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放比驳斥了,当即有些不高兴,“怎么就拆不得了,我是让你来干活的,我这图纸怎么出的,你便怎么干就是了!”
陈工头是个老工头,干了一辈子泥瓦匠的活了,自觉地自己是行家,也没见过图纸上这样改造房子的,还是坚持己见,“魏公子,不是我故意跟你说干不了,但这墙拆了,前厅还能稳吗?这样的活计我干了,日后要是房子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沈慈心看着这固执己见又轻视自己的老工头,语气不善的提醒道,“这儿有竖梁,房子称重靠竖梁便是了,从来盖房都是先上梁,梁稳了便能上墙上瓦,便可知道承重靠得不是墙而是梁!”
陈工头听见沈慈心说话,当即道,“我们这商量大事呢,姑娘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也就罢了,这样的大事还在这儿指手画脚,实在不像话!这盖房子的事情,上梁、添瓦都是男人的事情,什么时候女人还懂这些了!”
沈慈心听他这话,一句都没辩驳,而是侧目看了眼魏大放,魏大放随即将图纸从陈工头手上夺过来,“既然干不了就给爷滚吧,你不能干,多得是人能干。还有这位姑娘是我的合作伙,可比你这榆木脑袋聪明多人,在这儿看不起谁呢?”
“不,不是,魏公子,你怎么说这话,我和石夫人也算一家的亲戚,我才来给您改房子,我这是都是为了你好,这房子改了,若是有一日塌了,这可就出大事了!”陈工头没想到魏大放突然变脸,马上结结巴巴的回道,还要把持一副自己是为他们着想的表情,反而让人看了更觉得生厌!
魏大放懒得理会他,将图纸拿回来后,就想将陈工头和他带来的人轰出去,哪知道沈慈心拦住了他。原来沈慈心一直在留意陈工头身后一个年轻工人,他刚刚站在陈工头的后面,看着图纸,眼中竟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仿佛他对这份独特的设计方案充满兴趣。
现在陈工头就要被赶走了,这年轻人脸色焦急,张口闭口的,一看便是有话想说,拦住了魏大放,沈慈心微微一笑,走上前询问那工人,“你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吗?能按这张图施工吗?会影响房子的承重吗?”
年轻的工人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工头,显得有些犹豫,但仍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答道:“小姐,我还,我还没单独干过活!但我觉得只要照图施工,我,我觉得,可以,可以施工的,房顶也不会塌的。”
沈慈心当即做出决定,“那我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负责此事的施工,你只能按照我们的图纸来做?你觉得可以完成吗?你敢接下这个活吗?”
陈工头见状,立即转头怒目看着年轻人,不顾魏大放和沈慈心在场,直接威逼道,“刘盈!你不过是个学徒,我还没有让你出师,你敢自己接活!若是坏了主家的事,我看你你就等着蹲大牢去了!”
立刻软了语气,朝魏大放道,“魏公子,若您真的要依图施工,我便试试吧,但当真不能将这个活计交给个学徒啊,会出大事的!”
依旧被忽视的沈慈心,也直接忽视了陈工头,朝向学徒刘盈,“刘盈,你做学徒几年了?可懂盖房子的所有流程?”
刘盈对着陈工头怒目而视的眼神,再看向沈慈心鼓励的眼神,他最终选择回答沈慈心的问题,“我已经学徒五年了,从奠基到上梁,到夯土垒墙,隔层,我都会!旧房拆墙重建我也学了!”
陈工头还欲说话,魏大放却打断了他,“这个铺子做主的人是这位姑娘,你就不要劝我了,我说了不好使!”
沈慈心露出微微笑容,直接拍板问刘盈,“既然如此,我将这个活交给你,你按照我的图纸施工,你敢接下吗?”
刘盈感受到陈工头死一般的凝视,还有沈慈心鼓励的眼神,他只能狠狠地捏着手心,才能忍住身体的颤抖,他太想要这次机会了,已经学徒五年了,就因为陈工头的狭隘要他们免费做工,一直压着不肯让他们出师,不出师,他根本没办法出去独立接活。
整整五年,都要家中老母和妻子做手工活养自己这个大男人,刘盈当真觉得自己无用,如今家里又有幼子刚生,他今日不过提了一嘴出师的事情,就让陈工头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手艺不精,让他出去独立给人盖房子那就是害人!
可想到家中如今的光景,妻子长期吃不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还要给孩子喂奶,这哪里有奶,孩子只能饿得大哭。
刘盈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今日便是他的机会,既然主家愿意相信他,他为何不拼一把呢!
“小姐,若是愿意信我,我一定给姑娘将房子如图纸一般改造出!”说出这句话,刘盈忍不住微微耸肩松了一
口气!
“成!我愿意信你!”沈慈心点头,却人将此事交给刘盈。
旁边陈工头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看看沈慈心又看看魏大放,最后视线定在刘盈脸上,放了一句话,“你翅膀硬了,日后不必跟我干了!”
说完一甩衣袖便离开了,沈慈心没当他是一回事,一个充满偏见傲慢的工头还不值得她动气,而她会选刘盈也不是为了打脸陈工头,而是她刚刚观察到刘盈看到他们图纸的表情,那是真情实意的欣赏他们的改造。
说实话,熟手的工人并不难找,但能欣赏他们图纸的工人可没那么容易找,而看刘盈认真看完后显露出欣赏的神色,沈慈心猜测他估计还有些书画的底子,便直接问道,“刘盈,你从前可有学过书画?”
刘盈有些愧疚的点点头,“我爹,我爹从前是书院的夫子,我同他跟着他念过几年书,但是我在读书上实在不成,学了几年也不过认些字,在书画上还算有些造诣,只是我们家不过是普通人家,书画到底没能继续学下去,后来我爹病亡,我家生计无望,我便跟着陈工头学泥瓦匠,只是学了五年,都未出师,我,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家中有幼子新生,却快五米下锅了,我再不出师,家中就要饿死了!”
魏大放今日是知道那位陈工头是个刻薄人,便奇怪道,“这你今日不顾他的阻止接下了我们的活,不怕日后在图江门找不到活计?”
那位陈工头在图江门虽然算不上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但挟制一个小小的工匠还是容易的。
刘盈苦笑了下,实诚的回答,“实在顾不得之后了,现在家里总要先过下去,我的小儿日日啼哭,家里实在都没米下锅了!”
沈慈心心头一动,看着刘盈,但却隐下这个念头,另说道,“这样,为了让你给我们好好干活,我们提前给你预支一些工钱,让你好回家买些米粮回家。”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保证按图纸将屋子改好!”刘盈感激的说道。
“你喊我大姑娘便是了,铺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只管来齐民巷第三家找我。”沈慈心温和的说道。
魏大放侧目奇怪的看了一眼沈慈心,总觉得大姑娘对这个刘盈过分亲切了!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总觉得刘盈这小子被盯上了?可是他一个泥瓦匠,到底怎么让大姑娘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