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上起来又将行李整理检查了一遍。因为这次要出行的距离有点远, 要去的地方不少,所以注意要带的东西也多。
等到时间差不多后,她给随珩发了条信息便出了门。
在对游玩和文化做过一点了解后, 她现在对这趟出行很是期待。如果时间充裕的话, 可以对其中两个地方进行深度游玩。
路上比想象中的堵, 花了一点她预留的时间,好在还算来得及。
偌大的机场, 人来人往。
她低头给随珩发消息,准备会合, 垂落的发丝轻扫过耳畔。
面前却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身形高大, 有如屹立。
不止他一人, 还有杭助和两个保镖都在。
存在感极强。
——是舒清晚没有想过此刻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一身墨色的衬衣, 衬得他眉目寒凉如冷玉, 冷得惊人。那一双凤眼里好像格外淡漠。她敏锐地觉察到了一点与以往不同的异样。
“容隐……”她有些错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低眸扫她,解读着她的反应。
或许, 看见他在这里, 她很意外。
容隐掀唇讥讽道:“回来得太早了么?”
今天唤醒他的就是这一则消息。看见的那一瞬, 他倏然握紧手机。
难以描述那一刻胸腔里的情绪。
一下又一下, 她仿佛在试探他的底线。
他的下颌紧绷着, 垂眸看着眼前人。
舒清晚轻掐了掐指尖。
确实比她想象中的早, 她以为他还在德国。
这场收购案备受瞩目,规模也很大, 忙完这件事需要不少时间。就连收尾工作都很复杂庞大。
可她察觉得到他的语气不对。
容隐的目光从她行李上扫过,抬手覆上她放在行李杆上的手, 嗓音凉薄:“要跟他走?”
这个“他”是谁, 他们都清楚。
而他又是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看了他一眼, “我们要出去一趟。”
舒清晚心跳隐隐加剧。她感觉得到不对劲。
他的气势几乎是压倒性的。
容隐若有所思:“如果我不让呢?”
舒清晚抓着拉杆的指尖一点点收紧。
时间已经有点着急了,她得去办托运。
他的目光轻扫过她,看得出,就算他不让,也不影响她要去。
容隐唇角轻动。是意料之中,却依旧会被气到。
随珩根据她发的消息正好找过来,声音轻扬,“清晚。”
容隐回身,淡淡扫向对方。四目相对,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彼此的敌意。
随珩的笑意淡去。他也没有想到,容隐会赶到这里。
明明人在他国,消息却能这样灵敏,也能出现得这样及时。
他原本想借着容隐不在跟她单独相处。
他们也已经抵达机场,马上就要登机。
随珩神色微敛,还是生出了会被搅局的预感。
他们谁都没让,氛围称不上和谐。
眼看登机时间将近,随珩看向舒清晚,“我们过去吧。”
容隐垂眸,轻勾唇。
他挡着路,却没有准备让路的意思。
“不跟我回去吗?”
他将她的手罩在掌中,微微收紧。
容隐冷声道:“如果我说,你和他一旦离开,不出两日,我一定会让你们自己回来?”
话中的压迫与威胁感近乎满溢。
淡淡落地,带着上位者轻一动手便操纵全局的高傲。
他们会自己回来——那必然是北城这边出了什么事。
舒清晚倏然抬眸,而他眸色定定,带着不容置喙。
她心头震动。
“容隐,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谁欺人太甚?”他掀唇反问。
气势丝毫不退。
面对他的威胁,随珩回应:“你可以随意。”
容隐随意挑唇:“随少好魄力。”
看着是夸,可内里,是陷阱。
他不介意随珩试试。
舒清晚一下下地心惊。她不知道他的方向是哪里,可能是night,可能是随珩实验室,可能是随氏。但无论是哪一场,都注定惊动。
她并不想沸腾满整个圈子。
她的目光与他交织着,可他不为所动,一副坦然。
她咬牙,有种感觉,他们前脚一走,后脚他便会立即动手。
不管是什么手段,总之不会太轻。
明明他们只是要一道出行,却也能将他逼到这个程度。
握着拉杆的手,僵硬得无法移动。
而他静看着她,等她选择。
舒清晚沉默下来。她很轻声:“你想做什么?”
“今天,跟我走。”
他的嗓音极冷。
即便是当面抢人,也并不见他有任何心虚之色。
随珩声音微厉,他也不让步,“你这是抢人。”
容隐撩眼扫他,语气张狂得毫无顾忌,“抢了,又如何?”
他们之间的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随珩被气笑。他回身叫住舒清晚,“快登机了。”
舒清晚心里仿佛在打着两方战鼓。
容隐凝视着她。
而随珩不想让她受他威胁的影响。那些威胁,自己并不恐惧。
本来也只是一场普通的旅游。可今天这场出行,却变得非进行不可。
机场这么多人来往,愣是给他们空出一块场地来。不少人经过这边,都不自觉放慢脚步,有些好奇地想张望、却又不敢盯着看。
容隐仿佛一头野兽,之前拥有无尽的耐心,而现在,耐心告罄,不再与猎物多言。
“舒清晚,我之前说过,让你试试。”
“你别逼我。”
男人下颌冷硬,周身的气场迫人。
舒清晚咬紧牙。她本来不想受他影响,可他强硬的威胁摆在这里。
她没想到他能这么做。
多日不见,他和以往一点也不同——看起来很难相处,也很难说话。
而且,他身后带着的人,给她一种感觉:即便她仍然选择登机,他也会让他们强行将她带走。
表面上看着,是给她选择。
实际上,他只给了她一种答案。
舒清晚与他的视线纠缠着,登机要来不及了。
时间倒计时地逼紧,她的心跳随之被逼急。
终于。
舒清晚给他答案。
她垂下眼,回头安抚着随珩:“你先去……这次,我先不跟你同行。”
他得逞。
容隐看着他们对话,眸光凉薄清冷。
随珩皱眉,他想去拉她,“清晚。”
容隐却先一步抬手牵过她的手腕,强行阻断。他的目光,也狠厉刮向随珩。
杭助理先带她上车。
随珩的脸上再不见任何温和,“容隐。”
这一次,他直呼其名。
再没有任何表面上的客套。
容隐沉声道:“我与她的这一程是难,但我也不会让她另嫁他人。”
嗓音定定,仿佛一块块重石滚过。
他们较着劲,今天的冲突最为激烈。
容隐没有再停留,抬步离开。他们这一程,百般坎坷,始终不见终点。
…
他随后上了车。
车子直接启动,行驶的方向未知。
但舒清晚觉得,不会是她的住处。
她握紧手中的手机,随时都会打出去电话。
她离他太远,容隐将她带了过来。他的虎口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撬开她的牙关。
动作突然又强硬。
她偏开头要躲,却被他的虎口狠狠遏制。
数日不见,而他们再次见面的氛围却这样恶劣。
从刚才到现在,一句正经的话都没有好好说过。
“舒清晚,你很好,所有人都听闻你的婚讯,就我不知。”
舒清晚眸光微顿,对上他薄凉的眼眸。
这句话仿佛带她回到当年。
只是不解——婚讯的主角怎么变成了她?
她的眼眸清澈透亮,还有些许无辜,眉心亦是轻蹙。
“要嫁他?”
他嗓音寡淡,“从他母亲那边听说,你们已经好事将近?我再晚一步回来,是不是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动作也在加重。她的腕间已经被握出红痕。
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裙,露出漂亮的锁骨,肩胛处是带子的设计,也是一片白皙。头发挽起时,白皙晃目。她吸睛能力向来很强。
——要跟随珩出行,她确实打扮得漂亮。
他眸光更黯。
舒清晚根本挣脱不出手腕。从他的话里,勉强捕捉到一点线索。细细思忖,倏然明白缘由。
应该是随妈妈在抖音上的什么回答,惹起了别人的误会,以为她儿子就要结婚。
如果其中有圈里的熟人的话,很容易就能将她和随珩联想到一起。
很快,她心中已然清明。
舒清晚抬睫看着他的眼睛。他今天,冷色尤甚。这双眼中,毫无温度。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容易。
……可她唇角动了动,却没有着急出声。
指尖轻掐进手心。
她的眼前,就是他清晰锋锐的喉结。
他懒倦地闭上眼,吻着她。
她完全被桎梏在他怀里。
退无可退。
他抵开她的唇间。
看起来,他们一切顺遂。
他才是那个打扰者。
容隐心里发狠,手上的力道也没有收,看得出他的怒意。
舒清晚的心悬着。她仿佛在走钢丝。
知道了原因,可她没有解释。
因为……
她想要看看、她还能将他逼到一个什么地步?
他与她之间,她总觉得自己是输过一筹。
总是迈不过去。
前方司机不得已来打扰了下他们,询问要开去哪里。
容隐敛眸,隐去眸中晦色。
他握着她手腕的温度,有些滚烫在加深。
倏忽启唇道:“你不是问我,还要追到什么时候?”
容隐仿佛咽下一口血。
舒清晚偏开头,在轻喘着。手腕尝试动了动,却纹丝不动。
“舒清晚,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放你。”
她倏然看向他。
而他看着她的眼睛,在与她确定,她理解得没有错。
她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很哑。
“什么?”
她的眼尾被激得很红。
他问:“应么?”
她心跳如擂鼓,“是什么事?有没有……”
容隐打断,不屑道:“做这么多的预防备注,还有赌的必要?”
就看她敢不敢玩。
他今天真的很难说话。
舒清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刻薄的人。
她还真慎重地考虑了下。明明跟他认识已久,也算得上熟识,却根本猜不到他想做什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的空。
他赌她的勇气和胆量。
而她面对的是一片未知的空白。
心跳雷雷,过了半晌,舒清晚才抬眸道:“好,我答应。”
他冷淡掀唇道:“你先给他们打个报备,说暂时联系不上也不必担心。”
只一句,就不简单。
往前一步,似乎就是危险的雷区。
舒清晚忍不住道,“容隐,你会犯法吗?”
容隐扫她一眼,“有什么值得我放下今日一切,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说的是。
他并不是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相反,他拥有的很多,多到不可能让任何人放弃。
她的指尖迟疑之后,才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恍惚间觉得,她在做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心跳都跳得飞快。
容隐扯松了下领口。
却摁不下翻涌的情绪。
他吩咐了司机一个地址。那个地方,司机很清楚怎么开。
舒清晚感觉车开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怀疑还在不在这座城市。
后面更是开上了山,好像不再在城里。
车厢里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她与他各坐一隅……是她自己挪过来的。
她忍不住迟疑地去看他,对于他想做什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她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一时间无法比较是上次和黑车司机硬刚比较大胆,还是这次和他下赌比较大胆。
可他一派坦然。按着手机,在给底下人做吩咐。
——他准备,空出一段时间。
手头的诸多事务,也不打算打理,有一部分交给了容衍和宋棠音。
在数小时的行驶之后,车子终于停下。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
舒清晚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不由微怔。
一座处于深山之中的别墅赫然矗立于她的眼前。
因为天黑,以至于在视觉上的感觉更加直接,这周围,只有这里灯火通明,显得过分清幽。
心下犹疑不定,眉心始终轻蹙。
之前与他相处的几次,她都有情不自禁地冒出过危险的猜测。只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她多想。
而这一次,危险的预感也很强烈。
她想过他的“要求”。
却在此时,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猜测。
舒清晚咬住唇瓣。
他也下了车,走到她身边。身形挺括,带着一定的力量感,侧颜在光下的轮廓深邃。
他看上去,也没有她这么紧张。
容隐垂眸扫过她。舒清晚感觉,某个猜测在脑海中狂跳。
“我们要在这吗?”
“嗯。”他嗓音淡淡,“只有我们俩。”
登的一声。
猜测印证。
“你疯了?”
舒清晚失声道。连声线都在轻颤。
她试图提醒他,“容隐,囚禁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