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世子来了,纪樱心下莫名喜悦。
将要放进柜子里的木盒立即拿回手中,顿了下,急忙将柜门关上了,然后转身把木盒放回八桌上,低头整理了下自己衣着。
今日她特意穿了才做好的夏装,用的是绢纱。
见自己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沉下心神,匆匆地出了门,踩着院中的青石小路,向院门走去。
将大门一打开,就见乌须站在门口,一见到纪家小娘子,他就弯腰满脸堆笑道:“纪姑娘,没打扰你吧,我和世子爷来看你了。”
站在他身后扇着扇子的世子爷,抬腿暗暗踢了他一脚,关他什么事!这奴才,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哼!
乌须被世子踢得面不改色。
纪樱冲他礼貌地笑了笑。
然后目光移向他身后,就见那日救了她却又被她一句话气走的裴世子,此时穿着一件雪色长袍,袖口与领口镶嵌着精致的金色花纹,一见便知是世子装扮,从头到脚的料子名贵得很,连脚上的靴子那都是皇家御品,绣工都是宫里头的,腰间系着一块雕花玉佩,站在那里显得尊贵不凡。
他手里握着一柄玉扇,合上后,正不耐烦地敲着手心,见到门开了,他才微抬下巴,傲气地看向开门的女子。
只见站在门口处的少女。
穿着一件嫩绿外衫,里面是藕荷色襦裙,那襦裙的裙带子系在了胸前,浅粉色的纱带飘在胸前,他忍不住盯着看了一眼,才移开视线。
这一身夏装衣衫,显得眼前少女整个人飘逸温婉,绝美曼妙,宛如古典画卷中走出的佳人。
裴衍恒只看了一眼,心就狠狠一动,眼睛立马挪不开了,上下打量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美人那么多,独独这一个,见不着时心痒,白天想,晚上也想得很,见着了,她又只会惹他生气。
她不过是个平民小娘子,为何会引得他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甚至还帮她料理了那些麻烦事。
住在这里的好户牛马行人家倒好办,让赌场的人拖走了事。
青楼的老鸨……也不难处理,让人递个信便是。
一家青楼倒不至于为了一个老鸨得罪了亲王世子,裴衍恒可不只是亲王世子那么简单,谁不知道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儿!
那裴世子自小便颇受皇帝看中,国子监不但可以与皇子同席,据说皇上还私下经常赏赐这位亲王世子,宫中若有宴会,每一次必宣世子进宫,回宫后,接着又赏下大量贡品……若不如此,裴子宁又怎会红了眼。
据说亲王的世子府里头,奇珍异玩都快放不下了。
青楼背后的人,可都是人精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儿。
所以,亲王府的人一过来递话儿,那老板连理由都没问,直接将那个三十多岁的老鸨赶出了京城,火速换了位经验更丰富的老鸨娘。
对裴衍恒来说,这两处倒好处置,没费什么事。
教坊司那边,就有些难办了。
第二日教坊司的人竟然找到他,跟他要人!
要什么人?纪樱根本不是教坊司的人,可是偏偏教坊司的那个领舞,真就失踪了,找到了他头上,说是他在千金楼领走的,众目睽睽之下,裴衍恒一时间还真狡辩不得。
这事儿搞不好要闹到皇上那边去。
裴衍恒烦,根本不想进宫,更不想见皇上。
再加上裴衍恒不是教坊司常客,他平日很少关注教坊司这地方,毕竟年纪不大,还没有唤教
坊司的人来府里跳舞侍候过。
教坊里没有认识的人,想打听什么,什么没打听到。
就算他是亲王世子,教坊司乃皇家司院,也不会怕他一个世子,而且他眼下在国子监,还没有职务。
人家不给他面子。
他若想把这件事摆平,就只能找那几位皇子了,但裴衍恒并不想将这小娘子的事,跟任何一个人说。
这件事,他不想把纪樱牵扯进来,他该怎么解释那个舞姬被他抱走后,凭空消失的事呢?
原来的舞姬到底哪儿去了!
他着实因为这个事儿,烦恼了两日。
就在他犹豫不决间,他发现教坊司突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让人偷摸打听后,才知道,好家伙,这教坊司,当真贼喊捉贼,鸡贼得很!
当天教坊司有个叫优伶的舞姬跑了,事情也赶巧了,跑的时候正好纪小娘为躺青楼的人冲了进去,顶了那个缺的人数,没被教坊司人发现。
后来他将小娘带走后,教坊司第二日上门跟他要人,没要到,回坊一查,查了出来,那舞姬将一护卫迷住,让其帮好逃走,两人里应外合,在马车进教坊司的时候,藏在车底下逃了出去,自然被教坊司的人拿了回来。
但这事儿教坊司的人也不敢声张,毕竟是从他们司逃出去,真闹到皇上那儿,他们从上到下吃不着好,失察之!,所以也就想不了了之,至于那天多出来一个舞姬,到底是谁?他们查到裴亲王世子头上,就没再查下去了。
索性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静悄悄地掩过去。
裴衍恒倒是没惯着教坊司的毛病,好家伙,又贼喊捉贼,又敢查他的人,反了天了!
他当天就大摇大摆地带着护卫,进了教坊司,登门要见那位舞姬,咬死说那舞姬跟他走了之后,不但打晕了他,还偷了他的银子,这罪名给按的,往小了说,这是抢钱,往在了说,这是谋杀!谋杀裴亲王世子!
这可是大罪!整个教坊司都要受牵连的,这把教坊司的人吓的!
裴衍恒虽年轻,但他可不好惹,谁要敢惹他,他能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否则早在亲王府里,他就被那娘俩给吃了。
既然教坊司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就把教坊司闹个底朝天!
最后教坊司吃了哑巴亏,暗地赔了世子爷银子,把这位爷给打发走了,经此一遭,教坊司的人再遇到裴世子,那是恭恭敬敬,可不敢再惹这位爷发飙了。
疯起来,谁也遭不住啊。
裴衍恒这么忙里忙外帮着那小娘子,她也不领情,他心中实在呕得很。
生气了一段时间。
待国子监休沐,他不想回府里,回府就能看见裴子宁那个崽子!一天天口歪眼斜的跟他娘撒娇,娘里娘气,他一看见他就想揍他,早就忍不下去了。
本来想去那小娘子的宅子里,虽然宅子又小又挤,但总归一想起来,就让他心情舒畅,一见到了人,就心宽体“壮”。
可是那小娘子不识好歹。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他心里难受,听到有人休沐要去凤凰山避暑游玩,邀请他,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就去了,当晚在山上宿了一夜,那山上的避暑别馆里,莺莺燕燕可真不少,大晚上的,叫得动静听得裴衍恒更心烦意乱。
脑子里开始出现画面,越想越睡不着。
最后眼前全是那日在千金楼跳舞的小娘子,以及后来在车厢里宽衣解带的小娘子。
两
者重合在一起,在脑中情景重现,那小娘子跳着跳着,就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起来,一件件脱了下来。
看着那身材和那弹跳他一晚上都没睡好,不知自己来了多少次,待早上起来,比那些晚上没快乐够的住客还幽怨。
再休沐,他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回府里换了身衣服,让乌须到库房寻了些好物,他还亲自进去找,世子府设在亲王府内,他自小就自己住一府,有自己的库房,因从小到大,他的赏赐就没断过,小时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三天两日地赏他。
后来赏习惯了,直后他偷听到八皇子的话……
不但赏赐多,像亲王府,裴亲王,每年会有万两白银俸禄。
裴衍恒一个世子,从出生到现在,皇帝每年都会拨给世子府六千两。
所以这位裴世子,富得流油,甚至比皇子还有钱!
要不那些女学的贵女们,怎么会巴巴地望着他,在她们眼里,除了皇子,裴世子可是最好的婚配极好的人选。
那可谓是,闲抛金弹落飞鸢,何时高楼无处醉。
谁家红袖不轻怜,哪信人间有华颠。
只要他想,不知多少女子抛来橄榄枝。
没学坏,没变成纨绔子弟,那都是他本性纯良。
皇帝赏下来的东西多是吃穿住用,或摆屋子里的,剩下的是些难得的极品毛料,这个年代,皮毛非常珍贵,尤其好皮毛,那更是顶尖货,而最顶尖的东西自然都在皇宫里。
最后这些顶尖的送到哪儿里去了,送到了亲王府的世子府里,这些皇家国戚冬日出行比得是什么,比得就是皮毛,论谁的皮毛裘衣最好。
谁也比不过裴衍恒?
天马皮,云狐裘,貂皮,雀金裘……无论是羊毛的,还是皮子,纯黑的,还是纯白的,一堆毛料。
府里裴子宁那崽子,羡慕的不行,小时还舔着脸跟他讨云狐皮做裘衣,裴衍恒连块毛都没给他,那云狐皮有多珍惜,据说只有宫里头的贵妃有一件,那皮毛,雪白无一丝杂色,漂亮的要命。
库房里的布料,以及名贵吃食,这些东西最多,还有些名贵笔墨纸砚……
裴衍恒直接一挥手,把名贵的纸,墨条砚台挑了几样。
乌须抱起大大小小的盒子,与世子坐着马车过来了。
在裴衍恒眼里,这些东西不算什么,都是些他用不上,压在库房里落灰的东西,他拿来给那小娘子和她那宝贝弟弟用,这样他也好有个台阶下,他送了东西,那小娘子总不会不让他进院子吧。
男人从古到今的讨好女人的方式,都没变过了,一直是这么直接,送东西。
纪樱到底比裴世子多活两世,根本不会跟这个小世子计较这些。
她毫无芥蒂,笑容满面地看着门外二人,招呼他们道:“两位,快请进,午时刚过,用饭了吗?”她轻轻地将门打开,让二人进院子。
一脸欢迎他们的样子。
裴衍恒虽装作不在意,但余光一直落在纪樱脸上,打量着好脸色,只要她露出一丝不待见他的样子,他转身就走。
但她丝毫没有不愿意,冲他笑起来温柔的如阳光一样,照进他心里,让他心痒痒的,暖洋洋的,像回家一样。
顿时心头那股气一下子妥帖了。
当即轻哼一声,微仰下巴,迈着四方步,仿佛给她面子一样,握着扇子走进院子。
纪樱看了一眼世子傲娇的模样,她心胸较为宽和,不怎么在意,这世子年纪还小
呢,性格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别扭得很。
但相处过后,就能看出来,这世子人不坏,就是有些小性子,顺着就好了,这都是古代贵族们的通病,得要人哄着。
待二人进了院子,纪樱很是热情地招待他们。
备了好茶,当然这茶在平民百姓眼中是好茶,在王公世家眼中就很一般,但架不住她这里的水好啊!
天天浸泡着灵泉髓石的水,烧开后,泡上茶叶,那茶香,闻一下就香得不得了。
大夏天喝一杯,真解渴!
裴衍恒坐在树下纪书宁坐的位置,在收拾的干干净的矮桌子前,看着纪樱笑眯眯地看着他,忙碌地给他泡茶,他瞬间,身心舒畅,仿佛泡在温泉里。
美人泡茶自然色香味俱全,裴衍恒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本来没注意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