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公园遍布高大的朝日棉,一年四季都断断续续的开着花,传说是第一任交州王羽逐风从汤谷带来。而今整个龙城西区随处可见,朝日棉喜光,只要日光恩泽之处,朝日棉便能茁壮成长。由于朝日棉树体高大,花朵硕大红如丹火,挂在枝头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所以又称太阳花,扶桑花。
随着强烈的气体波动,林立的朝日棉花朵簌簌落下,形成了一阵阵壮丽无比的花雨。
秦风与顾少安淹没在满天的花雨中,你来我往,一个灵巧诡异,隐与黑雾中,时不时的现身蜻蜓点水般的攻击,一个岿然不动,手持短戟以逸待劳。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掌握了天耳通,为何仍然无法判断他的攻击轨迹?”秦风数次变幻角度,消弭身形,专挑视角盲区出手,却次次无功而返,反而被顾少安手上那神戟震得骨头酸麻。蛇圣君再也无法装死,一旦秦风的身体毁灭,那么失去容器的他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顾少安手中的铁戟就如同有灵性一般,总是在秦风认为不可能的时候变招,使得他即将得手的进攻瞬间被化解。
他使用的天耳通,便是五通神蛇圣君的独门绝技,能够听风辨位,料敌先机。又加上他辅以摄魂功,居然无法奏效。他穿越来到龙城近十年,只知道顾家大少爷荒唐跋扈,是个十足的纨绔,没想到居然隐藏的如此深。
“顾少爷,我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秦风自知不是对手,加上他性格欺软怕硬,不禁心虚起来。
顾少安最终还是没有抵抗得住力量的诱惑,在秦家签了到,如今的他力量和精神力达到了双重蜕变,已经不是那个木棉村狼狈不堪的弱者。
顾少安看着遍体鳞伤的秦风,连站起来都已经颤颤巍巍,觉得有趣,便面对他盘膝而坐,“当然没有,我只是单纯看不惯你的作为。”
“顾少爷,我做的事跟你比起来,也就半斤八两,也不用五十步笑百步。”秦风看见顾少安没有再继续进攻,而是心平气和的聊起天来,趁热打铁道:“既然我们是同一类人,何不联手干一番大事业?相信凭你顾大少爷如今的实力,加上小弟,功成名就,指日可待!”
“功成名就?”顾少安笑得有些阴森,看傻子一样微微摇头:“顾家位列御龙三家,身份之尊贵普天之下几人能及?就连皇族都要以礼相待。再说财富,顾家拥有最先进的飞车技术,名下地产,商铺,产业数不胜数。而且如今天下太平,我脑子有病跟你干什么事业?”
“那你想怎样?只要我能给的都给你,只求你放我一马。”
“你能给我什么?你现在最值钱的就是你这颗脑袋。”顾少安起身走近,用最平稳的语气说道:“不如,就把你的脑袋给我吧?”
秦风脸色大变,下意识的调用全身力气躲避,只见原先自己身子所在的地方被顾少安铁戟砸得面目全非,若是自己再慢上片刻,定会被砸成肉泥。
“终于要出来了么?我还以为你一直要做缩头乌龟呢。”
本是万里晴好的天空,突然风云变幻,天色压抑得像要摧毁一切。迎面而来的风吹动顾少安散落的两条八字刘海,他身子岿然不动,面对着碧波粼粼的殇水河,与之构成一幅苍凉的画面。
秦风处于凉风聚集的中心,周身的黑雾随着风向旋转,半张诡异狰狞的脸与其另一边形成极大的落差。
“顾少爷,我无心与顾家为敌,只不过求一线生机,我们没有理由拼个你死我活。”
“你要活路大可一开始就离开大夏,我自然管不到你,但你偏偏还要留在龙城兴风作浪。”
“顾少爷这么做仅仅是为了维护正义?”
“为什么不可以是?”
“我自认为自己对人心颇有见解,自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正义,天下之大,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只要利益足够大,就足以撼动人心。”
“哦,那你用什么来买你的命?”
顾少安也来了兴趣,梵教五通能成为民间淫祀,且屡禁不止,必定有他的独特之处。
“我有成仙之法,顾少爷可想听听?”
“你看我像傻子么?”
顾少安指着自己,鼻息禁不住的哼了一声,显然是被逗笑了。
“我的性命只在顾少爷一念之间,定不敢胡诌欺瞒,我能超脱时光,延续近千年此刻与你对话,便是全赖此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自己也并未参透。”
“我修的是兵解仙,不过兵解时候出了差错,才变成如今这般游魂模样。”
“嗯,有点意思。”
顾少安摸了摸下巴,思虑片刻终究还是过不了好奇心这一关。蛇圣君见顾少安心动了,便开口道:“不知这兵解之法可否换在下一线生机?”
顾少安伸手示意,“拿来我验证一下。”
“顾少爷,不是在下小气,只是事关身家性命,还请顾少爷承诺在先。”
“呵呵,承诺?你信?”顾少安看着脸色诡异的秦风模样,有些不耐烦,“我过去把你拍死再拿过来也是一样,亏你活了近千年,竟也这般天真。你的东西若是物有所值,我兴许高兴就放过你了。”
蛇圣君被一个小辈如此教训,尽力压制心中的怒火,故作卑微姿态递过来一本泛黄的古书。
顾少安没有理会蛇圣君,自顾自的翻阅,一旁的蛇圣君不敢做声,只是紧张的观察顾少安的神情变化。待到见顾少安想要停下的意思,急忙小心翼翼的开口:“顾少爷,如何?”
“嗯,不错。”
“不错?那顾少爷的意思是?”
蛇圣君急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发誓再也不会踏进龙城这个危险的地方。
“你可以走了。”
听到顾少安漫不经心的应允,蛇圣君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虽然付出的代价有些大,但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
“等等!”
蛇圣君心中咯噔一声,开始急促起来:“顾少爷,莫不是要反悔?”
“我说你可以走了,没说过我不出手。”
“顾少爷,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虽然现在不如你,但真要以命相博,你也落不到好处。”
顾少安缓缓站起,轻轻抚摸着血红的大荒落,“不要紧张,我说话算话,你尽管逃吧,我只出一招。是死,还是活,就看你造化了。”
蛇圣君看着血红的大荒落,心中骇然,说不出的恐怖气息弥漫开来,仿佛方才留下的伤痕又在隐隐作痛。
“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顾少安看着一动不动的蛇圣君催促,蛇圣君才如梦初醒,拔腿就便腾空而起,朝殇水江面飞去。他用上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就连几百年前拘缨国战场都未曾让他如此心惊过。
蛇圣君贴着江面狂奔,忽觉背后凉风阵阵,回头一望,便看到那神戟贴着江面,正朝着他疾驰而来。神戟掠过片刻,后知后觉的江水便扬起了六七米高的水幕,足见大荒落神速非常。
蛇圣君想到刚刚与顾少安打斗,若是他一开始便使用这般力量,自己断然没有逃生可能,原来他只是在戏弄他。他顾不得体面,在大荒落到来之前,咬破手指画符。
原本平静的江面霎时如晴天闷雷,随时轰然巨响,躁动的水花冲天而起,将蛇圣君淹没。
不远处的人们看到河中央的爆炸,忍不住驻足观看,只当是哪个胆子肥的,居然敢在殇水河炸鱼。
白郁苏听见朝日公园的方位响动,如同铜锤敲在他的心口,他加快速度,来到苏幼蓉的定位位置。
“夫君!”
苏幼蓉见来人是白郁苏,打开车门,一下撞到白郁苏的怀里。白郁苏也感到一团无限柔软不停的寖濡着他的身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就是薰姐晕倒了,正准备送医馆。”
“没事就好,先让我看看她怎么样了。”
苏幼蓉恋恋不舍的松开手臂,看到白郁苏急切的神情,像是吃了蜜一般甜。
“只是精神负荷太大,睡半个小时就没事了。”
白郁苏的手指离开薰姐的额头,他之前有推测秦风的能力跟声音有关,所以探寻薰姐的伤势便容易许多。苏幼蓉不明所以,只当是白家医术了得。
“夫君,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面对苏幼蓉,白郁苏也不敢多看,她的某部位实在太壮观了,总让人觉得失礼。
“现在我想再确认一下,帮你挡住秦风的是不是真的顾少安。”
苏幼蓉看到白郁苏不常表露的凝重,仔细回想后说道:“千真万确,怎么了夫君?”
“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顾少安正在我旁边。”
“啊?”苏幼蓉花容失色,心中闪现过无数画面,她胆大还天生怪力,却偏偏怕鬼,听见有两个顾少安,顿时觉得双腿虚浮,软弱无力。“怎么会有两个顾少安?那到底哪个是真的?”
“你等我一下,我去确认一下。”
苏幼蓉一把抱住白郁苏的手臂,白郁苏安慰她:“我在这里布了阵,没事的,你在这里等我,我确认一下就回来。”
苏幼蓉缓缓松开白郁苏的手臂,“那你快点回来。”
“好。”
白郁苏回望着苏幼蓉心中五味杂陈,他自认为不是什么滥情的人,此刻他的作为让曾经的自己所不耻。虽说一切都是苏幼蓉在主动,但他模糊的态度无疑也是在纵容。
大道修行各有说法云云,最初不过都是为了生存,从最初的三餐有定,到与妖兽争,与人争,与天争。世间情爱于人一生助力微渺,却最易祸乱道心,也难怪很多修真之人断情绝欲,只求个灵台清明。
白郁苏想到此处回头望着苏幼蓉说道:“苏姑娘,我很好奇,为什么明明我们相识不久,为何就认定了我?”
苏幼蓉的气息很温和,不像在说谎时的起伏不定,“为什么一定要有原因呢?可曾听说过一见钟情?”
“听说过,但不信。”
“要非得找个原因,那便是你救了我,刚好你也长的很好看,是我喜欢的类型。”
“只是这个原因?”
“难道还不够吗?我感觉得出来你的思想与这个世道有些格格不入,你觉得对星雪白芷不公平,对我不公平。”苏幼蓉神情有些失落,她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说了,白郁苏有心结。“你也别总以为自己受了天大的眷顾,感情本身就是你情我愿,我对于你也是有私心,在你身边我会获利更多。我跟白芷相同,都有嗜睡症,回想起来过去大多数时间都是半梦半醒,认识的也大多秦风陈平安之流。比起那些天花乱坠的情话,我更欣赏你救人的利落干脆。”
白郁苏感叹苏幼蓉太会自我攻略,他救人的初衷可没有她心目中的那么高尚。他静静的听苏幼蓉说着话,有点佩服这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说她情窦初开的冲动,偏偏又思路清晰,目的明确,没有那懵懂的盲目。
“我知道我的说辞多少有点牵强,你不信我的感情,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
苏幼蓉见白郁苏没有作任何言语,有些黯然神伤,她感觉自己的初恋就要夭折,心中像是堵了棉絮什么的,无名胀痛却不致命的反复折磨。爱情不是甜蜜的吗,为何这么难受?
看到苏幼蓉那落寞的神情,白郁苏的负罪感尤甚,比起接受三妻四妾的负罪感,拒绝苏幼蓉同样让他难受万分。
“苏姑娘我并非对你有什么不满,我只是一直难过心里的那一关。我认为男女之间向来对等,任何逾矩的行为都是对另一半的亵渎,我先有星雪,然后又接受了白芷,已是不折不扣的烂人。”
“你一直是这么想的?虽说男女平等的话题持续了上千年,可又有什么是真正平等的?好的东西大家都在争,我自认为争不过星雪姐和白芷姐姐。如果我的举动让你难堪了,我也不会一直纠缠不休,此地便是分别。”
苏幼蓉说出这句话,眼泪悄悄的滑落,她在赌,赌白郁苏的不忍。同时也无奈,她从来他的眼神里明明看到了爱意,可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她不太懂他的纠结源自何处,只是觉得他心里难受,她也难受。
女人的眼泪是最强大的武器,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即便白郁苏再坚持,也不免心生愧疚。男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早就心动,偏偏又装作正派的样子,看到女子为自己掉眼泪觉自负却又难过。
“你不会连告别的话都不愿意说吧?”
白郁苏想到从比与苏幼蓉一别两宽,不再有瓜葛,心中却莫名疼痛起来。本以为坚持本心自己会心安一些,却不曾想越理越乱,“我说了的话你愿意留下来吗?”
“你说什么?”
苏幼蓉知道自己又赌对了,他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内心热情似火,非要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脸。
“算了,好话不说第二遍。”
“我愿意!”
苏幼蓉一把扑进白郁苏的怀里,死傲娇,想听他说点甜言蜜语太难了。
朝日公园一地狼藉,铺上了一层艳红色的残花,有种被毁坏的凄美。顾少安坐在公园的石凳上,看着平静如初的江面,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
白郁苏均匀的步子落在花瓣上,发出棉棉的声响,在这江边风头正劲处,显得若有若无。随着慢慢的拉近与顾少安的距离,白郁苏心中越是悲伤,悲伤的是在这个顾少安的身上,同样感受到了本尊的气息。
“白少爷,你的心乱了。”顾少安感受到背后白郁苏心境的起伏不定,“是在担忧么?”
“圣心通明,看来你已经是大宗师了。”
白郁苏床笫之间与沈星雪聊过大夏修武境界,大宗师之上能通圣世间万物奥妙,一尘一埃皆于心头眉目之间。虽说有些夸大,同为大宗师的秦天亦不过如此,不过是比寻常人五感更敏锐些罢了。比起他的天人感知,自是云泥之别。但顾少安此时明显不同于秦天,无时无刻露出危险的气味,又或者是大宗师之间亦或有不同?他的身上与秦风相似的状态越来越明显,隐隐还有些许真气流动。
“比起你白少爷秦家风采,顾某还远远不及。”
“秦风呢?”
“跑了。”顾少安此刻如同孤家寡人,他羡慕白郁苏的白家,比起他这冷冰冰的宝座,他更喜欢家人的温暖。前世他规规矩矩半生,也算是个安分守己的平凡人,却不想飞来横祸,也不知道那边世界的父母亲人,有没有挂念他。“白少爷心中可有什么疑问?”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你也是穿越者对吧?”顾少安看着白郁苏的眼睛,真诚的问。
白郁苏没有言语,他曾设想过这世界还有很多穿越者,但他确实没有怀疑但顾少安身上,只当是他被神灵寄生。
“我没有恶意,白少爷不必如此小心。”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这些对于你来说可是事关身家性命,你应该听说过丛林法则,就不怕我对你下黑手?”
顾少安:“那白少爷你是这样的人吗?”
“为何不可以是?”
“我时间不多了,跟你说这些,是因为近来对你的行为调查,对你的品性也有了一些了解。”顾少安低下头,神色恍然,“刚来到这里,我以为是穿越到了小说世界,只要按部就班,就能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我错了,一直就有一些事情在误导我,包括我自己。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这里的人也都是活生生的人。”
“我,原本是湖北武汉人,只是一个微末的打工人,一场车祸把我送到了这里,我知道那边世界我已经死了,这个身体再怎么契合,也不是我自己。”
“你知道吗,秦风也是蓝星人,我给了他逃跑的机会,算是来自老乡的最后一点仁慈。”
“你说你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白郁苏知道顾少安的状况,被夺舍也只是时间问题,那他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继续。还是说他放不下现有的力量?
“字面意思,我虽然读书不多,也知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现在我轻而易举得到,早就已经被标注了价码。”顾少安看着白郁苏不变的脸色,有些好奇:“我们是一样的,对吧?”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白郁苏为何变得如此强大。
“顾少爷,你错了,我们不一样。”
“你是指什么不一样?”
“我也是蓝星人没错,但我是本身跨越时空而来,而且力量也是出自本身修炼。不过出于对顾少爷的尊重,我还是奉劝你以后谨言慎行,这样的话不要随便对人说,人心险恶,通圣心也不是万能的。”
顾少安笑了,他如释重负般,这些天来,他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顾少安原主的记忆和脑海里的声音都与他争夺身体,日夜不休,他也想一了百了,却又不甘心。
“既然你能跨越时空而来,那有没有什么方法回去?”
“没有。”
顾少安最后的希望也被浇灭。
“时空是不可逆的,即使你能够回去,也是回到你穿越来的那一天,况且你那边已经身死。”
顾少安彻底死心,不再言语,江水涛涛,像人声喧嚣。顾少安充耳不闻,只觉得孤零零的置身悬崖,往前一步是深渊,后退一步是绝境。
白郁苏在顾少安身边坐下,“我在蓝星叫陈郁苏,你呢?”
“汪国贤。”
“龙腾集团那个应该是你的分身吧?”
顾少安嘴角微笑:“怎么样,第一时间没认出来吧?”
“不怎么样。”
顾少安也不理会白郁苏的不屑,“真酸。”
“呵呵,我酸你做了一件愚蠢的事。”
“怎么说?”
白郁苏看着顾少安,郑重其事的说:“那你告诉我,你的分身现在在做什么?你知道么?”
“当然是在跟叶辰的人谈判,我派他去的我能不知?”
“那他具体做了什么,有没有违背你的意愿私自做决定?”
顾少安终于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白郁苏见他心慌,继续说道:“这么一个对你知根知底的人,他做什么你都不知道,他要是背后捅刀子,你防得住吗?”
“那毕竟是我分出去的一部分,总不至于吧?”
“恐怕你自己都不信吧?一个样貌能力跟你一模一样的人,知道了他只是个分身而已,你知道他会做什么?”
“什么?”
“当然是杀死本尊,取而代之,亏你还是经过现代教育的人,想法如此天真。你在制造一个无形的竞争者,还在这沾沾自喜。”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还是觉得你说有些危言耸听,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就没有能相信的人。”
“那算了吧,我们现在谁也说服不了谁。”白郁苏觉得这样争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唯还有一件事让他耿耿于怀,“还有,那秦风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居然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认同感就放了他?”
“我是真心实意与你坦诚相待,但不代表你可以对我品头论足,我也是有脾气的。”
两人瞬间剑拔弩张,争得面红耳赤,好一会儿,并排坐着不说话,唯有这殇水拍岸与风树和鸣的交响乐。
“算了,我跟你这个将死之人叫什么劲。”
“不用你提醒我。”顾少安虽然自知时日无多,他越来越难以抗衡内心的声音,他却无人可以帮他,他甚至连名义上的父母都没有见过。“你看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吗?”
“以前或许可以,做个普通人安安稳稳过一生,现在可能行不通。”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一件蠢事,之前或许可以帮你剥离那不属于你的力量,做个凡人。但现在你有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分身,你觉得他会愿意当个凡人吗?”
他顾少安即使放弃现有的武力,光靠家族底蕴就能很快活的过完一生,想到与自己身体分出去的另一个自己,竟生出一股不自信。
“好了,幼蓉还在等我,你如果想继续当你的顾家大少爷就把顾家掌握在自己手中,我隐隐猜到躲在你身体里的是什么东西了。”
白郁苏在白家的书房翻阅了大量的史料,林林总总,结合木棉村神灵与叶辰的仇怨,终于从字里行间抠出了一个真相的雏形。
“幼蓉?不是沈星雪?这又是谁?我怀疑你是在炫耀!”
顾少安上一世三十多还未成家,虽然有一些积蓄,生活还算凑合,但却始终不擅长与异性相处。
“你这样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顾少安以前的生活不是上班,就是兼职外卖,回到阴暗的出租屋便是打打游戏,刷刷短视频。看多了网络上对女人的各种报道,便开始有些恐女,无论看谁都好像不正经,他却不愿亲自去确认。
“你根本不懂爱情,我可不像你。”
“行了,你好自为之吧,下次见面,希望我们还能心平气和的坐着聊天。”
“喂!你不抢救一下我?”
“这具身体本来就不是你的,我能帮你的地方非常有限,你更需要学会自救。他没有强硬吞噬你的意识,说明他也没有必胜把握,你们之间的角逐是对等的,不要太依赖他给你的力量,凡事都会有代价的。”
顾少安看着白郁苏离开的背影,突然间有了努力的盼头,胜负犹未可知,他前世最不缺的就是忍耐。
公园的岔路口,薰姐已经醒来,虽然还有些迷糊,但总算知道自己应该是走运了。只是自家小姐为何如此焦急,在车座上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次欲开门下去又叹气缩手。
“幼蓉,我们不走吗?”
“薰姐,我们等一个人。”
薰姐昏迷之际隐隐听到些碎言碎语,好像有什么顾少的,莫非……
她来时听说过秦家发生的事,知道自家小姐受邀参加宴会,认识了龙城各家族的青年才俊。没想到居然是顾家,龙城顾家虽然离开京都多年,却也是顾国后裔,地位最贵,历史军方背景的陈家也要逊上一筹。要是真能搭上顾家这艘巨轮,或许苏家很快便能重现昔日荣光,或者更甚从前。
只听见咔嚓一声,苏幼蓉打开车门,朝着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年笨去。少年容貌清新,让人赏心悦目,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他是谁?她自然是见过顾少安的,眼前这位绝对不是。
只见苏幼蓉飞奔过去,一下子就挂在了少年身上,不停的说着让她头皮发麻的话:“夫君,我有好好听话,没有离开法阵范围。”
夫君?薰姐感觉天旋地转,自家小姐竟然有如此骇然的一面,光天化日之下喊一少年郎夫君?她还是个孩子啊……
说到底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生,输了认罚,赢了要夸。
“嗯,幼蓉很乖,继续保持。”
两人腻歪着,丝毫没有在意一边一脸苦相的薰姐。
“今天我要回雍州了,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相见了。”
纵万般不舍,也不能误了正事,她小时候苏家很阔绰,待她懂事,苏家便没落了,她亦是苏家起起落落的见证者,知道物质对于人来说多么的重要。
“现在技术如此发达,想见我了就视频好了。”
苏幼蓉抚摸着他的脸,嘟着最说道:“只是看得见摸不着,现在让我感受一下。”
白郁苏任由她肆无忌惮的捏脸,“好了没有,撸脱皮了都……”
“你吻我一下好不好?”
“你年龄还小……”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好了我知道了,就一下。”
白郁苏看着一脸期待,脸颊通红的苏幼蓉,竟有些神情恍惚,童颜果然一定伴随着另一个词语。她唇瓣粉嫩,微微呵着气,一副愿君多采撷的模样。
白郁苏慢慢靠近,终究还是觉得罪恶,他能闻到她细细的呼吸,距离只手距离,苏幼蓉见他迟迟未落下,心一横头向上一扬,盖上了属于自己的印章。
薰姐张大了嘴巴,亲,亲上了……
苏幼蓉毫无章法,只知道乱啃,偏又觉得自己很有天赋。
两人的车缓缓开向尧光山,苏幼蓉依旧沉浸在方才的疯狂中,久久不能平复。
“幼蓉,为什么?”
薰姐百思不得其解,苏幼蓉也就开龙城几个月,怎么就把自己搭进入了,还有,这么小就这么放肆,真的好么?
“你是说我和夫君?”
“幼蓉,要是让你父母知道,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哎呀,薰姐你这就不懂了,啊爹他们早就知道了哦。”
看着天真烂漫的苏幼蓉,薰姐再次被震碎了三观,合着保守的只有自己。
“放心吧,没成年我们不会进到那一步的,我还得去学校读书呢。”
总算说了句让她安心一些的话,大夏现在人口增长缓慢,官方对于年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有纸质文书,大多不会过多干预。苏幼蓉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待人和善如沐春风,私心里是希望她能走的更远,而不是过早的过上为财米油盐折磨的他人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