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报名了一个设计赛,对于想要递交的作品已有想法。只不过对于用于设计的一些天然小石头要求有点高, 到现在还没有遇到合适的。
时间倒是不急, 但是一直没有头绪。
她最近也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刚才那个男生就是一个。他和她在这个领域拥有同样的兴趣,所以他们最近接触得比较频繁了些。
刚才他邀请她一起去一个不对外开放的材料中心, 里面都会是一些天然的小石头。舒清晚欣然答应。
裙摆微湿, 她去换了下来。
舒母的电话也打进来。
舒清晚一边将头发放到身后一边接着。
最近她们打的电话比过去半年都要多。
林稷年和覃漪他们还待在安城,就为了一次性将这件事情解决,不愿意再拖延。
舒母靠在沙发边,坐得笔直,很认真地在问她:“你愿意回去?”
她倒是想要有点考虑的时间,但是覃漪他们一直待在这, 她最近也是心烦意乱。
舒清晚顿了下, 她说:“其实差别不大。”
“什么?”
“我本来也很少回家, 可能一年就回一次。所以想要回哪个家里, 对我的差别不大。”
而且今年她可能都不会回去。
舒清晚手里拿着的衣服, 正好是覃漪给准备的, 一件藏青色的无袖连衣裙。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她抬了下眼,想起了一个事情。
“妈,你不是说过吗, 要是我远嫁, 不联系你的话,我们兴许会断联上五年。”
舒母明显愣了下。
“所以, 就算我选择回去, 对你来说区别也不大。”
反正女儿向来不在她身边, 她也并无所谓。会断联上五年的孩子,回到哪个家里又有什么所谓?就当做她们只是没有联系。
当初在说到这句话时被针扎中的眉心,于此刻变成回旋镖。
竟然得到一丝畅快。
舒清晚忽然庆幸自己的离开。如果她留在安城,选择过着平凡又安静的生活,那么舒母话语里蓄着的针,她似乎只能忍下,永远没有办法将它还击。
可是现在,她也能让舒母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
舒清晚时常觉得,她们是母女,却又时常觉得,她们是仇人。
舒母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她握紧了拳,“舒清晚,哪里会有女儿这么记母亲的仇?”她被气出了哭声,“你就是来讨债的。只知道顶撞,对你的不好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舒清晚沉默了会儿,电话已经被舒母气愤地掐断。
就像是踩到了让对方无法辩驳的尾巴。
她的意思也已经传达了过去。
握着手机出了会儿神,舒清晚去将湿裙子放进洗衣机。
她回到房间,继续做着设计比赛的工作。
如果能得奖,这个比赛就会成为她想要的一个敲门砖。
但最重要的不是结果,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思考和摸索,以及她会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现在想要的。
周末的时候,找了个空闲的下午,舒清晚和朋友一起前往那个内部展会。
对于想用的材料,她自己有独特的想法,标准都在她的脑子里。但也是真的珍稀难找。
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是可以退而求其次。但还没到那一步,她就想再努力努力。
能符合她标准的材料,用在她的作品上,呈现的效果也会最好。不管是纯度净度,还是折射的光芒等等。
这个内部材料中心面积很大,也很专业,里面的人却很少。
因为展出的各种宝石材料确实很多,所以他们分开参观。
外面在下着雨,显得内部格外静谧。
在此之前,舒清晚接触过不少资料,也采买和挑选过。在保持“择暮”的时候接触得最多。至于更高级昂贵的一些,她在容隐身边的时候也接触过不少,学会了基本的欣赏,对于大概的成色与价格都心中有数。
这里面的不少宝石确实都是上乘。
展览的中心是一块稀缺的钻石。
容隐去年送过她一条项链,也是这种钻石,品质同样很高,只是没有展出的这块这样大。
她出席一个宴会的时候戴过,它真的很漂亮。
舒清晚的脚步些微停留,很快走向下一个地方。
她像是翻过了一页繁华的篇章。
大致参观结束的时候,在入口处传来一阵声响。
她正驻足于一块蓝钻原石的面前,这块宝蓝色独特又耀眼,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去。
目光相接时。
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舒清晚微顿,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很突然地碰见容隐。
他身边一如既往地站满了人,而他被围在中心。
她本来是做好不会再与他见面的准备,没想到还会有偶遇的一回。
他们在交流着,她犹豫了下,在想要不要去找朋友离开。
容隐抬眼看来。
他跟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很快,他们点点头,将地方让给他独自参观,而他们陆续退出了这里。
只剩下他一人。
容隐看向她,低声道:“过来。”
舒清晚捏了下手心,朝他走过去。
原来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也能如朋友一般自然。
毫无端倪。
“容先生。”她神情自然地打着招呼。
容隐偏眸看了她一眼,颔首。
“你来帮我介绍?”
他知道,她对这些很感兴趣,早就有所了解。而现在既然会出现在这里,也就代表着研究在深入。
舒清晚没有拒绝。
他们不是仇人。相反,她跟在他身边许多年,真算起来,他给了她很多。
时隔数日,他们再度并肩同行。
容隐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微有一顿。
她穿衣的风格和以前不同,没有那么中式温柔,松弛、闲散了许多,今天穿了一条无袖连衣裙。卷了头发,手上没有再戴饰品。
“刚才在看什么?”他嗓音浅淡。
舒清晚看了眼那个蓝钻,和他聊了几句。
他的侧脸轮廓凌厉,总会给人很冷硬的感觉,看着认真在听。
距离一近,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回来。是她很久没有闻过的熟悉的雪松香。
舒清晚想起从前总是铺天盖地一下子蔓延过来的强势的味道。静静地微垂下眼。
她说完后,静了须臾。
容隐启唇问说:“最近在忙什么?”
“一个设计比赛。”她像学生给老师交代功课一样,想了想,又道,“也不全是。算是闲暇时的兴趣吧。”
她的生活有点丰富,并不是全心全意用于忙碌比赛。
会报名它,她只是想尝试,也是充实一点生活内容。
容隐颔首。
他话依旧少。
这点舒清晚当然最清楚。而和他相处,她可以说是最习惯,不会像方才那些人一样,浑身都好像紧绷着。
她猜测他会出现在这里和那条新闻上的项目有关。不过她没有多问,没有再迈进对方的世界,在边界线外及时止步。
舒清晚和他想象的一样,她对这里面的东西都有些了解。即使研究还不深,说不定已经比刚才那堆领导者说得要好。
容隐想要的了解已经足够。
她的朋友逛完一遍,一边找她一边又深入逛了一回。
舒清晚看见了人,她准备同他道别,“容先生,我朋友来找我了。”
容先生。
容总。
尽是疏离。
容隐视线微冷,他看过去,与那个金发男孩对上眸光。
四目相对,他当然知道对方的心思。彼此之间都在试探与提防。
而他气势并不输。
身形颀长高大地站在这儿,神色冷漠。
容隐扫向她,嗓音很淡:“喜欢这样的么?”
那次雨天,跟她一起回去的也是这一个。
舒清晚微愣。没想到他们还能聊这个。
她也下意识看了朋友一眼,旋即轻笑,“没有想那么多。”
她最近认识的朋友不少,追求者亦然。
但她确实没有考虑到这方面。
容隐看着她,眼眸微深了几分。他想起那条没有发出去的微信,刚准备开口:“有个事情——”
舒清晚抬眸看向他的眼睛,先行打断道:“容总。”
她已经敏锐地猜到了接下来的内容,也表示出了拒绝。
“不谈感情,我们可以是朋友。”
她与他直视上,并未退避。
容隐微顿。
读出她的意思:谈的话,见面也没有必要了。
他的下颌微紧。
容隐咬牙,看着她。几秒之后,嗓音微冷:
——“好。”
几天前,虞杳杳跟她聊天,聊着聊着犹豫地提到了谈微。
舒清晚亦是打断。
既然已经道别,她便不想再与那个世界涉及。
虞杳杳不知道是想说什么,见状,只能耷拉着脑袋答应下来。唔,她给容隐泼的脏水算是洗不清了。
她还想待在舒清晚的通讯录里,她可不想和某个姓容的一样。
容隐眉心轻折。
一股燥意忽然涌上胸口。
他并非是个会过分纠缠的人。话说到这,他便不会再强行谈下去。
她实在果决。
有一道晦暗的念头在滋生。
容隐眸色深邃下去。
但他现在被全面掣肘,即便想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太大的结果。
依然会是如此。
既然无法改变,那些作为便没有太大的意义。
舒清晚没有再在他的身边逗留,她的朋友已经在等她。
他们一道离开。
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
容隐扯松领口,神色微冷。
扫了一眼材料中心的东西,提步离开。
在他上车后,杭助理将一些工作文件交了过来。
容隐撩起眼,淡声吩咐:“让他们将那份资料送给她。”
杭助理愣了愣。用了几秒钟反应,头脑风暴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吩咐,“是。”
原以为是真的断了,没想到是他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