸,递给袁寓。


是宗青耕自己做的笔记。


袁寓仰头,吃力地与宗青耕对视。


宗青耕又蹲下来:“你放心,我写字比南花朝那家伙好看太多,有不认识的字可以来问我。”


在老板代当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包容下,宗青耕经常跑到南花朝那里凑热闹,当然也会跟着袁寓听南花朝讲东西,多学无害。


以前上学养下的习惯,他总会把自己学到的东西记下来,还会结合自己所了解的内容做些扩展,更卷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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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会主动学习自己没学过的东西,问南花朝问个不停。


不然呢?天天跑南花朝那里,总不能真什么都不干闲聊吧?


他不想当电灯泡。


宗青耕看袁寓虽然一句话都没说,眼里却渐渐溢出泪花,心头被掐了一下,更软了。


“哎呀哎呀哭什么。”


他估计孩子面子,声音放得很柔,捻起袖子点了两下袁寓眼角。


“有我这个宝典,过会儿进去前临时抱佛脚一下,还怕你不过?”宗青耕拍拍胸脯,“噗噗”两下,沉稳的声音,“不过算我的,这下行不?”


“谢谢。”


宗青耕骄傲的神色一滞。


袁寓声音好像从未这么大过,虽然只是他们说话的正常音量。


见宗青耕宕机了,她又重复一遍:“谢谢哥哥!”


直到袁寓进去后,宗青耕依然蹲地不起,代当康手伸进他臂弯里,把人提起来。


“出息。”


宗青耕眼里也有泪花,比代当康还高近半个脑袋的他,居然将脸埋入代当康肩里,吸了两下鼻子。


肩头传来闷闷的抽泣声,代当康绷不住,“噗嗤”一声。


又哭了。


为什么是“又”呢?


上次比赛的最后,离开的路上,宗青耕偷偷抹眼泪的样子遭代当康撞了个正着,在代当康连嘲笑带安慰的话中,宗青耕断断续续地说出结果:


“我、我、舍不得他们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


“你还笑我,别笑!”


“那你把头抬起来说话,”代当康拍拍肩膀上的大脑袋。


头发蓬蓬的,还弹了两下代当康的手掌。


代当康情不自禁,又撸了两下。


“别摸我头!”


那闷闷的声音还夹了点恼羞成怒的焦躁,代当康嘴角扬起,这下真是明目张胆的笑了。


有点可爱,真的。


代当康低头,贴着那颗脑袋,忍不住逗他:


“哎呀,现在是谁在哭啊。”


“你别笑我了,求你了,”宗青耕又“呼啦”一下,吸鼻子呢,断断续续地回答他的话,“她、她、她这次居然、说了、说了人话……”


代当康:……


代当康笑出声:“这就这么感动了?”


“不、不是,”宗青耕乖乖回答,“你不觉得、不觉得有种,养女儿的感觉吗?”


代当康:…………


你就比她大几岁啊亲爱的。


“她、她、她独当一面、一面了,现在,嗝儿,”宗青耕顾不上自己断气般的语气,“我好、好感动啊不行、不行了我、喘不上气、气了。”


代当康一下一下拍他的背,真跟哄他表弟一样,语气从来没这么轻柔过。


宗青耕缓了一会儿,拔起自己的脑袋,相当帅气的一张脸压得红光光的,眼眶周围还有一圈泪痕。


代当康又是一声“噗”。


宗青耕幽怨地眼神箭似的扎过来。


代当康不得不缴械投降:“好好好我不笑了。”


宗青耕死死地凝视他,片刻,别过头。


“我很少哭的其实,你知道的。”


代当康笑道:“对对对,我太懂了。”


“我只在你面前哭,告诉你,”宗青耕道,“不许告诉别人。”


代当康笑得更过分了。


好吧,有点可爱。


“好好好,我一定不说,”代当康举起双手投降,“答应你,我不会告诉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