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宝贝 作品
24. 第 24 章
张情拔开软木塞,丝丝缕缕的果香味涌出来,其中夹着果酸,蔓延在空中。
周志从橱柜里抱出几个水杯,“来一杯。”
张情倒上,红酒在透明杯子里躺着漂亮的酒色。装了酒的杯子一个挨一个传递下去,放到每个人面前。
悦凌凌立刻摆手:“我不喝,我不喝。”
张情:“无聊的生活不喝酒干嘛?”
悦凌凌其实是有点馋的,但:“要是被我妈知道了,会被打死的。”
张情:“几岁啊还怕妈?天高地远她知道个屁。”
悦凌凌盯着红酒,眼里有新鲜劲,转念想到她妈的样子,立刻缩了缩脖子。
张情看得发笑:“没喝过?”
悦凌凌摇头,“我妈不让我喝这些。她说多喝热水好。”
张情:“那你每天到楼下拿饮料?”
悦凌凌眼神飘忽:“那不一样嘛,酒是酒,饮料是饮料。”
张情:“不都是水?”
“她个小孩,不喝就不喝,来来,给我。”余有为夹着筷子,朝悦凌凌伸手。
张情将新倒的一杯递他手里,睨了他一眼,“这杯才是你的。”
“你这人……”余有为啧声,“我喝两杯还不成?”
张情:“地下室要多少有多少,爱喝自个儿去拿。”
空气岑寂。
“地下室”三个人让所有人联想到范明胜,大家是去地下室找监控,范明胜是馋地下室的酒,才栽了跟头。那条被割断的腿还在地下室躺着。
周志诧异:“你去地下室拿的?”
张情:“我有病么?”
一楼厨房的酒柜里满是酒,她发疯才去地下室啊。
一人一杯酒倒完。
陈宇南压低声音问平月:“你喝酒吗?不喝放着,等会我帮你喝。”
屋内因为张情的话变得很安静,陈宇南压低的声音被所有人听了去。
张情笑道:“哟,还是个好男人啊。”
对面的悦凌凌用不善的眼神盯着张情。张情嗤声:“盯我做什么,好男人又不是我。”
悦凌凌去看陈宇南。大家都知道昨晚他和她在一起,今天他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替平月喝酒。
他和平月什么关系啊要替人家喝酒?她也不喝酒,怎么就不替她喝?
陈宇南全然没顾悦凌凌,只靠近着平月。
张情的视线在悦凌凌、陈宇南、平月之间来回游转,眼里笑意特别明显,就是那种看八卦的笑。悦凌凌懂,她还懂屋里每个人都知道她喜欢陈宇南,偏偏陈宇南最喜欢平月。
他们知道,却不说,就跟张情一样看着,看她丢脸。
悦凌凌心口有气,又酸又气,她个小姑娘都不怕被人知道半夜三更和陈宇南在一起,陈宇南凭什么这样当面让她难堪?气没处发,因为对面的陈宇南连半点眼神都不给她,全心全意只顾着平月。她端起身前的酒杯灌了一大口。
“诶!”余有为冲她扬手,“你慢点喝,别醉我这儿啊。”
悦凌凌放下杯子,杯里的红酒已经去了三分之二,“我不醉!”她瞪着眼珠,眼神有些迷糊了,脸颊酒红。
余有为对张情说:“这下好了,等会还得给她抬回去。”
悦凌凌:“谁让你抬了!我自己会走回去!你别管我,你们……”她抬手绕着桌子指了一整圈,“你们……”她打了一个响亮亮的酒嗝,灌得太猛,刚喝进肚子里的酒又冒了出来,她抿抿嘴吞下,“——都别管我,别跟我妈似的,这也管那也管,吃饭先吃菜还是先喝汤也要管,烦死了。”
张情问她:“那你先喝汤还是先吃菜啊?”
悦凌凌:“关你屁事!”
张情:“怎么不关我事了,你喝的是我的酒呢。”
悦凌凌端起杯子又是一大口,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全喝了,空杯子往张情面前一递,说:“我还要喝。”
张情乖乖给她倒,余有为说你别给她喝了。张情一声不吭直接给倒满,满杯。
悦凌凌端过来,杯子在她手里抖得酒水乱洒,水淋淋地浇到菜盘子里,白花花的猪肉被淋成了红色。平月用筷子将那些染红的肉拨到一边,夹下面的凉拌菜吃。
大家还在说酒的事,平月已经吃上了。
张情笑着问平月:“你真不两口啊?你看对面那人,刚才说不喝,现在比谁都喝得多。”
平月说:“我喝热水。”
刚说完,对面的悦凌凌一拍桌子,“热水热水,哪来那么多热水,你爱喝喝,干嘛让陈宇南给你烧?自己没长手不会烧水啊?吃饭也不知道去洗菜……”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旁边的赵淑萍终于抽回了神,拉了拉悦凌凌的手。
“本来就是。”悦凌凌胳膊往后旋,抽出自己的手,“她喝水,要陈宇南去烧,烧了还不成,还要给她提上楼,以前她走不了路,我也给她烧,现在她都能走了,还叫陈宇南。还有——”
“你吃饭不去煮饭,吃菜不去洗菜,来了就坐,坐完就走,吃饭要陈宇南去叫你,饭也要人家给你打,你看……奶你看,她夹个菜,陈宇南还得给她挪盘子!”
“太过分了!”
她冲平月吼。
“你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吃!”
悦凌凌越说越激动,太激动了,赵淑萍拉她,拉不住。余有为说:“大妹子你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一桌子人都给得罪完了。
“为什么不能说?我偏说!”悦凌凌指着平月,“你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吃现成!太懒了!”
陈宇南瞪她,悦凌凌装作没看见,继续骂平月:“懒惰!猪都没你懒!”
平月赞同点头:“对。你勤快,你能吃苦。”
悦凌凌得意地冲她昂头,“对啊,这些菜全是我洗的。”
平月说:“以后每一天都辛苦你了。”
“必须的……”酒精烧脑子,悦凌凌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她说什么。钱晓文和张情噗嗤笑出声,其余人也含着笑,只是顾忌她的颜面没有笑出声。
“你、你们……”悦凌凌不可置信扭头,连赵淑萍都在笑,眼睛藏不住的笑意。
见她看向自己,赵淑萍连忙蹙眉,装起严肃来。但悦凌凌看见了,看得非常清楚。
赵淑萍是她最尊敬的奶,大家笑她就算了,为什么连奶也笑她?有什么好笑的?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大实话,平月拐着弯骂她,他们凭什么不说平月,还来笑她?
悦凌凌气上心头,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中央的汤碗震了震,汤水四溅。溅到平月手上,衣袖,衣领,胸口更是浸湿了一圈,油亮亮的在灯下闪光。
“悦凌凌!”陈宇南大声叫她。悦凌凌的脸因为喝太多酒变得通红,看向陈宇南的眼睛也红,不知道是醉酒,还是什么原因,红得像要哭了。陈宇南本来想说什么,现在不敢说了。
最后说:“喝多了就回去休息。”
他探身到桌子对面,拿走了悦凌凌身前的抽纸。悦凌凌的手背也洒了骨头汤,但陈宇南连抽好几张纸,转身递给平月。
平月已经在用纸巾擦衣服了,周志抱着一包抽纸,抽出纸巾用温水浸成半湿给平月用。
陈宇南只好收回手,擦自己身上的汤水。
骨头熬的汤全是油脂,油花浓郁,那是猪油,溅到衣服上擦不干净的。越擦,汤印子越深。陈宇南丢掉纸,懒得擦了。
悦凌凌“哇”地一声哭了,“在家里我妈说我,来这里,你们也说我,你们全都说我,都说我。”
赵淑萍安慰她:“没人说你。”
悦凌凌说:“说了,你们全说了。陈宇南吼我,奶,你也笑我。我就是笨,惹人烦,从小我妈就说我不如别人家的孩子乖,不招人喜欢。她说我出去上班上不好,还没毕业就叫我毕业后考公,我不想考,我想出去上班,同学们都去上班了,我也想去。我妈不同意,非要我考公,说过了应届生这一年,后面就不好考了。”
“我求了她好久,她都不同意。后来我爸问我想干什么,我就说想读研——其实我不想考,但我爸肯定也不同意我去上班,我就撒谎说我想考研。我爸和我妈吵了一架,她才同意我先考研,说今年考不上,就必须马上准备考公。”
“她到处我说笨,学习不好,肯定考不上研。我知道我笨,但是我就是想考上,只有不考公要我去干什么都行,我不想听她的话。好不容易报上了夏令营,你们、你们也说我……”
“你们嘲笑我,笑我笨。”
“没有,没有。”赵淑萍往悦凌凌挪了半步,坐在椅子边缘,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掌心,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软声安哄,“没有嘲笑你,我们是觉得你可爱,像小苹果一样乖。你是一个好孩子……”
“我才不是小苹果!”悦凌凌一把甩开赵淑萍的手,面朝她怒吼,“你就是哄我,刚才我看见了,你也笑我,偷偷笑!别以为我没看见,我看见了!”
酒后愤怒的力量出奇的大,赵淑萍是侧着身体只坐了一点点椅子的边缘,在这股大力之下,猝不及防地被掀翻了。整个人往后倒,后背猝然靠到椅背,一下子撞翻了椅子。她连人带椅子地倒在地上,面朝天花板,白色灯在瞳孔深处晃了晃。
悦凌凌站在面前,居高临下,指着她,“我全看见了!我还看见……”她的手指发抖,视线虚虚弱弱地朝钱晓文那里扫,还没扫到钱晓文身上,梁威一把提起她,“回房间去。”
“不!”
悦凌凌疯狂挣扎,手脚并用地对梁威又踢又踹。
“我还没说完!”
梁威天生个子比她大,常年逮人,非常熟练地禁锢住她乱挥的双臂,将人拎了出去。
余有为快速跑到赵淑萍身边,想扶起来又不敢,怕她摔到哪个位置,被他一扶,扶出更大的问题。他慌张问钱晓文怎么办。
钱晓文说:“别动她,让她缓缓,看她能不能自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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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就铺张步,穿两根衣杆做简易担架将人抬回去。”
余有为频频点头,跪在旁边小声叫赵淑萍。
赵淑萍双目发空,呆呆愣愣地望着虚空,视线好像没有焦距。余有为特别怕她有事,在旁边一遍接一遍地叫她。
这顿饭还没开始吃就结束了。
平月胸口处黏糊糊的难受,拿着保温杯起身走人。
陈宇南紧紧跟在她身边,张情一把揪住他的后背衣服:“跟那么紧做什么,都在一栋房子里,还怕跑了不成?留着啊,这儿要人呢。”
陈宇南为难地看了眼地上的赵淑萍,如果要抬人回去,确实需要他搭把手。平月已经走远了,梁威将悦凌凌丢回了房间,正向她过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梁威问她:“没烫伤吧?”骨头汤油腻不易冷,又是刚出锅的,最容易烫伤。
“没事。”平月路过他,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梁威只好进了余有为房间。平月将将走到陈宇南门口,悦凌凌猛地推开门,推得很用力,带起巨大的风啸。
打眼看见她,悦凌凌抬手拦在她身前。平月往左边走,她跟着往左边挪,平月往右边走,她就往右边挪,平月走中间,她就怼在中间,强势地不让平月过去。
平月平视她,声音发冷:“有事?”
悦凌凌:“对啊,问你个事。”
平月没出声。
悦凌凌还等着对方问她什么事,等了半响,没等来,她就直接问了:“你喜欢陈宇南啊?”
平月说:“怎么?”
悦凌凌:“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回答有那么难嘛?你喜欢,我跟你公平竞争,你不喜欢,你就离陈宇南远点,别每天缠着他。”
平月:“知道了。”
悦凌凌:“知道什么了?”
平月绕过她,走向门口,伸手去握门把手。悦凌凌拽住她的手,将人狠狠往走廊里拉,“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喜不喜欢陈宇南?”
平月拨开她的手,喝了酒的人有一种蛮劲,拨不动。悦凌凌用更大的力气抓住她,“你回答了我就让你进去。”手掌握在平月的手腕,捏出了青痕。
平月盯着发青的位置,脸色愈发冷了。
就这时,悦凌凌突然示了弱,苦苦哀求:“平月,求求你了。你长得这么好看,谁都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大家都喜欢你,陈宇南也喜欢你,但陈宇南他没什么好的,你应该和更好的人在一起,外面有大把大把更好更有钱的人会喜欢你,你别和我争陈宇南好不好……我长这么大就认识陈宇南这一个……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眼泪从红红的眼眶流出来。
“求求你了……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
平月说:“不喜欢。”
“悦凌凌!”陈宇南从走廊那边跑过来,“你在干嘛?放开她!”
悦凌凌手指一松,快速抹掉脸上的眼泪,转身对陈宇南笑嘻嘻地说:“她说了,她说不喜欢你。”
陈宇南站在走廊里,有点不明白。悦凌凌又说,用很大的声音,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平月说她不喜欢你,你以后别纠缠人家了,你每天跟着她给她造成了很大的烦恼!”
“听见没,陈宇南!”
陈宇南刹那错愕,他停下来,看向平月,希望她解释一句,哪怕简单说两个字“没有”他也相信她。
他是喜欢跟着她,想替她做些事,烧烧水,拿拿东西,但绝对没有到影响她私人空间的程度,这也很招她厌烦吗?
他自以为很有分寸,从不打扰她,给她烧水是算着她要下楼时的时间,给她夹菜是知道她喜欢吃,原来只是他自以为是吗?
前面的那个人打开门走了进去,并没有想回答任何话的意思。她的态度很明显了,就是悦凌凌说的那样。
“平月……”
陈宇南不死心,他想听平月亲口说。
平月转过身来,“怎么?”
她神情平淡,对他的恳求视若无睹。陈宇南眼睛最后那点期望一下子破碎了。
没等来他的下一句话,她冷淡地关上门,门锁响动,从里面反锁了。好像很烦和他说话、很怕他再找她。
悦凌凌笑着拉起陈宇南的手,“看见了吧,她不喜欢你,她刚才跟我说了,她喜欢更有钱的,外面还有很多有钱人,她喜欢超有钱的。”
悦凌凌的声音很聒噪,像麻雀,叽叽喳喳,在陈宇南耳朵边没完没了。
以往,陈宇南会觉得吵,会觉得烦,现在,他像聋了似的,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了一句——
“平月不喜欢你。”
“她觉得你烦。”
从小追求者就没间断过的陈宇南第一次追人,失败了,失败到惨烈的地步——他还什么都没做,对方已经烦他了。
这种感觉……像零下三十度躺在雪地里,被冻到麻木空洞浑噩……要死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