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锋壁的内部仿佛变成了一块松散的土壤,被灵气所化成的“根茎”布满,摇摇欲坠。
可以说,我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取了巧。
“青欲燃”的第七重,简直像是为了这种情况而生的。将灵气聚为一点后,可以突破一些极为坚不可摧的灵器、,从内部汲取灵气生长爆裂开来,是和其他木系法术风格迥异,颇为血腥诡秘的杀招。如今我不断输送着真元,“藤曼”不断生长,撼动着拭锋壁,让这座坚不可摧的后墙从内部就开始倾塌。无数裂缝,像是地裂时的动静那般曼延开来,将这片石壁划分成一块块分明的区域一一
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意,我让这座承载着试炼使命的拭锋壁,在我的手中碎裂成灰败而毫无灵性的石块。旁边同组修士的试炼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不论从心理状态还是客观条件而言,都实在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一一不仅仅是会受到影响这么简单且直接的原因,而是面前的
式锋壁皆碎裂成块,山石从上方落下,逼得他们
一旁的评判长老们也不得不站起身,不自知地开始围绕着试炼场地走动,脸上的表情也隐隐有些开裂了。没碰见过这种情况。
试炼道具被破坏了要怎么办,袖手旁观吗?接下来还有数名修士没进行试炼呢,让他们去别的考场应付下吗?这简直算他们任务中重大的监察失误了,偏偏还无从下手处理。毕竟还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那少年可是非常遵循试炼规则,在一炷香内尽全力攻击拭锋壁....
总不能因为人攻击的幅度大过了头,就判定违规。
最终,他们还是不得不出手,提前中止了比赛。这是第一次,在对方没有违规的情况下,评判长老强行插手,破坏了预备弟子的入门试炼。没办法,再晚一步,此处的拭锋壁说不定真的不能再修复了。
作为补偿,这名弟子也是第一个知晓自己的试炼分数的人。毕竟是现场出分的一一最高满分。
这成绩有目共睹,倒也无人有异议。毕竟这如果都不是满分的话,他们恐怕连及格都拿不到。
只是众人在一旁听着,到底颇为惊骇,心道这是什么怪物样的人物,还是说上界的天才都那么可怕吗?而那施展着过分强大的上阶法术的少年,终于停了手。
身边凝聚的浓郁的木系灵力散去。我神色淡然,抬起眼,术法所布置下的灵力种子却仍在疯长,裂纹步步形成。我转过身,语气自然也是很平淡的:”你们解决一下吧。”
方才抬步,向试练场外走去。
其实就算那些长老不喊停,我也要被迫收手了。
感觉到胸腔当中翻涌的血腥味,我的脸色不免苍白,暗暗咬紧牙关,不泄出一分端倪来。
..是消太大了。
从重生以来,我在练习的,都是一些低阶术法。
一方面是除去日常所用的术法,那些低阶术法太久没用过,我忘得差不多了,自然只能重新温习一遍,才不至于露馅一一另一方面,也是我的身体目前只适合用低阶的术法。我十分清楚自己不是天才。所以刚踏上修炼之途,修为等级不高,真元自然也寥寥无几。
不拖后腿就算好的。就算我对
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也有自知之明。天生病体一
,
前世那些用惯了的攻击术法、剑法烂熟于心,但依旧用不出来,如怀揣巨宝,却无破门而入钥匙的小贼。“青欲燃”就是绝不适合我现在的身体使用的高阶术法。
第一次使用,我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熟稔,却并不代表我真的能举重若轻地驾驭它。现在被抽干的空荡荡的灵台就是最好的答案一就算我再胸有成竹可以施法成功,第七重法决的爆发,仍然需要大量消耗的真元作为支撑。
这种远超过我本身所能给予的极限的术法,当然是极其危险的。如果是在真正的秘境试炼当中,我绝不会将自己消耗到这种地步,以至于无力面对接下来的任何危机。但现在的试炼比赛只有一轮么,所以我赌了一.....并且赌的很成功。
在那些聚焦过来的视线当中,掺杂着评判长老赞叹的目光。再加上我已经获得了满分,这一轮,是我胜过了长安明。我这人比较小人得志,绝没有长安明那样胜不骄败不馁的气度。所以我在确立过这个事实之后,我迅速在人群中找到了还停留在附近的长安明他并没有走远。
因为他刚才也停了下来,回过身,看向那几乎可以称为壮阔的一幕一一
一手掌握风云的少年和塌陷的拭锋壁。比他之前所创造的成绩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的视线被我俘获了。
我微微仰起下巴,有点得意。在走向他的时候,发觉长安明并没有避开我,这种得意就变为了更阴阳怪气的语句。“看上去你输了。”从我此时淡然沉静的表情来看,绝不会有人猜到我在对他说些什么。我盯着眼前的人,唇齿辗转间,咬出那让我印象极深刻的姓名,“长安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苍白的面容上,又很快挪开。
“阿弥陀佛。”他微微垂眸,
一副柔弱可欺模样。
和以前的记忆重叠了。
“....舟施主。”他有些迟疑地喊出我的名字,才缓缓道,“你现在看起来很虚弱。
“.....”猝不及防被揭了个底的我。
”那个术法太危险了。”
被说中了。
我脸色很冷,盯着他,上前一步,硬要和他淡棕色的瞳孔对视,“但胜过了你,不是吗?”
长安明好似没料到我会上前那样,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一步,步伐有些不稳,看上去颇为狼狈。
他又偏开了头,顿了顿,才开口,
”.......是的。
“舟施主的术法很危险也很厉害,造诣远胜于贫僧。
他这话说的很真诚,简直类似赞叹感慨了。我这人虽然很争强好胜,但其实有些经不得夸。他这样真诚地夸奖我,反而让我不知道怎么继续找他的麻烦了。最后我静静盯着他,片刻后才开口,“算你还有些眼光。”
不过我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沉声道,“下一.....”
“舟多慈。
被喊了名字。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我顺势望去,看见了舟微漪。
舟微漪理应留在场外才对,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这里的。我看向他时,舟微漪也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腕,将我向场外带去。他一惯是很温文知礼的性格,今日也不知怎么,明明我正在和长安明说话,他看见长安明在一旁,也不曾侧目看他一眼,更不加理会,就直接将我带走了。我其实还有些晕乎乎。
一方面是胜过了长安明的喜悦麻痹了我。另一方面一一真元匮乏之感反馈到身体上,有些类似于失血过多。我脚步如同踩在云雾之上,神智也渐渐迟钝起来看见舟微漪,那点志满意得不仅未消散,还有点在舟微漪面前做出了事迹似的高兴。
第一场试炼已经结束,我当然可以出考核场地。看着走在前面,不知为何始终没回过头的舟微漪,凑上去非要擦拨得他说话。“你看见了吗?”我微微弯唇,
“我的表现一一很出色吧?应该不堕舟家之名。那些人也不会看见我,只想着我是舟微漪的一一”
“舟多慈。”在舟微漪第二次喊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舟微漪好像不大高兴。他的手指一向是很稳的,此时却因为隐忍而微微颤抖着。冰凉的指腹落在我的手腕间,也好似掀起惊涛的浪花拍落在肌肤上时,渗出来的汹涌的凉意。在隐忍后,舟微漪终于回过头。
我倒是见过舟微漪生气的时候,但一一生气的对象是我,还是很少见的。
他的唇紧抿着,银色的眼眸仿佛更覆盖进一层霜雪,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声音也是冰冷的。
“你知不知道,如果控制不住高阶术法,真元被抽干到反噬之后,会发生什么?
舟微漪低头,眼中冰封的情绪更重,我却能从那一双眼底,看到滔天的怒意。
“你会死。
很平静的语气,配合着舟微漪冷淡面容,那握着我的手微微收紧,甚至让我觉得手腕有些生疼,但此时我更多的注意力,还是落在舟微漪隐含怒意的双眸上。“一一舟多慈,你想死在我面前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前世,我临死前的场景了。
但此时听到舟微漪的话,我怔了怔,脑海当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相关的一幕幕一一
怎么不是
舟微漪,我本来就死在你面前过。
你亲眼看见过的。
但我很快清醒过来了,如果这时候我发疯说出了那些话,恐怕舟微漪只会比我更疯。
众目睽睽下,我还不想被看这种奇怪的热闹。
我有些心虚地垂着眼,脑中飞快地策划着“如何应对生气的舟微漪”的相关办法,最后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比如,先转移舟微漪这该死的、奇怪的重点再说。我本能地觉得,最好不要在这个危险的话题上继续纠缠。
“哥哥。”我的声音很轻,透出了一丝虚弱意味。
没被舟微漪握住的那只手,主动攀爬上他的手腕、小臂、随后是肩膀的部位,轻搭在他身上。犹犹豫豫地靠近了些,身体前倾,柔软的面颊像是靠在了他怀中那样一一事实上却偏偏隔着一段距离,像是故意在人面前展露身体又不让被碰到“我好累,你不要对我那么凶。”垂下的眼又抬起来了,我离得更近,看着舟微漪那双满是森冷意味的眼,满脸的无辜,“回去再训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