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龄 作品

第 163 章 呵。段大将军还挺...

第163章呵。段大将军还挺.

宣抚司府里飘起清晨的第一缕炊烟,闻到米面的香气,沈持一行人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府中的侍卫和奴仆轮流吃朝食去了,没打算招待他们。

林老夫人命丫鬟给左文嫱母女端了羊乳和糍粑来,热气腾腾的馋死个人儿。史玉展看了一眼,从沈持带的包袱里掏出一块干粮,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哥哥,”左当归拽了抓他的袖子:“谢谢你路上背我,这碗羊乳给你喝把。”

“算了,”史玉展大口吞咽下一块干粮,瞥了她一眼:“等到了你外公家,你再招待我吧。”

左当归眨巴着眼睛:“可是哥哥,天已经亮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不走呢?”

“外面有虎狼,”史玉展看了沈持一眼,扮了个鬼脸,张牙舞爪地说道:“会被吃掉的。”

左当归吓得藏到她娘身后:“娘,我怕。”

沈持无奈地看了看史玉展:“玉展,不要总吓唬左小女郎。”

他又问彰武将军燕正行:“段大将军这次来截杀咱们,带了多少人马?”

“听动静约有百余人。”燕正行说道:“但他们手里有弓箭。”一看就是精兵。

沈持理了理衣衫,叫人通传,说他要见杨夔。这次对方倒是痛快,很快请他去堂屋见面,寒暄之后沈持说道:“杨土司也想尽快打发我们走对吧?”

杨夔不想得罪大理段氏,视他们为烫手山芋:“沈大人是该走了。”

沈持:“那就请杨土司把我们送出楚雄郡吧。”

杨夔听后一拍桌子,一撅胡子,说道:“沈大人想的可真美呀。老夫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持心想:若不给他一些好处,诱之以利,这一关只怕是难过了,于是说道:“杨土司,大理段氏,许你什么好处,我想日后朝廷同样可以给你,何必这么死心踏地忠于一个岌岌可危的大理段氏呢?”

“忠于谁是我的事,”杨夔沉下脸来说道:“沈大人管的太多了。”

沈持:“本官听说大理段氏对土司的压榨可真不少啊。”

杨夔:“那又怎样?难道你朝廷不收税赋吗?不征发徭役吗?”

“朝廷从前对于西南的各宣抚司署,是薄贡厚赐,土司进京朝贡面见皇帝可得到丰厚的赏赐,又有土司进京少则一行几十人,多则数百人,可携带大量土货沿途贩卖,以物易物,又是一笔银两,”沈持说道:“再者,我朝的税赋为百中取七,大理段氏则征收到百中取十二,杨土司难道没有算过这笔账吗?”

杨夔被他说得无法反驳,确实,大理段氏的税赋比朝廷的重许多,而且朝廷当年赏赐给各土司的钱财,也要远远超过大理段氏,但在西南地界上,他们不听大理段氏的会被灭族,朝廷却是个虚的……他面有难色:“沈大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得轻巧,朝廷……朝廷还不是让大理段氏在这里当土皇帝?何曾约束过。”

前些年黔州府的史家守军被大理段氏打得落花流水,损兵折将,哪还有朝廷的样子。

沈持说道:“正因为大理段氏称臣后又擅自割据为王,目无朝廷,在西南作威作福多年,当今圣上才发雷霆之怒,派在下前来使他重归王治之下,杨土司,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还有,如今朝廷的工部在西南开矿,如日中天,他日这里重归朝廷治下,断然少不了杨土司的好处。”

只要他还在户部

为官, 就会在这里有一番作为。

杨夔漠然道:“沈大人先回去歇着,老夫还要再想一想。”

他这么一想,就想到了晌午时分,跟随沈持的官吏、行商们焦躁不安,一个劲儿的走来走去,拍着手说,哎,这可怎么办呢?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就在此时,宣抚司府的厨子们抬了一锅饭来,他们的脸没之前那么臭了,还客气的说道,各位,吃点饭填填肚子吧。

看到此举动,沈持心想:杨夔差不多被他说动了,离开楚雄郡有望了。

左文嫱问他:“沈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吗?”沈持摇摇头:“多谢段夫人,现在看来,杨土司或许在想法子送咱们出楚雄郡了。”

“沈大人如果需要妾身做什么,尽管吩咐。”她说道。

沈持又谢过他。总算是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众人狼吞虎咽饱餐一顿,饭后有说有笑,倒没那么急躁了。

等到黄昏时分,杨夔忽然带着两个家仆来了,他说道,你们收拾好东西,夜里别睡太死,听我消息。

这是要行动了。

到了夜里,沈持等人看到府中来了一位满脸沟壑的老人,他的左手臂上盘着一条擀面杖粗细的蛇,蛇头跟个烙铁似的,灰黑色的,昂头吐着阴森森的信子,看起来毒性非常大,被咬一口全村就要开席的那种。

他们都吓得不轻。

不过这“全村吃饭蛇”不是拿来吓唬他们的,到了三更末,那老人又出了府去,用竹叶卷了个口哨,呜呜咽咽吹着什么调子,凄凉,冷清……

“他不会是驯蛇人吧?”有人头皮发麻地猜测。

还真猜对了。很快,他们听到了外头有人嚎叫。史玉展像个猴子一样爬上高处去看,一会儿下来说道:“好像是段大将军的人像见了鬼一样到处乱窜。”

这时候杨夔和他夫人林氏走了过来:“沈大人,你们快走吧。”说完,他叫一名侍卫从后门送他们出去。

……

这个世上大概是没有人不怕蛇的,更何况还是毒蛇。段若嫣的人没想到他们会没有等到沈持,却等来了那么多蛇,这是捅了毒蛇窝吗?吓得他们赶紧让开了道儿。与此同时,沈持他们从后门出去,听着段若嫣手下的吱哇乱叫,他们迅速地走进夜色之中。

林老夫人哭道,我们放你们走,还送你们出城,你们可不可以把我的嫱儿给我留下?

左文嫱拉着左当归给他磕了个头,说道:“外祖母,我和当归回家了,以后若有时间再来看您,你和外公保重身体。”

……

段若嫣的人被蛇袭击了,大半夜黎明最困的时候惊魂甫定,等大天亮蛇影消失时,杨氏宣抚司署大门敞开,人进进出出,哪里还有半点沈持的踪影。

段若嫣气道:这必是杨夔老匹夫的伎俩,可恶。她顿时无关扭曲,下令:“给我追到迪庆郡去。”

天亮后,沈持一行人出来楚雄郡,很快到了迪庆郡的时候,燕正行的手下有三五十人赶来,他们合拢在一处,七八十人一起同行,这里有很多黔州府过来做生意的商行,更利于蒙混。

漆器商行掌柜郎愿带着伙计与他们分道扬镳,做人家的生意去了,只余下沈持一行朝廷的人。

迪庆郡大大小小的土司共有三十多个,都是一个个的土皇帝,从前就不怎么服大理段氏的管教。得知沈持到来,甚至还有人递了帖子来想与他见一面,都有自己的算盘:大理段氏的楼眼看着要塌方,他们当然得给自己找朝廷这条后路了。

沈持不敢怠慢,在这里停留数日,拜访了几家热情的土司,听说他们在楚雄郡遇到了段若嫣的兵马,侗族肖氏土司肖励大笑:“段大将军这次带她的相好上阵了吗?”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沈持像瓜田里跳得最欢腾的猹:“不知肖土司所说的是哪位将军?”

肖励大笑:“段大将军的相好多,每次出征都跟你们中原皇帝翻牌子似的带一个上阵,哈哈哈……”

沈持陪笑:“……”

呵。段大将军还挺有情调的嘛。

这次途径迪庆郡的时候没有什么波折,但是此郡比较大,沈持他们翻山越岭,启程后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才出来。

途中,史玉展几次三番要背着左当归走路,可把他累得不轻,吹牛的次数少多了。

眼看着要到金沙水一带的彝族左氏土司的地盘上了。

然而段若嫣也不是吃素的,迪庆郡是个刺头,一众大小土司不听她的不说,还得给她使绊子,想在这里杀沈持比较难,她直接绕过,在通往金沙水的一条要道上堵住了沈持一干人。

狭路相逢,对方是勇者,真让人头疼。沈持等人只得又退回迪庆郡内找了家客栈住下,但段若嫣不断逼近这里,已经离他们不足三里地,很近了。

彰武将军燕正行说道:“沈大人,我手底下现在有四五十人,对付他们百来人。虽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但也可以拖住他们一段时间,到时候你们见机赶紧走,越快越好,别管末将。”

这一仗是饶不过去了。可以预见的是,伤亡也会很严重。毕竟要硬拼。

但硬拼不是两眼一抹黑拎刀就冲,还是要刺探对方军情的,燕正行亲自当探子去摸段若嫣这次所带人的详情,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准备。

回来后沈持问他:“听说段大将军此次带了她的相好来,不知道燕将军,可有察觉?”

燕正行心中叫了声“乖乖”,说道:“跟随段若嫣左右形影不离的,倒是有个副将,末将听人叫他崔将军。”

沈持:“长得什么模样?”

“是个年少的武将。”燕正行说道:“眉黑,面白,唇阔……”长得很好看。

听这描述多半是了。

沈持:“崔将军功夫如何?”

“这……末将没打探到,”燕正行说道:“不过,他为人颇自负,在军中的名声似乎不怎么好。”

“燕将军,”沈持斟酌一番说道:“麻烦你带本官去远远看一眼这个崔将军。”

燕正行迟疑道:“沈大人,这……这不大保险。”他心想,万一被发觉,沈大人逃不脱的。

沈持斟酌一番说道:“为今之计,死马当活马医吧,要是能捉住崔将军就好了。”

史玉展冷不丁来了:“姐夫,燕将军,要捉谁?”

“段大将军一名姓崔的手下。”沈持说道。

史玉展:“为何捉他?”

沈持正不知该怎么说,燕正行百无禁忌:“姓崔的可能是段大将军的相好,擒住他,咱们就可以要挟她了。”

史玉展面不改色,到底是大家公子,啊不,京城纨绔儿,似乎对这事儿见怪不怪:“姐夫,你怎么知他是她的相好?”

沈持:“……听说,加上猜测。”

史玉展瞟一眼燕正行:“燕将军,那不如明日你去叫阵,指明要姓崔的来对阵,我观摩观摩他的武艺,要是打得过,后日换我去叫阵,如何?”

沈持:“小祖宗,你就别

往上凑了。”你姐说你只练了个三脚猫的功夫。

“姐夫, 你瞧不起我,”史玉展哼了声,倔强地道:“那是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

沈持皱眉:“燕将军,你看……”

“要末将看,史小郎君所言未必不是个好计策,”燕正行说道:“可以一试。”

沈持:“将军定要万分小心,打不过就折回来,最要紧的是保命。”

史玉展嗤笑:“武将要像你这么胆小怕死,哪里还能博得军功?”

沈持:“……”

当夜,史玉展又改了主意,他背着沈持同燕正行商量,将手下的将士分成五拨,一拨十来人,趁着夜里袭扰段若嫣的手下,头一拨惊动他们就撤,隔半个时辰再去一拨,打几下跑,下一拨隔一个时辰多过过招……

主打一个出其不意,神出鬼没,让对方恼,跳脚,但又拿他们没办法。

燕正行一拍大腿:“妙计。”

二人立马行动。

……

沈持夜里听到动静,待出门一瞧,是燕正行的人马在进出,他不好多过问,遂回房看书。

第二天早晨日头才出来,客栈后面的马棚里一阵喧哗,赵蟾桂打开窗户往下面一瞧,说道:“咦,史小郎君早起干什么去了?”怎么是骑着马回来的。

沈持:“……”这小子夜里干什么去了。

史玉展栓好马,直奔屋中叫了声“姐夫”,而后往床上一瘫倒头就睡。

沈持:“……”想问句话都问不成。

史玉展一觉睡到旁晚,起来吃了顿饭,当夜,又跑出去了。沈持在后头追都追不上。

翌日午后,等他再回来时,后头跟着一拨人,他们骑在马上欢呼:“沈大人,咱们把姓崔的给擒住了。”

史玉展的马后头栓着一名年少的武将,他被拖在马后面跑了几里地路,身上衣衫褴褛,头发凌乱,面上还沾着血污,十分狼狈。

沈持从屋中出来,一见之下惊道:“这是崔将军?”

史玉展声音哑哑的:“是他。”

这人被他擒住的时候,段若嫣脸色大变,几是声嘶力竭的喊道:“不要杀他。”想来就是他们说的她的相好了。

沈持搓手:“玉展威武,原是我小看你了。”

史玉展:“姐夫你先别高兴的太早,燕将军被他们擒去了。”

沈持:“……”

“玉展,”他说道:“你再跑一趟给段大将军传话,说我要跟她交换人。”

不能叫燕将军落在她的手里。

史玉展撅嘴:“好,你们看好他。”说罢,他将捆得如粽子一样的崔将军扔到沈持跟前。

……

燕正行的部下连着两夜袭扰段若嫣,她本来就快绷不住了,又兼她的相好崔栖被那个半大的小子史玉展擒住,像被抽了魂魄一样,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发疯,举止跟她的身份有些割裂,听说沈持要跟她一命换一命,她放了燕将军,他放了她的崔栖,大笑:“沈持,你想都别想……”

段若嫣不肯同他做这笔交易。沈持给她写信质问:段将军你为你主子卖命多年,得到了什么呢?我看崔将军不是忍辱之人,我若说他狠了,必是要自杀。他一番话,把段若嫣说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当夜,她就放松了对燕正行的戒备,让他趁机溜回去,见段若嫣示好,沈持也如法炮制,让崔栖“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