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蒋华和陆秀雅不想拖累她自行做的决定。
明天再去医院好好劝说一番就行了。
这天晚上,季未照常没睡好,睡到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她披上外套去窗台边坐。每当苦恼的时候,她都习惯一个人坐着不说话,安静的想事情。
最近一连串的事接踵而至,她心里是阴沉,却也无能为力。明天得和爷爷奶奶好好说话。
第二天季未特地买了些水果去医院,走廊看到蒋华,她跑过去,“爷爷。”
蒋华理也没理她,直接进了病房。季未要跟过去时,门在眼前关上。门带过来的风扇在她的脸,她鼻子忽然有些酸。
蒋华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传出来,“小未,回去吧。”
“我回去了奶奶的医药费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管。”蒋华语气和以前一样温和,可出口的话却冰冷不少,“我们有办法。”
他们身上的积蓄本就不多,哪里有办法。季未不可能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他们走投无路。
“那你照顾好奶奶,保重身体。”
季未并没有真正离开,她问清了医药费,蒋华根本没缴完,还留有几万,再加上后续的治疗,又是一大笔费用。季未用所有存款缴清医药费,还预付了。她也不敢把握钱够不够,后边也只能另想办法。
在陆秀雅没有动手术之前,季未一点也不放心回去。既然二老不想见她,季未只能每天向护士打探情况。陆秀雅整体情况还不错,具体的得看手术后。
怕他们看到她,这几天季未都是躲在病房外看,里面蒋华在给陆秀雅喂饭,他细致入微,伺候周到,时不时的又接受几句陆秀雅的埋怨,和平常一模一样,像是没发生过什么。
等蒋华喂完饭,季未就回酒店了,酒店她换回了普通房间,卫生设施方面差是差了点,但季未心安理得不少。洗了澡躺床上,她收到钟木言的消息,问候陆秀雅情况,季未简单告诉她挺好的。
和她聊完,季未退出聊天框。一整排聊天框早不见程谦萧的,按他的话来说,她不想见到他,自然也不想他微信打扰。季未往下滑,和程谦萧最后一次聊天已经是上上个星期的事…
不聊就不聊,以前两人也不是经常会聊天,可她为什么心情沉闷,觉得失望?
再一次睡不着,她感到无措。或许是积压了几日的情绪有了决堤的迹象,她有点想落泪,最后又竭力憋住了。没什么好哭的,她这么对自己说。
陆秀雅手术那天,季未早早地去医院了,却得知院里条件有限,治不了,要他们去大医院。蒋华和医生起了争执,闹得不可开交,季未上前缓和,拦也拦不住。
她质问医生为什么好端端的就治不了了,“你说你开始能治疗的。”
医生也没意料到,一开始他是有把握,但陆秀雅还出现了其他的并发症,生了褥疮,这个他有些棘手。
“提议你们去大医院是为你们着想。”
和他再多的争执也争执不下,季未当天就要安排陆秀雅转移医院,谁知陆秀雅这个关头还要唱反调,说她不去。
季未焦急万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
陆秀雅看着她,“小未,我老头子一个,早死晚死都得死。要是治不好干脆就别治了。”
“治的好,你别听那个医生瞎说。”季未想不到他们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如此偏执,“奶奶,你相信我。”
陆秀雅望住窗外没动,“你走吧,我不要你管。”
“其他的都好商量,但在你身体这件事上没得说。”
陆秀雅声音放大了些:“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事。你又不是我亲孙女,你想管也管不着。”
这话再一次刺痛季未,刺中她的泪腺,泪水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蔓延整个眼眶,她吸了吸鼻子,还是不想在他们面前哭。
“奶奶,你赶不走我。我会治好你的病。”
季未离开病房,去了走廊尽头,她给宁圆打了通电话过去。爷爷奶奶从来不是偏执的人,他们很疼爱她,无论什么都会听她的话,不忍她受一点委屈。可今天,拿自己的身体也要和她对着干。
“小未怎么有空打电话来了,听谦萧说你回来了。刚好我昨天在港城买了一瓶干红葡萄酒,现在家里只剩下你一个女儿在,有空来陪你爸喝两杯。”
季未不想和她拉拉扯扯,“妈,我在厘城,恐怕陪不了。”
“你又去厘城看望那两个老头了?”宁圆有时说话也没个把门,想说就说了,不在乎语气,“上次生日不就去过了,你一年到头家是没回过几次,全往厘城跑了。”
“我会跑厘城妈你不知情吗?”季未很少和她们针锋相对,除非真的忍不住,“奶奶住院了,我总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宁圆没想到季未打电话来是问她这件事,“他们是你什么,要不是他们两个,我们何至于这么多年找不到你。”
“走失的孩子本来就难找回,你也不要怪在他们头上。至少在我走丢,无依无靠的这段日子里,是爷爷奶奶抚养了我。”
季未的话早气得宁圆口不择言,“行,你爱伺候就去伺候,我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能不被他们拖死!”
宁圆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站在窗边的季未看着外面的景色,夜幕降临,笼罩着整座城市,车辆川流不息,人群忙忙碌碌,万家灯火阑珊间,她像是游走在其中的傀儡,没有归宿,不知终点。
那一刻,最后一口气压垮了她支撑许久,早已摇摇欲坠的情绪,喉咙哽咽,泪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她不喜欢哭,也很少哭,如果要哭的话,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只会背地里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哭。
很久没这么痛快的哭过一场,季未力气一下子被抽干,头也在泛晕。她想止住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就好像断了闸的水龙头。
“季未。”
季未趁着这边没什么人,才敢肆意大哭,现在有人喊她名字,况且还是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她没敢回头,来人早走到她面前,弯着腰寻她的眼睛。
季未躲到左边,他追去左边,躲到右边,他又追去右边,好像不看到季未眼睛不罢休。
“你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