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通往自由的门兀然摆在眼前,而早已铸好了钥匙就握在手心,无论换了谁站在陈苏簌的位置上,都不可能会生出犹豫。
陈苏簌已经算是难得冷静的人了,为了把风险降到最低,他的脑子几乎 一秒钟都没停下来过,从早到晚连轴转,连带着一心听他差遣的狱警也连续几天没有睡过整觉,替他在狱外完成了许多必要的布置。
好在前期大半年的铺垫并非无用功,仅仅过了七天,他们就顺利等到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日子。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翻过高高的围墙,一行人都静悄悄的,陈苏簌背过身偷偷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心里头其实不安得厉害,但作为这群人的主心骨,他知道自己绝不可以表现出来,要稳住,才有最大的胜算。
没有人叫苦,哪怕是那个娇里娇气的小少爷,也在咬牙坚持。
阴雨下下停停,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在推导过千百遍的计划内,但离自由更近一步的心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开始一点一点热乎起来。
直到被一声枪响撕碎。
许是潜意识在本能地逃避,后来再回想起来,这段记忆已经迅速变得混乱模糊,只大概记得越来越大的雨模糊了视线,男人用上十足力气箍住自己的双臂,还有冒着热气的枪口指向脚边,洛克咬着牙在耳边念着什么。
他向来活得很聪明,鲜少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再往后,便是昏暗的办公室、冰凉的桌面、炽热肉体不断撞击,一只手把柏格的档案拍在自己面前。
视线随着顶弄不断摇晃,陈苏簌软趴趴地任人宰割,脑子里紧绷了好多天的弦骤然被切断,就好像机器人被拔掉电源一样,再也运转不起来。
直到突然有微弱的光线闯进视野,才猛地把他唤醒。
眼角分明捕捉到,那被风掀起一角的窗帘外头,是意外的景色。
陈苏簌二十五岁的人生里,前五分之四时间都在按部就班地上学、就业,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懂。直到二十一岁那年,第四城战败,他被囚禁起来,才迟来地悟懂了自由的可贵,却可惜再也没能拥有。
但今天,他短暂地体会了两次。
一次是站在河这头,眺望河那头闹市区的时候。
另一次,则是从二楼窗台自由落体时,感受到湿润的风拂过面颊的瞬间。
疼,左腿膝盖以下钻心地疼。
可是又特别想笑,尤其是看见洛克震惊、焦急与懊恼的表情后,笑得眼泪都在哗哗地流。
他总觉得眼泪是懦弱者的方法,被关进军营这三年来,从未在洛克面前掉过一滴眼泪,现在却突然想开了,睁着眼睛任由泪水流个不停。也不知道是笑的,还是疼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苏苏……!苏苏!”红发男人小心翼翼地把他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手臂在抖,声音也在抖:“疼不疼?再坚持一下,医护马上、马上就来。”
陈苏簌没理他,也没动,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上灰沉的阴云。
他的戏已经全都铺完了,接下来只需要洛克自己发挥。
果然,下一秒贴着那人胸膛的后脑勺就感觉到里头心跳漏了好几拍,心脏的主人彻底乱了神。
“别不理我啊,苏苏……”洛克叫了一声,随后抬手覆上他的眼睛,徒劳地想要阻止陈苏簌过于汹涌的眼泪,又似乎是怕对方瞧见自己慌乱的神情。
“别哭,苏苏别哭了。”他呢喃道,低下头,把脸埋在陈苏簌的肩颈处,散落的一头红发与黑发交织在一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逼你了,保证好好对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这次的事我不计较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你别想不开啊,求你了。”
“苏苏,苏苏,苏苏……”
“我好爱你,这辈子不能没有你,别再吓我了好吗?”
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了些许的哽咽。
直到救护车匆匆驶来,陈苏簌都没有开口回答他一句,只是在对方起身给医护人员让地方的时候,仰头看了对方一眼。
两双红红的眼睛对视,一双平静,一双懊悔。
陈苏簌是真的平静下来了。他本就是一个并不感性、不愿让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的人。
可那神情看在洛克眼里,却变成了无生趣的死寂。
陈苏簌都知道,却懒得去纠正――或者说,这正是他想要引导的结果。
这是兵荒马乱的一天,到了晚上,外头开始下起大暴雨,狂风卷着雨水怦怦地撞击玻璃窗户,闪电亮起的时候犹如白昼,而后便是紧随起来的雷鸣巨响。
陈苏簌坐在轮椅上,洛克单膝跪在他的脚边,双手紧紧握着他放在大腿上的手,表情可怜兮兮的。
“苏苏,脚还疼得厉害吗?刚刚洗澡有没有弄到?”
男人刚抱着他洗了个热水澡,又忙里忙完地给他吹干一头黑色长发,而自己的头发却湿漉漉的粘成一团,没来得及管,只是被草草捋到后面
去。
陈苏簌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终于得到回应的洛克几乎要把尾巴都摇出幻影,又凑近了一点,干脆双膝都着了地,弯腰把自己脸轻轻放在陈苏簌的腿上:“那我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可不可以都告诉我。”
轻生的陈苏簌把他吓得不行,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的办公室还在以前的十楼,那该――
所以现在是一百个心甘情愿地做足了低姿态。
“我发誓以后都不跟你发脾气,你不想要的时候不会强迫你,你可以打我骂我,想要交朋友也可以――”
他喋喋不休地念叨。
“还有你父母……我发誓永远不会再去打扰他们,你想见他们的话,我想办法撤销你的死亡证明,给你恢复户口――”
说到这里,陈苏簌却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语:“不用了。”
“只要不去打扰他们,就够了。” 他低头对上洛克惊喜的眼神,表情无悲无喜,声音轻淡。
有些事情需要一点一点来,他不愿,至少现在还不愿,以洛克对象的身份与自己父母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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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个心软的女人,想到你们节日没有男朋友一起过,就给你们整了个掉落!
话说冬至喝了奶茶,圣诞节总该吃饺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