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晓!”
不敢置信望向神色冰冷的傅惊鸿,夏知晓瞳孔震颤。
……已经是第二次了。
抿了下唇,逐渐升起的恐慌慢慢盘踞在心口。
为什么事到如今傅惊鸿还会主动为林疏桐说话,明明从前每一次被维护的都是她才对!
傅惊鸿与林疏桐之间早就出了问题,在她看来离破裂也只差一步,她不过是提前给自己找准位置进场罢了。
如果傅惊鸿还在乎他的婚姻,这四个月来一直只能独吞苦果的就不会是林疏桐。
念头一转,夏知晓为他找好了理由——
感情淡漠,可到底没走到仇人那一步,看见曾经枕边人这样,还是有几分恻隐之心的吧。
别的,也不可能了。
“抱歉,我也是担心林总监的身体,一时情急说就得词不达意。”
一念即通,夏知晓态度转变得很快。
她面带歉意,甚至想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外面好像下雨了,林总监,要不要我把衣服让给你?”
林疏桐没心思与她纠缠,只坚定推开拦在面前的手臂。
“唰啦”一把拉开车门——
天色已经暗下。
潮湿水汽夹杂冰冷雨滴扑面而来,如同一个灰暗湿冷的梦魇将身穿病服的女人紧紧包裹住。
……这是一处墓园。
冥冥中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高空掉下来,砸在心上,发出巨大空茫的回响。
林疏桐就这样迈出车门,雨水打湿眼睫,冰凉液体顺着苍白面颊流淌而下。
她眼里却干涩得厉害,如同她此刻的心情,空茫茫一片。
“为什么带我来这?”黑暗中她听见沙哑的嗓音从自己声带震颤发出,不知道在问谁。
“林总监,你不是要见伯母,伯母就在这里啊。”好像是夏知晓在说话。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但……”
后面的话变成毫无意义的噪音,再传不进耳里。
所以……是她来晚了吗?
她顺着心中隐约的指引恍惚前行。
明明眼前墓园一片陌生,夜色里道路也看不分明,可她知道,该在哪里转弯,要在什么时候停下。
就像是曾经的林疏桐已经来过很多次。
「张兰心之墓」
把这五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似乎还是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良久,她把身上的毛毯扯下,动作小心翼翼地披在墓碑上。
柔软毛料浸透雨水,沉沉包裹着冰冷坚硬的墓石,黑暗里灰白石碑披着毛毯的样子,就像是那个人还在。
林疏桐慢慢跪下,冰凉液体瞬间穿透单薄的病服,石板硌着膝盖骨,她却感觉不到疼。
身后脚步声传来,是共撑一把大伞的傅惊鸿与夏知晓。
病服被打湿,勾勒出女人单薄的肩胛与脊梁,远处路灯把地上跪着的人影拉成细瘦的一条。
看着林疏桐这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夏知晓心中只觉得快意。
已经劝过了,可她自己非要找不痛快,又能怪谁呢。
她站着,林疏桐跪着,这才合适。
面上她却带着几分担忧,攀住傅惊鸿撑伞的手臂轻声问:“傅先生,这样下去林总监要生病的。”
“现在看也看过了,我们带她回去吧。”
傅惊鸿只眸色晦暗看着跪在墓前的身影,并不答话。
打开车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晚,没人能带林疏桐离开这里。
没人能让她离开自己的母亲。
无论那个人是谁。
听见声音,半晌,林疏桐才一点点扭过头,动作僵硬,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其他人在这里。
直到看见夏知晓。
……她胸前那条熟悉的挂坠。
记忆再次回到脑海,连同即将崩溃的理智。
——夏知晓不是蠢货。
为什么要主动用母亲的挂坠挑衅自己?
她叫自己“林总监”,那就是与自己在同一公司的下属,至少曾经是。
再加上有从前讨要未成的经历,不会不知道这东西对她多重要。
也一定明白,林疏桐绝不会允许母亲的遗物戴在别人身上,无论是真是假。
夏知晓要什么?
在她已经怀了傅惊鸿孩子之后,
在失忆的林疏桐已经知道三人真正关系之后,
她想要什么?
……啊,是这样。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夏知晓。”
林疏桐一点点挺直脊背,从墓碑前站起,转过身之前仔细为墓碑整理了下毯子。
再抬起头,她神色清明,目光灼灼,仿佛刚才跪着的落魄样子是夏知晓的幻觉。
有一瞬间,夏知晓几乎要以为面前的林疏桐从未失忆过。
“你故意把挂坠露出来让我看到,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不等夏知晓为自己辩解,她已经继续:“你希望我答应与傅惊鸿离婚,对吗?”
夏知晓瞳孔一颤,同时感觉到靠着的手臂在衬衫下肌肉猛然绷紧。
看了眼傅惊鸿毫无波动的神色,她知道这人远没有表现出的平静。
她没想到林疏桐不仅抢先猜出她的打算,还当众把一切撕扯开。
没错,夏知晓就是要捏着林疏桐在意的这条挂坠,让她乖乖听从自己摆布,主动离开傅惊鸿,而且……
“你又为什么觉得,在了解过你们之间的纠缠后,我还会继续跟这种人做夫妻?”
看着雨中共撑一把伞的两人,傅惊鸿还细心站在上风口,为旁边的女人遮挡雨丝。
如果不追究背后的恶心事,倒也是郎才女貌,无论如何都相配得很。
并不在意傅惊鸿落在自己身上有如实质的目光,林疏桐眸色清浅,“我当然要离婚,这个男人已经让我恶心透了。”
“你稀罕,就送你好了。”
闻言,傅惊鸿手背青筋浮起,再也无法继续沉默:“林疏桐,婚姻不是儿戏!”
夏知晓眼底一暗,阴影蔓延。
“哈!”林疏桐脸上的平静被打破,她大笑起来。
笑声逐渐变大,透出几分癫狂,她仰起头,噼啪落下的雨点顺着脸颊淌下,如同无法停歇的泪水。
黑夜里,她的笑声渐渐变了调,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可笑过之后,她再看来的眼底冷寂如幽潭,分明是平静的。
夏知晓却没来由觉得心底一慌。
她甚至想……林疏桐,是不是已经疯了。
“傅惊鸿,旁边的女人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所有人都以为她才是你的妻子……”
“你哪来的脸跟我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