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夜探太子府
辇车继续前行,走过熙熙攘攘人群,穿过比屋鳞次街道,终于抵达了宁王府,青葛径自进入府中,穿过二门,过去了内宅。一回到内宅,便见罗嬷嬷赶紧凑过来:“适才府中管事过来,送来了许多食盒,说是殿下吩咐的,要给娘娘用的,你快过来看看。青葛也没太当回事,只颔首道:“是,刚才经过桂美楼,殿下要买的。”
罗嬷嬷听着,眼睛贼亮:“殿下买的,买了不少呢。”
青葛明白她的心思,她喜欢吃松糕,当下道:“你爱吃你就拿着,我其实不爱吃甜的。
罗嬷嬷点头:“对,我也觉得你吃不完!”
这么说话,青葛已经步入花厅,结果一进去后,她也是意外。
花厅中已经摆了诸多食盒,都是一水儿的粉彩花卉食盒,每一个食盒都打开,里面是垫着白色软锦布垫以及一层黄色油纸,油纸上是各样精致的小食,诸如板栗蒸糕,
滴酥鲍螺,金银炙焦牡丹饼,糖糕,蜜煎和拍花糕等
,林林总总的,约莫几十样,花厅中各处都放满了。
青葛惊讶:“这么多?”
罗嬷嬷:“是了,殿下到底是体贴人呢,竟买了这么多,这怕不是把整个桂美楼都搬过来了。”
她满心欢喜地道:“听管事说,各样都带回来一些,顺便把他们的专厨请过来了,我们在皇都这一段,让他给我们做吧。青葛:.....””
她微吸了口气,回想着当时那男人说去买点小食时那漫不经心的样子。
桂美楼能在皇都占据那么大一座食楼,且能一直屹立不倒,那背后必然也是有些背景的,并不是那单纯的市井商贾。平常时候,桂美楼也是傲气得很,并不会轻易为权贵低头。
结果现在,他竟然把人家主厨给要过来了.......
果然,当皇子的人呢,在禹宁便是一方之主,哪怕来到皇都,也是好一个财大气粗霸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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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小食甜点自然是格外的讲究。
青葛往日跟在宁王身边,纵是不曾吃过,也知道这钟鸣鼎食家的讲究。
比如这桃花汤饼,若是寻常外面做,只是用些桃花罢了,开始这桂美楼的桃花汤饼,用的汤料是正经的清鸡汤,而那期间的桃花,也不是处攀折的,而是只在晨曦时取那尚
且带了露珠的桃花,待到采取了后,又经过专门的秘法来处理,保持了那桃花的
因取的桃花本身有那含苞待放的,有那初初绽开的,也有盛放的,每一朵桃花化为汤汁中的一朵桃花,千姿百态各式各样。而这只是其中不太惹眼的一份罢了。
青葛便浅尝了一些,必须承认确实好吃。
她并不是爱吃甜食的人,但是宁王如此大手笔地弄来各样甜点,可着让她吃,她也就尽情享用。
她又轻轻咬了一口旁边的玉露霜糕,这么吃着间,倒是想起许多。
她其实隐隐明白叶闵的心思,但又觉得诡异。
她觉得自己在叶闵面前是卑微的,也是弱小的,是属下,也是晚辈。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因为训练不当被罚时的狼狈,陷入污泥中,脏兮兮的汗水,沾满了全身混合着血迹的泥巴。那时候叶闵便坐在曲盖大伞下,手握着银拐,冷眼旁观,高高在上地俾睨着,看她是如何狼狈。
这让青葛怎么去理解,去理解这个男人突然对她的示好,以及那若隐若现的偏爱。
没有办法理解,没有办法接受。
相比而言,她更能懂宁王。
宁王如今喜爱的是他的王妃,他那门阀出身的王妃,能助力于他的宏图伟业,也能给他提供床笫上的欢愉,性子还算是柔顺的。宁王性格再难以琢磨,他也是男人,他拥有了这么一个王妃,凭什么不喜欢?
青葛望着这满桌子的各样小点心,喟叹一声,她充分感受到了被宁王纵情宠爱着的甜美。
而在这充分的甜美中,她也想起宁王临走前说的话。
他要自己解释,解释自己和夏侯止澜。
她正琢磨着间,突然外面孙管事再次过来了,这次急匆匆的,说是有几个大箱子要送过来。
青葛这里正品着那小食,听说箱子,道:“殿下到底买了多少,该不会真把人家桂美楼给搬过来了吧?”孙管事听了,忙陪笑着说:“不是桂美楼,是昨日殿下吩咐的。
青葛:“昨日?”
孙管事连忙解释起来,原来昨日殿下便吩咐起来,说他往日有些物件应该是存放在内廷的库房中,一直没有往外搬的,那都是历年先帝或者当今圣上的赏赐,当然也有宗室中人送的,他自己也用不上,就一直搁置在内廷。如今他既已有了王妃,便干脆把这些自内廷拿出来,收拾收拾,给王妃送过来交给王妃掌管。
孙管事笑眯眯的:“这不,今天一早小的便拿了牌子,过去内廷,把往日殿下存在的内廷都领回来,足足七八个大箱子,小的让底下人搬进来,还请王妃过目,看看有什么好的,王妃要留下用的。”青葛意外,意外之余,突然也就明白了。
昨日时他言语中便很有些酸涩,只说夏侯止澜带了各样物件过来,显然是不屑这个,便干脆让人取些来送她。她有些好笑,又觉得好玩,当下便命人打开那箱子来看。
第一个箱子里面五花八门的,竟是各样女子补养之物,不只有那七雪冰肌散,还有用人参、红花和白芨等研制成的八白散,更有据说是苍邳南家不传之秘的麝雪面膏。除了这些,还有一大盒子珍珠,那珍珠分明是最金贵的南珠,是马氏珠母贝产出的,一
大盒子的珍珠都很大,每一颗全都细腻凝重,浑圆剔透。
青葛自然明白,只这么一盒子珍珠怕不是要价值连城了!
除了这些珍珠外,还有其他一些宝物,只看得青葛眼花缭乱。
不过她最在意的自然是里面一些补养之物,比如灵芝人参等,这些关键时候可能救命的,对她是再好不过了。还有一些是上等制毒的药引子,弄点毒放在自己暗器上,那就更好了!
她以前专门在千影阁的毒学部研习过,倒是捣鼓出好几种好玩的毒。
罗嬷嬷看了眼青葛,见她显然是喜欢,看得眼睛都发光,便不屑地笑了下。
到底是为了钱财过来冒充自家娘子的,她就是这见识了。
她这么看着的时候,却见青葛正摆弄着什么,她好奇一看,倒是隐约记得这是一味什么药,不免好奇:“你还懂这个?你懂医吗?”青葛不太在意地道:“随意看看,这个怕不是什么贵重的吧?”
说着,就放到一边,又去看别的了。
罗嬷嬷狐疑地望了一眼,她记得那味药若是用不好,是有毒的,但她确实也不太懂这些,便没多想。青葛迎着罗嬷嬷打量的目光,淡淡地问:“你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
罗嬷嬷:“我怎么鬼鬼祟祟了,你才鬼鬼祟祟!”
青葛:“....”
罗嬷嬷叹了一声:“我都差点忘了,其实我想和你说,娘娘既喜欢那些物件,这些娘娘都可以自己留下。”青葛意外:“可以吗?”
罗嬷嬷:“那是自然,既是殿下宠你,赏了你,自然是归你自己。”
青葛笑道:“好。”
她脑中迅速算计着,那些人参鹿茸灵芝的,都要收起来,藏好,自己干的是刀口舔血的差事,以后总归有用的。其它的什么日常滋补的,自然是吃,要养好自己的身体,身体好了才能有将来。
至于那些美容养颜的,青葛倒是不太在意,她有几张面孔对外,吃了这些养好了容颜,养的也是现在这张,但是以后她大概率不会经常用这个面孔。所以无所谓的,她也不需要自己变得那么美,美貌只会带来麻烦。
她又把目光放在那珍珠上,所谓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这种南珠实在贵重,更难得是这些珍珠都很大,粗略估摸下估计有八分吧,所谓七分者为珍,八分者为宝,这么一盒子珍珠,还都是这么大的南珠,价格已经不能估量。这些珍珠自己都可以藏起来,以后总归有用处的。
想到一下子得这么多宝物,她难免有些兴奋。
一时她又道;“至于兄长送的那些,你便先收着吧,到底是兄长对妹妹的一番情谊,总归是要留下来的吧。”罗嬷嬷听着这话,神情略有些不自在,笑着说:“娘娘说的是。
青葛见此,继续道:“对了,今日在那皇宴上,我总觉得兄长言语间有些古怪一一”
她看着罗嬷嬷:“往日兄妹感情也还好吧?”
她这么说着时,果然捕捉到罗嬷嬷神情中闪过的一
丝不自在。
罗嬷嬷勉强道:....那自然是极好的
青葛便也不再提了,看来罗嬷嬷也是知道这事的,叶闵也知道。
所有的人都明白夏侯止澜和夏侯见雪有私情,兄妹有不伦之事,却都在瞒着自己这个
如果这样的话,叶闵提起夏侯止澜的语气,宁王对他们兄妹的异样,以及夏侯止澜见到自己时的种种,都可以解释得通了。她唯一不懂的是,既然感情如此深厚,为什么这夏侯娘子要瞒着夏侯止澜?
难道夏侯止澜迂腐守旧,为了夏侯家的权势,非要夏侯娘子以大局为重,通着她嫁,而夏侯娘子不想嫁,就联合自己身边的大管事莫经羲,整出了这么一出?她隐约感觉自己触碰到了真相。
兄妹有了秽伦之事呢,传出去怕不是天大的丑闻,夏侯家族百年清誉可以沦为笑话了!
旁边的罗嬷嬷察言观色,却是趁机道:“如今崔姑姑已经不在府中了,府中诸事还不都是由娘娘你来操持?如今殿下宠你疼你,凡事都是以你为先,正好将宁王府的诸事全都抓在手中了,到时候我这里也会想着,该有的油水让你捞着。
青葛听这话,懒得搭理,她只想享受纯然的愉悦,发财的愉悦。
罗嬷嬷却道:“不过娘娘,你还是得当心云喜那小丫头片子,我看着这不是一个安分的,昨日她涂脂抹粉的,打扮得实在一一”青葛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道:“罗嬷嬷,先下去吧。”
罗嬷嬷一愣。
青葛淡淡地道:“不管云喜是什么心思,她都是殿下身边的女侍,是殿下安排的,受殿下器重,我们都不该背后妄议他人是非,难道嬷嬷忘记崔姑姑的下场了吗?况且一一她扫了眼罗嬷嬷:“我是夏侯家嫡女,是宁王府王妃,慢说她暂时也没做什么,便是她做了什么又如何?我一个王妃,竟要和一个女侍这样计较,丢不丢人?”罗嬷嬷干笑一声:“这倒也是。”
心里却想,一个为了银子的西贝货,倒是把自己看得跟什么一样!
青葛知道罗嬷嬷的心思,但她不想和她多提。
有那功夫,她还是努力想想,晚上该怎么哄着宁王吧。
这会儿她竟然有些期待着宁王回来。
她承认,看到那么多好物件后,她有些见钱眼开了。
也不只是.....其实她隐隐感觉,宁王如今对她的一些情绪,是有些喜欢的成分的。
这种喜欢,或许并不只是因为她是夏侯家的女儿,也是因为她是她。
当然,她也清楚地明白,如果自己依然是那个身份卑微的暗卫,她是得不到这种喜欢的。
这真是一件矛盾复杂无法细说的事。
对于这些,青葛并不想去纠结。
她这样注定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暗卫,有一日得了这样的奇缘,想什么将来,她完全可以尽情享受此时的美好。至于那什么夏侯止澜和夏侯见.....
青葛有些迫不及待想去找叶闵,想再去试探一把。
只是现在这会她是万万不敢出去的,王府内外戒备森严,街道上也都是巡逻布防,若是出去不能及时回府,那就全完了。她只能安分地守在房中,等着宁王回来,可谁知道她等到很晚,眼巴巴地听着外面三更鼓声,她甚至开始犯困了,宁王根本不曾回来。一时难免有些担心,不过担心之余,她心里一动,倒是想到一个好主意。
她当下吩咐了,只说准备就寝,待到侍女们伺候自己就寝后,她在锦帐内迅速更换易容,并将发髻用短巾抱起来,最后穿上了夜行衣。如此一切打扮妥当后,确认毫无破绽,青葛纵身一跃,自轩窗跳出,之后趁着夜色掩护,一路飞奔,出去了宁王府,直奔太子府中。因如今寿圣节将至,天街实施宵禁,百姓禁止随意出行,三更之后,街道上更是寂静,铺户都已紧闭,街道上并无行人踪迹,只有转角处几盖马灯,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空荡荡的街巷。间或会有打更的更夫,巡逻的条狼氏,掏粪的倾脚头,寂寥地行走在这无人街巷。
青葛施展轻功,纤细的身形飘然而行,于夜色中敏捷而灵动地穿梭于飞檐之间,须臾便抵达太子府外。太子府高墙深院,护卫森严,自不是寻常人所能接近。
青葛凝目细望,心中暗自盘算,这时候,突闻有脚步声,青葛知道是侍卫巡逻到了这边,当下连忙身形一闪,小心隐匿于暗处。她屏息凝神,静待时机,待到那侍卫渐行渐远,她才舒展身形,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
太子府内布局讲究,回廊曲折,不过好在青葛对太子府颇为熟稔,所有布局暗防她都了然于心,当下小心翼翼,避开陷阱与暗哨,行云流水地潜行于亭台楼阁之间,来到太子书房所在的龙回苑。不过就在她轻盈落地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当下身形一闪,急忙侧身隐在一处廊檐下。
她屏住呼吸,闭眸聆听着周围动静。
此时夜色浓郁,万籁俱寂,太子府的宫灯摇曳,晚风吹着树叶翠作响,偶尔有虫鸣声响起,可就在这细碎轻微的声响中,青葛却听到了几处熟悉的气息。那是千影阁的暗卫正隐在暗处,无声无息,看似静谧的宅院,却弥漫着似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看来宁王果然在这里了。
青葛略沉吟了下,便有了主意,她凭着气息,寻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位暗卫,之后对那暗卫发出暗号,运用手势。暗卫之间的手势都有着严格的规矩,青葛几个手势之后,那暗卫见青葛是自己人,也就不曾提防。
青葛表明身份同时提起来,只说自己是奉娘娘之命前来探望殿下,暗卫回复消息,殿下还在忙着,一时半刻回不去。青葛见此,也就罢了,便要离开。
那位暗卫显然也知道青葛如今护卫王妃娘娘,并不曾怀疑,青葛当即离开。
谁知刚迈出一步,就要施展轻功离开,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紧随而来的便是淡淡榭树香气,很淡,但于青葛来说是如此鲜明。她太熟悉这种气息了。
这是叶闵。
青葛也不曾想到竟然在太子府遇到了叶闵。
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她正要找叶闵,不曾想就这么碰上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自己光明正大出来,和叶闵聊聊,且宁王就在这里,她可以关注着,那样就完全不必担心宁王突然回去发现自己的王妃不见了当下她转首看过去,月色朦胧,疏影摇曳,阴影重重的廊檐下,恍若鬼魅潜伏,叶闵孑然而立,身姿孤冷,阴郁沉默。高耸的红墙之旁,晚风轻拂,宽大袍袂随风翻飞,倒是越发凸显出叶闵的削瘦。
青葛心中大惑,她看着这样的叶闵,只觉他面色苍白如雪,眉眼间比之前更添几分阴郁的寂寥。
倒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这是怎么了?
她想起上次,自己和他谈起男女情爱,之后匆忙告别,再没见过。
当时他也没什么太大异.....这段时日有什么大事??
她心中困惑,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上前恭敬地拜见了叶闵。
叶闵没什么表情地抬起眼来:“你怎么过来这里?”
他的声音很轻,不过却有种刀锋一般的寒意,像是冷漠尖锐的冰凌,不容人接近。
甚至他望着自己的眼神,都有着看透一切的疏淡。
青葛思绪飞快地转,他是知道什么了吗?总不能自己昔日跑来太子府这里看太子妃的事被他知道了吧?不过青葛很快否定了自己,不可能,自己做事一向细致谨慎,况且那一段叶闵并不在皇都,他不可能知道这些。若是当时知道了,万万不会这时候才发作。
当下青葛恭敬地道:“今晚娘娘一直不曾入睡,似乎在等着殿下,见殿下久久不归,便有些记挂,才命属下过来,看看殿下什么时候回去。”叶闵听这话,淡漠地“哦”了声:“娘娘还说什么了?”
青葛道:“倒是没说其它的,只是让我过来看看,说她担心着。”
叶闵:“你还发现王妃娘娘其它异常吗?”
青葛便想起夏侯止澜来,她是想试探的,但是总得寻个试探的法子,不能太直白了。
她便故意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那一日,娘娘见了夏侯公子之后,似乎有些忧....”叶闵一听,淡漠的眉尖便轻轻蹙起:
“忧愁?怎么忧愁?”
青葛:“......””
别人的闺房事,他倒是很爱打听,谁想到孤傲阴郁的阁主竟如此好事呢。
她只好给他编:“长吁短叹,惆怅满怀,还会吟诗。”
叶闵却步步紧逼:“什么诗?”
青葛在心里无奈地深吸口气,脑子飞速旋转着,将昔日莫经羲给自己的那些夏侯见雪所作诗句回忆了一番,也没什么特别契合如今情景的。她只好含糊地道:“她自己说得断断续续,呢喃嘀咕,颇为含糊,属下也不能细辨,只隐约记得,似乎有什么三三,什么雪,还有什么相思别的也就罢了,但是“相思缕”这三个字眼,让叶闵捕捉到了关键
他静默了片刻,陡然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青葛困惑,阁主竟然很懂王妃的样子?
她只能小心试探着道:“想必娘娘这是思念殿下,才作了一首诗?”
叶闵鄙薄地道:“并非如此。”
青葛无法理解地看着叶闵。
叶闵掀起眼睑,淡漠地看了眼青葛,才道:“这些,你不必过问。
青葛无奈,惆怅地道:“可我诸事一概不知,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监看娘娘,生怕遗漏了什么要紧的。叶闵略顿了下,道:“这件事其实和夏侯止澜有所牵连。
青葛:“夏侯止澜?”
叶闵颔首:“是,这是夏侯家难以启齿之阴私,说起来也是不上台面。”
阴私!
青葛听着,眼睛都亮了。
她自然爱听阴私的,特别是这种门阀世家的阴私,有多少她都愿意听。
叶闵淡淡地瞥了一眼青葛,他清楚地捕捉到了青葛眼底泛起的兴味,以及几乎要支棱起来的耳朵。
他眼神有些无奈,对此却是讳莫如深:“这些事情过于耸人听闻,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青葛有些失望地看着叶闵:“怎么耸人听闻?难道他们天天杀人放火吗?”
叶闵哑然。
青葛:“阁主你告诉我啊!”
她声音竟然有些绵软的意味,这让叶闵睫毛轻颤了下。
其实回忆起昔日,她幼时也曾对他有所依赖,只是后来随着她长大,以及千影阁的诸般训诫手段,她才开始畏惧排斥他了。叶闵沉默了片刻,到底细细讲给她听:“昔年夏侯公子周游天下,曾经游走西渊,并遇夏侯夫人,据说一见惊鸿,情愫暗生,彼时夏侯夫人已为人妇,不过两个人还是暗相授予,生了私情,之后夏侯公子返回绀梁,夏侯夫人得孕夏侯见雪,为夏侯公子血脉。”青葛意外不已:“还有这等.....后呢?”
叶闵:“之后西渊纷争骤起,各部落分崩离析,夏侯夫人便携夏侯止澜和夏侯见雪奔赴绀梁,投奔夏侯公子。”青葛:“那夏侯止澜是什么谁的孩子?”
叶闵:“夏侯止澜并非夏侯夫人所生,或是夫家子嗣,或是娘家余脉,这就不得而知。夏侯夫人携夏侯止澜并夏侯见雪
投奔夏侯公子后,夏侯公子便不顾夏侯一族极力反对,纳夏侯夫人,并收夏侯止澜为嗣,隐下夫人往昔,对夏侯止澜悉心教养,视如己出。不过因夏侯夫人往昔在门阀世家并不算光彩,夏侯氏一直对这段过往讳莫如深,若不是千影阁派出暗卫仔细查探,便是连这些都无从得知。
青葛垂着眼,沉吟了片刻,才道:“那他和娘娘之间?”
叶闵脸色便有些难看,不过还是道:
“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厚,又不是嫡亲血脉,据说坊间有些传闻,只是当时以为捕风捉影,毕竟夏侯氏素以名门望族自居,家教森严,不至于做出什么秽乱人伦的事,是以殿下并不以为然一一”青葛:“哦。”
估计刚开始根本没把这夏侯娘子放在心上,只一心想着他的宏图伟业。
叶闵:“不过最近,殿下派去绀梁暗访的探子来报,说夏侯公子与胞妹有染,罔顾人伦,这件事虽秘而不宣,但终为人所觉,是以殿下心中闷闷不快。青葛:“竟是这样。”
不过心里却想,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阴私趣事,如今想来,这并不是血亲兄妹,那就没什么意思,便是搞出十个八个的孩子,也不过尔尔。只是不知道夏侯止澜到底是何人所出,为什么夏侯夫人对他如此看重,更让夏侯氏这种名门
望族视他为己出?
要知道寻常人等想要攀附夏侯氏,难如登天,更何况是毫无血缘的再嫁女携来子。
不过这夏侯夫人以再嫁女之身,能在家风森严自诩名门的夏侯府得如此爱宠,可见是有些手段的。
叶闵突然道:“你对他们家的事这么感兴趣?”
青葛摇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夏侯公子的过往倒是有些意思。
叶闵的视线便淡巡过青葛脸上,之后道:“他确实生得好看。
青葛心里有事,胡乱点头:“嗯,是好看。”
叶闵神情微滞。
这时,恰见那边太子书房有了动静,叶闵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殿下要回去了。”
青葛:“那我就不耽搁时间,先回去向娘娘复命吧。”
马上赶回去,易容,迎接她的殿下夫婿,然后再把他好一番哄,甜言蜜语的,必是要把夏侯止澜的事哄过去。叶闵缓慢地收敛起异样的神情,漠声首:“对了,你的身子可是大好,可有什么不适?”
青葛:“已经好了,并无无适。”
叶闵道:“过来。”
说着间他伸出了手。
青葛见此自然明白他要给自己过脉,出于服从的习惯,她几乎下意识伸出手。
谁知道这时,就在不远处,宁王恰恰好走出了书房,或许是出于下意识,他的视线扫过来。
两个人所处的廊檐下距离那书房并不远,只隔着一条花道罢了。
廊檐下的宫灯亮着,幽光自描金红纱薄罩透射下来,洒在了廊檐下,宁王一眼看得清楚。
一名身段纤细的暗卫着劲装,正站在叶闵身畔,叶闵神情间颇为温柔,低眉敛眸,专注地凝视着他怀中的小暗卫。夜风扬起,他的一缕乌发落在女暗卫耳边,和女暗卫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一男一女的发丝在宫灯映照下,竟别有一番旖旎缱绻的味道,仿佛鸳鸯交颈-
他略挑眉,很有意思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