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周时间,江见许除工作外,跑了数次公
安局调出采石场杨弘杉的档案。
他说想办法让杨弘杉离开采石场,并不是糊弄韩舒樱,不管她接近自己是因为她三哥也好,其它原因也罢,既然答应这姑娘,就不会欺辱她,更不会赖帐,两个选择她既然选择了亲人,他尊重她的选择。她的要求他尽量满足。
江见许虽心里痛楚难当......
企图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
没想到调查完发现杨弘杉的事不简单,里面牵扯到省城学校党委一些人,这些人近期活动频繁,杨弘杉成分有问题,他出事毫不意外,成分不好,又处在重要职位上,很容易成为校内部两派争斗的牺牲品,双方内斗的靶子。这事儿有些麻烦了,现在帮杨弘杉从采石杨出来,不是好时机,恐怕会引起一些人警觉,他才进去半年,仍被密切关注着,找关系来公安局查杨的人不止一个,呵,这些党斗的人,把杨弘杉家里底子料子掀了个遍才动得手。他坐在档案室桌前,不由搓了搓额头,有些疲惫,看来答应韩舒樱的事要拖后了,至....要拖到年后才行,他知道那所学校领导班子要换了,斗争非常激烈,过年前后应该会有结果,成王败寇,到那时杨弘杉这个牺牲品就不再受人关注...他正要将档案合上,一个人的名字晃入他眼帘,他目光落在杨的配偶,方秀云这个名字上,这个.....他微皱下眉。当初妹妹处的这个对象背景复杂,家里不是没找人调查过,就因为查过发现这个人,人品端正,有学识,知书达礼,虽然成分不好,但其它地方没什么不好,这才勉强答应亲事,可现在想一想,这个方秀云是怎么突然冒出来,当初怎么没有查到她?他又将方秀云的档案找出来.....
唉,韩舒樱开始叹气。
自从那次谈话后,江见许虽然还会来大院看她,还像以前一样买好吃的,但韩舒樱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客气许多,两人间始终保持一人距离,言行举止也彬彬有礼,他甚至用上了公安的那一套对待她,经常会对她用请这个字,拉开椅子给她坐,甚至用手做一个“请”的动作。客气且疏离。
说话也不再偶尔提她这不对,那也不对,现在她什么都对了,可韩舒樱觉得他哪里都不对。
连回话的嗓音听起来都比以前低许多,只有偶尔韩舒樱突然看他的时候,才能从他眼中见到他在低头望着自己....但被她发现后,很快就会移开。她又叹了一声,看向剧本。
第十三场在一周前完成了。
剧本第十三场: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心结难解,连理分枝(完成)
奖励:玉肌灵肉一块
她就不明白,这不是恋爱剧本吗?怎么就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了?还有心结难解,连理分....想说,她做了选择后,两人就各自分手,如流水一般永不汇合了吗?不开心.......
剧本奖励的玉肌灵肉,其实就一块红白相间,好像奇石的一小块肉,有小孩巴掌那么大,看起来白色如脂,红如秋枫,虽然从此韩舒樱有肉吃了。但她现在吃什么也不香啊。
上班的时候,她倚着柜台又悠悠地叹了口气,她知道,问题出在选择上。
可她到底怎么选才好?
选第一个,她立马变成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祖父命运堪忧。选第二个,江见许很可能不和她谈恋爱了.....剧本完成难度剧增。韩舒樱也很纠结。
一方面完成剧本让她困扰,另一方面她选了二,就见不着江公安了,有的人,在的时候不觉得,失去时就特别想...他不肯再进她房间了。
无论韩舒樱怎么邀请他,拉他的手,跟他撒娇,抱他腰,他都不再越雷池一步,就像那牛郎和织女,他们之间突然就像隔了条银河。只有前几天她舍不得他走,远远追出去喊他:“江见许,江见....在无人处扑到他怀里时,他情难自禁,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可是很克制,很快就放开她离开了。那时,她觉得脸蛋就像被烫着一样,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炽热过,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他落寞的背影。韩舒樱拿起柜台上的搪瓷缸,打开盖子喝了口苦茶。
微苦回甘,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
她又叹了一声,越想越烦,放弃祖父也不行,不放弃祖父也不行,她好似站在天平的两边,放弃哪一样都成遗憾。不过消极不是她的性格,她得想想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其实她觉得,她和江公安两人相处很好的,两人性格合得来,虽然吧,江公安有时候要求过于高了,什么叠被子要整齐,放东西不要乱放,水盆里的水用过要倒,管这儿管那儿,但他包容自己,她不做,他会帮她做。也不计较她冒冒失失,他真的待她很好,她也喜欢待在他身边,两人性格合适,身体方面....也特别特别契合,他很欢愉,失控的时候还会在她耳边一直说她里头小嘴好紧,好紧,说好几次,还会闷哼快意,一晚上连着三次都不够,她都不知道摇头去了多少次,两人身心都合适,明明相处很融洽很契合的,不会吵架,日常他还会配合自己斗嘴儿,配合自己胡说八道,她出洋相也不怕,他一点儿都不烦她,只会笑着说她皮。她和江公安两人感情方面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问题全都是外部来的......
一想外部原因,就更麻烦了,怪不得他会给自己两个选择,他已经考虑的很全面了,确实只有这两个选择了。韩舒樱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她甚至想退一步,如果她选一,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暗地里悄悄送东西给曾祖啊,至少让曾祖在里面日子好过些,给曾祖些希望,他也许,就不会自杀了。但想到之后还有十几年时间....她不确定那么苦的日子,曾祖能不能熬过来,,未来的事情她可以全部说给他听...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否掉了,这个时代的人恐怕很难接受
样离奇的事,何况连续十几年被欺辱才能解脱这种事,这根本不是给曾祖希望,这是绝望。
王梅走过来,见她喝着茶水冥思苦想,仿佛那茶是苦水似的。
她把韩舒樱需要的棉花拿给她,“小韩。”
“啊?”韩舒樱看向她。
“棉花,给你,明天周末小江放假了吧?你不跟小江出去玩啊?”王梅见她问闷不乐随口一说,营业员工作待遇好,但节假日很忙,越到过节放假她们越忙,职工干部们没事就爱来商场逛。所以她们营业员想放假,只能请假,只要不忙主任给假痛快,只要错过人流高峰期,请假倒是比较容易。“不知道呢。”韩舒樱呼气,先取过棉花看了看,给江见许做的棉衣已经做好了,她自己准备凑一套行李,想要柔软的新棉花做的被子,布她有,只差棉花了,牛老太的被子棉花年头久了,不够蓬松棉软,她想自己做一套,所以一直在攒棉花。给江见许做的棉衣手工花了五块,手工费是她的工资,布是剧本奖励,棉花是她拿布换的,做的是一件青色小立领男式棉衣,。明天是末,韩舒樱不确定他会不会来,但等待不是她的风格,她决定下午去他单位看看他,她去过两次宿舍,门是锁的,他不在,找他主要是想把棉衣送给他,然后....想和他再谈谈。她决定退一步,不用他救曾祖行不行,两人在一起,她可不可以私下里偷偷照顾下曾祖。
所以下午三点她就跟王梅商量好,王梅中午回家,三点再来柜台,来了
之后韩舒樱就可以走了,两人轮留看柜台。
到三点她先回大杂院,这时候大杂院人不多,还没到下班时间。
她将和别人换来的一小袋糯米,掺了一把白玉灵米泡一泡,然后将剧本奖励的肉取出来,她现在的厨艺已经很不错了,毕竟食材好,她又吃过许多美食,理论经验有,只差实操。多做做就会了,韩舒樱知道江公安爱吃肉,她将小块肉剁碎,然后和糯米灵米再加上切碎的杏干肉,里面加入芝髓油,她准备做一道糯米果肉丸子,这个她有经验,她自己做过,可好吃了。做法不难,弄好米和肉放好调料,加入盐捏成团,放进陶锅里蒸,掺了灵肉的糯米丸子,口感又鲜又嫩,其实还可以做萝卜肉丸子,但糯米肉丸更像零嘴甜点,因为她加了杏肉,吃起来咸中带一丝微酸甜,很是清爽好吃。蒸出来那个米香和肉香味一路飘到了路上,别说路过的人,路过的狗都要停下来好好闻一闻,在这饥荒年头里,谁家吃这么好啊!又是米又是肉!“这是什么米,这么看,肉丸子...路人吸一下口水又一下口水,一路嘴里吸溜着,感觉回家能吃三碗红薯饭。韩舒樱怕水烧干糊了,一直守在棚子炉旁,等到整好后,掀开盖子,米上还带有灵髓芝油的亮光,油脂滋润的光泽,她一个个用筷子挟着放进饭盒里,待凉一凉,上面带撒一点绿色的葱花,看起来有清新绿意,杏肉的点点金黄夹杂其中,还有脂红色的肉色,糯米丸看起来清爽得很,很有食欲。韩舒樱怕不熟,或者咸了再被江公安吐槽,于是她吃了一个,确定口感完美,这才将盖子合上。
大杂院里的人闻着香气,就知道东屋那姑娘又在做好吃的,真是香得过分,个个咽口水,但也不好说什么,谁让人家有好对象呢?送米送面的。有那急性子的婶子,直接开口问:“小韩,你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
韩舒樱也不怕,她如果孤家寡人,还是得注意点,但现在有江公安,可以说,在鹿城她不说横着走,至少没人找她麻烦:“我对象工作累,我给他做点好吃的送.....”哦。”
那就没什么说的了,院里有的人一年没吃到几块肉,馋的眼睛都凹了,幽幽地盯着韩舒樱门口的小棚子。大人不好意思讨吃的,小孩子就管那些了,不够上学年龄的孩子,院子里有四五个,通通跑过来,绕棚子边上看她,嘴里还含着手指,馋得口水流下来。韩舒樱刚来时,做饭没数,有时候吃不完,她会分一点给小孩,后来就不分了,根本分不起,一共那么点东西,给了这个那个要,给了那个这个又要,没有了就打滚说不公平,满地嚎哭,让人头疼,后来她能吃多少就做多少,吃完拉倒,坚决不剩。所以这会四五个孩子围着她,她有经验了,绝对公平,一个也不给,她不是特意不给,是真不能给啊,这东西本来量就少,自己都只够吃呢,糯米还是她找人
着做糯米丸子的,蒸上一小锅,一共
八个,勉强装一饭盒,分给他们?那她家
公安吃什么?
她赶紧将饭盒盖上,锅放好,等晚上回来再刷,将棚子门关上,钩子挂紧,进屋里去了。
一会工夫外面就传来被打的哭声,打得那个狠,孩子哭得吱哇乱叫,韩舒樱没工夫理会,把自己收拾一番,换上白色裤子,浅绿色的棉衣,梳了一个高辫子,镜子里看着清新,清沌,清爽。她这才提着东西将门锁好,往派出所那边去。
江见许在县委澡堂里洗了澡,回到宿舍手拿着毛巾坐在单人床上,时不时擦一下后颈半干的头发。眸子没有以往穿上制服时振作锐利的样子,有些懒散,目光看到桌子上的饭盒,里面的饺子早就吃了,没有夹生,没有忘记放盐,他一个一个放嘴里,慢慢吃,很好吃。饭盒他一直没送过去,还有衣柜里叠得整齐的浅灰色围巾,展开看丑,说明确实是她亲手织的,他没舍得戴,怕脱线了。她送他的东西少,每一样他都挺珍惜的,哪怕那两个半透明的大裤衩,他也收得好好的,江见许手握毛巾低头擦了脖子,理智告诉他,两人关系继续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对自己不好,对她也不好,他清楚这件事该快刀斩乱麻,当断则断,否则必受其乱。可理智归理智,两人处对象,彼此有情,也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一想到她心里就开心,一想到分手心就刺痛。是他将她领进鹿城,在大杂院里安顿好,她也一直是在他羽翼下生活,无忧无虑,他之所以每日去得勤,其实就是一种无声的庇护,在告诉院里其它人,这人他管着,不是无亲无故的孤女,她有对象,如果
自己突然不过去了,大杂院里人口复杂,随便一个撒泼
江见许处理过那么多纠纷,不是没见过,哪怕分开,他也依然想护佑她,希望在他护佑下,她依然能好好生活。他明明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再见面,不能再有瓜葛,可控制不住自己,路过国营商店就会停下来望一眼,隔两天就会去大杂院露了个面。见不着人心里想,晚上睡不着也想,看到她水汪汪的眼睛,祈求地拉他进屋子,他拒绝的时候,她一脸失望的样子,他的心都要碎了,她需要依靠,他知道。心里难过地知道,她只是孤零零的,太需要一个人陪着,她并不是喜欢自己才留自己,只是她习惯自己罢了,这个依靠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别...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紧紧握住手里的毛巾,双腿岔开,低着头,有水珠慢慢顺着头发滴落在地上。下午派出所有人报案,东边有户人家硬说邻居偷了他们家的鸡和狗。
江见许和同事老钱找到报案人家里问话,江见许拿着本子一脸严肃地望着面前报案人。
”你好,是你报的案?”
报案人三十多岁年纪,个头不高,说话极快:“对对,是我,公安同志,我前天鸡丢了,昨天狗丢了,我怀疑是邻居家偷的,我见到他们院子地上有鸡毛,倒垃圾有狗毛,就是我们家鸡和狗....”局里平时除了大案,公安大多时间都在处理这些鸡皮蒜皮的事儿,江见许脸色沉凝地看着他,听他说完,他问:“家里养了几只鸡。”“五只。”
江见许回头目光扫了眼鸡窝:“你确定鸡丢了。”
“对,鸡丢了,就是隔壁偷的!”
江见许冷着脸点着本子:“鸡窝里有五只鸡,一只也没少,请你将事情的经过如实地、尽量详细地再讲一下,到底是鸡丢了,还是狗丢了?”江见许清冷的目光射向她,表情没有一点起伏,看得人发虚。
报案人目光局促起来:“五只.....能是我记错了,鸡没丢,是狗,是狗丢了......
江见许又看了他一眼,鸡窝里是六只鸡,根本不是五只,诈他一下,果然,连
自己家里养了几只鸡都不清楚,满口胡说八道。
“请如实回答,到底是鸡丢了,还是狗丢了。”
“狗....是狗丢了,隔壁偷的!”之前理直气壮的报案人,看着眼前面色逐渐不善的年轻公安,顿时畏缩起来。“你亲眼看到隔壁的人偷的?”
“没...但我看到他家有狗.....”
”狗毛呢?”
“狗....报案人口气一软:“狗毛,让风吹走了.....
“没有证据胡乱说话,我们怀疑你报假案,同志,跟我们派出所走一趟。
“别啊公安同志!”报案人立马慌了,“我,我就是想让你们帮我找找狗,狗绳断了,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怀疑被邻居抓去吃了,想让你们去他家查查因为我家狗往他
们家院子方向跑了。”那男人听说要被带走,立刻怂了。
旁边老钱和事佬地对江见道:“行了行了,帮他找找,找....这么点小事,带回派出所也麻烦,谁供他饭啊.....江见许烦躁地将本子合上,揣到兜里,两人找了一下午狗。
回去路上,老钱见江见许不说话,脸色也不好,就道:“小江,你这几天状态不对啊,没睡好?看看你脸色,我瞅着火气有点上头,咱们做公安的,天天处理这些事,心头容易急躁,不能把自己绷成一根线,容易断。“嗯,老钱同志,谢了,我知道。”江见许道。
“呵呵,年轻人得多出去玩,放松放松,对了,你嫂子有个表兄,就在枫岭那边山脚下住,守着山还弄点了野.....这事儿你可别到处说啊,是那野物自己撞门上了,我还弄到几条......
江见许听笑了,他目光看向别处:“野物还能自己撞门上了....这话说出去也得有傻子信啊。
不少住山林边的人进林子偷打猎的,也不是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罢了,别让人给告了就行。
“明天周末,晚上下班我和嫂子打算过去一趟,你吃过枫木烤鱼没,可看了,让她表兄再弄个铁锅炖,你带着你对象跟我们一起去玩玩不过可说好了,关系好我才叫你,局里其它人我可一个也没请。”主要还是其它人去了就带张嘴,小江这人可不是,小江同志讲究着呢江见许哪有那心情玩,他说了一句:“回去再说。”敷衍过去。
两人骑着车子返回县里,刚到派出所门口,就见到穿着浅绿棉衣,白裤子,看起来清纯娇俏的年轻经女同志,手里提着装饭盒的青色小布包,正站在派出所大门口,翘着脚往里头望,似乎在等什么人。老钱见了:“哎哎小江,那是不是你对象啊?”
江见许一眼就看见她了,看见人那一刻,一晚上阴霾的心情,突然像被点亮一样,出现一丝丝欢愉,他手指不由自主地拨了下车铃,引起她注意。韩舒樱听到车铃声,同样欢喜地转身看过来,那辫子在后脑勺一甩,小脸看到他时,放光彩一样,使得江见许整个心都跟着亮堂起来,他不由自主地从车子上下来。“你....”他看了看她,她怎么来了?
老钱也从自行车上下来,见到韩舒樱笑眯眯打招呼:“小韩啊,我刚还跟小江说起你,明天周末,今晚上跟我们去枫岭那边吃烤鱼去?怎么样?枫岭那边是你嫂子的表兄弟家,房子多,我们晚上在那边住一宿,第二天早上可以爬枫山,看看秋景,你来不来啊?”韩舒樱好久没出去玩了,一听到去玩,眼睛立马亮晶晶,她不说去,只是看着江见许。
江见许被她看得喉咙一紧,心里闷得很,一方面理智让他跟她再谈一次,说清楚,他们不能再继续这样藕断丝连下去,甚至想到再租一处地方给她,最好离公安局近一些,治安好,即使没有他庇护,她也能好好的另一方面,他知道她清白落在自己身上,在不能负责的愧疚下,他可能永远都拒绝不了她的要.....或许这次出游,能把话说明白。
随后他点点头,答应了。
“我去,我们去,谢谢钱同志!”韩舒樱见江见许同意,立马高兴地跑到江见许旁边,跟他同事一口答应下来。她还热情地伸手将青色包包里的饭盒取出来,然后打开盖子举到江见许同事老钱面前:“这是我做的,同志,你尝尝。”韩舒樱热情起来,谁能拒绝呢。
老钱帮人找了一下午狗,早饿了,就等着去她媳妇娘舅家吃野味呢,这姑娘把饭盒往他面前一怼,那看得啊,馋虫都给勾出来了,饭盒里面装得是晶莹剔透的糯米肉丸子,给老钱看得眼睛都直了,人家特意给对象做的,按说他不应该吃但卖相实在太好,香气又诱人,他忍不住伸手从里面拿了一个:“小韩,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还看了看旁边小江。江见许见韩舒樱将饭盒吃食打开,给老钱吃,江见许喉结动了下,把目光移向别处,不想看饭盒。好在韩舒樱只给了一个,立马又把饭盒盖上了,她还留着给江公安吃呢,主要是对方是江公安的同事,她肯定得表现得好一点。“呵呵,我先进去了,小江,下班我们几个就到前面路口集合,骑自己行一起走....”老钱同志笑呵呵拿着糯米肉丸子推车走了,他知道江见许年轻,大方,有钱有票,去别人吃饭从来不空着手,是个心里特别有“数”的人,没想到找个对象,是个大方人。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家门儿,真不错,请这小两口,老钱乐意得很,他把糯米肉丸放嘴里咬了一口,我天!好吃的差点呛着了....江见许将车把手一扭,没进所里,往反方向走,韩舒樱见状把饭盒装好,飞快地跑到他后座那里,习惯性地先坐上,等江见开车。江见许往后瞥她一眼,没说什么,带上了她,车都上路了,韩舒樱这才在后面问:“我们去哪儿啊?”江见许是不放心,就她这样的,人家把她卖了都不知道,坐上车才问去哪.....
“你到别人家做客,还能空着手去?买点东西......
”哦。”
下班时间很快到了。
好几眼,开玩笑道:“小妮长得可真俊啊!你们江公安在哪儿拣到个这么俊的媳妇......
一行人,四辆自行车聚集在路口处,老钱两口子各骑一辆自行车,虽然都叫他老钱,其实他才三十九岁,派出所年纪排行第二,第一是站长兼所长,所以大家才叫他老钱,媳妇也才三十六岁,是机械厂开大货车的,今年退下来在厂里做检修,虽然个子不高,但个性爽朗,见到韩舒樱很是惊讶一番,多看了就连同行的另外一男一女,也好奇地打量着车后座坐的漂亮姑娘,因为实在太亮眼了,不但是这姑娘俊,连同姑娘对象一起,这一对儿简直郎才女貌,都不敢想两人将来生的小孩儿得多好看。除了老钱两口子,还有老钱媳妇邱娟的徒弟,也是机械厂检修工,徒弟叫刘春玲,梳着两辫子,圆脸盘的姑娘,穿着眼下城里流行的工裤和格子棉衣,背着一只军绿色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的斜挎包。刘春玲二十三岁也没结婚,但有对象了,两人处了大半年,已经订亲,就等着男方厂里分配婚房登记结婚,这次去游玩,老钱媳妇把徒弟和徒弟对象也叫上了。几人在路口匆匆认识了下,刘春玲对象叫高振国,他载着刘春玲,江见许载着韩舒樱,韩舒樱后面坐够了,她想窜到前面坐。一跑过去,就被江见许瞪了一眼,然后目光意示了下后座,她到底没敢再钻他怀里,望着他脸色,老实地在后座坐好。路上几人说说笑笑,老钱媳妇和徒弟小两口话较多,老钱则跟江见许和高振国聊多些,本来五十分钟的路程,因为人多气氛轻松,不知不觉到了枫岭“枫林的山脚下叫枫岭。”韩舒樱望着周围的景儿,这里江见许带她来过,她记得路两旁的那片茂密的枫林,树叶如纸般飘地,一地火红金黄...“这里就是枫岭,枫林脚下,我跟你们说啊,这地方好着呢,你们肯定没吃过用枫木烤出来的鱼肉,闻起来可香了,原汤化原食,原汁化原味,这枫林里的野物,用枫林的木头烤,吃起来不一样,今天你们几个可有口福了,一会儿好好尝尝,保准你们吃一次忘不掉。”老钱说道。“你看我们老钱,就会吹牛,人家江同志省城人,什么好吃的吃不到,不就是点野物嘛,吹成这样,一会不好吃我看你怎么办。”老钱媳妇邱娟白了他一眼,笑着对几人说。“怎么能不好吃呢,我媳妇他这表兄,手艺人,手巧,会盖房子彻暖墙,还有个绝活,就铁锅炖做得特别好吃,炖的烤的他都行,你们去了他家吃了就知道了。”老钱车前还挂了两条鱼,市场买的,邱娟徒弟也没空着手,买了菜,刘春玲手里还提着半篮鸡蛋。到江见许这里,带得礼就更体面了,不但有两瓶白酒,一条大前门的烟,还弄到条小羊排,都是硬通货,用枫木烤羊排可是相当好吃,骨头熬个汤,羊汤入冬喝着也不错,男人最爱这口了。大家又是鱼又是肉又是蛋,在这个年代,能聚在一起吃上这些,相当不错了。
到了枫岭,山脚下是个大村,邱娟表兄弟周解,放家就在枫岭村住,靠近枫岭山,是个独门独户小院子。几人到的时候,周解,放两口子正在门口张望呢,见人来了,立刻喜气洋洋迎上来。
“来了来了,娟子姐,钱姐夫,你们总算来了,我这锅里的东西都炖上了。”周解,放喜笑颜开道,媳妇也旁边笑脸相迎。见客人来了还都带着礼,两口子更热情了。
刘春玲与江见许几人先将礼交给主人家,主家一个劲儿客气,“你看看,这些东西呢,来都来了,还带东西....不过在看到烟酒糖茶这些金贵物后,眼睛都放......对他们来说,这几人是城里来的贵客,个个穿着体面,老钱两口子不说了,
朴素些,两对年轻人可就时髦多了,圆脸姑娘穿得城里人
得更出尖,衣服款式他们连见都没看见过,一
浅绿,白色,这两娇滴滴料子,配起来好看得
不得了,贼有气质。
二人热情地将一行人招呼进屋:
“快进来,请进......
,吃穿不愁,早年还跟人学了一手彻暖墙的技术,自己盖房子时,又在西厢房弄了个铁锅院正房三间,两边还有东西厢房,盖得虽然面积不大,但房子不少,围起小院子自己家住着,地面收拾的干净,又是在枫山脚下,抬头就是枫山,树口还种了棵杨树,树条垂落在院墙内,看起来就像个世外小桃源。
有院有景,别有一番风味,怪不得老钱夸赞这里,要带他们来这里游玩,枫山小居,确实安逸。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点岁数,可能没见过这东西,这叫炕!知道不?”老钱和几个小年轻道,“这东西咱城里没有,就我们分的那点限量供应煤,烧个炉子还行,烧不起这炕。”“只有我周老弟这里,有这东西,他家靠着枫山,不缺木材,不但有暖炕还有暖墙,这可是以前老手艺人吃饭的本事,把这炕一烧,两边暖墙一热,不管外面风吹雪落寒天冻地,小屋里温暖如春,晚上只要烧这么两三根圆木材,一晚上房间热乎乎的,冬天过来住几天,都不想走。:“是是是,我们这儿就这点好处,不缺烧材,其它的可不能跟城里比,大家坐,铁锅炖上了,前些天抓到两只小野....“欸,你这同志,怎么能说抓呢,要说撞到家门口,拣的。”老钱赶紧纠正道,抓的,不就成集体的东西了吗?家门口拣的,那谁也管不着。“还是钱大哥说的对,拣的,拣的,今儿给你们做个枫木炖野猪肉!一会儿我把鱼给烤了,就用枫木烤,正好吃完炖肉,吃点烤鱼暖暖身子。”周解,放搓着手道。“顺便把小江带的羊排切了,煮点羊肉汤......
”行!”
,韩舒樱赶紧起身帮忙,拿着餐具,随口说道:“嫂子,我们过来给你们添麻烦.....“哎不麻烦不麻烦,你们能来,我们高兴着呢。”周解,放两口子一儿一
女,就两个孩子,全靠这个表兄嫂,都给安排到县里工作,一
个在收容站食堂,有油水,一
个安排进机械厂学正八经手艺,听最学好了工资能达到七、八十块呢,他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感谢这城里的表亲,能请他们吃个饭乐意着呢就怕人家城里来的人瞧不上
“坐吧,我坐这儿。”一行人进了西厢,屋里果然暖意洋洋。
炕铺上有个不大不小的铁锅,铁锅里正炖着香喷喷的肉,不知炖了多久了,那肉冒着油滋滋的泡,热气腾腾,锅边还贴了黄澄澄的玉米饼子,锅里炖的是纯肉,估计两只小野猪都给炖了。里面加了点粉条,还有一盆用白面蒸的花卷,放在铁锅炖桌子边,已经蒸好了,是拿着就着肉汁吃,还是放进锅里,浸着汤汁泡着吃,随意,总之怎么吃都香。这待遇在这个年代,都是招待贵宾的待遇啊。
几人脱鞋上去,围着铁锅坐了一圈了。
外面天黑了,夜里寒冷,外在小风嗖嗖地刮,西厢小屋里大家热得脱了棉衣,只穿了里面的毛衫,七八个人围着锅一边聊天,
一边大吃特吃,,手艺都能做厨子了。
上面再撒上辣子葱花,一时间吃得人满头大汗,这时候见了肉谁也不带客气的。
都顾着自己人,江见许见韩舒樱什么也抢不着,光望着锅的看,他瞥了眼,伸筷子在锅里挟了两块嫩一点的肉,放她碗里,转头跟别人说话。刘春玲坐在韩舒樱旁边,看她半天了,,老钱他们说话,一边还不忘
挑两块肉放到身边对象碗里,羡慕死。
她家高振国就死板,不会这样。
韩舒樱咬了口花卷,刘春玲小声说:
“你对象真细心,知道给你抢肉吃。
咬完花卷咽下去,韩舒樱冲她笑笑,问她:“你是机械厂的?”她在国营商场上班,交换物资时,她知道县里很多工厂,这么说吧,就她旁边柜台的梅姐,好几个工厂的人她都认识,能搭上线那种。像面粉、纺织、丝绸印染、肉联、食品、被服、鞋厂这些资源紧俏的职工,她们都有熟人。
不过机械厂,韩舒樱暂时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我们厂生产不少金属用品,像自行车零件加工什么的,我对象的自行车,就是他用了两年时间,自己一点点攒零件自己组装出来的....”毕竟零件单子也不是天天都有,一批一批的,凑齐也用了点时间。组装出来,就跟新的一样,没花几个钱,得到一辆自行车,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你是在哪工作的?”她问
“我在国营商场上班。”
“国营商场!”刘春玲眼睛立刻亮了,“怪不得你衣服那么好看,是自己做的吧,我在国营商场没见过这样的....“对,自己做的。”
“这料子好看。”她羡慕地伸手摸了摸韩舒樱放在旁边的棉衣,还有她身上浅灰色毛衣,柔软到不可思议,她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忍不住道:“你还有这种料子吗,我有工业票,我们厂里工业票发的多,你可以拿票买锅啊,盆啊,水壶,鞋子,自行车什么的,不过自行车需要自行车票...
听到鞋子,韩舒樱来了兴致,跟她谈起来,弄点工业票多买几双鞋子也行,配着衣服穿。
一边跟表兄表嫂说话的邱娟,目光看向这里她唯一不熟的姑娘,长得真俊,她注意好久了,一举一动....她悄悄撞了撞旁边喝酒的老钱。
老钱脸红通通,年纪大了喝不过年轻人,几杯酒喝下去脸就红了,再看小江,面不改色。
“老钱。”邱娟低声问:“我看着小江对象,也不像个农村.....”当时听老钱说找了个农村的,她还说小江眼光不行呢,结果现在见到.....老钱乐呵呵道:.....要真像个农村的,你说小江能看得上?”她媳妇也不是没想给人家小江介绍,当初小江看一眼,就扭头了,他这媳妇还不服气呢,觉得她那娘家侄女多漂亮个小姑娘,怎么就看不上了?怎么样,现在见到人家找得什么样了吧...邱娟不吱声了。
大家热热闹闹地围着铁锅美美吃了一顿。
吃完饭八点多才歇了火,唠会嗑,晚上就在这小院住着了,确实跟度假一样,明早还能起来爬个山,看看枫林美景,神仙日子。“我家儿子妮子住城里宿舍,晚上不回来,家里空屋子多,别看是厢房,我们这里木材多,不缺烧的,我保证给你们小炕暖墙烧得热热,不会冷的,你们就在这儿睡一晚上,舒舒服服。”老钱两口子和周解,放夫妻睡正房,东厢给江见许和高振国住着,西厢韩舒樱和刘春玲一起。
晚上洗漱完,韩舒樱进屋就见小炕上,刘春玲忙活着铺被子,不但铺被子,她还从包里取了一块花色的被单,铺在了褥子上,韩舒樱觉得这姑娘好讲究,她也带了行李包,不过市面上的包,那种包她不喜欢,她用青色布料找裁缝做了新包,包里别的东西没带,只装了给江见许带的棉衣,想着过来玩的时候送给他。
结果刘春玲铺完床单,见到韩舒樱要上炕。
“那个韩妹子。”她含蓄道,“一会儿,我对象过....
“?”擦脸的韩舒樱愣住,“你对象.....过来干嘛。
见韩舒樱不懂,刘春玲哎呀一声,她小声道:“我和我对象其实就差个结婚证了,他厂里分房名单上有他的名字,等分到房子我们就领....你不想和你对象睡一起啊?”韩舒樱:.......
刘春玲见她懂了,立即说:“天不亮的时候我们再换回来,你记得哦,别睡过头了。”
“....”韩舒樱想问,这样好吗?外面已经传来经轻的敲门声,刘春玲一下子爬起来,高兴地说:“我对象来了。”跑去开门。等到韩舒樱拿着自己的包,看着那个憨厚的男人不好意思地进了门里,她则被刘春玲推出来。
“你快去你对象那边....说完她就急急地关上了门。
韩舒樱站在寒风里,缩了缩脖子,才反应过来,好家伙!她还以为这个年代的人保守呢。
她想了想,猫腰望了望院了,没人,东厢的门也没有关,她小心地提着行李包偷偷溜进去,怕被人发现。一进去,暖意扑面而来,她将门关上,栓好。
东厢这边也有三间房,靠正房这头是个小房间,她看到江见许正闭着眼睛倚墙坐着,炕小,他大长腿无处安放,微曲。屋子暖和,外套毛衫脱了,他只穿了里面背心,露出胳膊胸前流畅有型的肌肉,哪怕他没用力,肌肉形状看起来也极力量的样子。“江见许!”她唤了一声,从行李包里取了给他做的棉衣。
“我给你做了棉外套,你看看。”
江见许听到声音,醉意朦胧地睁开眼,就见到韩舒樱就在他面前。
只穿着了浅灰薄毛衣和一条白色的合身长裤,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
他迷糊地想,想到衣服下面的风景,一时间喉结滑动,眼神幽暗。
他忘了一切,什么两家恩怨,眼里此刻只有他心爱的人。
韩舒樱拿着棉衣对着他看了看,见他乖乖的,于是就在他面前活泼地展开棉服道:“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好看吗?”款式都是她绘制,裁缝手工,她把棉衣往他身上怼:“你起来一点。”然后伸手拨他肩膀,想看看大小。他偏头躲开棉衣看了她一眼,“唔”了一声,倒是听话地坐起身,任她拿棉衣他身上比量大小。
他醉了,目光痴痴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喉结就随吞咽地上下耸动,然后抬手,手指微曲地用拇指轻地抚了下她白嫩的脸蛋,慢慢抚过她的唇,怔怔地望著。
见她在自己面前扭来扭去,他本能将圈着她身子的长腿一勾,将人勾得近些,一下子抱住了。
江见许微仰了下头,嗯了一声,向后一倚,让她更舒服地待在他怀里,那是许久都没有过亲近,在两人碰触的那一刻,身体就仿佛过电一样,他甚至闷哼了一声,酥麻难忍,那么个大小伙子,已经半个月没碰心上人了。韩舒樱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眼睛看着他喉结上下窜动,心里突然有些桑感,她仰头问他:“江公安,我们要分手了吗....”给了她两个选择后,他连大杂院都不去了,是要分手了吗?真的要分了吗?救祖父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吗?江见许眼睛慢慢红了,深深地凝望着她,昏暗的灯光下他没说话,沉默着,只有放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握紧。韩舒樱没听到回答,她就明白了,再说其它的就没意思了,自己选了曾祖后,她就知道,他在疏远她。她抿嘴半天,用力点头,那有什么关系呢,她安慰自己般自言自语地说:“没事,我理解,其实我无论选哪一个,你都很为难,选第一个要帮我瞒着家里人,好像背叛家人一样,你妹妹知道的话一定会很你的,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有吃有喝有人陪,我们商场有很多男营业员,他们也喜欢我呢,他们都想和我.....”都想和她处对象
至于剧本,这时候的她太难过,拒绝去想这东西。
话没说完,醉醺醒的江见许突然生起气来,红着眼睛低头狠狠地吻了下去,不想让她再说下去,韩舒樱嘴唇正微微张着,他一下子钻进唇内,在她低语呼声中,进去亲吻他不知梦里想了多久的鱼儿。接着劲腰一用力,一边亲一边醉意地将她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