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龄 作品

第 122 章 京兆少尹

皇帝萧敏不语。

这是他从一个宫女之子走到太子,又到如今当了二十多年太平天子的习惯,话少,不爱表态,但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不说话也是一种态度。

那就是他觉得周淑妃的心思过于直白,不体面了。

在他沉默下来的瞬间,一股凉意爬上周淑妃的脊梁,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桩事情,那便是:薛溆家世好,文章好,可殿试上万岁爷点的状元郎不是他,是沈持啊!

也就是说,这二人,皇帝更看重沈持!

在“出身”和“皇帝的看重”两者间,后者甩前者十八条街。

而她,一叶障目,太把出身当回事,以至于没摸清楚皇帝的心思便贸然开口,叫他不喜她,冷落她,白白让郑才人捡了得宠的机会。

也令她在失宠的急躁不安中棋差一着,周淑妃此刻清楚地知道,这次,她失手了。

“万岁爷,妾错了,”她坦诚说道:“妾争强好胜爱攀比在先,只想着为承彧择个出身高的老师,却不闻沈大人才高,今日又妄自猜测沈大人为人在后,妾短见薄识,请万岁爷责罚。”

周淑妃说完哭湿了妆容,叫皇帝萧敏瞧着生出几分心疼来:“爱妃,朕问你,潜入薛家的盗贼,是周家指使的吗?”

“万岁爷,”她见他终肯开口,将头伏在他膝上,说道:“妾与周家,都与此事无关。”周家没那么大胆子敢在京城行这种勾当,只是凑巧了。事发后她沾沾自喜想利用一把打压沈持出气,没想到竟弄巧成拙,周淑妃懊悔不已。

不是周家做的便好。

萧敏抬手抚着她的乌发:“你是承彧的娘,想为他择一位出身高的老师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再说,爱妃什么都不瞒着朕,好的歹的全都倒给朕了,你陪伴朕多年,朕岂能为这点儿事罚你,”他说道:“起来吧。”

他娘贤懿太后活着的时候孤苦,或许是这个缘故,他对后宫中的女子还算宽厚,并没怎么苛责周淑妃,只是下意识地放低了对她的期望。

此后,帝妃二人和好。

周淑妃虽再未被皇帝萧敏冷落,但先前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盛宠风光不再,郑才人日渐得宠,很快在后宫之中与她平分秋色。

而有了前头的教训,周淑妃小心翼翼地约束着自己,不敢再生半点儿事端。

……

贞丰十九年新春期间,竹节胡同。

沈家。

离开禄县老家,在京城过年没有乡里乡亲笑,冷清是冷清了些,可人情来往还是有的。

竹节胡同里住的多是文人士子之家,比如他的好友林瑄家也住同一条胡同,还有两位不怎么熟的同年,搬进来后正逢新年,过了初五送别孟度回乡后,少不得挨家挨户送了帖子,拜访一回,算打招呼了。

沈持是年初七去的林家,彼时林瑄正读书读得乏味,得知他来,兴冲冲地从后院跑出来:“沈大人,许久不见了。”

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四月份时候的事了,此后沈持奔赴黔地办差,林瑄闭门苦

读志在后面的春闱,再无来往。

“挚一兄,?[(.)]???+?+??()?()”

沈持笑道:“扰你读书了。()?()”

要不是过年期间牲口都歇了,他说什么都不敢给读书人家里递帖子登门拜访。

“归玉兄说的哪里话,()?()”

林瑄也与他以字相称:“我巴不得你时常来坐坐,只是这大半年看你实在是太忙了,东奔西走只顾着高升,想来无暇他顾,()?()”

他大笑:“谁知你竟不声不响搬来与我做邻居呢了。”

其实沈家与林家虽同在竹节胡同,但还隔着四五家呢,算不得正经邻居。

沈持玩笑道:“正是瞧准了挚一兄住这里,我才搬来的。”

“咱们竹节胡同好啊,节节升高,”林瑄也不大严肃地说道:“保准你住不了多久就该升官了。”

“借挚一兄吉言,”沈持说道:“只等他日你登科后相扶相携,共步青云呢。”

说了几句话后,林瑄问了一下孟

度的事,把贺俊之臭骂一顿:“话又说回来,他这一离京,京城不大安宁啊。”

“我怎么听说薛府被偷了?”

沈持:“我也听说了,是年三十的事。”

林瑄感慨道:“这些盗贼也太胆大了。”

“是啊,”沈持说道:“贺大人前脚才离京。”

“偏他偷的还是薛府,”林瑄说道:“我怎么还听说,有人议论说是你恼恨薛大人升了侍讲学士,气不过指使人干的。”

沈持笑了:“嗯,是有人这么猜测。”

京城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落到好事者嘴里都是挂在墙上的弓,盘在井边的麻绳,成了阴谋诡计的蛇影。皆因京城之中,官吏之间互相倾轧捅刀子乃是常态,你也怪不得旁人这样想。

“你不气?”林瑄问他。

“他们议论他们的,不关我的事,”沈持:“既有人起头偷盗,不会只偷薛家一家,挚一兄,咱们两家也要当心些。”

薛家被盗,显然是窃贼图财,与其他无关。偷盗是历朝历代治禁之小事,但是难事。

小偷小摸,图财之事,对盗窃者用酷刑,他们怕了不敢干,不用酷刑,关几天打几棍子,放了,过几日他又开始手痒偷盗,偷东西上瘾,一辈子都戒不了。

即便后世各大街小巷都安装有摄像头,也免不了常有偷盗之事。他大学先后丢了六七辆自行车,真是人类社会的顽疾。

沈持觉得治理一方“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似乎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一段时间内或许能做到,要长长久久这样,除非始终有个如贺俊之那样酷虐成性的人镇着,否则不大可能。

怕耽搁林瑄读书,他略坐了一坐便告辞回到家中。

沈家,沈煌在暖阁的炉子上温了一壶酒,见沈持回来招手唤他过去陪饮:“跟爹喝一杯?”

沈持过去提起酒壶给他斟酒:“好啊。”

没了禄县的老友们吆五喝六划拳过年,沈煌有些寂寞,他微带着些酒意说道:“阿池,爹和你娘厚着脸皮跟你来京城享福,心里很过意不去,来,爹敬你一杯。”

沈持:“爹,你喝多了。”当

朝重视孝道,在京城做官的士子谁不是携家带口的,光说些见外的话。()?()

“没有,爹清醒的很,”沈煌说道:“爹和你娘着实拖累你了,阿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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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持:“……”()?()

“阿池,”沈煌再度开口:“其实我和你娘道:“是……操心你和你妹子的亲事……”()?()

他和朱氏既怕沈持娶不上好媳妇儿,又担忧沈月嫁不出去,只能跟着这兄妹俩,万一遇到合适的随时给张罗起来。

这俩孩子没这心思,他们当爹娘的可不能不想事。

沈持:“……”他陪着沈煌饮了一杯酒说道:“我眼下不急,爹和娘给阿月留意着合适的人家吧。”

沈煌哼了声:“你都十八了。”还不急。

沈持:“……”催婚,虽迟但到。

正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忽然门外递了张帖子进来,是贾岚邀他去下棋的,很好,有理由逃避老沈了。

而后,翰林院的同僚、同年们相互宴请两三回,立谈之间到了正月十三,要开始新一年的点卯上值了。

京城各家也都慢慢从过年的状态中剥离出来,合计新一年的事情去了。

清晨卯时中,沈持骑着马走出竹节胡同,再拐进兵马司胡同,从这里穿出去,在辰时之前到翰林院去点卯上值。

竹节胡同里很安静,但兵马司胡同就不一样了,里面住的武官之家较多,他路过时,听到操练各种兵器,刀枪剑戟的声音,大抵是武将们晨起在练武。

武信侯史家也住在这条胡同里,沈持在去年三月份来竹节胡同寻访林瑄时头一次路过史家,听到了史家的丫鬟在追着一个孩童数落……

今日,好巧不巧,他骑着马经过武信侯府时,一位三十来岁模

样的夫人手里握着鞭子,她柳眉倒竖,又撵着那孩童出来了……

夫人下了狠手,“啪”一鞭子落在孩童身上,棉袍都被她打烂了,棉絮和着血飞出来:“叫你不好好习武,叫你偷懒不读兵书……”

这位夫人实在打孩子打的太狠,沈持看得头皮发麻,心道:不知史小将军小时候有没有被她娘亲这么打过。

他于心不忍,赶紧骑着马走过去。

……

今日翰林院的同僚们都来得早,点卯之后,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叙话。

薛溆到宫中给七皇子萧承彧讲课,因此不在翰林院中。同僚们说起他家被偷盗之事,难免做种种猜测。

然而到了晌午时分,京兆府那边收到报案,继薛家被盗之后,京城又接二连三发生偷盗事,尤以高门大户之家和商贩为甚,让京城百姓惶惶不安,都在抱怨京兆府碌碌无为。

京兆尹温至被人骂委屈了,在早朝时上奏道:“陛下,治禁之策本属于京兆少尹所管辖,奈何空缺多年,又兼臣年迈精力不济,实属有心无力,还请陛下任命京兆少尹,协助臣治禁,抓捕偷盗的窃贼。”

至上一任京兆少尹辞官离任后,一直无人选任,已空缺有十来年了。

管辖京兆府治

禁——治理偷窃等朝廷禁止事宜的京兆少尹空缺,动辄抓捕人投进大狱鼎镬刀锯的大理寺卿贺俊之不在,出现鼠窃狗偷之事不稀奇。

皇帝萧敏预料到会有此事发生,只是没想到道:“吏部尽快选人上任京兆少尹。()?()”

“各部的贤臣,翰林院的翰林、庶吉士,但凡有才者,不论是谁,都可任用。?[(.)]???.の.の?()?()”

温至说道:“陛下,不用麻烦穆大人,臣闻沈修撰在黔州府治理时颇有方法,不如请他来京兆府治禁,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萧敏想了想:原本打算让沈持给七皇子当侍讲学士的,奈何淑妃不肯,让他在翰林院修书编书太闲了,京兆府缺人,那便先让他去吧。多历练一番总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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