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是和陈季则约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吃的晚餐。
说是‘一家’而不是夫妻俩,是因为陈季则和妻子有孩子，一家三口。
他们带来的小男孩儿名叫一一，看起来快三岁了,精致漂亮像是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小王子，小脸圆滚滚白嫩嫩的,虽然是男生，但五官粉雕玉琢很像妈妈。
来之前蒋莞很好奇贺闻朝的朋友，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陈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但来了之后更多的注意力却忍不住放在他妻子的身上。
因为这个名叫秦溪的女孩子,真的是又温柔又漂亮。
人如其妙，她真的有一种‘水’的感觉,宛若潺潺小溪沁人心脾，不管是轻声细语地说话还是待人接物，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比较起来，蒋莞真觉得自己有些‘粗线条’了。
就大大咧咧的,好像没有那么体贴和善解人意。
饭后,秦溪带着闹嚷的一一去甜品区,主动邀请了蒋莞一起。
蒋莞正头疼听不懂贺闻朝和陈季则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理学,立刻答应下来，起身一起去了。
饭店的甜品区域很大,里面都是小孩子喜欢的外表五颜六色十分精致好看的蛋糕，因此里面聚着一堆小孩儿。
秦一一很快就找到了合眼缘的小朋友,被拉着过去和他们玩儿了。
果断抛下亲妈和刚刚才混熟的‘莞莞阿姨’。
“这孩子。”秦溪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是淘气。”
她说着,拿过旁边甜点台上一道巧克力蛋糕递给蒋莞：“试试这个，皮埃蒙特，之前尝过味道还不错。”
蒋莞笑着说声谢谢,接过尝了口。
其实她不是很爱吃甜点，刚入口就被那醇厚的口感甜的一激灵，只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福消受。
但只吃了一口就扔掉显然是不合适的，她果断折回餐桌把这块‘皮埃蒙特’塞给贺闻朝。
后者：“……”
秦溪看着这个温馨的互动，弯起眼睛笑了笑：“你和贺先生感情真好。”
“你们感情也很好啊。”蒋莞挑了个甜甜圈准备去逗秦一一，随口说：“这么年轻小孩儿都这么大了！”
因为她是低着头说的，因此并没注意到秦溪听到后愣了下，随后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贺闻朝皱着眉吃蒋莞的‘剩饭’，舌尖都快被甜的麻掉了。
“啧啧，瞧你这样。”陈季则靠着
椅背，姿态很闲适放松，怡然自得的嘲讽：“看来这位就是你在德国说的巴普洛夫？”
时隔多年，但那次在听过心理讲座后的聊天他依旧记得。
毕竟和贺闻朝也相识很久了，陈季则充分知道他是一个看似冷硬却高度敏感的性格，甚至是‘缺爱’，所以他一直都很好奇他口中的‘巴甫洛夫’。
可是，贺闻朝摇了摇头。
“不是。”他喝了口水，淡淡回应
。
陈季则有些错愕：不是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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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谁？或者说贺闻朝这样有些执拗个性的人，会找一个不是他执念所在的人做妻子么？
“我的意思是，当初我所认为的那个实验理念是错的。”贺闻朝看着窗外，长睫下的漆黑眼珠十分通透：“她不是巴甫洛夫。”
“其实在感情里，没有谁驯化谁。”
当初是他一败涂地，想到她就恨，但同时也爱……
在这样极端化的矛盾之下，才把自己当成求而不的狗了。
陈季则目光微闪，半晌后长长舒了口气。
“你能想通这个。”他举起杯子向贺闻朝示意，微笑道：“才是真的释怀了，恭喜。”
后者也抬了下唇角，和他碰了下杯子。
一顿氛围不错的晚餐吃到将近九点才散场，回去的路上，蒋莞感慨道：“下次还是不要吃西餐了。”
她是标准的中国胃，从小就不太喜欢吃那些‘洋式儿’的东西。
哪怕是西餐里算是最好吃的意大利菜系，她也觉得很一般很一般……还不如去吃一碗最普通的打卤面。
贺闻朝‘嗯’了声。
“话说那位陈先生真帅。”蒋莞刚才完全没吃饱，此刻在车里翻来翻去，像是松鼠一样的翻出来一包芒果干，边吃边嘟囔：“我听你们当时在德国读的不是一个学校，怎么交上朋友的。”
她知道华人的留学圈子一向是挺大的，他们总不能凭脸互相吸引的吧？
“租房碰到的合租对象，算是室友。”贺闻朝和她说起留学时的一些琐事，声音蛮轻松的：“我和陈季则不是一个学校但却是一个校区的，当时不少留学生都想租房子，很多房东想多赚钱，独租房不好找。”
“校区附近有条件不错的公寓，两室一厅，就是租金贵了点，我当时先搬进去的，隔了两个月陈季则才
来。”
后来他们也混熟了，当了好几l年的合租室友。
蒋莞想到贺闻朝的那些生活细节，唏嘘道：“看来陈先生肯定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毕竟自己这位可是有点‘小洁癖’的。
“干嘛总提到他。”贺闻朝皱了皱眉：“他比我好看？”
对于别的男人——哪怕是已婚男士，她提起一句两句还行，多了他就不愿意听了。
蒋莞被他这孩子气逗的‘噗嗤’一笑。
“哪有你好看。”她认真说着：“我说过你最好看了。”
虽然一千个人眼里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审美各不相同……
但贺闻朝一开始，就是最最最对她胃口的存在。
-
第二天下班之后，蒋莞打电话给贺闻朝说自己要去趟一中，让他别等她，自己先吃晚饭。
贺闻朝：“怎么想起去那儿了？”
南一中对他们两个而言，可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
“昨天太着急了，没把礼服给鸢鸢送去呢。”蒋莞
说：“今天正好送了。”
伴娘的礼服也都是定制的，需要先试试，尺码不合适什么的要趁早改。
贺闻朝若有所思的‘嗯’了声：“这么晚人还在么？”
“在呢，高三的学生得上晚自习。”她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
兵荒马乱的高三，谁没经历过呢。
蒋莞把车停在学生偏少的西门等了会儿，才看见谢鸢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这个时间正好是晚自习之前的休息，其实时间还算充裕，她似乎是生怕耽误了蒋莞的事情，跑的很急。
蒋莞见状，急忙下车对她招了招手，大声说：“慢点，不着急。”
谢鸢本来身体就不好，怎么能激烈运动呢。
小姑娘听到声音看过来甜甜一笑，唇角梨涡若隐若现：“莞莞姐！”
等谢鸢走进了，蒋莞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
“怎么瘦了这么多？”她心疼地问。
“高三了嘛，还有两个多月就高考了。”谢鸢‘嘿嘿’笑了下：“肯定要废寝忘食努力一下，本来我之前就总请假跟不上。”
对于这么重要的考试，谁都不想留遗憾。
“努力是应该的，废寝忘食就不要了。”蒋莞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你身体才恢复没多久，必须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吗？”
“嗯嗯。”谢鸢乖巧的点头。
蒋莞看着她，欣慰地发现她虽然瘦了，但气色看起来很好，一张巴掌脸白里透红，是真正的健康模样，和之前的苍白大为不同。
她心下稍安，笑着打开车门：“走，姐姐带你吃饭去。”
晚自习之前只有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谢鸢跑过来就耽误十分钟了，蒋莞也没带她去太远的地方，就近找了个德克士。
虽然是快餐，但她记得谢鸢还是比较喜欢吃这里的照烧鸡腿饭的。
点好了餐等待的过程中，蒋莞把装伴娘服的盒子拿出来给她。
谢鸢打开看了下，嘴巴张成‘o’型。
“哦哦哦！”她惊喜道：“好漂亮！”
“回去试试然后告诉我尺码合不合适。”蒋莞笑了笑：“要是不合适告诉我。”
小姑娘到底还是喜欢漂亮衣服的，谢鸢弯着眼睛一个劲儿点头。
刚刚点的饭做好送上来了。
谢鸢看了眼手表，低头争分夺秒地吃。
蒋莞在贺闻朝絮絮叨叨的‘健康饮食’下，对这些从前很喜欢的快餐食品都有些免疫了，不紧不慢地吃着，把果汁推到她手边：“慢点。”
“唔，莞莞姐，我得抓紧回去。”谢鸢含糊不清的嘟囔着：“班主任管的可严了，要是迟到她该批评我了。”
蒋莞和看自家孩子一样欣慰的看着她。
随后余光掠过窗外，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穿着满身潮牌的男生正隔着玻璃窗看向她们这桌——触及到她的目光后，这男孩儿撒腿就跑。
“嗯？”蒋莞一愣
，有些莫名其妙：“刚才有个小伙子看到咱们就跑了，真奇怪。”
对面咬着橙汁吸管的谢鸢一呛，边嗑边说：“是么。”
“是啊，穿的还花里胡哨的。”蒋莞耸了耸肩：“但一看就是小孩儿。”
谢鸢没接话，笑了笑。
两个人很快吃完，开车回学校的路上，蒋莞再次确认：“鸢鸢，当伴娘真的不影响你学习吧？”
“莞莞姐，不影响的，给你当伴娘是我的荣幸啊。”谢鸢眨了眨眼：“再说高考六月份就结束了，你的婚礼日期在八月份呢。”
蒋莞之前就想过这些，但还是忍不住的反复确认。
她把车照例停在西门，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嗯，回去上课吧。”
“好嘞。”谢鸢应声，抱着装伴娘衣服的盒子下车。
蒋莞
目送她走进校园，刚想离开，就看到那个在德克士窗外见到的男生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跑到谢鸢旁边，差点把小姑娘吓一跳——
蒋莞一愣，微微瞪大了双眼。
好家伙，怪不得这男生一见到她就跑呢……原来是找谢鸢的！
不过蒋莞了解谢鸢，知道这姑娘可不是个早恋搞对象的性格，所以是这男生缠着他们家鸢鸢？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绷不住了，下车锁上车门就要进学校——
结果被人从后面拉住了手腕。
蒋莞诧异地回头，意外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贺闻朝。
“咦？”她一愣，转惊为喜：“你怎么来了？”
贺闻朝：“来找你。”
蒋莞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难道和她共享一个脑回路么？
贺闻朝：“晚自习这个时间开始，你肯定会送谢鸢回来。”
他也是一中毕业的学生，对于这些时间安排什么的再清楚不过了，而且他知道蒋莞一向最喜欢走人少的西门……
那找到她不是轻而易举？
蒋莞听出来他的意思，眼睛渐渐弯起：“来特意找我干嘛啊？”
难道是才一会儿没见到就想她了？
贺闻朝当然不会回答很肉麻的话，黑眸看向学校内，问她：“要不要进去走走？”
算起来，他们很多年没回来这个‘开端’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