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现行

耿致晔点着头不禁腹诽我又不是你,十六七岁就会谈恋爱,为了野男人还想下乡。幸好我丈母娘厉害拦住了。

叶烦捏住他的脸,“哪个部队话务连和医院没女同志?”

耿致晔抬手包住她的手:“哪个女兵有我媳妇好看善良又会疼人。”

“差不多了啊。”

讥讽声飘进来,耿致晔吓得站直。

叶烦扑哧笑一声,拉开门:“嫂子,面好了?”

叶家大嫂朝屋里翻个白眼:“坨了!”

耿致晔尴尬地摸摸鼻子出来:“大嫂。”

叶家大嫂转身去堂屋。耿致晔连忙跟上,跟个小媳妇似的。叶烦乐得东倒西歪,扒着他的胳膊。耿致晔慢下来,扭头瞪她:“差不多得了。”

“又不是我被抓现行。”叶烦抬眼看到屋里的陈宽仁和赵茹萍,不由得收敛笑容。

耿致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握住叶烦的手,拉着她进去。

叶家正房五间,东西间是叶父叶母和叶紧夫妻俩的卧室,中间三间是厅堂,厅堂宽敞,一边有个小书房,一边放着桌子当餐厅。

叶父叶母虽然没去医院,但因为担心陈小慧晌午没怎么吃。叶烦更是连口水都没喝。

叶大哥叫爱人多做点,家里的鸡蛋不够每人一个,大嫂把蛋打散倒锅里,每人盛一碗。

叶烦是叶家养大的,就算是条小狗,叶家也疼。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大嫂没敢偏向她,她碗里只有蛋花,陈小慧、赵茹萍和陈宽仁碗里有一个鸡蛋那么多。无论吃底下还是先吃上面的,一口下去都有一块鸡蛋。鸡蛋抚平了陈宽仁被叶烦戳满窟窿的心,赵茹萍不禁庆幸带陈小慧来认亲。寻常一碗面都放这么多蛋,逢年过节得有多少好东西啊。

赵茹萍仿佛看到她左手红烧肉右手八宝鸭,面前摆满大闸蟹的日子。

耿致晔吃饭快,叶烦才吃几口他碗里就没了。叶大哥见状就说:“忘了买挂面,锅里还剩点汤。”

老鼠馋的敢吃猫的年代,叶烦不敢买太多米面放家里。她在供销社上班,买东西也方便。这几天没去供销社,以至于家里只剩一把挂面。

叶烦:“等一会我去供销社,跟主任提前说一声,再买点东西留小慧路上吃。”

陈小慧抬头,看到叶烦把面倒耿致晔碗里,想说什么又觉着跟她无关,就继续吃面。

叶烦起身:“我去盛点汤。”

叶紧皱眉:“几口就饱了?”

“渴了。”叶烦看到陈宽仁和赵茹萍就没胃口。

叶烦喝半碗汤就去车上等着。

赵茹萍希望跟叶家搞好关系,至于叶烦说的两不相欠,以后不必来往,赵茹萍当她放屁。赵茹萍见叶烦大嫂收拾碗筷,立刻起身帮忙,还不忘给陈小慧使个眼神。

因为陌生,叶家大嫂做不到像吆喝叶烦一样使唤陈小慧,叫她坐下歇着,然而陈小慧还是被赵茹萍拽起来。

母女俩出了房门,耿致晔打开副驾驶门,俩人见状停住脚步,眼瞅着叶烦十分利落地掉转车头,绿吉普像个窜天猴一下飞出去,俩人不由得哆嗦一下。

叶家大嫂拐弯转头不经意间看到俩人一个撇嘴恕难认同女人开车的样子,一个攥着双手不敢直视的表情,她不禁想问都知道叶家在哪儿,就没跟人多打听两句吗。

但凡对叶烦上点心,这仨都不至于今天这么被动。

赵茹萍走过来看到叶大嫂欲言又止,顿时心思活泛起来,“小慧她嫂子——”

这个称呼怎么那么别扭。叶家大嫂心里腹诽,面上不动声色,温和的笑容仿佛暗示她想说什么尽管说。

赵茹萍立即说:“叶烦平时不好管吧?”

要不是她和婆婆还得去申城,叶大嫂高低得送她一记白眼——关你屁事!

“她都二十五了。”叶大嫂笑着说。

陈小慧听出她话里的无语,“妈,说什么呢?”

“说什么了?”赵茹萍不以为意,“难道不是事实?瞧她那样。不就会开车吗。跟多美似的,恨不得飞起来,也不怕出点什么事。”

陈小慧很是紧张地觑叶大嫂。

叶大嫂心道有没有可能叶烦不待见你,心里有气这个家连一分钟都不想待。

“婶子还不了解烦烦。”叶家大嫂强笑着说。

赵茹萍撇嘴:“我也不想了解她。”

“您以后就知道了,烦烦挺好相处。”叶家大嫂说着话走进厨房。

赵茹萍很是自来熟地跟进去:“哪还有以后。”

叶家大嫂噎了一下,她没完了是吧。

陈小慧见她脸色不对,慌忙说:“妈,干嘛净说这些没用的。”

赵茹萍心有不快:“小慧——”

“婶子——”叶家大嫂打断,“几双碗筷真用不了这么多人。小慧,你和婶子在这附近转转,也省得过几天回来不认识路。”

赵茹萍顿时顾不上趁机上眼药,连连点头:“对对,小慧,我陪你出去认认门。”拉着陈小慧到门外就叮嘱,以后到了叶家有点眼力见,甭管陶春兰和李明月要不要她做家务,她都不能跟叶烦学,吃好饭碗筷往厨房一扔就走人。平时也机灵点,盯着叶家别偷偷给叶烦钱。可别不好意思,叶烦有什么,她也得有什么。叶家敢厚此薄彼,一定写信告诉她,她给陈小慧做主。

陈小慧担心惹怒她,她不出面迁户口,无论赵茹萍说什么,她都连连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赵茹萍见状又不禁庆幸早早把叶烦扔出去,否则就叶烦那个多灾多难的身体,她不累死,好不容易把叶烦养大也得被她活活气死。

耿致晔见叶烦耳朵肉眼可见泛红:“哟,谁想你了?”

“少封建迷信。”叶烦把车停在澡堂门口,“半小时!”

耿致晔推开车门跳下去:“不是你异父异母的姐妹,就是我那个便宜丈母娘。等着,十分钟解决战斗!”

“你敢?!”叶烦瞪他,“十分钟都不够我洗头的。”

耿致晔:“那还不是因为咱家烦烦一头乌——”

“还贫?”

耿致晔闭嘴,笑笑转过身,冲她挥挥手。

二十分钟,洗去一身疲惫和污垢,五分钟后,俩人到供销社门口,这次换耿致晔在车上,叶烦进去。

将近一个钟头,叶烦才从里面出来。

耿致晔倾身推开车门:“聊什么要这么久?”

“你猜!”

耿致晔脱口而出:“猜不出!”

“有劲没劲?”叶烦冲从屋里出来的小姑子摆摆手才开车走人。

耿致晔身体后仰,整个人放松下来:“那我就猜猜看?生意好奖金多,而生意是你这个胆大的跑出来的,平时有事也是你抗,你这一走,抗事的人没了,收购站那边再闹,主任不敢继续这么卖,钱没了,风光不再,所以主任,不打报告还是拒绝签字?”

叶烦想起主任的话不禁笑出声。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难不成几年还处出感情了,把你当亲人?”耿致晔哼一声,“那个老油条,怎么可能!”

叶烦:“老油条又不是真油条。”

“得了吧!”

叶烦就知道他不信:“我笑他平时嫌我太能干,也就他宽容大度不计较被我抢了风头——”

“他还敢——”耿致晔不禁坐直,一看叶烦露出能不能等我说完的表情,倏然住口。

叶烦:“听说我确定要走,连接班人都找好了,跟死了爹娘一样,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女人当以事业为重,男人靠不住——”

“他放屁!你可不能听他的。”耿致晔骂出口犹觉不解气,“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可不是跟死了爹娘一样。”注意到前面有家店房门紧闭,“这么早就下班了?”

叶烦下意识说:“没有啊。”

“我说那个。”

叶烦慢下来看过去:“那家啊?没什么人,经常一天开一小时。”

耿致晔不禁好奇干什么的这么舒服。

“古董收购店。这年头谁还敢倒腾那玩意。”

耿致晔转向叶烦。叶烦笑着点头:“要不是买回家容易惹是生非,我发了工资就得弄几件。听说道光咸丰年的东西都论斤卖。”

耿致晔心说我果然没听错,“什么时候对古董感兴趣了?”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啊,娃他爹!凭这些年国内没战火,等哪天不革命了,多少都能涨点。咱俩这点工资买不起房,存银行也不划算。”

耿致晔听话听音:“想搬出去?”

叶烦摇头:“过几天就走了,没必要。不过咱自己有房,你不想听你后妈唠叨的话,咱们随时可以躲出去。”

耿致晔想说什么,突然想到今时不同往日,搂住叶烦的肩:“那我回头叫于姨帮咱们留意着,就说给大宝准备的。”

“你会找理由。”叶烦还愁怎么才能在不叫父母心寒的情况下搬出去。

耿致晔:“但是得过几年。首先咱们没那么多钱,其次这两年提这事,我老丈人丈母娘肯定觉着白养你这么大。”

“这几年也没空。二宝那么小离不开人。”叶烦突然停下,耿致晔吓一跳:“到了?”往外一看,“走错了?”

叶烦白了他一眼:“我在皇城根下生活了几十年会走错?下车,去友谊商店给你买点吃的。”

耿致晔可惦记友谊商店的好东西,立刻屁颠屁颠跟上:“买点西点,给我整瓶威士忌,再给我来盒万宝路。”

售货员一听大主户,立马给他拿。

叶烦不慌不忙地掏钱:“这些都不要。拿几瓶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