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央和裴浮玉离开以后,城主就将城内的兵将都召集了起来,连仙子一个不夜城外面的人都没有放弃他们,那他们自己也不能放弃自己,哪怕是死,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就在他整装待发时,府门外聚集起了一群神情激愤的百姓,一个个的还扛着锄头、举着菜刀,仿佛要掀翻城主府似的在外面叫嚣着。
城主差点以为百姓是要为了自己活命要他交出陆仙子师徒了。
但等走出去以后,才知道这满城的百姓竟然是为了抗敌而来的,还不准他忘恩负义将仙子交出去。
城主欣慰又心酸,恐怕今日以后不夜城就不会存在了,他很清楚,满城的百姓加起来都不是魔族的对手。
更何况来的还是魔尊手底下最声名狼藉喜好吃人的护法花容。
除了那些大宗门的掌门,恐怕也没人对付得了他。
城主带着所有将士以及一众百姓来到城门口,是抱着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决心的,哪怕是死也不会屈服于魔族。
但就在他们要打开城门口同仙子一起作战的时候,却发现城门竟然打不开,整个不夜城都被一层仙术结成的结界挡住了。
外面的魔族无法轻易攻进来,但他们也根本出不去,连想登上城楼看看外面是何场景都做不到。
城主又泪眼朦胧了,仙子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保护他们啊,可她和她的小徒弟又怎么可能是魔族护法的对手呢?
想到他们现在可能很凄惨的样子,城主抹了一把泪,只能跪了下来,祈求漫天的神佛能够庇佑他们,拯救不夜城于水火之间。
百姓们也已经明白了是仙子在保护他们,仙子没有离开,就在外面以单薄的肩膀对抗魔族的千军万马。
他们也纷纷跪了下来,只能向上天祈求仙子平安无事。
在他们跪下祈祷的时候,有无形的功德金光从他们的身体逸散而出,像是一点点星光汇集起来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
与此同时,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快要过去。
几千魔族士兵如墨点似的聚集在城外,魔族护法花容就坐在一辆华美的轿子里喝酒。
轿子四周帘幕朦胧,色调轻柔,轿子里面燃着一炷香,轻烟寥寥,好闻迷醉。
仿佛不是什么进攻凡界的战场,而是温柔繁华乡似的。
花容一身红若烈焰的衣袍,斜靠在榻上,修长的指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时,立刻就有美貌的侍女跪坐着上前替他斟满酒杯。
侍女柔声道:“大人,时辰将至,那城主会将散修送出来吗?”
闻言,花容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另一个靠在他怀中的侍女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侍女含羞带笑似的微微低头,声音娇俏动人:“凡人天生卑贱,又贪生怕死,为了活命,别说恩人了,就是父母子女都是能牺牲的,大人就等着看好戏吧。”
听着侍女的话,花容唇角的笑意始终不变,目光凝视着城门口,眼底隐约有些兴奋之色。
好像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被自己守护的苍生背叛,推出来送死的戏码很期待。
那些修仙人口口声声要守护苍生斩除妖魔,在被他们口里的苍生推出来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
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不甘和怨恨呢?
他是很喜欢看这样反目成仇的戏码的。
就像是一年前在魔渊死去的陆央一样,被爱的人所辜负,最后带着不甘和绝望而
死去。
想到当时陆央被逼到绝境掉进魔渊时的样子,花容心头都还能涌起当时那般爽快的情绪,唇角的笑意不由更浓。
但忽然间,他的笑意忽然凝固住了,目光盯着前方的空地,城门口的不远处。
那里逐渐显现出了两道人影。
在看清了其中一人的脸和身影以后,花容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仿佛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他骤然飞身而起,来到了那人的身前。
那张冷淡仿佛没有情绪的脸映入眼底,花容的瞳孔收缩了几分,脸色也难看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陆、央!你竟然还活着?”
陆央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没有说话。
花容盯着她,片刻后,原本难看的脸色却忽然化作温和的笑意,语气隐隐还有些兴奋和恶意:“没关系,我可以杀你一次,就可以杀你第二次!”
他的话音刚落下,裴浮玉就已经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掌心蓄力朝他打出了一掌,他的速度极快,出手又狠辣。
花容躲闪不及,受了这一掌,倒退了几步,有些狼狈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陆央身边那个神色冷厉身形修长的黑衣青年。
哪怕对方身上仙力充沛,但也还是能看出隐隐的妖邪气息。
他将陆央当做他心里最恨的仇敌,自然很清楚陆央收了一只蛇妖做徒弟,算起来,这只蛇妖也不过才活了十九年,哪怕看起来不容小觑给了他危险的感觉,也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假以时日让他成长起来就不一定了。
裴浮玉盯着花容,冷冷地道:“就凭你也想杀我师尊?”
花容缓了下气息,掌心化出了自己的武器,红绫看着柔软绵长,实际暗藏锋锐,足以轻易将人分割成无数碎块。
他眼神转厉,语气却似缓和地笑道:“好,我便先杀了你,再将你师尊带回去好好享用!”
话音落下时,他手中红绫已如闪电般迅捷地袭向裴浮玉。
裴浮玉冷笑一声,也不跟他废话,拔剑迎上去,一招一式都跟杀疯了似的又狠又快。
陆央都看得有些心惊,现在的花容本来就不是裴浮玉的对手了,还要拿话激怒他,裴浮玉心心念念报仇记了五百年,现在有机会,当然是有多狠辣就有狠辣。
花容显然错估了裴浮玉的实力,很快就被他给打懵了,他那最坚硬的龙鳞所化成的红绫却真如绸缎一般脆弱地被裴浮玉的利刃削成了一片片碎片。
漫天飞舞的红绸碎片如一场红色的花雨落下。
花容欣赏不了这“美景”,法器被毁,他心里咯噔一声,有了退意。
但裴浮玉并没有给他逃走的机会,剑锋又至,闪着锋锐的寒光,却并没有一击毙命,而是一剑又一剑地飞快刺出又收回,专挑最疼最脆弱的地方。
一向从容优雅的花容连连惨叫,滚落在地,那身红色的衣衫都染上尘土变得脏污起来,血水逐渐蔓延他身下的地面。
魔族向来不讲什么道义,见花容一个魔族护法都快被裴浮玉给打成碎肉了,心生恐惧,就想要偷偷逃走。
这些魔族都没少残害凡人,做尽坏事,陆央自然不可能放他们轻易离开。
转眼间,陆央的身影就出现了这些魔族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些魔族加起来也有一两千,但真正厉害的其实也就花容一个而已,他们一起攻上来的时候,陆央站在原地没动,并没有一个个地去解决,只将
仙力蓄于剑峰,一剑挥了出去。
薄凉锋锐的剑身划过空气,便有无数道灵力化成的剑锋朝着这些魔族而去,魔族站在原地,连躲避的本能都死忘了,眼里闪过惊恐的空白情绪。
接着就是惨叫声一片,剑锋过处,这些魔族纷纷倒下,连身体都被这股强大凌厉的剑峰搅碎成了齑粉。
在将这些魔族都解决完以后,陆央的长剑依然干净无暇,没有染上丝毫鲜血。
她归剑入鞘,长剑隐没于空中,才转头看向了裴浮玉,这一看就不由沉默了。
太惨了,花容身上的衣衫破碎,身上不知道被刺出了多少伤口,血水淌了一地,哪儿还有魔族的邪恶,脸色惨白得跟死人似的。
对比起来,裴浮玉看起来更像是作恶多端的魔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眸又深又沉,下手狠厉残忍。
花容气息微弱,已经忍不住求饶:“求你……杀了我。[(.co)(com)”
裴浮玉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给的回应却是一脚狠狠踩在了花容那张精致惨白的脸上,丝毫不为对方垂死的哀求而动容。
“……”陆央道,“够了!”
这都不像是在报仇,而是在单纯享受虐杀的快感了。
陆央微微蹙眉,盯着裴浮玉,那五百年的修魔经历对他而言,还是在潜移默化里改变了他很多,他现在看着比花容都还适合做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在听见她的话以后,裴浮玉倒是干脆下手结束了花容这条命,一剑捅穿了花容的心脏,她都能听清楚剑尖刺入胸膛穿透血肉的噗嗤声,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裴浮玉脸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抽出剑以后,还用仙术里足以燃烧神魂殆尽的高阶真火将花容的身体烧得一干二净。
猝然在花容尸体上燃起的大火里,火光灼热,映照在裴浮玉那张唇角微勾仿佛享受这一刻的表情上,陆央虽然知道他可能是太想报仇憋久了才显得这样变态,但也还是有些心情一言难尽。
只能庆幸她不是真的死了,不然裴浮玉简直就是妥妥的毁天灭地大魔头预备役。
注意到她的目光,裴浮玉在一片闪耀的火光里,抬起头看向她,那张俊美染血的脸上露出了快乐的笑意,轻声道:“师尊,我替你报仇了。”
“……”
我谢谢你。
陆央记忆里那个粘人单纯的小蛇现在忽然变得这么强大又凶残,她也需要慢慢适应,但也生不出什么恶感,小蛇没被好好教导的话,是很容易走歪的。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送出去的乖巧小狗进化成了疯狗,她也不可能就不要他了,反而还有些心情复杂,隐约还有些心疼。
他会变成这样,在他轻描淡写的那闭关修炼的五百年肯定吃了不少苦,不然不能变态成现在这样,杀花容时还能愉悦似的勾着唇角,下手却一下比一下更狠。
陆央抬脚朝他走过去,站在了他面前,望着他那张和年少时极为相似却显得有些阴郁邪气的脸。
裴浮玉微微侧头看她,似有些疑惑:“师尊,不高兴吗?”
陆央没说话,微微叹了口气,拿帕子替他将脸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露出了深邃俊美的五官。
他微怔了下,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很是乖巧,半点儿没有之前还拿剑乱捅人的变态模样。
等将他的脸擦干净以后,陆央收回手,道:“以后不要搞得这么血腥,很难看。”
哪个正道人士杀妖魔时会是抱着享受杀戮快感的心态,
也就只有魔族才会以杀戮为乐,裴浮玉本来就是蛇妖,天性就有兽族凶残的部分,现在倒像是将天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好在他还能听她的话,还能拉回来的,她都感觉自己现在真像是牵了一条狗绳,要是放掉绳子,裴浮玉指定就撒手没了,跑去为祸一方。
裴浮玉愣了下,像是真以为自己现在不好看,在看见衣服上染着的血点时,还施了个清洁术,重新变回衣袂飘飘干净俊朗的模样,对她一笑,笑容乖巧又纯澈,很有仙门弟子的飘逸和清正。
陆央的眼神都比之前要柔和点,还是这样仙门风格的徒弟看着更顺眼,看着就让人心软。
现在,该报的仇也报了,只要不再遇上玄宸受刺激,裴浮玉估计也不会再变成刚才那样的凶残模样了。
*
当陆央解除结界以后,城主和城内的百姓就一涌而出,在看见空荡荡的城门口时,还愣住了。
陆央也没说魔族已经都被全部杀光了,只说已经被击退了,毕竟这么多魔族一下子就都杀完了,听起来也是挺恐怖的一件事。
这样的实力在修仙界也是屈指可数,她还不想引来仙门的人的查探。
现在这样远离仙门在凡间积累功德修仙的日子就挺好的。
在听到魔族已经被打退的消息以后,城主大喜过望,还记得裴浮玉随口说的庆功宴的事情,立刻吩咐人去操办起来。
众人劫后余生,这点儿绝望过后的欢愉也很让人振奋,想要庆祝一下。
陆央也没有扫兴,在收到邀请以后就去赴宴了。
*
宴席将要结束的时候,城主已经有些微醺了,看向陆央,原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叹了口气,道:“陆仙子,我已经联系了仙门的人,你便随他们一起离开吧。”
他这话自然不是逐客令,在魔族被击退以后,他们定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到时候只会迎来更猛烈的报复。
说不定……下一次来的就是魔尊本人了。
城主是不想再连累他们了。
陆央看着城主,片刻后,淡淡道:“在彻底解决魔族的隐患前,我不会走的。”
她已经收了不夜城百姓的不少功德光芒,当然不能中途走人。
城主愕然片刻,感动又有些着急地想劝说她:“仙子,你打败了花容,他定然……”
他的话没完,一旁忽然有一道声音道:“花容死了。”
城主看过去,对上了青年漆黑的眼眸,青年微微弯唇,道:“我只用了一只手。”
“……”城主难以置信地求证似的去看陆央。
陆央点了点头。
城主恍惚片刻,倒吸了口气,没想到陆央的徒弟居然真的如此厉害,随后又想起来什么,语气有些着急道:“那你们更得尽快离开,到了大宗门以后,魔尊便不能轻易拿你们怎么……”
不等他说完,裴浮玉好像听不下去他这样“涨敌人威风”的语气,敲了敲桌子,在城主看过来时,又开始“吹牛”道:“放心,区区魔尊而已,我和师尊联手定能杀了他。”
城主:“……”
区区……魔尊而已?
仙门那些大能都不敢说这样的话吧?
就算他真的杀了花容,城主也还是觉得他的话很有大的“骄傲自大”的成分,年轻人就是如此容易膨胀自信。
他之前也是这样的,在他爹死以前,他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城主看向裴浮玉的眼神就有些复
杂,还有些隐隐的羡慕,他有个好师尊宠着他才能如此张扬自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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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都不用陆央让他“吹捧”了,城主自己就很识时务得笑着钦佩道:“少侠真是勇猛无敌。”
笑容和语气里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裴浮玉面无表情看他,像是感觉到了嘲讽。
陆央:“……”
裴浮玉虽然说是已经在秘境修炼了五百年,但……很多时候还和少年时没什么两样,比如此刻的郁闷表情就很有少年时的熟悉感。
让她不由想起了在云回宫时,小蛇生气时会爬到竹子最高处盘着,等消气把自己哄好以后又默默地爬下来粘着她。
有些可爱。
*
结束宴席以后,陆央和裴浮玉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
此时,夜色已经有些深了,长街旁的铺子和小摊都已经关了门,只有有些客栈门口还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
明月的光芒洒在街上,夜风徐徐吹起两人的衣角和长发,时而交缠在一起。
陆央道:“不要轻易许诺,你要是做不到,城主会以为你在说大话。”
什么定能杀了魔尊,她都不敢这样保证,裴浮玉却似轻描淡写地就说出了口,也难怪城主都不信他,当他是年少轻狂说话狂妄。
但裴浮玉本不是这样狂妄的性子,甚至他还过分低调安静了,在云回宫时都很少化作人形,只是一条角落里默不吭声喜欢凑热闹的小蛇而已。
大家都很容易忽略掉他的存在,直到他冷不丁从什么柱子上爬下来,吓得人惊叫连连。
在听见她的话以后,裴浮玉道:“别人都以为我说假话,等到真的发生时,他们才会更加刻骨铭心记住师尊有多厉害,不敢小瞧师尊。”
陆央有些无奈,倒觉得是裴浮玉滤镜太重,别人仅仅是不信任他的话,他都会认为别人是小瞧了她的实力。
“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打败魔尊的。”陆央对他坦诚地道。
听见这话,裴浮玉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她,在夜色里,他的眼眸漆黑又深邃,仿佛不见底的深渊,让人分不清他在想什么。
“师尊……”他的语气隐约有些委屈,“你是不是忘了加上我?”
陆央微愣,就见他更靠近了她一步,俯身看着她,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声音低沉微哑:“有我在,魔尊又有何惧,师尊同我一起杀了他。”
说着,他语气隐隐还有些期待和愉悦,像是很期待同她联手杀人的那一幕。
“……”陆央还是觉得他太轻敌,道,“你没和魔尊交过手,或许不清楚他的实力,他……”
陆央说着,没注意裴浮玉越凑越近,一低头就亲上了她的唇瓣,他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搂上了她的腰,她的声音卡住了。
陆央心口一跳,刚要推开他,就见他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师尊,我同他交过手的。”
陆央一愣,刚要追问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待在青丘,怎么可能会和魔尊交过手?
但她的话还没问出口,裴浮玉又黏黏糊糊地讨好似的亲了过来,他动不动就喜欢粘着人这一点倒是和之前一模一样,让人有些无奈。
还好大街上没有别的人,不然要是有人看见他们师徒亲在一起不得三观俱碎,怀疑人生。
但有些事就不能想,一想就很可能真的发生。
就在她这个有些庆幸的念头刚划过脑海的时候,就忽然听见了一道有些发颤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你们……你们竟敢……”
陆央转头看过去, 就看见了衣衫狼狈容颜憔悴跟落魄叫花子似的玄宸就站在街角,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似乎要被他们师徒亲密的这大逆不道的一幕给气吐血。
陆央也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他怎么还敢找上他们的?
哦,对了,裴浮玉虐杀花容的场景他还不知道。
所以,玄宸现在不但没跑,还脚步越来越快地朝着这边走过来,像是要杀人似的盯着裴浮玉。
裴浮玉也盯着玄宸,微微勾唇,笑了下。
陆央:“……”
真是地狱无门你硬要闯进来啊。
*
玄宸的心魔显然已经十分严重,在他走过来的时候,身上都透着一股浓郁的魔气,整个人的神志看着也不太正常清醒的样子。
但哪怕被魔化到这个地步,他还没忘了做掌门时的威风架子。
他盯着裴浮玉,沉声怒斥道:“孽畜!她是你师尊,你竟敢趁她失忆欺辱她,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今日我便替她清理门户,杀了你不仁不义的妖物!”
陆央:“……”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样子,他倒是对自己也有点儿自知之明啊。
他宁愿相信她是失忆了才不认得他,也不愿意面对她就是单纯不想和他有丝毫瓜葛的事实吗?
任谁被这么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心情都不会多好,更别说裴浮玉从很久以前就极为厌恶玄宸了。
因此,在玄宸的话音落下以后,裴浮玉的神色也有些沉,冷笑一声,道:“老匹夫,你糊涂了吧?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还有你自己干的那些事,该被清理的那个不是你自己?”
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老匹夫”骂得玄宸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神志都快被这不尊师长的孽畜给气清醒了,愤怒的情绪在胸口蔓延,片刻后,竟然回骂了一句:“孽畜!”
话音落下以后,两人都拔出了剑,缠斗起来。
陆央都看得叹为观止,裴浮玉有多讨厌反感玄宸,她是知道的,他以往就当着众人骂过玄宸,现在骂他都算是长大了客气了。
令她惊呆的是玄宸居然会和裴浮玉对骂,还一副很轻易就被裴浮玉的三言两语气到抓狂暴走的样子。
看来他还真是被心魔影响得不轻,不像以前还会自持掌门身份,维持着虚伪的掌门气度。
现在的玄宸看着都要真实不少,但也还是一样恶心,他要是真对她有半点愧疚心虚的话,就不该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来找她,仿佛非常自信她还能原谅他似的姿态。
他哪儿来的脸指责裴浮玉不仁不义,最不仁不义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吗?
陆央在一旁冷眼看着,倒是很乐意看见玄宸被裴浮玉打得满地找牙的惨状。
只是玄宸到底是有着第一仙门之称的掌门,哪怕入了魔也不能小觑,裴浮玉以仙术和他对抗,就渐渐落了下风。
玄宸手里的长剑锋锐无比地刺过去,裴浮玉哪怕横剑挡住了攻势,但脸颊还是被剑锋划破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陆央眉心微蹙,知道裴浮玉只用仙术的话是敌不过玄宸的,裴浮玉答应过他不暴露魔功,所以才哪怕落了下风也没有动用他如今更为擅长的魔族功法。
她忽然开口道:“裴浮玉,打败他。”
在她话音落下时,裴浮玉就已经明白过来师尊的意思,他可以用魔族的功法来打败他。
玄宸不知道这话里的深意,却还是在听见这
话时分神一瞬,有些受伤又愕然地看向陆央,像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希望他输掉的。
但转瞬,他记起来她失忆的事情,就有些神色隐忍复杂地对陆央道:“师妹,等我杀了他就带你走,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陆央:“……”
他和她之间有病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吗?
哪怕知道玄宸这话是不可能实现的,师尊根本不可能随他走,但那语气里的自信和亲近之意还是激得裴浮玉漆黑的眼眸逐渐一片猩红,像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原本被压制在体内的魔气也一涌而出。
“想带走我的师尊?”裴浮玉纵身跃起,居高临下劈下一剑,剑光大盛,锐不可挡,他语气冰冷,“你、做、梦!”
玄宸本就有些分神,裴浮玉这一剑又几乎积蓄了全力,这一剑从高处劈下来时,如雷霆之势不可抵挡。
玄宸忙举剑结界抵挡,但他的结界在这一剑之下寸寸破碎,就连他手里的剑都被击飞了出去。
一股犹如巨雷般的重压袭向全身,锋锐的剑气将他本就狼狈不堪的衣袍割碎,他喷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仰面倒下。
在他落地时,裴浮玉又飞起一脚将玄宸踹飞了老远,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这恐怕还是玄宸头一回在对战的时候被人拿脚踹飞八米开外。
玄宸五脏六腑都跟被挤压得快碎了似的,咳血不止,眼前一阵阵的昏黑,抬头,看见了落在他面前的黑袍青年,对方俯视他时,那双猩红的眼眸透出魔族特有的残忍、暴戾。
玄宸咳着血,声音虚弱:“果然……是你!”
在同魔族作战的战场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打成重伤的那个魔族就是裴浮玉!
他似想到什么,很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却也做不到,只是仰头看着陆央的方向,像是证明了什么似的,道:“师妹,你看见了吗,我没骗你,他就是魔族,你离他远一点,别被他骗……”
他的话没说完,陆央就已经打断了他,声音淡漠清晰:“他不是。”
玄宸愣住,表情空白一瞬,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陆央一步步走近了,却站在了那个魔族妖物的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冷漠,对他道:“我不信,他就不会是魔族。”
玄宸看着她那张冰冷美丽的面容,脑子里轰鸣了一声,仿佛此刻才意识到……师妹她根本就没有失忆。
她是很清醒地……在他和那个妖物之间选择了维护那个妖物。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心脏仿佛也被重击了似的猛然收缩,一口血又溢了出来。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陆央:“师妹,你……没有失忆,你故意对我冷漠,还和这个妖物如此亲近,百般维护他,都是为了报复我,对不对?”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衣裳上都是血,脸色苍白,看起来狼狈又凄惨。
他迫切地想要听到肯定的答案,师妹那么喜欢他,他们在一起几百年,师妹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他的目光落在师妹脸上时,却愣住了。
在他的话音落下以后,师妹……竟然笑了,她的神情总是冷若冰霜的,看起来很难接近,就连他都很少看见她的笑容。
现在,她笑得很好看,动人心魄,但却是冰冷的、嘲讽的,好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微微勾了下唇角。
他的心忽然直坠深渊,她……是在嘲笑他吗,他的话很可笑吗?
师妹……已经不喜欢他了吗?
不然(<a href=".co.co)(com), 面对他的质问,她怎么会这样轻描淡写地笑出来。</p>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底恐惧的猜测,陆央唇角带着嘲弄的弧度,眼眸冰冷淡漠,语气也淡淡地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报复你?你配吗?我维护他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啊,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玄宸浑身僵硬,被打伤的身体每一处都在疼,但加起来的疼痛都不如此刻心底蔓延开来的疼,好像快要破碎了似的。
但陆央好像完全意识不到,也不在乎他是不是会疼了。
同样呆住的还有裴浮玉,他脑子里狠狠报复玄宸的那些手段忽然间都化作一片空白,转头看着他的师尊,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就在气氛有些古怪的时候,陆央忽然察觉到什么,拉住了裴浮玉的衣袖,道:“快走。”
裴浮玉反应过来,朝着不远处御剑而来的几人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剑宗服饰扫一眼都能认出来。
他握住了陆央的手,两人的身影转瞬间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在看见陆央离开的时候,玄宸才像是如梦初醒般猛然往前一扑,重重地跌落在地:“师妹——别走!师妹——”
白墨带着门派弟子一路追踪而来,还以为又要和玄宸苦战一番才能将他捉回去,结果落地看见的却是浑身是血趴在地上的玄宸。
玄宸还在看着空荡荡的长街,仿若万念俱灰,滚烫的眼泪落下来:“师妹,是我错了,我后悔了,你回来,回来好不好?”
剑宗弟子愕然不已,面面相觑,白墨也是神色复杂。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们的师妹……早就不在了啊。
*
而此刻,陆央和裴浮玉已经用瞬移之术回到了客栈的厢房里。
折腾这么一整天,陆央也累了,打算收拾收拾睡下,一转头,却见裴浮玉还站在门口,目光有些飘忽地看着她。
陆央奇怪地问:“你还不回去歇息?”
在她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厢房里时,裴浮玉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步步逼近了她,将她抵在了桌前,呼吸都有些颤抖似的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师尊……”他伸手搂住她,低眸看着她,眼里像是有星光闪烁似的,像是怕打碎什么美梦似的声音很轻问她,“你说……喜欢我?”
陆央一怔,才想起刚才被玄宸那些自作多情的恶心到了,随口就反驳了一下,不过倒也不算信口胡说。
但她只是随口的一句喜欢,裴浮玉就成了这副奇奇怪怪的魂儿都飘了的样子,陆央有些无奈,跟哄宠物似的道:“照你现在这样的做法,我要是不喜欢你,你早死我手里八百回了。”
在她话音落下时,裴浮玉已经漆黑的眼眸盯着她,清澈得可以清晰看见这一刻他眼底的惊喜,他忽然抱紧了她,还将脸埋在了她的脖颈间。
陆央感觉到脖颈间似乎有些湿润,有些难以置信、不能理解地道:“……你哭什么?”
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一念入魔,一念成仙,很容易行差踏错。
她都没打算拒绝他,打算和他试试看,毕竟是宠了那么多年的徒弟,她也不想让他难过。
但他这时候不该高兴吗,怎么跟被拒绝了似的……哭了?
听见她的话,裴浮玉抱着她,抬起头来,两人距离很近,呼吸交织,他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唇。
但他眼眸有些发亮地看着她,还隐约有些似羞涩的闪躲,没有回答她的话,盯着她的
唇, 有些期待又羞涩地轻声问道:“师尊,我能亲亲你吗?”
陆央:“……你以前有这么客气过吗?”
无名无分的时候他亲她也没这么有廉耻心过啊,现在倒是装起来了。
“那不一样。”裴浮玉道,“我之前……是在勾引师尊,那时,师尊……不喜欢我。”
陆央是不懂都是接吻,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对于他口中的勾引,她是有些忍不住想纠正的。
他在狐族估计也只学了个皮毛,就跟小狗讨好主人似的亲亲抱抱,以为这样就能勾引到别人,让别人对他动心了。
真的很像是宠物啊,让人连被冒犯的心情都生不出来,毕竟小狗凑上来亲亲只会让人包容和宠溺,但要生出什么被勾引到的心思……那就真的是他想多了。
被他的人形亲和被他的蛇族原形亲都差不多,没什么情色味道,更像是主人和宠物的互动。
对上裴浮玉自以为勾引到位的表情,单纯得可怜,他这五百年也就长了修为,其他的还跟以前差不多。
陆央忍不住道:“你闭上眼睛。”
裴浮玉怔了下,乖乖闭上了眼睛,本还有些疑惑,但下一瞬,就感觉唇上传来了温软香甜的触感,那一瞬,他仿佛被闪电击中似的,浑身都有些酥麻的感觉。
陆央身体力行地教了他什么才叫勾引。
裴浮玉显然是个很聪明的徒弟,很快就反客为主,将她抵在了桌前,俯身吻得她有些双腿发软。
两人的唇舌交缠,他微尖的毒牙都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她的唇瓣,仿佛想要将她吞入身体似的交融在一起。
他的身体也逐渐发热,原本常年冰凉的体温也升高很多,眼尾都带了些动情的红晕。
忽然间,陆央察觉到好像被什么抵住,稍稍往后退了退,伸手抵在他的胸膛制止了他靠近。
裴浮玉目光灼热又有些疑惑看着她,呼吸间都像是动情的味道,
陆央看起来却要清冷平静很多,道:“亲过了,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裴浮玉一怔,搂着她不放,粘人似的贴近她,声音低沉沙哑:“师尊……我好像发情了,好难受,再教教我,好不好?”
在他话音落下时,他的身体已经贴近了她,陆央的表情一僵,随即面无表情地一拂袖将人扇出了房间。
“啪”地一声,房门打开又猛地合上了,将裴浮玉关在了门外。
裴浮玉好似还有些懵,声音从门口传来:“师尊?”
陆央不理他,冷静地想。
剩下的,她可教不了。
人蛇是有生殖隔离的,尺寸也不合适,就单纯点儿柏拉图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