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燕觉得,他需要用半辈子的时间,才能彻底消化掉那天带给他的伤痛。
以前,他只知道凌漪恨他,但从不知道,原来凌漪恨到想让他死。
一瞬间,他突然丧失了一切求生欲,任由自己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的痛苦不再是他死亡的哀歌,而成了凌漪解脱的贺曲。
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甚至他后来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即将像凌漪希望的那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在那间孤寂的婚房里。
但不幸,他命大,被前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送进了医院里。
醒在病房里时,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他想,要是不救他就好了,要是能直接死掉就好了。
一旁的何蔚还在絮絮叨叨:“反正不管怎么说,梦都是假的,就算再幸福,那也就是个梦。温庭燕,你现在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你家大小姐不是一直想要凌家吗?她也确实有实力,要我说,也别趟拿浑水了,干脆把凌家还给她,把sara分割出来,就守着那家小品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算了。”
温庭燕回过神,安安静静听完何蔚的话,闭着眼一言不发。
何蔚知道他这是不想听的意思,又叹了口气,开着车回了温庭燕家。
与此同时,凌家。
张妈安排好手下几个人去打扫卫生,回到凌漪身边时,不自觉看了门口一眼。
“小姐,您和温先生说什么了?他脸色似乎不太好。”
凌漪失忆以来并不像以前一样和温庭燕针锋相对,相反,两人关系还有隐隐恢复的趋势,张妈是个人精,现在自然不会在凌漪面前避讳温庭燕的事。
即便温庭燕没有答应自己,凌漪脸上也没有愿望没有被满足的不虞,她平静的靠在阳台上的摇椅,看着窗外的人忙碌的打扫卫生。
凌漪简单的概括:“我跟温庭燕要了个生日礼物,他没给。”
张妈张了张嘴,对这个消息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结巴道:“温先生真是,今天好歹也是您的生日,不管怎么说,也该先答应下来啊。”
凌漪不在意道:“没关系,他不给,那我就自己拿。”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要是她想要的,那就没有自己拿不到的。
温庭燕身体不好,再加上前段时间凌漪的进修,正式进入公司工作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她前几年很少干涉公司的事,不好直接从骨干做起,于是温庭燕索性让她去了分部,给了她个小经理当当。
凌漪活了这么多年,应付个分部也算手到擒来,温庭燕一开始还担心她会遇到麻烦,时间长了,便慢慢放权,哪怕凌漪偶尔干涉分外的事,他也不会管。
她在秦明月的帮助下,把贺箐旗下的某个子公司搞垮,虽然规模不大,但对于凌贺两家白热化的状况来说,还是给贺箐添了不少乱。
时间长了,凌漪的权力也越来越大,虽然在分部,但和总部之间的交流会上,总有她的影子。
她会来,温庭燕自然也在。每次开会时,温庭燕的位子上总会出现几朵玫瑰或者明信片,礼物的主人是谁不用多言,温庭燕心里清楚,一开始的时候当着公司这么多人的面,温庭燕还有点不好意思,时间长了,也就随凌漪去了。
他习惯了开会前位子上的礼物,所以在开会前进入办公室,看到空荡荡的桌子时,还有点不适应。
以往被小礼物堆满的桌面,只有写着他的职位的红色卡牌,孤零零的放在桌子上,一瞬间,温庭燕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凌漪腻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但又不愿意死心,办公室已经零零散散来了人,他只能用余光看看四周,但很不巧,仍然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温庭燕想起第一天凌漪送他礼物时,前来开会的经理董事眼神都不自觉往他桌面上那一大捧花朵上看,他下意识看向凌漪,却对上了那双笑眯眯的眼睛。
他像被烫了一下,慌慌张张的移开视线,耳尖的红晕怎么也消不下来,晕晕乎乎的开完了整场会。
那时候他告诉凌漪,下次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送礼物了。
凌漪说为什么,我给我丈夫送礼物还犯法?
温庭燕说这样会影响开会。
凌漪笑着跟他开玩笑,说那刚好,正好锻炼一下那群老头的注意力,免得他们上了年纪脑子会变蠢。
温庭燕哑口无言,只能由着她给自己送礼,他想,是不是这段时间每次凌漪给自己送礼物的时候,自己的表现都太平淡了。
是啊,每一份礼物都是凌漪精心准备的,十八束花,六件饰品,三块手表,还有五张明信片,这么多份礼物,他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为什么没有想过给她送点什么呢。
他甚至连一点回应都没有,或许不论是谁,都会腻的吧。
果然,他就知道,如果他真的答应了和凌漪重新开始,凌漪制造的每一个美好的瞬间,也会毁在自己的无趣上。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指针也悄无声息的流过原本开会的时间,而凌漪的位置上也空无一人,温庭燕由一开始的自责,转变为担心,眼见着已经超时十分钟,温庭燕终于按捺不住,侧头对何蔚低声说:“把我手机拿过来,我给凌漪打个电话。”
电话还没打出去,门就被打开了,安静的会议室响起门开的声音,一时间,所有人侧目看去,眼神复杂的看着凌漪的装扮。
“凌小姐,这是开会,您穿衣服……怎么也得注意一点吧。”
只见凌漪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款长袖,配上牛仔裤运动鞋,在一屋子正装打扮的人群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她带着黑色口罩,在触及到温庭燕担心的眼神时对他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解释:“出门急,路上衣服被咖啡弄脏了,随便换了一身,各位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