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复叶家兵权后,君泽辰开始在君国的各个城池训练军队,甚至亲自前往军营训练,他准备亲自出征,这辈子他要做马背上的皇帝。
因为在君泽辰内心深处,他不想面对现在的皇宫。
崇武二年。
君泽辰率领军队气势汹汹地攻打苍狼,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一路势如破竹,历时半年,终于攻到了苍狼皇城。
如前世一般,救了表妹齐绾音。
君泽辰对这个表妹的印象不算深刻,只是随意地派人护送她回了京城后,便又继续率领军队南下,攻打月辉、灵玉,而后一路向西,直逼越霖国。
君泽辰这次亲征比起上辈子用了更长的时间,上辈子他只亲自攻打了最难攻克的苍狼,其他小国都是安排信任的将士带兵。
但是这辈子他历时三年,亲自收复了所有紧邻君国的国家,改君国为大君皇朝。
这三年里,太后和朝中大臣不只一次恳请他回朝,可君泽辰似乎对战场上的杀戮上了瘾。
弥漫的血腥和残酷的杀戮能够让他暂时忘却内心的痛苦。
然而,战争总有打完的那天。
崇武三年,君泽辰率兵凯旋。
百姓们早早地在城门翘首以盼,君泽辰一身战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面容冷肃,犹如一座冰山,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浑身散发的杀伐之气,更是令人胆寒,高坐在战马上,身姿挺拔,宛如战神降临,威风凛凛。
回到皇宫后,此时太后携众后妃早早地等候在此迎接陛下。
皇宫正门处红毯铺地,旌旗飘扬,宫廷仪仗队整齐排列,鼓乐齐鸣,场面极其宏伟壮大。
宫女太监们垂首而立,恭敬肃穆。
这三年,唐素汐生下二皇子,被太后晋升为贵嫔,林妙音生下三皇子,被太后晋升为贵妃,有协理六宫之权。
林妙音看着三年未见的陛下,眼中莫名有泪光闪动,只觉得感慨万分。
陛下还从未见过她的三皇子,三年了,陛下是不是也应该忘了皇后了。
林妙音眼神充满柔情,目光如水,看着君泽辰,嘴角微微上扬,试图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君泽辰下马的瞬间,所有朝臣和侍卫仿佛早就训练好一般,齐刷刷地跪下高呼。
“陛下神武,亲征凯旋,破敌千里,扬我国威,冠绝古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在朝臣行礼时,君泽辰朝太后的方向走来。
一身战甲更增添了他的威严。
六位后妃紧张又期待,三年未见,陛下更加神武俊美了。
他剑眉星目,面容刚毅,只是身上浓烈的杀伐冷酷之气,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她们也纷纷请安,声音轻柔却整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泽辰微微皱了皱眉,沉声说了句“平身。”
走到太后面前,君泽辰恭敬地给太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虽然心中不满皇帝出征三年,不顾安危,但见到好久不见的儿子平安归来,眼中还是流露出欣慰之色。
“回来就好。”
三岁的大皇子君翊寰静静站在太后旁边,小小的脸蛋绷着,神情中透着超出年龄的冷酷,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怎么感觉不太对。
君翊寰出生那日,心中还在暗自庆幸自己这辈子又有幸做了母后的儿子。
可是刚刚出生的他,尚在襁褓之中口不能言,却从照顾他的妙云姑姑口中得知母后亡故的噩耗。
那一刻,他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父皇那般爱母后,母后又那般聪慧,怎么可能就这样香消玉殒!
可还不等他长大去探究真相,父皇便毅然出征了。
这个世界和他的上辈子似乎有着很多相似之处,可是却又有着太多完全不同的地方。
今日君翊寰看着高大冷峻的父皇,和上辈子的父皇像又不像。
上辈子的父皇只是
表面冷酷,但现在的父皇浑身的冷气像是要杀人般外露。
君泽辰感受到君翊寰专注的视线,淡漠的眼神缓缓下移,刚刚看到君翊寰的脸,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死死地盯着他移不开。
这眉眼,这神态,怎么会这么像她。
君泽辰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君翊寰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父皇,小脸依旧绷着,内心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向父皇,抬起小手放到君泽辰的大手上。
这辈子的父皇竟然没保护好母后,真没用。
太后父子两人不一样的情感流露,脸上扬起一抹慈爱的笑容。
“皇帝,这是大皇子,从小就聪慧,有你的风范,翊寰,叫父皇。”
太后的声音温柔而和蔼。
君翊寰这辈子除了在坤宁宫待得久,另一个常去的地方就是慈宁宫,这辈子母后身死,皇祖母便对他十分疼爱,隔几日便会将他叫去慈宁宫,陪他玩耍,给他讲故事。
所以君翊寰也不好驳皇祖母的面子,抿了抿小嘴,脆生生道:“父皇。”
君泽辰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将小孩直接抱了起来。
君翊寰此时小小的一个,乖乖地坐在君泽辰的臂弯里,模样乖巧。
而跟在贵妃(林妙音)身边的三皇子,此时却突然闹腾起来。
他扭动着小小的身子,挥舞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叫嚷着:“母妃,我也要父皇抱!”
声音带着孩童的任性和急切。
三皇子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听母妃在耳边念叨,父皇要回来了。
虽然大皇兄是元后所生,可是他的母妃是贵妃还执掌宫权。
在宫中,所有人都对他阿谀奉承、百般讨好,二皇兄他也能随意欺负,可是唯独大皇兄,不仅有皇祖母撑腰,现在竟然还被父皇亲自抱着。
二皇子心里很不满。
林妙音先是一惊,下意识地看了眼陛下,见陛下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大皇子身上,并未将视线移到她们这边,对于二皇子的叫嚷更是恍若未闻。
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落差,脸色微微一白,眼神中闪过失落。
陛下果然还是最在乎皇后生的大皇子。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强挤出一丝笑容,将三皇子抱了起来轻声安慰。
朝臣们见陛下一回来便将大皇子抱着,这等特殊对待实在不同寻常。
他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但又不敢在脸上表露分毫。
君泽辰却未在意旁人眼光,抱着君翊寰回到了乾清宫。
他将君翊寰放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四目相对。
好半晌,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不怕朕?”
君泽辰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
“我母后呢?”
君翊寰紧紧盯着父皇,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中充满疑惑。
君泽辰听到他的问话,嘴唇瞬间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你母后薨了,朕已为她报仇。”
他的声音低沉压抑,过了三年亲口说出她已去世的话,心还是隐隐作痛。
君翊寰垂下睫毛,俊俏的眉毛拧在一起。
他母后真的死了?
君泽辰看着君翊寰一点也不怕自己的样子,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他愈发有故人模样。
她也不怕他,从入东宫开始,她的胆子就大得很。
“你已经三岁了,从明日开始,朕会派人教导你功课,每三日,朕会考校你。”君泽辰语气严肃。
“是,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
君翊寰现在的声音还带着些奶声奶气,心中对现在这个父皇的不满愈发深。
再次从父皇这里得到母后身死的消息,君翊寰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退出了乾清宫。
-
君泽辰回朝三日,这三日他一步也未曾踏入后宫。
太后对于皇帝如今的状态忧心不已,现在唯一能劝动皇帝的,
恐怕也唯有她了。
她来到乾清宫,神色中满是无奈。
“皇帝还没有放下皇后?”
太后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安顺跟在君泽辰身边三年,深知皇后这两个字就是陛下的逆鳞,根本不许任何人提及,也唯有太后和大皇子能在陛下面前说上一二。
君泽辰听到太后的问话,身子一顿。
没放下吗?可他有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能够不再想起她了,放下了吗?可为何每每念及,心还是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一块。
太后见皇帝沉默不语,只能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
“皇帝,哀家知道你因皇后之死悲痛万分,可是已经整整三年了。哀家,朝臣,百姓给了你三年的时间去释怀,让你放下皇后。”
“你如今后宫中不过三个皇子,难道真要为皇后禁欲一辈子吗?”
禁欲?
君泽辰心中一阵苦笑,他只是满心愧疚,当初明明知道她吃醋,君泽辰还是选择遵从祖制,纳了那些侍妾。
如果当初后院中只她一人,她是不是就不会香消玉殒了?
他曾以为自己能够护她周全,以为自己可以两全其美,既能完成对父皇的承诺,又能让她做他尊贵的皇后,两人相伴相守一生。
可终究还是他贪心了。
他永远失去了她。
“母后,朕刚刚回朝,奏折堆积成山,并未有那方面的想法而已。”
“哀家是你母后,你如何想的哀家会不知道?”
太后的眼神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犀利。
“既然你回来了,那一直搁置的选秀,哀家开始为你准备。”太后语气坚决。
君泽辰眉宇间瞬间染上了些许不耐之色,眉头微微蹙起。
“母后在后宫中待了一辈子,难道就不厌烦后宫吗?若是朕后宫只有皇后,当初皇后就不会死。”
“你是皇帝,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你厌烦后宫,就能让后宫消失?”
太后的声调提高,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那你的朝堂呢?比之后宫更加阴暗莫测,你为何不废了你的朝堂?”
君泽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太后。
“朝堂是你治理天下的工具,后宫是你绵延皇嗣江山永固的工具,你作为皇帝,这个都不明白吗?”
太后唯一没把皇帝教好的就是感情的处理。
皇帝就不应该动情。
若是后宫只有一个女子,皇帝如何保证外戚不会干政,皇子少了,一旦有人暗害皇子,皇帝后继无人,难不成要将江山拱手让人?
这些道理君泽辰上辈子就懂了,所以他的理智永远能战胜感性,后宫争斗和朝堂争斗一样,避无可避。
也是因为理智,他的皇后死在了三年前。
“朕在母后心中也应该做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工具,是吗?”君泽辰淡淡问道。
所有人都想让他做一个完美的皇帝。
“哀家从来不曾那么想,哀家只是希望你像你父皇一样,可以喜欢女子,但不要爱,皇帝一旦动情,便会面临抉择,痛苦的是你。”
太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疼惜。
现在说再多都已无用。
这些道理也是太后当了皇后十年后才意识到,她那时候开始站在皇帝的角度去考虑所有事情,不再执着于对错,而是权衡利弊,心中也便没了儿女情长。
她和先帝是夫妻,也是战友。
皇帝不是神,不能预知未来,所以需要运筹帷幄,需要平衡朝堂,而前朝和后宫向来分不开。
君泽辰默默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深黑的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