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箭矢,符文绽放,光芒璀璨。
每一支箭,都如一道流星,划破天穹。
万千箭矢,星落如雨,覆盖了整个山王庄。
而此刻林焰的内景神域,已经铺满了山王庄。
若是一般的箭矢,只要他动念之间,便可以让这些箭矢,进入内景神域的瞬间,化作粉末。
但这些箭矢,明显材质特殊,符文光芒闪烁,明显不是寻常之箭。
顷刻间,林焰收了内景神域。
照夜宝刀凭空而起!
风云翅翼刀!
刀光四散而发!
兵字神通爆发开来!
每一记刀光,都落在了每一支箭矢之上!
刹那之间,天地再度陷入黑暗之中,沉寂无声!
林焰伸手一招,将一截断箭取来,落在手中,不由眉宇微扬。
从这箭矢的纹路之上,他竟然看出了类似于“太上封魔钉”纹路。
就算不是仿造太上封魔钉而成的,也应该是根据上古神物,推演出来的一种符文。
箭矢材质本就不俗,以此符文,铭刻其上,锋芒极盛。
若不是刚才及时收了内景,万箭之下,千疮百孔。
换成其他的造景神主,没有个三五十年光景,恐怕难以修复。
“这是早有准备啊……”
林焰伸手一握,照夜神刀入手。
他看向前方,淡淡道:“如果,这么大阵仗,是为了围剿山君而来,本座可以理解……饶你性命,未尝不可!”
“山君庇护一方百姓,功德无量,我镇魔司如何会对祂出手?”
来人身披甲胄,手持长枪,腰挎宝刀。
他头盔之下,双眸炽烈如火,缓缓说道:“你闯入山王庄,斩杀山君这等庇护我人族的善类妖王,祸及千余百姓,可谓罪大恶极,还不束手就擒,听候发落?”
“这位千户大人……”
踏云驹高呼道:“我等出自镇南王城,此番山王庄之事,另有隐情……”
它正待解释。
然而声音未落。
那名镇魔司千户,已经是语气冰冷,说道:“束手就缚,如有冤情,待狱中陈诉,上报圣盟……如一切属实,清白之人,自有公道!”
他看向了林焰,缓缓说道:“若负隅顽抗,就地斩杀!”
“……”
踏云驹面色微变。
小白猿摸了摸太极阴阳瓶,闷声说道:“行了,你镇南王城的名头,人家也不给面子,一边歇着去……先让开一下,我要干他!”
踏云驹连忙低声道:“圣猿大人,这是镇魔司的人物,不受王城管辖,他们凭着圣盟律法行事,眼下一言一行,都合乎规矩,没有违逆之举!”
“人家不给面子,那也是秉公执法。”
“若是直接反抗,便是践踏圣盟律法,更是坐实了咱们摧毁山王庄一事,将来有理都说不清啦。”
“倒是圣师之名,兴许比我家王爷都管用,您先别急,我先跟这位千户讲明白了。”
踏云驹声音未落。
小白猿就冷笑道:“你以为人家不明白?明摆着冲着我家老爷来的!”
踏云驹浑身一震,眼眸之中露出异色,似乎明白了什么。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众多镇魔司的力士,已经汇聚而来,约莫千余人之众。
镇魔司之人,大多是军中精锐出身,身经百战,能以一当百!
尽管千余人,但军阵之势,极为强悍!
当头这位千户,得军阵之威,气机节节攀升。
他身上的盔甲,隐约有光芒流转。
林焰看了一眼,便发现这身盔甲,不会逊色于栖凤府副城守的那一套近神明光甲。
圣盟的传承以及底蕴,远胜南山圣地,炼器之造诣,也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束手就擒,若当真无辜,本座还你一个公道!”
这名镇魔司千户,语气平淡,说道:“你能斩杀半步入圣的山君,显然本事不俗,但你终究不
是人间武圣……斩了山君之后,还能留几分余力?”
他驾马近前,淡淡道:“念你似乎有些冤情,本座可以给你机会!但你若要顽抗,便是对抗我镇魔司,对抗我圣盟,蔑视我人族的规矩!”
“好大的帽子。”
林焰想了想,说道:“你认得本座?”
镇魔司千户神色淡然,没有说话。
没有否认,即是默认。
能轻易斩杀山君的,放在圣盟境内,也是顶尖的人族强者。
目前镇南王城附近,拥有这等本领的陌生人物,也就只有那位圣师了!
圣师在镇南王城的事情,虽然没有刻意大肆宣扬,但却并不是隐秘。
“若你说不认得,本座还能听你解释一番。”
林焰轻声说道:“你口口声声,愿意给本座一个机会,讨个清白公道……实则只是想让本座束手就擒,被你当场斩杀。”
“听闻圣师年岁不过二十,年少之人,阅历不足,若能三言两语,哄骗了下来,不费吹灰之力,自是极好的。”
这位镇魔司千户,笑了一声,显然也不装了,淡淡道:“但哄骗不下来,凭我这千人军阵,再有镇魔司至宝在手,杀你一个临近力竭的年轻人,应该不算难事……”
“所以这也是个局?”
林焰抚摸着照夜神刀,说道:“入了山王庄,只剩三条路。”
“要么装作不知,与山君不起冲突,然后被你们当做山君的同伙,成为害死这山王庄所有百姓的元凶之一!”
“要么与山君一战,被半步入圣的山君所杀,省了你们的手段。”
“第三条,则是当下……”
他幽幽说道:“本座宰杀山君,消耗极大,落入你们的网中,无论是战是降,都是死路一条?”
“外界情报,都传圣师一介武夫,只因侥幸创得新法,引得古仙遗旨,因此南山圣地为你造势,为人族捧起一个能壮人心士气的‘神像’,实则年少轻狂,底蕴浅薄。”
这位镇魔司千户感慨道:“本座早就知道,外界传言不可信,若真是一介莽夫,岂能造就新法?”
“若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被造出来的‘神像’,又怎么敢行走于世,而不是藏在梧桐神母庇护之下?”
“若本事不足,又怎么能在各方旧神以及古老妖邪的杀机之下,至今未被刺死?”
“现在看来,你年纪虽然不大,但底蕴沉厚,智慧不俗,称得上是当世之人杰!”
他这样说来,道:“但你错在过于好奇。”
林焰左右看了一眼,笑道:“因为好奇,容得你军阵稳固,隔断了本座的退路?”
这位千户感慨道:“圣师真是聪慧,可惜现在察觉,有些晚了。”
“先前说了三条路,如今走上了第三条,受你们的围攻,那结果……”
林焰平静道:“有没有可能,与你想的大不一样?”
这千户神色淡然,没有说话。
在山王庄的八个方向,均有一名百户,插上了旗帜。
旗帜交相辉映,宛如八条囚柱,聚成了囚笼!
“今日圣师,要陨落于此,没有其他的结果了。”
这千户举起长枪,说道:“本座姓彭,名一凡,待后世史册记载,圣师突破新法时,出了差错,以致失控祸及百姓,镇魔司千户彭一凡,含泪斩杀圣师,新法就此失传……”
他轻声道:“但史书也可以有另一种写法。”
林焰闻言,眉宇微挑,说道:“愿闻其详。”
彭千户轻声道:“圣师临死,得以明悟,将新法弊端,尽数告知于镇魔司彭千户!彭某钻研多日,终于解决弊端,以完善无缺之新法,传于后世……从此,吾为二代圣师!”
他这样说来,看着前方的林焰,说道:“彭某今年四十六岁,拜你一个年仅二十余的后辈为师,受你传承,尊你为师,如何?”
“本座死后,新法失传。”
林焰叹道:“如此说来,传法于你,好歹能为人族,留下薪火,得以代代相传……”
彭千户笑道:“都说圣师心系人族,大义当先,果真名不虚传。”
林焰招了招手,说道:“你且上来,本座先传法于你。”
“圣师想临死之前,拉彭某垫背?”
彭千户摇了摇头,抛出一物,落在地上,说道:“此物名为玉简,仿自于上古神物,内中空白,可存功法。”
“好!”
林焰伸手一摄,取过玉简,旋即抬手,说道:“新法已在其中,你亲自来取?”
“圣师放下玉简便是。”
彭千户说道:“得了新法,彭某尊你为师,今后道统传承,后代徒子徒孙,以你为开创之祖师!弟子不敢弑师,请圣师自绝于此,留个体面!”
林焰平静道:“我若不想体面呢?”
彭千户叹息道:“那弟子,只能大逆不道了!”
刹那之间,他手中长枪刺出!
千余精锐的军阵,连同那八支大旗,于无形之间,灌注大量法力,落于其身!
这彭千户的枪,原本如一条溪流!
但随着他刺了出来,八旗大阵,千军之力,汇聚而成!
小溪流顿成大江河!
威势浩荡,如山洪决堤,更似天河倾泻,朝着林焰而去!
轰隆隆!!!
山王庄的这片废墟,在顷刻间被覆盖!
尘埃四起,碎石湮灭!
阴云移位,月光洒落!
只见大地之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幽暗深邃,万般可怖。
而深坑之间,一片虚无!
“嗯?”
彭千户面色微变,只见尘埃之间,有细屑纷飞。
飘至眼前,竟是纸屑!
他错愕之下,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个声音。
“当初驻守山王庄的几任镇魔校尉里,有你一个?”
“……”
彭千户心中大骇,左手入怀,似要取出什么。
下一刻,他便觉得巨力传来。
连人带马,被按在了地上。
轰然炸响!
胯下妖马崩成了一滩烂肉!
而他不由骨断筋折!
五岳擒龙!
“这身盔甲不错,砍坏了可惜。”
林焰淡淡道:“但震死你,对本座而言,不难……”
“住手!”
“快救千户!”
“凶徒!你胆敢杀我镇魔司千户?”
凝结军阵的各部将士,都在林焰出手的瞬间,被击溃了阵势,而导致反噬。
但仍有精锐,立时张弓搭箭,朝向这里。
又有几位百户,迅速围拢而来,显然是要救下彭千户。
“当老子是摆设?”
小白猿的声音传来,手中握着太极阴阳瓶。
它化作一头将近十丈高的白色巨猿,狞笑出声,道:“上前一步,身死道消!”
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
而在月色之下,那六丈金身的巨人,单手按住了彭千户。
一柄长刀,悬于空中,蓄势而发。
“怎么可能?”
彭千户咬牙道:“鱼尘子与这位山君,都是有望近乎入圣的存在!你未成人间武圣,接连斩杀两尊半圣,就算底蕴再强,也该消得差不多了……”
“连鱼尘子都知道,看来你等很久了。”
林焰笑了声,说道:“天门的人?”
彭千户沉寂不语。
林焰将他整个提起,直接掀开了甲胄。
怀中竟有一物,形如圆珠,内有赤红之色。
“火神珠?”
踏云驹惊呼道:“这是同归于尽的手段!”
林焰微微皱眉,看了它一眼。
踏云驹连忙上前,出声道:“听说圣盟创建之初,初代盟主为了立威,镇压了一座禁地!”
“内中镇物被降服之后,才发现是一座丹炉,里边有三百六十五颗火红珠子,被誉为火神珠。”
“内中蕴藏旧神法力,炸
开之后,百里湮灭,强如人间武圣,都有陨落之危!”
“但此物不分敌我,过往施展火神珠之人,基本必死无疑!”
“历经多年岁月,圣盟也曾有动荡,其中多数火神珠,已被消耗。”
“少数火神珠,流落于外,不知所踪,而时至今日,圣盟留存的火神珠,不超过二十六枚。”
说到这里,踏云驹脸色变幻,道:“他怎么可能拥有这等宝物?”
“自是背后有人,让他与本座同归于尽。”
林焰拾起了这火神珠,说道:“但他惜命,不敢求死,又觉得本座接连斩杀两大强者,势必力竭,稳操胜券,故而不用火神珠……”
他这样说来,又道:“彭千户,现在的结果,是你输了。”
“不见得……”
彭千户闭上双目,忽然浑身异动,鲜血横流。
眨眼间化作了血人。
他猩红的双眸,死死盯着林焰。
他咧了咧嘴,口鼻染血,说道:“彭某是圣盟的嫡系,镇魔司的千户,如今死在了你的手里!”
“不管山王庄一事的真相是什么,你拒捕反抗,杀死秉公执法的镇魔司千户,已成事实!”
“你是南山圣地的人族圣师,不是我圣盟的万世之师!”
“若饶了你这践踏圣盟律法,肆意屠戮镇魔司将领的外来者,那么圣盟以律法构建的秩序,将形同虚设,从此无法服众!”
“彭某被选定时,就知道这是一条绝路。”
“我家大人,想让彭某用火神珠,与你同归于尽。”
“若杀不死圣师,便以我的命,定你的罪!”
他眼眸黯淡,气机逐渐消隐。
踏云驹连忙上前,说道:“小妖背后兜里,有宝镜,可记下这一幕场景,能证明他自绝于此,不是圣师所杀,快取出来,留下证据……”
彭千户瞳孔紧缩,露出惊色。
但却见圣师笑了一声。
他提起了彭千户。
“想要自尽,问过本座了吗?”
“你……”彭千户眼神有些复杂,莫非这位圣师,竟然有本事能将自己救回来,当做人证?
“你是我杀的,又能怎么样?”
林焰面色冷淡,双掌一拍。
打成肉酱!
旋即他目光森冷,看向其余千余将士,说道:“彭千户,勾结妖邪,试图为祂报仇,今日死于本座之手!尔等……降者不杀!”
“放屁!”
一位百户怒斥道:“我家千户大人……”
声音未落,上空悬着的照夜神刀,迸发一缕刀光,斩断了他的半边身子。
“尔等之中,若有一心为人族效力,但被彭千户所蒙蔽的,放下兵刃,听候处置。”
林焰平静道:“本座查清之后,可以还你们一个清白!”
这番话隐约有些耳熟。
踏云驹深深看了他一眼。
又听得圣师继续开口。
“若并非清白,与之同流合污的,事后查清,一样要死!”
“圣师……”踏云驹低声道:“这时候应该安抚为主,先让他们降了,让王爷接管,事后要清查,要杀要囚,另作决断,现在可不兴直说!”
“有话就得直说!”
林焰招了招手,说道:“自觉是经不住查的,就别抱着侥幸之心了……本座连番大战,差不多力竭了,你们现在杀过来,还有点儿机会!”
踏云驹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充满杀机,甚至有些兴奋,隐约有些期待的眼神。
你管这叫差不多力竭?
怎么觉得,这位圣师,其实恨不得所有人,都是罪该万死的?
——
镇南王城。
“本王还以为,圣师会屠灭这千余镇魔司的将士。”
镇南王看着前方传来的情报,说道:“留下了七百余人……”
这七百余人,都是立过战功的,他们加入镇魔司,是为了斩杀妖邪,守卫一方。
此番前往山王庄,
只是听命行事,不知内情。
但跟随着彭千户伏杀圣师,即便真被屠灭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圣师在太玄神山以南,也曾在监天司麾下,当过一名小旗,相当于镇魔司的寻常力士。”
副将说道:“所以他能知晓,底层将士不知真相,只是听命行事……”
“圣师不是滥杀之人,但好在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镇南王指了指名册,说道:“被诛杀的三百人里,其实有半数里,也不知真相,也不曾与彭千户同流合污……但是他们立志要为彭千户报仇!”
“看不清形势,分不清好歹,自寻死路!”
这名副将叹了声,道:“倒也没什么可惜的。”
说到这里,副将迟疑了下,道:“不过,王爷对于山王庄的遭遇,毫不意外……莫非此事?”
镇南王笑了声,摇头说道:“不是本王安排的,只是本王有所预料。”
副将皱眉道:“那岂不是有些算计圣师的意味?万一将来事发,王爷……”
“本王哪敢算计他?”
镇南王无奈道:“本王只是告诉他,有些藏污纳垢,有些居心歹毒,有些藏于暗处,有些居于高位……往往有些事情,心里虽然知道,但却不能去清理。”
“然后呢?”副将问道。
“然后他不说话,只摸了摸佩刀,比本王摸小妾时还开心。”镇南王思索着道。
“摸刀?什么意思?”副将错愕道。
“当时本王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镇南王叹道。
“王爷现在知道了?”这副将当即明白言中深意。
“都到这时候了,还能不知道啊?”
镇南王无奈道:“他摆明了要一路杀过去,你说什么意思?”
副将闻言,面色微变,低声道:“大开杀戒?就算圣盟高层,绝大多数想要迎接圣师,但他若是如此……圣盟容不下他!”
“你还看不出来吗?”
镇南王叹道:“这位圣师,没有把圣盟规矩放在眼里!他是要用手里的刀,给圣盟定规矩!”
副将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也好,本王想做,但做不成,也不敢做。”
镇南王看向北边方向,说道:“圣盟是庞然大物,难免会有一些毒瘤脓疮,咱们下不了手……外来的圣师,准备拿刀,替圣盟割掉毒瘤,清了浓疮,算是好事。”
但那副将,却露出忧虑之色。
有些话他不敢明说,只是心中暗道:“但有些毒瘤,长在脑子里,居于高位,影响整个圣盟的一举一动。”
“要切掉这毒瘤,得把脑袋劈开。”
“那就得按住整个圣盟!”
“一人之力,镇压圣盟?”
“他又不是天神降世!”
随着这副将心中的想法。
镇南王似乎也看出了什么,缓缓道:“你还真当圣盟都烂透了不成?”
“需要清掉的,是少部分的毒瘤,是那些流脓的恶疮。”
“作为圣盟的高层之一,本王已认可了他,但你真以为,就只有本王了?”
说到这里,镇南王揉了揉眉宇,说道:“当今盟主,初继此位时,可比圣师手段还狠……他清理蛀虫,杀得人心惶惶,又逢各方妖邪趁乱起祸,那些所谓天人以及神仆,暗中推波助澜,差点使得圣盟有分崩离析之势,才无奈罢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