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甄元霖明显一僵,抱着他左腿的小厮也慌忙松开手臂,跪着身子垂下脑袋。


“要去游湖?”甄棠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关你何事,别以为你现在嫁去京城,攀上了不知什么高枝,我便会怕你。”隔着花廊,甄元霖摇着手中的扇子,颇为不屑。


甄棠突然想起来,她被爹娘送上马车时这个游手好闲的弟弟当时不在家中,听他方才的口吻,好像爹娘并未对他说实情。


“这是你说的,青玄,把他带来。”甄棠侧了侧头,说道。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身影宛如离弦之箭射.了过去,片刻后,青玄便掐着将甄元霖的后颈,将他带到甄棠面前。


“没人教你,见了长姐应该行礼吗?”甄棠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什么长姐,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当年病得要死不活,若不是因为你那什么狗屁命格,爹妈才不会……”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甄元霖脸上,他惊诧地捂住左脸,满脸不可思议看着甄棠:“你竟然敢打我!”


他看了一眼青玄,仿佛明白了什么,满脸不怀好意:“这才成婚几个月就跟野男人偷跑回来,莫非你那夫家容不下你了,没地方可去,所以回了甄家!”


“放肆!”


青玄再也听不下去,一个利索的扫腿,将不停口出狂言的人踢跪在地。


甄元霖自小被骄纵惯了,爹娘都不舍得打一巴掌,今天竟然被一个陌生男子教训,他气恼得脸色涨红如猪肝,一个翻滚从地上站起来,右手在甄棠和青玄之间来回指:“你们敢打我!我这就去告诉爹娘!”


“嚷嚷什么!还嫌这一个月不够乱吗!”


一道嘶哑的声音从花厅门口传来,甄棠循着声音看过去,甄父一身暗青色衣裳,正被母亲搀扶着立在门口,满脸怒气地看着眼前哄闹的场面。


自被爹娘送上马车至今,已近七八个月未见了,甄棠甚至连他们一封家信都未收到,好似他们全然忘了还有一个女儿。


想利用她攀附权贵,又不愿放低身子讨好,世间哪有这般道理。


甄棠扫了一眼甄元霖,抬步从他身边走过,甄元霖楞了一下,忙不迭地跟在后面准备去告状,却被小厮拦下:“少爷您还是别去了,这种场合您去了肯定会被骂的,您不是要与好友一起游湖吗,不如趁眼下老爷夫人没功夫管您,咱这就出门。”


“别去?难道本少爷白白挨打?做梦!”甄元霖一手捂着红肿的左脸,一手猛地将小厮推开,气恼地跑向花厅。


众人刚坐下,甄元霖便闯了进来,跑到爹娘面前指着自己高高肿起的左脸:“爹、娘,看看她给我打的!”


“打你也是你活该!你今年都十三了,整日里不好好学习课业,心里全想着怎么吃喝玩乐,赶紧给我滚去书房!”甄父只觉得气血上涌,朝他身后的小厮暗中使个眼色。


小厮立即弓着身子走进来,拽着甄元霖的衣袖拉他离开,甄元霖猛地一甩,扑通坐在椅子上:“我不去!当初你们说,不出一年便能全家搬去京城,那我还在渝州读什么书,京城的国子监不比渝州的书院更好!”


“搬去京城?国子监?”


甄棠只觉得极其可笑,她那愚蠢的爹娘啊,皇后娘娘既然选中甄家来冲喜,又怎么可能给甄家结交京城人脉,重振家族的机会。


皇后娘娘要的,是甄家永远式微,如同握住一颗棋子,将甄家永远牢牢控制在掌心中。


甄父清了清嗓子:“那个,棠儿啊,为父想着你已嫁去京城,日后你弟弟肯定要参加科举,早日搬去京城入读国子监,待你弟弟科举高中,咱们甄家便能重振家业!”


甄棠只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轻声问:“父亲,自你与母亲将我从姥爷家接回渝州城,这三年内,是否收到过寄给我的信件?”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父母霎时变了脸色,母亲讨好般笑起来:“棠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咱们甄家早就不如前几代,人人疏远,谁会给我们寄信件。”


甄父也紧跟着摇头:“你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昔,听爹娘的话,赶紧和你夫君生个孩子,这样咱们甄家日后才有希望啊!”


“我再问一次,是否收到过?”甄棠神情淡淡,语气却格外冰冷。


“说没有就…就是没有!”甄父气恼。


“瞅瞅,这才攀上高枝几日,如今回来便这般强硬,幸亏你只嫁了个大户,你若是嫁了个皇亲国戚,岂不是要将全家赶尽杀绝!”甄元霖阴阳怪气道。


“快住嘴!”甄母惊慌失措。


甄棠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我今日回来是为了两件事,一是带走兰芝,我在外祖父家时她随我一同长大,当时爹娘将我送上马车时太过仓促,没来得及消她的身契,今日自然要同我回京。”


“二是,当年外祖父和外祖母过世时留给我一个箱子,三年前我太天真,将那些东西暂时交由父亲保管,今日我要将箱子和外祖父外祖母的灵位一并带走。”


“荒唐!”


甄父猛地拍了一下桌案,站起身,怒不可遏地看着甄棠:“你当真以为自己嫁了人,便能肆意妄为!那可是你外祖家的灵位,我和你母亲还在世,你要将灵位带到何处!”


甄元霖也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我就说她突然回来一定不怀好意吧,原来是不把爹娘当回事了!”


花厅内一片死寂,良久,甄棠才轻轻地笑了一声:“父亲,求人的时候要低头,你这般年纪了,不懂吗?”


甄父楞了一瞬,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还是那个被他送去冲喜的女儿,她好像没变,又好像哪里隐隐变了。


甄棠目光看向脸色煞白的母亲,她一向唯唯诺诺,唯夫是从,听到众人的争吵一时不安地绞着指尖的帕子,却并不敢出声。


“母亲,女儿倒是想问您一个问题,您当年将我放在外祖家,是否因为我难以养活,生怕我死在甄府,污了甄府的门楣和这个不成器儿子的名声,所以对我不管不顾,直到相师算出那个可笑的命格,又恰逢外祖父和外祖母去世,您和父亲才将我接回渝州?”


甄棠声音逐渐冰冷,抬起左手,食指指向不远处的甄元霖,一字一句问出她心中疑惑。


母亲被戳中心事,心中顿时一片慌乱,帕子抖落在地也顾不得捡起,结结巴巴辩解:“棠儿,你…你怎么能如此想呢,母亲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咱们甄家早就不如往昔,没人愿意帮……”


“那便是被我猜中了。”


甄棠放下手,面无表情地睨了一眼甄元霖,想起他方才喊着去游湖的嚣张模样,为了给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东西铺路,爹娘当真煞费苦心。


提到甄元霖,整整一个月都处于担惊受怕的甄父徒然冒气一股怒火,但想到甄棠如今的身份,他咬了咬牙,将那股怒火压下去一半:“你如今既已嫁去夫家,哪有将外祖家的灵位带去夫家的道理,你眼下最紧要的,是赶紧与你夫君生个孩子,这样往后……”


“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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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呢,父亲不会将兰芝赶出府了吧。”


甄棠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她推测兰芝可能在后院或者小厨房做工,她性子很老实,甄棠离府后,前厅这些能捞点赏赐的位置轮不到她。


为了防止父亲拿兰芝要挟她,甄棠必须先找到兰芝,再去拿外祖留下的箱子和灵位。


甄父慌忙拦住她的去路:“棠儿,为父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可…可这门亲事与你、与我们甄家而言,并不算委屈啊。”


不算委屈?


为了权势,把她嫁给一个病秧子冲喜,用外祖父和外祖的遗物要挟她,竟然觉得不算委屈。


甄棠扫过父亲和母亲的脸庞:“这世上哪来的感同身受,您也不想太难堪吧?”


“棠儿,你如实告诉为父,你为何突然回了渝州,这一个月你又藏身何处?”甄父脸色铁青,说话间隐隐发.抖。


甄棠只觉得好笑,看来景昭辰昏迷的这一个月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暗涌不止,连父亲的眼圈都是深深的乌青。


“还能为何,这还看不出来吗,肯定是因为这个小白脸被她夫家休了,没脸回来,躲躲藏藏一个月,今日回娘家抢东西,就是为了与这个小白脸双宿双飞!”甄元霖鄙夷地笑起来。


甄母吓得头皮发紧,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这个宝贝儿子推出了花厅。


“女儿为何突然回渝州,父亲当真不知吗?”


甄棠微阖双目,短暂思索片刻:“您此前看不起我外祖家,那些东西您不会留在祠堂,一定在库房。”


她说着,出了花厅,没有往库房的位置走去,反倒径直去了后院。


甄府并不大,走到后院不需多久,甄父甄母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不停地劝说,甄棠全然不听。


后院是府内用来囤积炭火、停放马车的地方,在这里做工要出大苦力,还拿不到油水,得脸的仆人往往在前院伺.候,所以这里便成了那些老实巴交下人的所在。


甄棠到的时候,恰巧看到兰芝正提着水桶刷马厩,挽着袖子,小小的身子半弓着腰,仔仔细细地刷着马厩的木栏杆。


以往这种活都是府内的小厮来做,没想到她才离开几个月,兰芝便到了这种地方。


甄棠轻轻走过去,兰芝只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未转过身便慌忙道:“刘妈,我马上便刷完了。”


“兰芝,是我。”


声音极其熟悉,兰芝诧异地转过身,看清眼前来人时顿时喜极而泣:“大小姐,您…您怎么回来了!”


甄棠没有立即回答兰芝,她从兰芝手中抢过木桶,砰的一声扔了出去,木桶在石台边滚了几圈停下来,水花洒了满地。


“别刷了,我今日来接你离府。”


兰芝还处于被震惊的状态,一时没反应过来:“离府?去…去哪?”


“自然是与我一起,我去哪,你便去哪。”


甄棠牵起兰芝,不顾她错愕的神情,从甄父甄母还有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中间穿过,沿着花廊往库房的方向走去。


“棠儿,你不要胡闹,哪有女儿一回娘家就这般……”甄父跟在她身后,有些气急。


“刘妈,开门吧。”甄棠站在库房门口,对刘妈道。


刘妈不知所措地看着老爷夫人:“这…老奴”


甄棠朝青玄递了个眼神,便淡淡垂下目光。


“砰!”


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动,库房的木门被青玄一脚踹开,烟尘四散,随之透出沉积许久的苦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