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古之大神。
其位阶更在柳尊之上。
其麾下神器，理应是上古旧神法物。
但此物竟是当世的造物？
“此物有灵，确已入了神物的品阶。”
林焰皱眉道：“观祂一言一行，俯瞰众生，藐视当代诸神……”
“这罐子内部的铸造条理，其中纹路走向，出自于当年的北山圣地。”
浊灵公停顿了下，说道：“太玄山脉以北，曾经有三大圣地，现在看来，都已彻底沦陷于诡夜当中了！其中北山圣地，跟老夫打过交道，当初的上古神弓，就是交给了他们的……”
随后便听得浊灵公详细说来。
太玄山脉以北，在当年颇为繁华。
而太玄山脉以南，也即是林焰此刻脚下的这片大地，尚属荒芜之地。
而北山圣地的“炼器阁”，造诣精深，有一位炼器宗师，发掘出了上古时代，以阵法符文，铭刻器物的一种炼器方向。
但不是每一种阵法符文，都合适炼造器物。
这涉及到阵法本身，符文根本，以及器物本体的材质，还有相应的五行生克，并且涉及到了法器的运用等等各方面。
再到后来，历经两代人，才列出十二种，可以用于炼造器物的阵法以及符文。
到了第五代的炼器阁首座，有一位长老，凭着那十二种纹路的相似之处，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炼器纹路！
这是在古法之上，进行衍变的新创之法！
而此时此刻，这黑色罐子的内部，所铭刻的就是当年北山圣地，炼器阁的新造纹路！
“所以，祂不是真正的上古大神之物？”
林焰眸光微凝，这般问道。
“后世仿造之器，原本也不足为奇，毕竟你背后这张神弓，也是后世仿造而成的。”
浊灵公皱眉道：“可老夫分明记得，此物早在四千多年前，就已经破灭了……而北山圣地炼器阁，创造炼器‘阵符纹路新法’的时候，是在三千八百多年前。”
林焰明白浊灵公的意思。
这所谓的大恶神器早已破灭，在数百上千年后，怎么可能仿造得成？
况且，这恶念宝罐当中，诞生了灵性，在‘神物’当中，品阶也必然极高。
至少远胜于此刻林焰背后的这张神弓。
“没道理的啊……”
纵然是浊灵公，此刻也显得万般困惑，低语了两声，说道：“就算大恶神器没有被摧毁，又怎么可能连同其中的‘器灵’都仿造出来？自诡夜降临以来，后世偶尔也会炼制出，进入‘神物’品阶的至宝，但至少在老夫的时代之前，后世炼制的神物，也从未有过诞生出‘灵智’的例子！”
“放在当今时代，也是没有的。”
林磊迟疑着开口。
他过往便喜欢奇技淫巧，机关秘书，木制傀儡等方面，所以对于炼造器物有着较大的兴趣。
他在府城这段时日，时常翻阅相关典籍，并且跟炼器堂的圣地长老，多次求教。
如今他的炼器造诣，依然是极为粗浅，但是与炼器相关的知识，倒是了解过不少。
他看向身边的浊灵公，又看了看林焰，低声道：“在圣地典籍里，关于上古神物，有着较为详细的介绍。”
“完全诞生灵智的神器，哪怕放在上古旧神的时代，也是极为不凡的神物，比一般旧神法物要更珍贵！”
随着林磊的话，浊灵公也表示赞成，目光看向林焰。
“就好比你继承清灵公的这座福地，至高镇物，乃是金莲……但又分九大镇物，是金莲的花瓣。”
浊灵公说道：“世人都称之为‘净地镇物’！但作为金莲的至高镇物，远胜于那九片花瓣的镇物，是显而易见的……”
林焰知道他的意思。
镇物的品阶，有高低不同。
神物的品阶，自然也有高低不同。
而林磊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通过在各方古迹探索出来的蛛丝马迹来推算，在上古旧神的时代里，对于这等诞生灵智的神器，也有各类不同的称呼，相对复杂。”
“而在南山圣地的奇书一脉当中，最早编纂‘天地奇书’的人物，将这类诞生灵智的神物，定名为：神灵器！”
“根据目前所知的典籍记载，人族炼制出过‘神器’，但至今没有炼造出‘神灵器’！”
林磊这样说来，又解释道：“关于‘神灵器’这个称呼，应该是在一千多年前出现的，浊灵公不识得，倒也正常。”
浊灵公闻言，颇是不满，冷笑道：“后世之人，随便定个不甚出彩的名称，也不遵循古时的称呼，老夫怎么能知晓？”
“今日老夫还说这玩意儿，应该叫做‘活神器’呢！”
“将来这个称呼传下去，难道你还能说，古往今来，直至今日，无论神灵妖邪还是人族，都孤陋寡闻？”
“随便安个名字，还显得老夫似乎见识短了，哼……”浊灵公甚是不满，瞬息之间，便钻入了拘魂法令当中，不再冒头了。
林磊无奈道：“自从回了高柳城，浊灵公也不知怎地，学得跟吕堂一样，动不动就闹驴脾气，尥蹶子……”
林焰倒是隐约明白了什么，只得解释道：“清灵公当年全盛时，跟柳尊交过手！祂大约是感知到了柳尊的气机，心绪不安……”
“祂还跟柳尊交过手？”
林磊不由得惊愕道：“祂全盛时期，竟有此等神威？”
“瞧不起谁呢？”
浊灵公的声音，从拘魂法令当中传出来，忽地冷笑了声。
但随后祂又停顿了下，说道：“这座城所供奉的柳尊，诞生于诡夜之前……关于这大恶神器，也许祂可以给你答案。”
听到这里，林焰神色凝重。
他以新法修成内景神域，稳固根基之后，立时从府城而出，径直归返高柳城。
他之所以这样焦急，便是心头有着两件事。
第一便是为了指挥使。
林焰想要尽早归来，尝试帮助指挥使压制失控迹象，坚持到新法完善到了一定的进度，可以让指挥使修行的那一日。
哪怕因为修炼新法，失败而亡，但总归是他尽力了，也能让指挥使不留遗憾。
但他归来之前，指挥使已被大恶神器所害，彻底失控了。
对于林焰来说，此事彻底失败。
而最讽刺的是，失败的最大原因，恰恰在于他林焰本身。
“我归返高柳城的第二件事，就是为了敬奉柳尊！”
林焰看向内城的方向，缓缓说道：“以我如今的修为、身具人族圣师之名，敬祂三炷香……想必足以让柳尊再平稳几年的光景。”
“不行了。”浊灵公说道：“原本以当下的你，敬祂三炷香，确实足以让这株柳树，安稳几年！但是现在，你对于这株柳树的敬畏，已经变得极为淡薄了……”
柳尊乃是高柳城的守护神，对于高柳城的人物而言，堪称天地父母。
林焰此前对于柳尊，也同样抱有极大的敬畏之心。
倘如不知其中真相，就算林焰成就内景神域，他依然会敬重柳尊。
他从来不是一朝得势，便忘恩负义的人。
可是这一次，他在府城当中，得获古仙遗旨的赐福，也同样知晓了有关于上古旧神的契约。
柳尊是与那尊陨落的古仙，签订过契约的旧神。
只是，柳尊早年的选择，是跟其余的旧神一样，避世而隐匿。
直到被清灵公惊醒，不得不现于世间！
再到后来，是梧桐神母，给出了“香火愿力”的法门。
从此，城池围绕柳尊而建，人族历代以来，日夜供奉，以庞大的香火愿力，长久岁月之下，终于使得柳尊，真正成为了这座城池的守护神！
只是作为“旧神”的本身意念，以及被诡夜侵蚀的“腐化之念”，依然无法根除。
所以多年以来，时常会有柳尊的“气机”，游离于城中。
而最凝练的“气机”，便被称为“神意气种”！
柳尊的本意，从来不是守护人族！
柳尊的本意，才是劫烬的源头！
指挥使此次失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监天司旗帜当中收聚的神意气种……也即是说，指挥使之死，跟柳尊有着很大的关系。
“自从得悉古仙遗旨的存在后，你对这株柳树的敬畏，淡薄了很多……”
浊灵公说道：“而回城之后，这位监天司指挥使被你亲手所杀，你对于这株柳树的敬畏，更加淡薄了……甚至，添了半分怨气。”
说到这里，浊灵公探出头来，嘿然一笑，说道：“抱有这样的心态，你谈不上半点虔诚，香火愿力自然也不够纯粹……”
“但我敬上去的香火，总归还是有用的。”
林焰握着手中的照夜神刀，语气平静，说道：“今日我以香火敬于柳尊！来日，我仍然会用香火，再敬柳尊！”
——
指挥使的葬礼，一切从简。
因为肉身已亡，又被小白猿的血脉之火给焚尽了痕迹，省了将遗体送往柳尊神庙这一步。
林焰将那中年文士的首级，当作了祭品。
而监天司也已经跟残狱府那边，取得了关于此人的详细情报。
掌灵福地副令使陈少阳，其修为在炼气境，凭着“神物”，曾迎战过至凶至邪的存在，从而名声大噪。
此人善于治理，在福地当中威望极高，于残狱府之内，声名不少。
他善于揣摩人心，也做出过不少“善事”。
例如此前高柳城，那一千个耳光的事件，只是他过往事迹当中，最为微不足道的一件。
而他更擅长医术，救治过不少人族修行者。
对于他坑害高柳城指挥
使一事，残狱府那边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直到听闻“圣师”之名，残狱府监天司最高指挥使，亲自查探此人情报，获悉了一个隐藏更深的真相。
当初被陈少阳所医治过的人，在一年半载之后，通常性情大变，变得穷凶极恶。
而在被他医治过后，全都在不超过五年的时日内，陆续失控，化作肉身邪祟。
“他救下了人，却用大恶神器，种下了恶念，等着收割？”
林焰看着手中的情报，目光微凝，忽然想到了什么，冷笑了声，道：“原来如此。”
韩征皱眉道：“什么原来如此？”
林焰将情报扔了出去，说道：“我等都以为，陈少阳是以一千个耳光为噱头，让众人发善念，最终救下那病重的孩子。”
停顿了下，林焰出声说道：“但现在看来，他利用的不是善念。”
韩征有些茫然，仍然想不通。
“最初的时候，那孩子在闹市，扇自己一千个耳光……”
林焰说道：“众人最初的念头是什么？”
韩征想了想，说道：“是愤怒！是他不愿施救，让孩子扇自己一千个耳光，以此进行折辱，所以众人愤怒！尤其是在发现，陈少阳此人已经离城，从一开始就在戏耍那贫困病重，本就要死的孩子……这样的愤怒，达到了巅峰！”
“对于陈少阳的愤怒，就是陈少阳需要的恶念！”
林焰沉声道：“他也许知道，那孩子在闹市自扇耳光，最终可以让那孩子活下来！但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众人发善念，而是指望众人，动恶念！”
“当初那些人，对于这病重的孩子，有多少怜悯也不见得，但对于陈少阳的愤怒，却是实实在在的。”
“更会有些人，以资助那孩子，来显得自己更为高洁，从而以更高的层次，去表达对于陈少阳的鄙夷。”
“这大恶神器，拥有着古老的智慧，知晓古老的秘辛，又能让陈少阳具备炼神之威……更能够隔空收取‘恶念’，增添力量。”
“这等神物，足以让一个平庸之才，拥有问鼎世间顶尖修行者之列的资格！”
“话本故事里的主人公，如若是微末之时，得到这样一件宝贝，兴许就要开启辉煌壮阔的传奇人生了。”
说到这里，林焰心中隐约已是开始相信，这恶念宝罐也许真的源自于古老大神！
可是这样的神器，居然也就一刀，被他劈成了两半，就此摧毁了！
这不由得又让林焰心头，感到有些恍惚，总觉得其中迷雾重重。
然而就在此刻，大庙祝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适才柳尊显灵，告知了老夫，有关于大恶神器一事。”
“嗯？”林焰眸光微凝。
“那是诞生于远古的神王，于上古时期，名传宇内，其香火之鼎盛，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大庙祝神色凝重，说道：“上古人族，家家户户，皆有神王之位，香火连绵不绝！”
“神王有两大宝物，分别收聚世间善恶之念。”
“而在神王之侧，又立有两大神将，分别执掌这两大善恶神器！”
“一者称善神，一者为恶神。”
停顿了下，大庙祝才继续说道：“大恶神器，形如瓦罐，在恶罐满盈之日，便是恶神复苏之时！柳尊让老夫告诉你，你斩破了大恶神器，便已被恶神盯上了……”
林焰眉宇一挑，没有回应。
而大庙祝的神色，则更为沉重，道：“恶神不曾签订过旧约，祂若复苏，便不受古仙遗旨的约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