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莞之所以想把猫咪叫‘小应’其实是因为爷爷的缘故。
的奶奶上了年纪就有耳背的毛病,爷爷是个大嗓门儿的,整天坐在客厅里扯着嗓子喊——
“成老太太,你能不能应我一声啊?”
“应应声儿啊!”
“哎呀——”蒋莞总是捂住耳朵,皱眉抗议:“爷爷你喊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老子有什么办法,你奶奶不理我!”老爷子也很委屈,怒发冲冠:“这老太太不如改名算了,等哪天我就拿着户口本给她改名‘成小应’……”
……
后来四合院跑进来一只流浪猫,小橘,在奶奶的喂养下变成了一只慵懒的大橘,爷爷就真给它起名为‘小应’了。
一向优雅的成女士为此还揍了他一顿。
老爷子笑得很不要脸:“猫叫小应,又不是你叫小应,成老太太你生什么气呢?”
大概就是因为一大把年纪还经常斗嘴,你来我往的,生活的非常有情趣,所以两个老人家的感情才几l十年如一日的好。
蒋莞从小和奶奶一起生活,可以说见过爱情最美好的爱情。
那就是不挂在嘴边,而是把深情和守候一点一滴的融入到日常生活中,做到几l十年的相濡以沫,真的很美好。
后来奶奶去了,小应没多久也去了。
蒋莞知道,后来的爷爷故作若无其事,但实际上一直没有真正开心过。
他的成女士走了,把他的心脏也带走了。
哪怕后来她提议再养一只‘小应’来陪他,老爷子也没有同意。
“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那些猫啊狗啊的,一开始还想把小应赶走呢,怎么现在又想养一只?”老爷子粗糙却很温暖的大手呼噜了一把孙女的头发,笑着说:“丫头,安心上你的大学去吧,不用操心我这个老头子。”
那是蒋莞收到录取通知书,要去往申城的前夕。
她和爷爷促膝长谈,有些鼻酸——爷爷知道自己想找个活物陪他的想法,但是对此似乎并不热衷。
“可是你不是挺喜欢的么。”蒋莞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我走了,你多孤独啊。”
都说养儿防老,可她那缺心眼儿又没良心的老爹从来不带着媳妇儿回来看看。
“丫头,全世界只有一个小应,也只有一个成老太太。”老爷子‘哈哈’笑了两声,给她留下一句很深刻的话——
“永远不要找替代品,这代表你的人生没有了新的追求,走到头了,懂么?”
蒋莞当时没懂,后来懂了。
因为后来老爷子又养了一只狗,在她走后用来陪着自己遛弯儿解闷儿。
他找了‘替代品’,接受了自己人生已经走到头的这个事实……
没两年,老爷子就去了。
蒋莞当时是有些不能接受,很长一段时间没走出来,因为她觉得爷爷身体一直都很好。
可是后来想想,可能老爷子早就不想活了,只等他这个孙女成人上了大学让他安心才走。
他的成老太太孤独那么多年了,一直等着他呢。
蒋莞回忆起往事,鼻尖酸涩,眼睛不自觉泛起一层薄雾。
贺闻朝趁着红灯转头,就看到她哭了。
“怎么,怎么了?” 他一愣,立刻不知所措的安慰:“为什么哭了?我说错话了?”
“没有,就是想到我爷爷奶奶了,小应是他们以前在四合院养的猫。”蒋莞吸了吸鼻子,耐心解释后又摸了摸肚子:“这是怀孕的初期征兆么?我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
贺闻朝哪想到不小心提起让她伤感的往事,有些懊恼。
“不怪你。”蒋莞看着他轻蹙的长眉,手指轻轻的摁上去,笑了笑:“其实我很久没想到爷爷奶奶了,挺开心想到他们的。”
“还有那只猫……小应是自己跑到我家的,奶奶喜欢,我和爷爷都不喜欢。”
“但因为奶奶的影响,爷爷后来也开始喜欢动物了,还养了只狗,不叫小应,叫大岳。”
蒋莞说着说着,歪了歪头:“所以我们的宝宝也不要叫小应了,叫…蒋蒋吧。”
她也不要找替代感。
“什么?”她后面的声音有些轻,外面的车喇叭声音此起彼伏,贺闻朝没太听清。
“叫蒋蒋吧,就我这个姓的蒋。”蒋莞笑笑:“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都叫贺蒋好不好?”
这是她突如其来的想法,但却越想越觉得非常妙。
‘贺蒋’不光是他们两个姓名的结合有纪念意义,还简单,好读,好写,男女都适合……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是个十分优秀的名字。
贺闻朝也觉得不错,他俯身亲了下蒋莞的肚子,眼睛弯起:“好。”
希望贺蒋小朋友是个省心的,不要让妈妈太累了。
-
但贺闻朝所想事与愿违。
贺蒋小朋友是个相当不省心的,蒋莞怀孕六周的时候,孕吐反应就非常厉害。
她吃什么吐什么,甚至喝奶茶都不行——平时挺喜欢的奶香味现在冲进鼻子里就成了奶腥味儿,闻一下都直恶心,更别提喝下去了。
至于什么牛羊肉,那些本身腥膻味就重的食物就更不行了。
但恰恰就是这种东西有营养,但贺闻朝并不想逼迫她去吃。
蒋莞闻到就恶心,强撑着吃完也吐出来,比起什么都不吃更伤身体。
害喜这段时间,她连自己平时喜欢却不能多吃的辣菜都不喜欢吃了,就喜欢喝粥——因为喝粥大多数时候不会吐,顺便吃些青菜。
怀孕才两个月,就瘦了五斤。
贺闻朝心疼的愁眉不展,就好像那肉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当然,他也难过的跟着瘦了不少。
“我问过我姐,她说过了三个月就能好多了,最多四个月。”晚上躺在床上时,蒋莞反倒打起精神去安慰他:“到时候害喜反应就不会这么严重了。”
四个月,那就是还有两个月。
贺闻朝心里轻叹口气,只觉得度日如年。
他本来就不大想要孩子,因为心里早就想到蒋莞会遭这样的罪……但现在木已成舟,说那些显然也没什么意义了。
贺闻朝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想办法减轻蒋莞这种吃什么吐什么的难受感。
因此,他宁可捏着鼻子去找谢为学习怎么做打卤面。
上周周末的时候蒋莞说想看他打台球,他自然满足,晚饭是在修理厂吃的——谢为做的面条,她吃了两小碗,特别开心,难得没吐。
贺闻朝一面庆幸蒋莞终于吃了晚饭没吐,一面又忍不住嫉妒的要死。
是他做的面条不够好吃么?怎么老婆就喜欢吃谢为做的那个面条?
太没品味了,明明他吃着也没感觉多惊为天人,充其量也就是‘不错’的程度。
不过蒋莞喜欢,那他就可以硬着头皮去学。
其实贺闻朝比谁都知道蒋莞现在和谢为的关系比亲兄妹还像亲兄妹,谢为那个木头疙瘩也是从始至终都对他的老婆一点多余的意思都没有……
但别扭就是别扭,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谁让他在感情里天生小心眼,他也没掩饰过。
谢为听说他来学怎么做面条,倒是倾囊相授,贺闻朝僵硬的录像,学习,道谢。
等回家做给蒋莞吃,后者很是诧异的眨了眨眼,顷刻间就明白了什么——
“你去和为哥学习怎么做这个打卤面了?”
和‘情敌’学习真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贺闻朝艰难的点了点头。
蒋莞看着他僵硬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
“你真可爱。”她唏嘘道:“其实也不是为哥做这面条的手艺有多出神入化,只是奶奶刚去世那阵子,他总做给我吃。”
与其说喜欢这个面条,不如说她怀念的是那段有人陪伴和安抚的温暖时光。
但其实吐不吐的都是偶然性,不是说这个面条多神奇,多特殊……
蒋莞吃到一半,还是皱紧眉头,难受的跑到厕所去了。
贺闻朝跟过去站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声音,揪心的要命。
“……不想吃面条了。”蒋莞漱了口,苍白着脸色出来后挽住他的手臂,嘟囔道:“还是想吃辣的,剁椒鱼头,你做给我吃。”
她老公手艺也很好的!
贺闻朝知道她是有安慰自己的意思,勉强笑了笑:“好。”
附近就有生鲜超市,他飞速买了个鳙鱼鱼头,处理干净后用前段时间做好的剁椒酱弄了道菜,顺便还炒了个白灼菜心。
蒋莞看着那红彤彤的有了些食欲,就着吃了一碗饭。
这次没有再吐了,就是肠胃有点热热的感觉——太久没吃辣,导致她的口味都不像以前那么‘重’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蒋莞也不知道好是不好,就是有些感慨。
“贺闻朝。”她忽然跑到厨房里面,和正在刷碗的男人聊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怀孕过后常常想一出是一出,贺闻朝已经习惯了这种一惊一乍,平淡的问:“什么事?”
“都说酸儿辣女,你说我是不是怀了个小闺女啊?”蒋莞说着,眼睛亮晶晶的:“没准真的是小姑娘,我一点都不想吃酸的!”
……
贺闻朝没好意思说那是因为你本来就超喜欢吃辣不喜欢吃酸,平时连柠檬水都不喝。
他觉得自家老婆大有一孕傻三年的苗头,违心的附和:“应该是。”
蒋莞很高兴,因为她虽然觉得男孩女孩儿都挺好的,但女孩子漂亮,共情能力强,更细腻,和爸妈更亲近,这都是客观事实。
贺闻朝显然是不可能让她怀孕第二次的,所以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当然更想要一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