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春是金色锁链 作品

第 90 章 长姐难为4

京城脚下,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

自古居京大不易,现代如是,古代也是如此!

就拿京城地界的房子来说,不要说普通百姓买不起啊,就是京城里绝大多数京官那价格也望而却步。

房价贵到离谱,但凡一套体面的二进院,张口就要三千两银子,哪怕一个小小的,狭窄的胡同里的小宅院,也没有低于千两,偶尔有个八百两的,都是入不了眼的犄角旮旯。

随便一小间都是一千五百两往上,还是民宅样式。

所以京城里很多官员都在租房子住,买不起啊,太贵了!

七品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三百余两,要养活一家人,还有马……不夸张,一年光养马钱,俸禄就去了五分之一,再多生几个子女,买什么房?哪有钱买房?

别看京官一提起来体体面面,私底下都抠抠搜搜,穷得叮当响的有的是。

普通的百姓就更难了。

京城租房行业昌盛,房屋租赁各个档位的都有,既有寻常平民宅子,也有较高档的宅院。

以及一些简陋的公屋,这个便宜,一个月四百文。

但简陋到什么程度,遇上下雨天,往往就是内外同天,不是这里出了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住的也都是些穷人,只要不塌平日子都是自己缝缝补补。

这种公住屋鱼龙混杂,纪樱肯定不会带弟弟住这种地方,哪怕上一世手里没有多少钱,她找的也是一处民房,之后又搬了好几次,有的地方吵,打扰书宁读书,有的地方太潮了,房子坐南向北,终日不见阳光,住一段时间书宁总爱生病,后来搬来搬去……

这一次,纪樱直接找来庄宅牙人,南北城地段她全部划掉,那边人员密集且三教九流各色人群混杂。

这一次她就在书宁老师住的胡同附近租房子,这边是东城,东富西贵,这里住的人有官员,官兵、商人,大多体面人家,比较富裕。

书宁上辈子的举人老师,住在樱桃斜街东坊胡同。

与普通百姓公租房狭窄的居所比起来,这边胡同里的小宅子要稍大一点。

纪樱找到庄宅牙人,让其带着她在胡同周围几处巷子待租的宅院转了一圈。

大多数独门独户的户房,也有合租宅,其中就有个四合院,十五间房三家合租,一家五间,院子颇大,住起来还是很舒服的,一个月十四两,三家平分,五间房月租子不到五两。

纪樱还是拒绝了。

住在一起没有隐私可言,她一个女孩带着幼弟实在不方便与人合租。

不过这租金确实贵得多,京城百姓一个月才赚四五两银子。

这边房租就要五两一个月了,这还只是小宅院,京城大面积豪宅,那是天价。

最后看来看去,看中一处把边的小宅子,只有三间半房,原本是个大宅被隔开了,隔成两个单独的小宅,小院儿不大,但好在独门独户,院里墙边种了一棵柿子树,夏天可以在树下乘凉,热的话,书宁可以将书桌搬到树下学习。

秋天也有柿子吃。

这个宅子比四百文一个月的公房好得多,简陋的公房地面都是夯土,下个雨就泥泞了,这院里铺了石板,下雨不沾泥。

“姑娘……你看这处宅子怎么样?你看这雕花门,做工多精致,还有院里这棵柿子树,结得柿子甜着呢,夏天在树下乘凉午睡最舒服不过了,还有这屋里头,您看,地面铺着的全是青石板,干净,进去说是堂厅,桌椅可都给您留着呐。”

“瞧瞧,这都是上好的榆木,还有这边,这卧室多大,您可以隔出一间当书房,靠墙放一面书架,您小弟考上童生了?那他可以在这里看书温习……”

“还有这边这间,青砖小炕,冬天只要烧上一把柴,一晚上炕上暖暖和和,剩下这半间是厨房,独开门,厨房靠墙边,您可以将买来的柴放在这里,您看,这小宅子!正正好好三间半!哪儿也不缺,什么都有,卧室两间,又带着小院,住起来舒舒服服的。”

纪樱看了一圈,就数这一处还可以,她不是走马观花,而是有目标在看,她算了下,这里离书宁老师的住处只隔了一条巷,属于前后巷,书宁上学只要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这很满意,宅子大小也可以,院子虽小但只住两人也够用了。

这些都满足了她的要求。

租金很贵,三间半房五两银。

之前四合院十五间房才十四两,这里三间半就要五两,但那里毕竟是合租,这里却是独门小院。

最终纪樱租了下来,宅牙子给了租赁合同的,这时候也有合同的,上面列举一条条不得转租,不得因卖房中途停租,租房者对损坏的房屋要负责修缮等条款。纪樱租过房很清楚,给了房宅牙子作保费后,租赁成交。

要是以前租这么贵的宅院,纪樱肯定要考虑许久,一个月五两,一年就是六十两,要知道纪父办的书塾,一年的束脩也就六十多两,在这里只够交个房租钱。

京城简直是吃钱一样的地方。

但现在,纪樱眼睛眨也不眨地租下了,有了钱之后,肯定要给书宁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好的上学条件,以及好的生活水平。

住在这里邻居素质好,事少,安全,生活也安定,五两银子还是值的,毕竟现在她有金手指了。

一天就有五两银,一个月一百五十两,房租一天就搞定了,负担得起。

纪书宁人小,不管这些,从小到大家里的事都是长姐一手办的。

他只知道他和姐姐以后就要住在这个小院里后,于是挣脱了姐姐的手,在小院里跑来跑去,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在外面能忍住彬彬有礼,到了家里,就装不下去了,背着小包袱跑到树下,蹲在树下看蚂蚁,一会挪一下,跟着蚂蚁挪着走。

纪樱这次离家,没有像上一世样大包小包,她只带上了银子和纪父留下的书,都装在小箱子里,这可是书宁以后读书用的东西。

在古代书是昂贵的,纪家的藏书原本有不少,但因为一些原因搬迁时遗失掉了。

留下了十几本,再加上纪父的手抄本,这些年也勉强攒了八十多本书。

行李也只带了些春秋的衣物,棉衣被褥能卖的都卖掉了,卖了几百文钱放在竹筐里,其它一些杂物送人了,她和小弟轻装上路。

这也导致搬过来后,还得重新张罗着买被褥,锅碗瓢盆这些东西。

要不说京城米贵居大不易。

住在这里不但要交租金,吃喝拉撒处处要钱,就连喝水也要花钱,每天有专门水车在胡同里挨家挨户送水,当然不是免费的,一天的水钱一到两文,一个月要五十文左右的水钱,水还分甜水和苦水,苦水不能喝,洗衣服可以用,甜水做饭泡茶平时饮用,甜水要贵一些。

这些事情纪樱上辈子就知道了,心里有数。

她手里有银子置办这些倒是不愁,当天下午,就在西街买了水桶在苦水井处提了水回来,将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擦洗干净。

有了住处⒔(

他又悄悄退出来了。

不禁摇了摇头,唉,世子也是可怜人啊,爹不疼娘没有,天天眼睁睁看着别人父慈子孝,母子情深,个中滋味他叹了一声,出了门去。

……

纪樱花了几日时间将小院和屋子该收拾收拾,该添置添置了一番,院子总算像模似样了。

家里衣食住行安排好,这才从容地从衣庄取了做好的衣服。

这一次,她可不会大包小包,穿得一身破旧棉麻的衣裳去拜访父亲友人。

在京城待了几年,她悟出一个道理,无论去哪,都得把自己打扮得体面些,这不是虚荣,而是世人大多先敬罗衫再敬人。

当然,她也没有穿得一身绫罗绸缎,这也不符合她的身份,只是穿得得体一些,连观霜缟,周除冰净。

她穿了一身素衣,就是用未经染色的绢制成的,但去人家拜访,太素了也不行,外搭了一件青色外衫,小弟则做了一件书生袍,她倒是给小弟用了绸料,颜色也低绸,不会显得扎眼。

然后一大一小带着点心铺买的几包点心,在翰林院休沐那天,去了父亲友人府里拜访。

郑玉和是翰林院正七品编修,这些年做京官,油水实在不大,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紧巴巴的,温饱都难,他代步的一匹老马,老得都快走不动了,也没钱换一匹新的,若是马不行了,他就只能走着去翰林院了。

有时他甚至想干脆外放混个地方官做做,也比在这里穷熬着强。

他正喂着老马,就见一美人带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书生上了门。

纪樱带着弟弟来到郑府后,一见到郑玉和就拉着弟弟行子大礼,她真的很感谢这位父亲友人,上一次来,她只带了些薄礼,父亲友人也没说什么,不但收留他们姐弟,还尽所能地帮忙。

这一次纪樱肯定不会让人家白帮,重来一次,她清楚地知道郑玉和有匹老马,不久就要没了,他没有钱买新马,最后只能走着去翰林院,可是惹来不少嘲笑。

京城一匹马的价格是二十两银子,好马三十两,纪樱这几天收拾房子东奔西走添置东西,金手指每天五两银,已经存有三十两了。

郑玉和请了两位去堂厅,在得知自己的好友年纪轻轻就走了,自然一阵伤心赤目,他与纪闻六岁入学就认识,相识十几年,乃是至交好友,可惜这位好友运气不佳,自从考上秀才一直也没有再近一步,他本还想着等他中了举人,邀他入京一叙,没想到竟是永别。

郑玉和问姐弟二人来京城有什么打算,可有地方住?

郑玉和的妻子在旁边听罢,脸色一变,不乐意起来,怕丈夫留人住下来,家里三个孩子本来房间就紧巴,怎么还能留住外人。

不过在知道两人已经在樱桃胡同安顿下来后,郑玉和妻子放松下来,多看了这姐弟一眼,没想到竟然租在那边,那边的租金可不便宜啊。

郑玉和看着坐在纪樱身边乖巧可爱的纪书宁,随意问了几句学问,纪书宁对答如流,郑玉和听着很是满意,心里一动,这是友人的后人,他理应亲自教导,教他成才。

可惜,他如今在翰林院任职,每日编修整理库册,实在没有精力做其它,恐怕耽误了友人之子。

最后如前世一般,郑玉和答应给纪书宁推荐自己一位学识了得的好友。

纪樱得到上一世一样的答复,此行也算达到目的,就不在人家这里叨扰了,毕竟再坐下去就要蹭人家一

顿饭(<a href=".co.co)(com), 很快起身带着小弟离开。</p>

离开前,她将父亲生前给友人写的一封信交给郑玉和,这才带小弟离开了。

将人送走,郑玉和才匆匆展信,信是纪闻写的,全篇忆往惜,最后一句自己此去,无力回天,恐一子一女受难漂泊,希望友人能关照下自己的一双儿女。

里面还附了一张三十两银票。

见到银票,顿时惹来郑玉和妻子一声惊呼,“三十两?玉和,你这朋友家底可是丰厚?”虽然三十两不多不少,但第一次上门,这已经算厚礼了,这可不是小礼。

郑玉和也有些茫然,他好友……也是穷嗖啊,什么时候发财了?

“他这些年开了家书塾……”难道书塾赚的?

“那就是了,有了这些钱……”

“不,这钱不能要。”郑玉和道,“纪闻两个孩子那么小,他们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怎么能要他们的钱?

“怎么不要?这是你友人给你的,托你照看孩子的,你不要,给人退回去,人家孩子心里多忐忑,还以为你不想关照他们,大不了以后你就多关照些,把这三十两银子的情份还上就是了……”

妻子兴高采烈道:“正好咱家老马不行了,拿这钱再买一匹……”

……

裴衍恒请了七天假回家扫墓,在府里待了一晚,第二日就回了国子监。

与普通监生不同,他进了国子监,皇帝一声令下,他与皇子一同被分到国子监高级班级,也就是说,他身边的同学,不是皇子就是龙孙。

皇子的班级与普通官员子女与考上来的贡生不同,单独的一处教室。

还有许多特殊待遇,老师对他们的态度也很特殊化。

至少他进出学院比普通学子容易,跟老师说一下就行。

至于做错事,普通官员学子与贡生犯错就会被惩罚。

但裴衍恒,谁敢说他做错了?

他不是没有受过惩罚,在国子监里他和几个皇子龙孙交好,与其它的监生与贡生关系也不错,两边混得都挺开的,当然也惹过祸,这么多精力旺盛的少年待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调皮,不闯祸。

进国子监第一年他就带着两个小皇子闯了个大祸,差点一把火烧了礼堂,后来两个皇子院内没人敢罚,谁敢打龙子龙孙,但他这个带头的亲王世子被罚了,打板子关禁闭。

谁知道前脚刚打完,皇上就知道了,一下朝,龙袍都没脱就匆匆赶过来,又是带着御医,又是带药材,给这位亲王世子看伤势,这可把打世子板子的那一位吓坏了,在门外长跪不起。

皇上倒是什么也没说,待了一会走了,但对门外跪着的人视而不见,那人生生跪了一天一夜晕了过去才作罢。

从此,国子监内对裴衍恒与皇子一视同仁,不敢打龙子龙孙的屁股,也更不敢打他了。

但也是这件事后,裴衍恒察觉到不对,哪里不对?

总之越想越不对!

之后裴衍恒没再闯过祸,直到听到了两个皇子悄悄说闲话。

听到那些话的内容,他开始慢慢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这一日。

他和其它皇子坐在课堂,听着长史在上面讲课,一板一眼听得他昏昏欲睡,教导皇子的课程与普通学子有些不同,里面加了治国之道。

他在这里听个屁啊?把一个亲王之子放到皇子里头听治国之道……

皇上是不是有病?是想他造反吗?

他手拿着笔,无聊地在指

尖翻来复去,长史下来走了两圈,转身往回走,坐在裴衍恒身后的五皇子,用手捅了他一下,“哎,裴世子,下了学,去女学那边看她们蹴鞠怎么样?尚书之女还有寺卿女儿,厉害得很!”

这边不但有国子监,还有一处女学,进去的都是各地官员之女,也有各方面出色的平民之女,通过考核进来,那边时不时有女子投壶,蹴鞠比赛,国子监不少人结伴过去看。

里面的女学员,个个生得漂亮,一身女学服,英姿飒爽可迷人了,皇子们也没见这样奔放活泼的女子啊,也忍不住跟着其它监生过去看看。

裴衍恒一点都不想去:“你们去吧,我不去。”

他对女学的人可没想法,漂亮如何,蹴鞠踢得好又如何?他心如止水,有女学生邀请国子监学子一起比赛投壶,裴衍恒是被邀请最多的一个。

他心里门儿清她们想要的是什么,女学这些女子,个个看似清纯少女,笑得或爽朗,或娇俏,可心中的算计一点不少,早就溢出了眼睛。

她们选的不是他这个人,选得是他的身份,裴世子的身份。

他看她们一眼,倒尽胃口,贵女也不过如此,天天只知游戏,她们可有用生命都要拼命护着的人?可懂慈爱他人?她们的自强流于表面,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毫无让他心动的地方,兴趣全无。

……

端午节前一天,皇上竟然有赏,赏了皇子一人一盒浏阳湖大肥蟹。

这可是好东西,每只蟹的蟹盖足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一盒八只,个个绑得紧紧还是活的。

没有送入各皇子府,反而让人送到了国子监。

裴衍恒桌子上也明晃晃地摆了一份!

看得他恨不得给踹出去,还是乌须抢了去,他刚才看世子抬脚了,急忙抱在怀里:“不能踹啊,这可是御赐之物!”世子疯了,不要命了!就算他不吃,也不能大不敬地踹了啊,被人知道,还不得奏他一本!

见世子满脸不悦地瞪着他,乌须眼睛一转,想到了能让世子高兴的事,他赶紧道:“世子爷,这东西你既然不稀罕,那不如拿着去樱桃胡同?”

“樱桃胡同?”他说什么东西?

“就是船上那纪家姐弟二人,你不是让我找人一直盯着吗?她们在樱桃胡同租了个小宅院,那纪姑娘可真有本事,竟然给她弟弟寻了个老师,还是个举人,据说颇有才华,前日已经拜师了,那小书呆现在每日都要去举人书塾学习呢,纪家那姑娘,撞柱子那个,世子还记得吗?”

烦闷的不得了裴衍恒,一听到那对姐弟,想起那个身材婀娜笑得灿烂的女孩……喉头一紧,心头一下子有如清泉流过,立马不烦躁了。

“当然记得。”那女孩父母双亡,带着弟弟千里迢迢来京城投奔父亲友人,还不知好歹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当初他就想,这个没来过京城的女子,真是天真,以为京城是谁来都能过活的地方吗?他倒要看看,欠了那么一大笔银子,她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如今乌须一提到她,之前去女学没兴致,现在,他一下子来了兴趣。

当即起身,一甩石青色纱地国子监学子服的袖子:“走,你带路,看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