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霍南辞猜测的那样,沈雪尽确实猜到了这一出连环戏。
只是她并未猜到设计出这连环计的人是霍侯爷,只是能在这侯府搅动风云的,又岂是寻常人?
霍侯爷也知道梅妃的银屑病如今是沈雪尽在调理,是以也还是让她住在侯府。
只是依旧没能去探望母亲,偶尔和喜儿“偶遇”,得知母亲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还能在院子里走好几圈。
沈雪尽心里欢喜,心想只等梅妃的银屑病彻底治好,她便可以带着母亲远走高飞了。
她看着院子里有些泛黄的树叶,心道:母亲您再等等我,半月,最多半月我们就可以离开侯府,离开沈家了。
半夜,沈雪尽起身倒茶,偏在这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似乎有脚步声。
她侧耳细听一番,大着胆子打开了窗户,一道身影迅速从眼前掠过,转眼就到了那座假山后面。
沈雪尽一颗心高高悬起,莫非是秦蓉母女一直没等到她回去替嫁索性就找了杀手,潜伏进侯府想要杀她?
她等了会没等到那黑衣人下一步动作,却在空气中隐隐闻到了血腥味。
沈雪尽大着胆子轻轻推开了门,手缓缓拔下发髻上的簪子朝着假山走去。
走得越近,血腥味就越浓。
借着微弱的月光,沈雪尽看到有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坐在地上捂着腹部,幽深的眼睛盯着她。
虽然一身夜行衣,脸也被包裹着,但沈雪尽却认出了这双眼睛。
是霍南池!
沈雪尽意外又震惊地就看着霍南池,收好簪子走过去,低声问道:“霍二公子,怎么是你?你……受伤了?”
霍南池微微颔首。
霍南池今夜执行任务,把身后的追兵都甩掉回了侯府,跃墙进来没想到在落在了沈雪尽住的这个客院里。
霍南池的院子离这有段距离,他既然身穿夜行衣加上暂避这里,肯定是不想让侯府的人知道。
“霍二公子,我帮你止血。”沈雪尽道,这个浓郁的血腥味,只怕伤得不轻。
霍南池看着她没说话,神色冷冷,眼里还有几分戒备神色。
“霍二公子,你伤得很重。”沈雪尽说的是事实,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只怕很重。
“条件呢?”霍南池冷声开口。
“没有条件,我和母亲暂住侯府,这是我该做的。”
她倒是想提啊,可关键是霍南池会答应吗?
何况不管提不提要求,霍南池都必须救。
如果不救,堂堂侯府二公子,又是大理寺卿,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沈雪尽,她能逃脱得了干系?
看霍南池微微闭着眼没说话,沈雪尽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他伤得这么重,只怕也不好搬动。
沈雪尽折返进屋拿了蜡烛和火折子,点了蜡烛挪到跟前,仔细前查看。
霍南池比她想的要严重,健壮的肌肉上被硬生生划出一道伤口,血肉外翻,看着十分骇人。
霍南池微微闭着眼没说话,小腹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眉头都不带皱的。
沈雪尽把蜡烛固定在旁边,拿出自己研制的金创药,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道:“霍二公子忍着些。”
听到她柔和的声音,犹如一片羽毛轻轻地在他耳边扫过一般,霍南池低低地“嗯”了一声。
沈雪尽打开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小心均匀地洒在伤口处,再用指尖轻轻地抹开。
身前的人安静又专注地在帮她上药,药粉香里又夹杂着她佛手柑清香,霍南池眉眼微沉,不着痕迹微微往后仰,想要离她远一些。
沈雪尽在专注地抹药,有一处药粉抹得有些多了,她下意识地低头去吹。
在吹的一瞬间,沈雪尽感觉到那肌肤微微一震。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霍南池时,沈雪尽倏然往后退,头一下撞着树干上,闷哼出声。
霍南池开口,声音沙沙的:“雪尽妹妹似乎很怕我。”
她怼她父亲还有姨娘庶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可不是现在这样。
为何每次对他,就这么害怕呢?
霍南池想起碧竹说沈雪尽一直被梦魇困扰,莫非她的梦魇和他有关?
“没几个人不怕霍二公子吧。”沈雪尽说着。
霍南池是大理寺卿,对付犯人手段狠辣决绝,杀人手起刀落,自然都避之不及。
霍南池也没再追问。
抹完药,沈雪尽看他狰狞的伤口,掀起裙摆内衬,撕拉扯下白条,堪堪地把他伤口包住。
“你一会再走,先让血止一下。”沈雪尽道。
“嗯。”
沈雪尽把蜡烛吹灭了:“我在这稍坐片刻,二公子的血彻底止住了我就回屋。”
霍南池靠着树干微微闭着休憩,没一会儿耳边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他睁开眼,发现沈雪尽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呵,说等他血止住了就回屋,自己先睡着了。
两人坐得有些近,肩膀只有一拳之差。
“别……”
沈雪尽面露惊恐的摇头,脸上毫无血色。
这是又梦魇了?
霍南池定定地看着她。
忽然,她的手胡乱抓着,一把就抓住了霍南池的手,没再松开。
霍南池想要抽出手,却没想到这看似柔若无骨的手,这次抓着他的手力道却是不小,想抽也抽不回来。
他压着眼底的异样,神色平静的就这样任由她握着。
他只要一抽手,沈雪尽就攥着他的手,低喃着:“母亲,别走。”
这是梦见她的母亲出事了?
霍南池神色难辨。
不知过了多久,沈雪尽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霍南池抽回手,起身离开。
沈雪尽醒来时天色还未亮,身边已经没有霍南池的影子了。
她坐直,身上的披风滑落。
这披风是她自己的。
霍南池都伤成这样了,还去屋子里给她拿披风,那么狰狞的伤口就一点也不疼?
天色大亮,用过早膳后沈雪尽就去主院给霍侯爷和霍夫人请安。
可没想到霍南池也在,而且他端坐着喝茶,仿佛半夜里身负重伤的人不是他一般。
沈雪尽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好,要走之际,管家说赵小国公上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