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晚,回京城是不可能了,李绝一路奔跑至天雄坞,潜入一家客栈,找了间没人住的房间,打算在这里先住一晚,什么事情等天亮再说。
检查铜佛也没有发现什么损伤的痕迹,李绝不通佛门法术,好吧,他连道门法术也不懂,自然也看不出小和尚怎么样了,只能无奈将其放在床边,准备先睡一会儿再说。
没想到刚刚躺下,铜佛就绽放出一阵金色的光华,白衣小和尚化形而出,摸了摸光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小衲不是在禅院中修行吗?怎么会在这里?”
“喂!你旁边这么大个人看不见啊?”
背对着他的小和尚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到李绝躺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这个妖怪!你把李侠君藏哪了!”
小和尚大吼一声,冲上来与李绝拼命。
李绝愣了一下,他是怎么看出自己不是李问的?这个疑惑刚刚升起,便见小和尚的胳膊已经化作铜佛的粗壮手臂提拳向自己轰来。
李绝一把接住他的拳头,别说还挺有力的,接着顺势一带将他扯倒在床上,接着就骑在小和尚背上,冲着他的小光头,当当当的敲了几下。
“不敢了,不敢了,你快放手……”
小和尚再三告饶,李绝将他放起来,小和尚摸着光头哭唧唧的起身,坐在床沿上,问道:“李侠君去哪里了?你又是谁?为什么住在他的身体里?”
“你怎么看出我不是他的?”
“就是感觉不一样,说不出什么道理,你的魂魄没有他那么正派,或许跟小衲最近的修行有关吧,不过你也不是坏人,因此小衲才没有全力出手,不然,哼哼……”
“你最近在修行什么?”
李绝大为好奇:“还有,黄玄通他们呢?为什么你会在善大师那里?”
“小衲修的是善大师交给小衲的一卷《地藏菩萨度魂经》,他说这是他年轻时游历西域在佛主身边的一位菩萨那里得来的,因为杀孽过重,他自己没有修炼此经的天赋,因此交给小衲。”
小和尚想了想又说:“他说小衲虽然开启灵智,但是还没有得到真正的魂与魄,或许说小衲只有魂没有魄,这个经能助小衲得到真正的魄。”
“至于老和尚他们,嗯……你让小衲再想想……”
小和尚陷入沉思。
那天,他们去劫狱,那是在晚上,他们一起潜入镇狱附近,在挟持一名缉事司人员后,问出了王程飞被关押的地方,几人迅速行动,就在他们准备闯入丁字号牢房时,牢房的大门忽然打开。
几人迅速隐遁,然后就看到几个道士抬着一个赤裸的女人从里面出来,洪辕涧他们修炼过开启眼窍的功法,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被割了下来,从略微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人还活着。
向羽飞小声道:“应该是周幼娘,我记得她手臂上纹着一个桃花图案。”
洪辕涧鄙视:“你倒是记得清楚,竟然偷看人家相好。”
向羽飞就反驳:“那是偷看吗?她就纹在手臂上,我只要张眼睛就能看到。”
洪辕涧刚要讥讽,黄玄通连忙道:“看情形周幼娘还活着,救还是不救?”
洪辕涧便道:“救她干什么?要不是她出卖我们,我们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向羽飞表示赞同,其后几人进入牢房,一番打斗将浑身是伤的王程飞救出,同时在牢里发现另一个已经死去的周幼娘,王程飞告诉他们,周幼娘的脸被割了,安在这个女人身上,那几个割脸的道士有什么目的他不知道。
那时情况危机,他们也无法细究,只能将这件事情先放下,迅速逃出镇狱来到向羽飞安排的安全屋。
其后留下黄玄通和小和尚照顾王程飞,洪向二人去孙辉义的府邸救王恭,救王恭的过程小和尚不知道,不过到了后半夜他的两人带着王恭安全返回。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大索,他们只能躲在安全屋不出去,等到事情稍过,王程飞的伤势也有所好转,在王程飞的恳求下,他们决定去国师府救周幼娘。
“当时王施主说了周施主的迫不得已,他们拿小王恭要挟周施主,她不得已只能妥协
,但那些人背信弃义,他们并没有因为周施主的屈从而放过她。”
小和尚仔细思索:“王施主说,牢里有两人分别叫张三和李四,他们当着他的面侮辱了周施主,原本他们玩弄周施主后想要杀死她的,结果忽然来了几个国师府的道士,说周施主有大用。”
“张三李四走后,他们将周施主的脸割下来,安在另一个女人脸上,又不知动用了什么样的秘法,将那个女人的魂魄抽出,打入周施主体内,然后就将周施主带走了。”
“王施主说,国师肯定在密谋着什么,打算利用周施主做些什么,他们需要探明真相,把周施主救出来,原本洪施主是反对的,他说,现在全城都在通缉我们,不能再节外生枝。”
“但向施主不同意,他认为只有探知国师的阴谋,将罪证交到长公主手里,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小衲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总感觉他似乎不是为了探知国师的阴谋,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总之就是这样,他们去救周施主了,留下小衲看顾小王施主,他们走了很多天,小衲等了许多天,实在是等不了了,就带着小王施主离开那间房子。”
“小衲也不知去哪里寻他们,但又一想他们应该是去了国师府,小衲便也去了国师府,带着小王施主小衲不敢冒然行动,就将他安置在距离国师府不远的茶棚内,留给茶棚老板几两碎银,嘱托他照看好小王施主,小衲一个人去往国师府。”
“国师府的守卫太严苛,小衲没办法潜入,只能折返回去,回到茶棚后,发现小王施主和茶棚老板都不见了,小衲在那里等了他们许久也不见人,只能四处打问。”
“打问了好多天也没寻到他们,小衲实在没办法只能出城去找善大师,希望他能有办法,善大师说他不通占卜算卦之道,无法卜算出洪施主他们的下落,也不是国师的对手,让小衲先留在他那里修行。”
“小衲一时也是六神无主,觉得留下修行也好,等修行有成,出去小国师向他讨要洪施主他们,大概经过就会这样。”
李绝听完点点头,看来国师刘寻真的有大阴谋啊。
现在的问题是他让人带走那个叫周幼娘的女人做什么?
洪二叔他们是不是真的去国师府救人了?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搞清楚周幼娘是什么来路,她又有什么特殊性?这个问题看来要着落在张三李四身上了,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躲到了什么地方?
看来要发动黑狗那边的力量来寻找两人,而在此之前,应该先解决汪九那边的麻烦,现在缉事司统领的位置空缺,正合皇帝很信任他,这个位置有很大的可能是他的。
如果汪九成为缉事司的掌控人,那么自己有很大的概率能在缉事司得到不小的权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
如果能得到缉事司的某些权力,就可以让缉事司人员去查访张三李四的下落,而且如果可能,得想办法通过汪九影响正合帝延迟婚期。
脑海中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李绝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是跟着我还是回善大师那里?”
“根据《地藏菩萨度魂经》所说,小衲现在的修行还不稳定,修为不稳,记忆也会随之混乱,去善大师那里也只是呆在他法脱的肚子里修行。”
“那里的恶念太过深重,虽然可以用恶念来磨砺小衲,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小衲应该西行一趟,在佛门圣地须弥山得到真正的指点,所以小衲就跟着你吧,你不是也要去西域疗伤吗?等你这边的事情做完,咱们一起去西域。”
李绝点头:“那我先睡一会儿,你是在外面呆着还是进我的芥子印?”
“嗯……”
小和尚有些犹豫,李绝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将他收了进去。
“明天去找黑狗!”
说完李绝就合衣而卧,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
清晨,刚刚五更末时,毛筠儿来到狮驼堂的总坛。
她来这里可不是想对死对头表达什么善意,而是她发现自己的那群手下,最近老是往这边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长此以往自己的绣虎堂要变成他的狮驼堂了。
好吧,她这次过来就是兴师问
罪的。
来到狮驼堂她发现这里空空荡荡一个妖都没有,不光自己的手下不在,就连黑狗和他的死党都不在。
毛筠儿寻摸许久终于在一条门旮旯里看到一只狐狸的尾巴,火红色的尾巴,她一眼就认出那是胡家大姐胡珍珍的,走过去一脚踩住那条尾巴。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胡珍珍跳了出来,讪讪的看着毛筠儿:“虎大王,你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胡珍珍本能的回答一句:“上课的时候尿急,出来撒尿……”
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把嘴巴捂住。
“上什么课?”
胡珍珍捂嘴摇头,意思是她不会出卖同伴。
可她却忘了,自己的尾巴还被踩着,毛筠儿脚下用力:“老实交代!”
胡珍珍眼泪八叉,终于还是妥协了:“是……是孙大圣,他在上课,教大家以后怎么建国。”
“在什么地方上课?”
胡珍珍指了指地下。
“带我去!”
两妖化作原形,火红狐狸在前带路,纯白猫儿跟在后面,来到一间房子里,从灶堂下的一个洞里钻入。
毛筠儿原本以为他们是在一个非常宽广的地下密室里上课,谁成想地下密室倒是地下密室,不过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这里空间并不是很大,可以说极小,只有一间堂屋那么大,这么点空间怎么可能耸得下那么多妖怪。
仔细打量却发现,在这间密室的角落里有一个四方形的透明罩子,成百上千的妖怪全部都缩小在里面。
仔细看去,缩小成豆丁大小的悟空,正对着妖怪们大喊着什么,黑狗就站在他旁边,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妖怪们也是挥舞着手臂跟着大喊。
“这是啸黑皇大人的神通,在里面聚会就不会被京畿府找麻烦。”
“怎么进去?”
胡珍珍对着透明罩子很有节奏的轻轻敲了几下,里面的妖怪们集体抬头看去,当看到毛筠儿后,原本热血激昂的一部分妖怪立刻惊慌失措,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
毛筠儿看得清楚,原本目瞪狗呆的黑狗在悟空轻轻踢了他一下后,回过神来,对惊慌的妖怪们说了几句,安抚了他们的情绪,接着摇头尾巴晃,化作一道流光,从罩子里出来。
“你来做什么?”
面对黑狗的发问,毛筠儿丝毫不慌,理所当然道:“找我的那些手下,你是怎么把他们关进这里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黑狗张嘴吐出两根透明的蛛丝,分别将毛筠儿和胡珍珍牵住,接着带着她们进入透明罩子。
毛筠儿惊奇的发现自己在进入罩子的同时,身体也在不断的缩小,心中暗忖:“这死狗倒是有些道行神通,想对付他只怕不容易……”
如此想着他们进去罩子内,毛筠儿首先看到的是悟空身边的黑板,上面写着“团结,友爱,不以欺凌弱小为乐,以扶危济困为己任。”
还有什么“弱肉强食是不对的……”“秩序才能保证安全……”等等这些七拐八弯的小字。
毛筠儿出言讽刺:“我还以为在教什么了不得的神通法术呢,原本就是教这些啊?果然是群弱小的废物。”
她这话一出口,妖怪们都怒目而视,悟空出言反驳:“教这些有什么不对?难道在你看来强大的妖怪就应该欺凌弱小,妖怪?吱吱!”
毛筠儿理所当然:“自然是这样,难道有错,妖族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弱小活该被吃掉。”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