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第 68 章 爱的难题

迟之阳本想去s组的包间转转,没成想里面竟然人去楼空,问了服务生才知道,他们没吃多久就吵了起来,菜还没上齐就不欢而散。

没见到ac,他心情低落,从s组的包间出来,漫无目的地踱步,最后不知不觉走出了餐厅。外面起了大风,夜里很冷,外套落在包间,他只能套上卫衣帽子,钻进路边一间便利店,本想买杯热玉米汁,可都到了结账柜台,才发现手机没拿,只能悻悻离开。

往回走时,迟之阳有些不认路。这间私房菜馆占地面积实在太大,院子套院子,兜兜转转,他脑子也被风吹得转不动了。

“这哪儿啊……连个服务员都找不着……”

就在他即将再次陷入鬼打墙时,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是严霁。

像是遇到救星一样,迟之阳快步朝那声音走去,正要开口,却又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是方才严霁带来的高中同学汪琦。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也就见了一面,却能记住这人的声音。

他说话时总带着孩子气的笑,但偏偏又落落大方,是成熟吗?迟之阳也不清楚,总之和自己很不一样。

“那小孩儿手机没拿,能跑去哪儿?没准儿一会儿就回了。”

“他一到了晚上就不认路,cb那个园区就那么点大,都能走错。”

听到这句话,迟之阳感觉胸口中了一箭,有点儿生气,干脆躲到墙角背后。

又不是他想把手机落下的,也不是他想走错的,谁还没点儿小毛病了,南乙那么厉害,那么聪明,拿放大镜都找不出缺点,喝醉了不一样犯傻?

“好吧,那确实得找找,要不分头吧,我帮你。”

“不用,我估计他可能现在往回走了,应该就在餐厅里。”

严霁的声音愈发近了,近到只要再多走几步,过了这个转角,就能撞见他。迟之阳知道自己应该躲起来,但他却挪不动步子。

风快把他吹透了,骨头缝都在打颤。他干脆蹲了下来,两手对着,揣在卫衣口袋里,跟只黑色流浪猫似的,埋没在黑暗的角落里。

“你等会儿。”

汪琦忽然叫住了他。两人的脚步声都停下了。

他的声音也压低了,像是一种话题转向私密的信号。

“你找我帮忙,我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以为有戏了,但现在看,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有戏?

迟之阳眨了眨眼,总感觉有哪儿不太对劲。

而严霁没有回答,他很少不接话。

“所以我还是没机会?”汪琦声音特别轻,没再笑了。

什么机会?

没想到下一秒,严霁竟然把他心里想的这句话问出来了。

“什么机会?”

汪琦笑了。“你别装傻了行吗?咱俩是同类,我知道,你也别装了。”

迟之阳脑子开始转不动了。

一定是冻成这样的。

“从高中到大学,追你的女生那么多,你一个也不谈,还保持距离,我就

猜到了。之前你循规蹈矩,每天过得跟个苦行僧一样,我寻思可能是家庭压力?可现在你都开始放飞自我搞摇滚了,能不能别压抑自己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这是我第二次跟你表白了。要不要和我试试?()?()”

迟之阳彻底愣住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应该躲在这里。

这是偷听吧?他是不是正在侵犯别人的隐私?应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然后赶紧跑吧?

“汪琦。()?()”

严霁叫了他的名字,也像是叹了口气。

迟之阳脑子里混乱的一切突然都停滞了,他只想逃。

于是他飞快站了起来,但腿却麻了,只好扶住墙,先缓一缓。

“我已经有喜欢……←()?←♂?♂?←()?()”

说到一半,严霁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迟之阳感觉不对,心跳得飞快,他很想跑走,但腿还没好。小时候玩你追我赶游戏的时候,他总是跑得飞快、怎么都追不上的那个,可现在却被坏的预感包围了。

他听着严霁的脚步靠近,最后停在自己背后,用那种“我就知道”的语气冲他开了口。

“原来你在这儿。”

这是在为他偷听到私密的对话而生气吗?还是说找了太久没耐心了。

麻劲儿还没过,反倒越发严重了。

“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说两句再上去。”这是严霁对汪琦说的。

很快,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风大得吓人,直接把迟之阳卫衣的帽子吹掉了,他慌慌张张地又套上,狠狠拽了一下领口处的帽绳,还飞快打了个结。

很快他听到身后的人笑了,好像特别无奈似的。

有什么好笑的?他又不是因为担心白毛露出来才戴的,是因为冷好吗?

这个世界上难不成只有迟之阳是白毛吗?赶明儿就去染黑了。

而且他又不是故意听到的,这破地方这么大,弯弯绕绕的,谁知道他们会突然说这些啊,都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了,还不知道避讳,被他听到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好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被一件外套裹住了。

“小阳老师穿这么点出来遛弯?积食的人可不能吹风。”

迟之阳傻了,脑子里被严霁笑眯眯威胁要保密的小剧场突然停止播放了。

他被严霁常用的香水味包围,体温一点点上升,但转身的动作还是僵硬极了,跟个木头人似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迟之阳像是生怕被打断似的,憋了很长一口气,“什么都没听见,我刚到,本来要回去的,一不小心溜达到这儿了,真的,你也不用故意这样,我也一点也不好奇。”

严霁双手抱臂,肩抵在墙壁上,沉默地盯住了迟之阳。

这里太黑,他看不清严霁的神情,只感觉他没再笑了。

好像还有点儿生气?

但他已经做得够好了不是吗?这样还不行吗?

“我真的不好奇,也不在乎。”迟之阳伸出一只手,“我对天发誓,今天这事儿我一个字都不会往脑子里记,也不往心

里搁。”()?()

严霁笑了一声。()?()

“那挺好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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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生气了。

“什么意思?”迟之阳裹紧了外套跟上去追问,“这样还不行?你信不过我?还是说你担心我会因为这个对你有什么偏见?我是那种人吗?你怎么这样想我。”

谁知严霁突然停下脚步,猝不及防地,迟之阳撞到他后背。

“迟之阳。”

他很少连名带姓叫自己,迟之阳一愣,忽然有种被老师点名的感觉,心里发毛。

“干嘛?”

严霁深吸一口气,一副可能会劈头盖脸把他骂一顿的架势。他都做好准备了,没想到等着等着,最后竟然只等来一句。

“算了。”

“算了?”迟之阳有些无语。

什么意思?和我说话都费劲儿是吗?和你同学说话你怎么不这样呢?有说有笑的。因为你们是同类?因为你们一起上学、一起念书,就像我和南乙一样,有很多过去,所以你可以毫无负担地和他聊天?

难道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为什么面对我总是欲言又止,不能轻松一点呢?

他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没多久,走在前面的严霁也发现他没跟上,转过身,隔着一段距离望着。

明明这么黑,可迟之阳的眼睛还是亮的,像个不通人性的小动物。

在这一秒严霁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平静自持的情绪线,原来可以被这小孩儿用两三句话就打乱,高低起伏,无法掌控。

他开始自暴自弃地想,刚刚发现他影子的时候,还不如假装不知道,继续说下去,说个清楚明白。

吓死他都比现在这样好。

正想着,迟之阳忽然大叫了一声。

“啊——烦死了!”

骂完,他突然蹲下,头埋在膝盖里,“烦死了烦死了……”

严霁很快地平复了情绪,朝他走去,面对面,半蹲下。他的语气也恢复成以往的温柔。

“为什么不开心?因为好朋友被淘汰了?”

“嗯。”

这只是其中一个。迟之阳在心里说。

“碎蛇被淘汰了,ac也要走,我好不容易交的朋友。”迟之阳吸了吸鼻子,“都走了。”

“把朋友看得这么重啊?”严霁带了些笑意。

迟之阳抬起了头,眼睛比方才更亮了,闪着湿漉漉的光。

“因为我只有朋友。”

严霁忽然愣住了。

而迟之阳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叫他的名字。

“严霁。我会替你保密的,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儿,能不能把我当你的好朋友,也不用是最好的那个。就……在我面前,别总戴着面具,就行了。”

他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高。因为连他自己都弄不懂自己,却希望严霁能听懂。

严霁静静地听着,笑了一下。

他说“好,我答应你”,然后在心里想,这算不算

一种现世报呢?自己逃避他人的爱,选择视而不见,所以现在栽在一个对他说爱都显得冒犯的人手上。

爱,一个念出来毫不费力的字眼,原来真的是一道难题,再聪明的人也绕不过。

南乙不知道秦一隅是怎么轻易地将它说出口的。

像他这样被仇恨所驱动的人,根本理解不了。

所以他听到之后笑了,笑得低下了头,肩膀也在抖,还重复了一遍。

“纯爱。()?()”

如果他是个普普通通的18岁大学生,每天吃喝玩乐,像个文艺青年那样写点儿自诩为小众的歌,找个破排练室排练、演出,在一小撮人的吹捧和追逐下过不着边际的日子,如果是这样,他很乐意花点时间和秦一隅较真,问问他什么是纯爱,什么是爱,拿出不同的观点和他好好辩一辩。

但他不是。

“你笑什么?()?()”

秦一隅又一次靠过来,将快要烧到他手的烟拿走了,抽了一口,又捧着他的脸细细吻上来,从鼻梁到眼睛,温柔得像在安抚。

“不开心就不要笑。()?()”

他说完,干脆坐在了地上,摁灭了烟。

“南乙。?()_[(.)]?6?#?#??()?()”

“嗯?”

秦一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有一种超能力,只要我抱着一个人,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谁知道南乙根本不按剧本走。

“那你接吻的时候怎么没有超能力。”

秦一隅被他气笑了,显然有点无奈。但过了两秒,他还是朝南乙摊开双臂,轻声说:“过来。”

黑暗中,南乙静静地注视着他,明明可以随便地抓着他接吻,这时候他却犹豫了。

“快点儿啊,超能力是有时效的,一会儿没了。”

南乙拿他没办法,挪了挪,有些僵硬地投入他怀中。

很快,秦一隅用力地搂住了他,双臂扣得很紧,绕过去的手揉着他的后颈和头发,让南乙不由自主卸下力气,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分摊在他身上。

秦一隅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道:“让我看看……你在想什么呢。”

“啊,你在骂我神经病。”

神经。这次他是真的被逗笑了。

秦一隅也笑了,低头吻了吻他侧脸,凑到他耳边,用很轻的声音说:“哎呀,你脑子里想的全是不开心的事儿。”

南乙不说话了。

“你知道,伤害别人的人永远不会悔改,这个世界也很难改变。你希望他们可以受到应有的惩罚,但目前为止,非常难。”秦一隅的手指渐渐地勾住了他脖子上的项链,“是吗?”

这个人的直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明明不久前,他才被评价为很难琢磨,可现在,在秦一隅怀里,他好像是透明的。

蒋甜毫无悔意的态度让他再一次明白,这个世界上就是不存在真正的悔过自新。

在薛愉死后第二年的忌日,蒋甜的ins上发着她在国外参加成人礼的照片,穿着礼服在舞池中受人拥簇,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过去跳的每一个舞步?()_[(.)]???#?#??()?(),

都曾经践踏在另一个女孩儿的尸体上。她现在在自己面前展露出的每一分势在必得的自信()?(),

也是从凌虐她人的过程中建立的。

只有身败名裂()?(),

让她收获等量的痛()?(),

才算公平。

可这些藏在内心深处的黑暗,都快被秦一隅摸透了。

南乙想,再给他多一点细节,他或许连自己复仇的计划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这不禁让他开始好奇,假如秦一隅知道了,是会觉得他很可怕,还是觉得有趣呢。

但他没办法拿这事儿去试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秦一隅牵扯进来,上次就够他难受的了。再来一次,秦一隅就算受得了,他也要崩溃。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南乙不喜欢被人看透,于是从他的怀里抬起头,试图用别的方式转移超能力先生的注意力。

除了接吻,他好像也没学会别的方式。

可当他差一点就亲到的时候,秦一隅故意往后退了退,还盯着他笑。

南乙皱了皱眉,盯住秦一隅那枚亮亮的唇钉。

“躲什么?”

“南乙,你对花过敏还把我给你的收在胸口啊。”秦一隅嘴角的笑藏不住,“没有一直打喷嚏吗?”

南乙很明显地咬紧了牙,差点翻白眼。

“你又偷听。”

“我是想出来陪你的。这不是巧了吗?又让我碰着了。”

南乙沉默,心里琢磨,这人从过敏就开始听了,那后面蒋甜说要追他,是不是也听到了。

那他让她加油,也听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南乙有点想解释,可下一秒他就对自己叫停。

他们现在这种关系,到底有什么好解释的。越解释越奇怪吧。

“所以呢?”他问秦一隅,“你听到了,想说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是,他隐隐带着些期待,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

但秦一隅说出口的话,却吓了南乙一跳。

“说真的,那个时候我挺想杀人的。”

“你胡说什么?”

“杀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秦一隅是笑着说的,“一个都不放过。”

南乙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又一次想到了秦一隅上次疯了一样冲上去打人的样子。

“别说这些。”

“我当时怎么没直接打死他们?”秦一隅用很纯良的表情发问。

“好了。”南乙起身,也将他拉起来,“好冷,回去吧,我腿都麻了。”

秦一隅起来后却直接抱住了他,抵在墙上抱了好久,久到南乙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渐渐地感到鼻酸,但他想把这归因于过冷的空气。

他清楚地察觉到,自己在这一刻感到害怕。

他已经很久没有走入名为失去的噩梦中了。

要是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是未喜欢和爱,但是不要真的爱他。

一直留在他身边就好。

“你怎么好像

又有点难过了呢。”秦一隅忽然开口。

“停。”南乙推开了他,

独自往前走。

“以后禁止对我使用超能力。”

“不是,

之前亲三次那个规定就够苛刻的了,

现在连……”

“你不是纯爱吗?就纯抱,

行吗。”

秦一隅立刻满意了,“那可以。”

回到包间时,其他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聊天,严霁和迟之阳也回来了。迟之阳眼睛红红的,南乙第一眼就发现,但知道他脸皮薄,于是没过问。

才这么一会儿,汪琦就和b组的其他人都打成一片,连一向话少的阿迅都和他聊得不亦乐乎。

但南乙发现,自打自己回来,汪琦似乎就一直盯着他。

直到快散场时,众人从包间往外走,恒刻四人落在最后,挨着严霁的汪琦这时候才突然扭头,低声问南乙。

“你认识徐翊吗?”

南乙愣了愣,打量着汪琦的脸,脑中搜索着所有他见过的舅舅的好友。

并没有这个人。

而听到这个名字,惊讶的不只是南乙一个。秦一隅也皱了皱眉。

似乎是察觉出他脸上的防备,汪琦笑着抓了抓头发,疑惑道:“难道是我认错了?”

一旁的严霁也问:“认错什么?”

“我刚毕业那会儿不是直接去新闻部门当实习记者吗?带我的前辈,我还和你说过来着,长得可帅了。我之前在他钱夹里看到过一张照片,他那时候也还小呢,肩膀上驮着一个小孩儿。有一回他钱夹掉了,急坏了,找到的第一时间也是看照片在不在,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说着,汪琦看向南乙,笑着说:“那小孩儿和你长得特别像,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