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预想过收留王妮会引来一些麻烦,不过麻烦来的还是比他预想的更快。
仅仅在他收留王妮后的第三天傍晚,就有人找上门了。
“有事?”
陈牧拉开门,就看到一个生的有些贼眉鼠眼的汉子站在门口。
汉子见了陈牧,搓了搓手并笑着说道:“是陈大差人吧,在下王兆,听说前几日叔父不幸去世,是陈大差人帮忙安葬,我这做侄子的这才听说,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要感谢陈大差人,没让我叔父曝尸荒野。”
一边说着,一边挤出了哀悼的神情。
陈牧淡淡的道:“叫我陈牧就行,我与王伯是邻里,也不必客气。”
王老汉一死了之,他当时是悄声处置的,根本没怎么惊动邻里,结果才不到三天,王老汉那边的远亲就找上门了,估计也是刚听到消息就赶来。
从王妮那里,陈牧也问过一些事情,从王老汉家中出事之后,那些所谓的远亲,包括眼前的王兆,没有一个上门来看望的,这人一死马上就来了,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事。
果然。
王兆假意哀悼一番后,立刻便向着屋里张望:“我那侄女才不过十岁,这就没了爹娘,我这個当叔父的也不能让她流落,这几日劳烦您照料了。”
一边说着。
一边就冲着屋里喊道:“妮儿,我是你远房的表叔,来接你回家了。”
王妮正和陈玥呆在一起,听到王兆的话顿时微微哆嗦一下,犹豫般的看向旁边的陈玥,陈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然后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王妮有些闷闷的点头,然后走到了门口,小声喊了一句‘表叔’。
陈牧看着这一幕,神色并无太多变化,只面色温和的看着王妮,道:“妮儿妹妹,你是要跟着你表叔回去呢,还是跟玥儿姐姐住在一起?”
他收留王妮其实很多流程都没有走,包括给王妮改籍之类,若是放在过去,按正常的流程要么是收养,要么是入奴籍,但现在吏治败坏,其实这些规矩都已经名存实亡,换句话说就是……最终解释权归权贵所有。
陈牧大概知道王兆这个远房表叔打的什么主意,这么急匆匆的过来,恐怕就是想抢在他给王妮入籍前头,把人抢回去,毕竟他只是一个差人,算不得什么权贵。
“爷爷让我都听牧哥哥的。”
王妮半边身子蜷缩在陈牧背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不太敢看王兆的小声开口。
她这个年纪其实还不太能分辨出来太多事情,但她再怎么样,也知道王兆这些远方表亲从来没看望过王老汉,甚至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几次人,于她而言几乎就是陌生人,相比起在危难之际救了她的陈牧,以及王老汉跟她说的话,她小小的心里也有着小小的清醒。
陈牧听到王妮的回答,微微一笑。
而王兆的脸色则立刻不太好看。
陈牧看向王兆,平静的道:“王伯临终前托我照顾妮儿妹妹,我已应了下来,玥儿也挺喜欢这孩子,一直当妹妹看呢。”
王兆沉着脸道:“既然叔父这么说了,那妮儿妹妹就辛苦陈差多照顾些日子,不过我记得叔父应该有一份房契……”
要是王老汉临终嘱托,再有王妮这个态度,强行抢人的确也不妥,毕竟陈牧还是个差人,但王老汉一家留的两间老宅,那是怎么都不能让给旁人的。
陈牧见王兆不再遮掩,便也冷冷一笑,道:“王伯留下的房契,自然是留给妮儿的,怎么,你这个表叔是打算硬抢?”
这番话说的王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又斜眼瞅了瞅陈牧腰间的差刀,终究是没敢大声吵闹,恨恨的扭头而去。
看着消失在巷道里的王兆背影,陈牧眼神淡漠的关上了门。
接着扭头看向从屋里跑过来的陈玥,笑了笑说道:“刚才是你教妮儿那样答话的?”
“没有呀。”
陈玥笑嘻嘻的拉过王妮,搂着她进了屋,道:“我只告诉妮儿妹妹,让她不要害怕,按自己的想法去说就好。”
“这样啊。”
陈牧摇头失笑,看着还有点懵懂的王妮,以及看上去娇憨可爱的陈玥,心中大抵是放下心来,以往倒没发现陈玥不止是温柔可人,还颇有些心机。
不过倒是挺好,起码不会吃亏。
带着陈玥和王妮一起吃过饭后,陈牧便将两人打发去了卧房,然后自己一个人留在柴房,今夜他打算彻夜练刀。
倒不全是因王兆这小人突然找上门的原因,如今的他,距离累积满经验只差不到三十点,有一夜的功夫是怎么都足够了,而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半年多了。
漆黑的夜幕下,柴房中没有点灯,伸手不见五指,但陈牧即使目不视物,对柴房的灶台、水缸等也都是熟悉于心,手中一把刀上下翻飞,卷起一片片乱风,却又安如磐石,不曾触碰到灶台和屋墙。
眼前不见任何刀光,仅有呼呼风声连绵。
“势……”
陈牧心中呢喃着。
从刀法大成,想要更进一步,彻底将狂风刀法练至圆满,那便要悟出一缕势,这所谓的势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即使在秘籍中也并未说清楚究竟是什么。
实际上陈牧从刀法大成至今,苦练近六个月,也想凭借自己的努力以及悟性,看能否触摸到那所谓的势,继而一举突破进去,但事实是这六个月如一日的练刀,除了让他把臂膀练的力气更大了点,体力练的更充沛了些,此外再无别的变化。
刀法的熟练度,在大成的时候,就已经抵达顶点。
“势,是风势,狂风之势,但究竟要如何去掌握,已经不是单纯招式的变幻。”
陈牧知道哪怕是悟性再一般的人,能苦练刀法十年,也能练至大成,可圆满这一步却能困死无数刀客,决然是非同寻常的一步。
或许需要的不仅仅是练和悟,还要真正与无数对手交战,在各种局面下磨砺,经历生死一线与莫测,才能抓住那一丝灵光,继而化茧成蝶,脱颖而出。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直至翌日,第一缕晨曦沿着门缝,映照进柴房里的时候,陈牧整个人已经收了刀,静静的站立在柴房的中央,沐浴着那一缕映照进来的日光。
“看来终究还是不能自悟。”
这一夜的苦练,他到底也还是没能触碰到‘刀势’的玄妙,但想想很多人练刀一辈子,都困在这里,也就释然,于是唤出了系统面板。
【武艺:狂风刀法(大成)】
【经验:3000点】
其实转念一想,这三千点经验值是他苦练六个月的成果,凭此突破到刀法圆满,与他自行领悟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一样是靠的自己,并未依赖旁人。
陈牧微微闭上眼睛,意念一动,选择了提升。
嗡!
三千点经验值瞬间消耗一空。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身临其境的画面映入脑海,那是一场场的血战,与人生死相搏,有江湖刀客,有战场兵卒,有陷阱突围,有山巅厮杀……种种繁多。
每一幕都宛若身临其境,都仿佛是真正的亲身经历,只是在一刹那间,将这所有的经历都压缩到了一瞬,让他一步抵达了终点。
实际上。
他这一次经历的一幕幕加在一起,还不如刀法从小成突破到大成那凭空多出的数年寒暑不侵的练刀记忆更多,但却每一幕都万分的惊险!
几乎每一次交手都是生死一线,每一次记忆都仿佛贴着死亡而过,在那无数次生与死的边缘,使得他的刀法终于乍现出那一束灵光,原本所有练成一线的招式,在他眼中渐渐地化作了无数条‘灵线’,这些丝线纷乱而庞大,但交织之间,却有一条贯穿始终。
那就是……势!
陈牧霍然睁开眼睛。
再次紧握手中的差刀,轻飘飘的在空中打了个旋。
这并非狂风刀法中的任何招式,仅仅只是他随手挥出的一个动作,但却依然带起一缕刀风旋转,卷起地上的几颗稻草。
刀法再不拘泥于形式,一招一式皆具狂风之势,终于破茧成蝶,臻至化境。
狂风刀法圆满!
数十个练刀之人,苦练十数年抵达大成,但能步入圆满之境,悟出刀势的寥寥无几,而如今的陈牧,耗费仅不到九个月,也终于迈入这一层次。
刀法圆满,练出刀势,不能说强到怎样的地步,但至少在这外城区,在这九条里,能胜过他的人已然不多,等闲十个持械武夫也难以近身,一刀在手已是数十人敌!
放在过去,能轻易考取武生功名。
放到现在,也一样能轻易当上差头,在赤金帮那样上百人,横行一里的凶悍帮派里,也能当的上副帮主,坐上排名靠前的几把交椅。
如果说刀法大成,只是具备了些许实力,那么刀法圆满,才是真正具备了能改变地位的力量,甚至有了一定的自由,要如何改变,都可以自行去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