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勒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粘着沙子的血,又吐出一口沙子,不甚在意。
沈桑宁拉住了他,正要找药给他擦上,苏勒却道:“时间宝贵,桑宁,先赶路。”
还有三里地,不能在此处停下。
沈桑宁刚想说什么,就被他重新抱上马,束在怀里不让她乱动。
她低头看自己身上,冬季外衣穿得厚,撕不动,想了想,只能掀开层层衣物找到里衣,手上一撕,扯下一长条。
她回身,看他伤口仍然在往外流血,粘稠的血又沾了黄沙,混在一起,连那伤口上也沾了不少沙,一看就知道十分难受。
沈桑宁用袖口帮他一点点把血和沙擦了干净,然后用布条包裹住他伤口,苏勒无法,任凭她这样做了,堪堪护住伤口,苏勒制住她的动作:“可以了。”
小亓山已经近在眼前。
众人稳住心神,尽快赶到背风面的山脚下,有了小亓山作为遮挡,风一下子小了许多,众人下了马,在此处休整。
所有人的脸上头上都挂了不少沙子,沈桑宁也是如此,她想自己从小长到大都没有这般狼狈的时刻,苏勒看着她,她便更羞了。
沈桑宁正在给苏勒擦药,冰凉滑腻的药膏抹上去,伤口处火辣辣的痛感消失了。
沈桑宁也看清楚了他的伤口,那是一道被沙砾划出的细长伤口,不算深,但很长,从眉角一直延伸至颧骨。
涂药的动作让两人靠得很近,沈桑宁的视线从他伤口上移开,便见那双金眸盯着自己,眨也不眨。
“现在很邋遢是不是?”她想起自己身上到处是沙子,躲开了他的目光,问。
“不会。”苏勒只道,“桑宁还是很好看。”
“你骗我。”沈桑宁自然是不信的,起身想从他身边走开。
装作因为被骗而生气,实际上,则是不想自己这幅样子被他一直看着。
结果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桑宁,我的脸被划破了,是不是很丑?”苏勒问她。
“不会!”沈桑宁赶忙说,又解释道,“这伤口不深,照顾得好,应当不会留疤。”
话音刚落,便见他唇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便知他原是拿着自己刚刚的话如法炮制。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抬手将她额头沾着的细沙擦去,认真对她道,“桑宁,是因为嫁给了我,你才会碰到这种事。”
“既因我而起,我又如何有立场说你半点不好。”
他说的诚挚,沈桑宁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觉得被他攥着的手也像发烫似的,赶紧抽了回来。
一山之隔,外头大风呼号,席卷着黄沙拍击着一切事物,而山脚下背风处,将士们却难得有了可以喘息的空间,停下来好好歇一口气。
有些将士们被钻进衣服里、随处可见的黄沙折磨的不舒服,几个不怕冷的便大大咧咧将衣裳脱了下来,敞着上身,抖落衣服里裹挟的沙砾。
这些人倒都是粗人,不顾及那么多,一个个脱了衣服,倒看得一旁的沈桑宁有些尴尬。
西凉人本就高大壮实,更别提这些汉子们都是在沙场上历练过的,鼓鼓的肌肉上带着些伤痕,沈桑宁看了一眼,赶忙移开了眼。
古丽倒是毫不在意,一边整理自己头发里裹着的沙,一边调侃某个将士:“呦,这半年长进了,肩膀宽了不少。”
“不怕冷么?”苏勒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些不悦,“赶紧穿上。”
这些将士们很听话,将衣裳里的黄沙抖得差不多了,又重新套上。
沈桑宁扯了扯苏勒的袖子:“苏勒。”
“嗯?”
“我的衣裳里也有沙子。”沈桑宁小声道。
苏勒看着她:“不舒服?”
“嗯......”沈桑宁又压低了些声音,“而且,在里面。”
她刚刚是扯下了里衣的边缘,给苏勒包了伤口,尽管她动作尽可能快乐,但扑面而来的沙子依然飞快便钻进了她里衣中。
硌着皮肤,非常难受。
苏勒看了一眼她,有些无奈:“我把营帐架起来。”
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建起了营帐,沈桑宁通红着脸钻了进去,苏勒在外面守着。
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即便不远处风声依旧十分剧烈,但苏勒却听得很清楚。
他不免深吸了一口气。
旁边的将士们都知道王后这是在里头换衣服,赶紧远远地躲开去扎自己的营帐。
刚刚有几卷帐子被风吹没了,今夜,有的帐子中得多挤几个人。
他们聚在一起商量谁和谁挤去了。
沈桑宁在帐子里头,动作飞快地把外衫解下来,然后脱下里衣。
十月的西北是真的很冷了,沈桑宁打了个寒战,抖落了里衣上的沙砾后,正准备将尚带着余热的衣裳穿回去。
一扯腰间系带,啪地一声轻响,沈桑宁愣在原地。
带子竟然断了。
沈桑宁一时找不到其他可以用作系带的东西,但若是如此,她便根本无法从帐内离开。
“苏勒。”她只能小声叫他,“古丽在吗?”
苏勒在外面守着,立马应了一声:“她去生火做饭了。”
又不确定地问道:“我进去?”
“嗯。”沈桑宁喃喃道,“你快些......好冷。”
苏勒立马挑开帐帘进去了。
沈桑宁背对着他,没有穿外衫,也因此有些发抖。
苏勒眉一皱,刚想问是什么原因,便见沈桑宁的衣裳看起来,前襟像是敞开着。
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苏勒感觉脑海中腾的一声像炸开了什么。
“系带呢?”他问。
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声音沉了许多。
沈桑宁却能感觉到他音调的变化,因为那夜,他便是用这样低沉的嗓音,叫了一晚她的名字。
还有一些她如今想来都难以启齿的浑话。
她的背上和胳膊上乍起了些小疙瘩,竟分不清是冷的,还是被他的声音激的。
“断了。”她回答,“有多余的带子么?”
苏勒想起了自己的马鞭,一时猛然有了个荒唐的念头。
但是马鞭太硬太粗糙,他也只是想了想便作罢,随后取出匕首,从自己的衣物上割下一条。
刺啦,布帛被扯断的声音响起,随后,他走近,一条带子缠上了她的腰身。
她很瘦,因此并不需要多长的带子便可以系住,还可以有多余的长度,在她腰后打了一个牢固的结。
他就在她的身后,低着头帮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