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星苒有什么关系?
我颇有一些莫名:“我又没瞎,你们两个哪里相似?”
又看向宋星苒,见他满脸心虚神色,回避视线。
“……”算了。
我意识到现在不是纠结这些情.爱之事的时候,竭力将话题导向正轨,看向舟微漪,决定给他下一剂猛药先。
“舟微漪,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将所有的修真者都赶尽杀绝吗?”
舟微漪回避了我的目光,略微咬牙,眼底是冷意和妒忌。他缓了缓,才稳住气息道:“你要为他求情?”
我:“……”话题是怎么又转到宋星苒身上的。
我微吸一口气,“不是为他求情。舟微漪,你难道不奇怪,我是怎么找到你寝宫当中的?”
舟微漪在离开的时候,让亲信将我围守在宫中,又布下阵法。不要说旁人闯不进来了,里面的人都出不去。
舟微漪沉默了一下。
再开口时,话中带着一股冷意和酸味:“是他将你带过来的,就为了让你帮他求情?好生卑鄙的手段,竟完全不在意你的安危。阿慈,这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念?”
裴解意目光略含杀意地看向宋星苒。
宋星苒大呼冤枉,“我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带阿慈来这样危险的地方!”
我:“。”
不要在意他了,虽然宋星苒大多时候都不无辜,但他这次确实是无辜的。
我有几分无力地开口:“……和他没关系。我是因为——”
我深觉言语上的苍白无力,怕舟微漪又能生出什么误会来,索性抬起手,让他亲眼所见。
手腕转动,指法灵活结成一道灵势,我在舟微漪的面前,召出了一件我平日拿来练习的灵剑。它落在我手中,和舟微漪手中的法器遥遥相见。
“舟微漪。”我微微垂眼,“我也是修真者。”
“那么,你也要杀了我吗?”
我在等舟微漪的回答。
如果他绝不留情的话,我也能果断一些了。不论我是生是死,我也要舟微漪和我一起死。
我承认我心胸狭隘,即便一次次,舟微漪都表现的比我想象中要更加信任我,我却无法坦诚地、全然去相信他,总要验证一次次的真心。
何况这一次的舟微漪失去了记忆,在他看来,我们不过认识短短时日,他不是那位看着我长大的兄长,我又如何能信他要为一个认识不过几日的人,背弃自己所
笃定认为的事实。
我的确多疑到冷血,这两世所带来的特质难以更改,几乎刻进骨髓当中,连我自己也时常自讽。
众人看着这一幕,却略有一些发怔。
大概是因为时间紧急,面前的小公子脱去累赘的婚服外的凤凰披,但里衣却未曾来得及更换,仍然是一袭烈焰似的红。
阿慈是少穿这样颜色艳丽的衣服的,却不得不说,他穿起来其实极为鲜亮貌美
,那红衣衬得他肤色更白,手中挽剑,意气风流,让人只见一眼,便心中有什么微微撞击着胸腔、一下比一下,更沉更响。
在小少爷有些疑惑地抬眼看过来的时候,舟微漪终于回了神,反应了有那么一会,才意识到刚刚阿慈和他说了些什么。
阿慈是修真者?
便是再聪明的人,在爱人面前也总显得一叶障目,舟微漪的确不曾发现过这点。
只是在惊愕之前,舟微漪听到阿慈的话,却是先提前感受到了,在那一瞬间,飞快的、心脏抽疼的感觉。哪怕是那样短暂的一瞬,却刺痛得太过鲜明,即便是舟微漪也为此而恐惧。
由文字而让人浮想勾勒出的画面——舟微漪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只是擦边的、未曾出现过的虚假现实,也足够让他察觉到无尽的痛苦。仿佛真的曾经出现过类似的一幕那样。
“我难道会……”舟微漪在此时,显得有些失神。他干涩地吐出了那几个字,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说:“阿慈,即便我再疯魔,也绝不会对你动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被舟微漪那般伤心的目光看着,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背弃发妻的负心之人一般,颇有几分心虚。
我定了定神,低声道:“是你曾说,要对修真者赶尽杀绝,绝无例外。”
舟微漪:“……”
我看舟微漪的神情,就知晓他应当是忘记了自己说过些什么。
舟微漪非常罕见的,有一分恼怒:“那——你和他们,如何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语气平静道,“若我的身份暴露,同样也是受万民唾弃,被追杀到底。不幸失去修为的话——我也的确经历过。没有自保之力,再加上遭人仇恨,就是任人宰割。”
我的确见到了舟微漪如今神情当中流露出来的痛苦意味,却依旧选择了继续说下去,看着他,定定说道:“舟微漪,我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容易死的。”
这一句话仿
佛击破了舟微漪的某种防线。
他看着我,眼中所流露出的神色几乎叫人心惊——
“的确,那一桩桩事,都是我做出来的。”舟微漪看着我,他的手在轻微颤抖着,声音也喑哑,“所以你恨我吗?”
“恨我将你逼迫至如此境地,手段狠毒,不留余地?这与血海深仇无异,那你来到我身旁,是不是为了……”
舟微漪说到后面,声音骤然低下来,好似混杂着某种格外异样的情感。他问:“你也是想要——杀我吗?”
我:“??”
我不知舟微漪在想些什么,但总归和我所想之事不一样。
“原本是……但我后面要是想杀你,也不必等到今日。”我略有些迟疑,飞快带过这让我心虚的一点,继续道,“实际上,舟微漪,你同样是修真者,而非所谓天授,纵使你相信那些,但一切都是——”
话到这里,又被强行封口,想必这就是秘境所能允许我透露的
极致。
但没关系,我可以旁敲侧击舟微漪发现真相,于是沉吟后道,“你先不必先急着否认。”
我准备循循善诱,引导舟微漪接受、探索我所知道的事,才能让他配合我进行下一步。却只见舟微漪怔怔看着我:“所以,你不想杀我?”
我:“……”
应该关注的是我后面所说的话吧?
“为何不杀我。”舟微漪的神色看上去有几分无措,他甚至微微混乱起来,那双银眸望过来,黯淡当中,又可见一丝希冀,“你对我也有几分情意吗?”
我:“。”
我几乎有几分气急,有点又无言又好笑的心态。
宋星苒忽然间震惊开口:“不是,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自信?”
他说:“就不能是阿……舟多慈比较身具慈悲之心,对你这种恶人也心软,不愿意亲自下手吗?而且你多难杀,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我:“……”
舟微漪:“……”
舟微漪那落寞又希冀的面容,好似微有些扭曲。但只是一纵即逝,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依旧那般柔情地望着我。
我装作已经遗忘了舟微漪先前问我的话,心平气和地回:“事已至此。”
“舟微漪,就当——”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有几分羞耻的,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就当为了我,你细想一下。你的仇恨、厌恶、痛恨,想要赶尽杀绝、不容诋毁的决心。你认
为是君王应尽之职,但它真的——”
又被秘境限制了。
我的声音被吞没,但我想舟微漪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但它真的,是你所想。而非由“它人”所授吗?
我不能告诉舟微漪这里是秘境,但可以通过这样的言语让他自己先行怀疑。
一开始的思路没有错,舟微漪的确是这场秘境历练的关键人物,但除去杀他破局之外,还有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
我大可以不按照历练所规划的任务限制去走,而是直接打破它——就像是在这之前,容初弦所做的那样。
只是与简单的以力破之不同,这次秘境的延伸点是舟微漪,一切矛盾对抗由他而生。
而我慢慢被秘境同化,竟也忽视了舟微漪对于修士的态度,就是最异常的一点。而他有修真者之能,却毫不怀疑自己也是修真者中一员,也同样是异样之一。
既然并非他本人所思所想,愈强烈遵循,也愈能在打破之后意识到——
一切皆虚幻而已。
是“祂”在操纵。
当强烈对抗的一方不存在,历练也无法继续推进下去了。
只是这最开始的一点怀疑诞生,也是最为艰难的地方。不会有人突发奇想,自己现在的所有思考,是被操纵后的后果。
除非我成为那个支点。舟微漪绝对信任我——甚至愿意违背“祂”所过于强烈、无可转圜施加的一切。
这就是第一个矛盾排斥了。随后才是打破、重构自己的世界。
但即便是怀疑诞生了,能进行到下一个环节还不一定有多久。这种情况下,我也难免紧张,睫羽轻轻颤动着,等着舟微漪的答复。
随后听见宋星苒小声发表重要讲话:“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天生如此残暴?”
我:“……你闭嘴宋星苒,我听见了。”
宋星苒却没来得及回答,“嘶”了一声,痛得往旁边一滚,愤怒看向裴解意,问他,“不是说了狗皇帝在那边吗?”
裴解意:“舟小殿下让你闭嘴。”
宋星苒:“我怎么觉得你在故意献媚,你不会是想偷偷摇尾巴讨好吧?用你来执行命令吗,我也能自己滚啊!”
裴解意:“……”
两人话不投机,顿时内斗起来。
那边混乱得莫名其妙,我有几分头疼,在思考要不要搭理一下的时候,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灵力混乱,几乎席卷成
风暴。而混乱中心的舟微漪看向我,忽然开口。
“这一切非我所想。”
他说。
我心中漏跳一拍,隐隐有所预感。
舟微漪依旧在注视着我。
“太好了。”
舟微漪说:“不是我做了伤害阿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