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是何居心
时限一日□□近,仍无破解之法可言。
我有几分焦躁。
帝后大婚前日。
原大婚之前不应相见,却不知舟微漪怎么“溜” 进来的,他在殿中等着我,站得很端正,脊背挺直,其他宫人都被遣散了。
只在我踏入的瞬间,舟微漪便转过了身,含笑望过来:“阿慈。”
他说:“我来和你试一试,婚服合不合适。”
喜服是在最后的日限前制成的,烈焰似的红,缀繁复的金玉配饰。有金丝暗藏,翻飞间仿佛可见金凤腾飞之景,流光溢彩地耀眼。
我是见惯了修真界那些昂贵珍奇缎料的人,或色泽瑰丽、或术法不侵,但也少见过这样精妙的、纯粹以高超的绣法制成的婚服。
它太过宽大、衣摆迤地,舟微漪便将它放置在床榻之间,又挽起一段稠艳红绸,自指缝间垂落。他向我望来,声音有几分喑哑:“……孤来亲手替你穿上。”
因为想到今夜将要发生的事——宋星苒他们的斩枭行动,会在夜间进行。我颇有一些恍惚出神。在看到舟微漪含笑望过来的神情的时候,竟不知为何,生出了些微妙的心虚来,不敢直视他的眼,微偏开了视线。
人在心虚的时候,的确会下意识地转移注意力,也很容易答应一些事。譬如现在,我几乎没细想舟微漪的问话,便应下来:“嗯。”
舟微漪目光微亮,在我耳边轻笑了一声。
我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妙。
——让舟微漪来帮我解衣服,似乎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我下意识按住了衣襟的位置,接道:“我来。”
舟微漪俯身,非常自然、不带旖旎挑逗意味地亲了一下我的唇:“一起罢。”
我倒是很警惕舟微漪继续脱我的衣服,不过这警惕没持续多久,因为我发现舟微漪居然动作十分规规矩矩,衣裳只褪去了外衣,便捧来那件繁复的婚服,一步步、十分耐心细致地为我穿上。
舟微漪倒是时常伺候我穿衣的,不过还没哪次,效率这么高。
没做多余的动作。
在我思索之时,层层婚服加之于身。哪怕布料选的极轻,但诸多繁复流程下来,也有些沉了。
其实不算太沉,就是婚服曳地,又繁琐,不怎么方便行动——我提了提袍角,如此说道。
舟微漪:“……”
舟微漪有几分无奈:“是累人了一些,也不好走动。但阿慈这么穿起来……实在好看。”
那红衣衬得肤色极白,少年的黑发散落,无需再多点缀,只这么抬眼望来,便艷丽的惊人。
略湿润的眼,和被轻轻亲吻过的、同样殷红的唇。
舟微漪感觉自己心底某一处很柔软地陷下去。
他看着眼前人,喃喃道:“阿慈,能亲眼见你为我穿上婚服,我此生也……”
那声音极轻地砸落下来:“死而无憾了。”
因为那个“死”字,我只觉得心底微惊,甚至疑心舟微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在此暗示我。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地问:“快大喜的日子,说这些生生死死的做什么?”
舟微漪那双银眸当中盛满了温情神色,像是荡漾潋滟的波光一般,只顾着看我,随后轻笑了一声——
“阿慈。”他问,“你还要瞒我吗?”
我心间骤然一乱。
看着舟微漪,竟是下意识
开口:“你何时知道的?”
“又怎么会看不出。”舟微漪低声喃喃道,“这段时日你心中郁结,越近婚期便越不安焦躁。我亲眼所见,和你日日相处,怎么会看不出?”
“我知你心中还有旁人。”
舟微漪语气很平稳地说道:“所以不愿和我成亲罢。如果真成了,你又要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我:“……”
我:“??”
不愿和你成亲是真,这点倒是无从辩驳,但是因为心有旁人这点是从何说起?
我真要伤人,大概也是先伤你,何须自伤。
何况我这些天焦躁,也皆是因为未曾想到破局之法罢了,和婚事又有什么关系——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说不定舟微漪根本没发现我曾经和宋星苒的“密谋”?
但偏偏误打误撞地“问”出来了。
舟微漪垂着眼,语气有几分自嘲的落寞:“我原本是不在意的。只要能将你困在身边,有夫妻之名,你心有所属又有何干系?”
舟微漪抬起手,落在我未竖起的黑发之间,顺势滑落下去。又轻轻俯身一吻,唇瓣落在我的额心之间:“我本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只要自己快乐,又有何不可。”
“但偏偏——”
舟微漪喃喃自语道:“看到你那么难过的模样,我才发现我也没有那么自私。”
“阿慈,我希望你万事顺意、得偿所愿的。”
“……能亲手为你穿上这身婚服,我也已经得偿所愿了。不该再妄求其他。”
我能感受到舟微漪身上,似乎笼罩着极其强烈的落寞意味,却不知他这失落从何而来。舟微漪说了这一通,我也没懂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困惑地问他。
舟微漪有些无奈,却还是一字一句地回答我:“意思就是,你永远自由。”
“——纵使明日、明年、岁岁年年,一直不想和我成婚也没关系。”
“我太自大了。觉得想要就应该得到。”
舟微漪的睫羽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低声补充:“只要你……别不要我。”
我:“……”
舟微漪:“?”
我几乎有几分要被他气笑了,忍不住问:“就这点事吗?”
舟微漪:“……?”
我:“每天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闲着没事干就多处理一下政务,关注一下民间的动静行不行?”
我不便说出有关宋星苒的情报,便只能很恨铁不成钢地提了这么一句。
谁有空和舟微漪纠结这些,我还有的是其他烦心事。
舟微漪:“……”
他迟怔了一会,我几乎从没看见过舟微漪这么呆的模样。好半晌才问:“那,你、愿意?”
……倒也不是愿意成婚。
我:“这不是重点。”
“那为什么这段时日里,你一直不高兴?”舟微漪认真追问。
我所担忧之事,自然无从说出口,也无法告知舟微漪,只能含糊地带了过去:“这段时日有些心悸罢了,我身体……不太好,常犯的老毛病。”
虽然在这秘境当中,倒是很争气地没怎么病倒过,但这借口实在好用。
我说的含糊,也没什么依据,舟微漪却极轻易地相信了。唇瓣疼惜地落在我发间,他含含糊糊地亲着我,眉头皱了起来,倒比之之前更显得深仇大恨:“心悸了多久?不是日日有太医问诊,怎么没瞧出来?”
“我先前查探身世,
并未传出你有心疾的毛病——”
我略微一惊,心道忘了舟微漪有调查过我这件事了,我在这个秘境当中的身份,可没什么身体上的毛病。就听舟微漪的语气也骤然冷了下来:“那舟家是不是苛待于你,连大夫也不请?心疾一事,难道是能耽误的?行事竟如此毒辣,要是出了问题,孤定要让他们——”
我:“……”
我连忙阻止舟微漪的畅想,牵连旁人:“没,请过。小毛病罢了,才不值一提。”
舟微漪勉强压了压怒火:“怎么能算小毛病?阿慈,你未免太过不爱惜自己。”
……这话少见,我还是第一次听。修真界可少有几个修士比我更惜命了!
我暗暗瞪向舟微漪,舟微漪却已经起身要去唤被遣退的宫人,先去请太医来。
同时又对我道:“心悸之病累不得。明日成婚仪式繁琐,你恐怕熬不下来,我去吩咐礼部诸员……”
我暗道:吩咐下去,那就先不成婚?
“……有关皇后仪式的一部分,一切从简,在殿中歇息即可。”
我:。
不得不说,舟微漪还挺应对自如的。成婚一事从转变主意到欣然接受,也就我几句话的功夫。
舟微漪确有几分焦躁,惦念着有关心悸一事。
这病的由头可大可小,或许只是近日思绪繁杂、没休息好导致的心悸,又怕是真的身体出了问题,心疾又十分棘手,他颇有几分心慌惦念,于是不怎么甘愿地松开了还握着我的手,便要先去请太医。
先前遣散了宫人,当然有这点麻烦,要用人的时候找不到。
却在此时,舟微漪随身的内侍几乎是一步三个趔趄地从外面滚了进来,脸色惊慌,连礼都来不及行,急匆匆地禀告道:“陛下,出、出事了——”
舟微漪一挑眉:“?”
“那些抓进宫中扣押的修真叛贼、反!反了!”
我听来人禀告,也跟着露出讶异神色——这与宋星苒先前告诉我的时间不同,提前了几个时辰。
有什么变故?
然而内侍哆哆嗦嗦地又补充道:“还有,金吾卫上将军、啐、那金吾卫逆贼头领,竟是带着将领哗变,逼宫来了!”
金吾卫可是皇帝亲卫,真正贴身之人,备受信任也忠心耿耿,竟叛变了!这话说出去,谁敢相信?
但此时那些骑马的金吾卫将领,已是将王宫层层包围起来,似是火焰燃烧般飞速掠夺席卷皇宫,又和那些侍卫拼杀,试图封锁消息。只这么大的动静,当然还是能传到舟微漪的耳中。
舟微漪这会是真皱了眉,看上去颇为动怒,沉声问:“太医院如何?”
我:“……”
内侍也颇为摸不着头脑,圣上为什么先问的这个,疑惑地道:“现在断了消息,被金吾卫包剿了,但应该是无事。”
太医院靠近外围,算是第一个遭难。但那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医,控制住就算了,金吾卫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地伤人。
舟微漪有几分怒极反笑:“好。”
“偏偏在此时挟持御医,好毒的心计。”
我:“……”
没人的目标是挟持御医,他们只是要造反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忧国忧民忧社稷的阿慈和他没用的恋爱脑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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