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谢今澜重新回到与云玳的屋子时, 没有瞧见云玳的身影。

他脸色一变,回头便要质问守在门口的两人,结果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表哥。”

柔软清灵的让谢今澜身子一僵,神色在骤然间千变万化。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 云玳从屏风后走出来,眼神躲闪,“你方才说的,我答应。”

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谢今澜提的要求并不过分, 无论怎么想, 能换下一条人命都是她赚了。更何况……她还有别的打算。

于是当夜, 云玳罕见的乖乖洗漱后躺上了床榻。

这几日,谢今澜夜里都与她形影不离,虽今夜也是一样, 但对谢今澜而言, 却是不同的。

窗外的雨声小了一些,是以屋内的声音便清晰起来。

云玳背对着谢今澜, 面朝白墙,身子微微蜷缩, 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但她能感受到身旁的床榻凹陷,紧接着便是掀开薄被的沙沙声,一只有力的臂膀穿过她的腰肢,将她往胸前揽去。

屋外的湿寒被谢今澜带入被褥,云玳下意识小小的呜咽一声,“好凉。”

这样的情形, 这两日几乎日日上演,可往常, 云玳要么与谢今澜僵持,最终被他大力的锁进怀中喘不过气来。

要么便是疯狂的挣扎。

他的小臂上,还有她抓挠之后留下的血痕。

可今日,她只是小小的埋怨了一声,并未有憎恶之意,谢今澜感受到胸前软乎乎的人儿,几乎将半张脸都埋进了云玳的脖颈中,“凉吗?”

灼热的呼吸与冰凉的肌肤同时贴在脖颈上,云玳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可这样只会将谢今澜的脸往皮肉上挤压,埋的更深。

她不满的挪动,“你别贴这么近。”

谢今澜要是肯听她的话,她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肩窝忽然有些痒,像一根针线从肩膀瞬间穿透全身,酥麻中还带着一丝刺痛,她下意识惊慌,可还没来得及质问,那道感觉便骤然消失。

“睡吧。”

那种不上不下的无力感又来了,她若此时计较,谢今澜指不定还会做出些别的举动。可她若不计较,心中又窝火。

想来想去,她忍不住开口,“我只答应你好生睡觉,没说要与你一张床。”

“嗯。”漫不经心的回应像是从鼻中发出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怠。

她抬手在谢今澜搭在她腰间的手臂上狠狠一掐,“我在与你说话!”

黑夜中,谢今澜闭上的眸子缓缓睁开,里边没有半点倦意,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道明亮的色彩,“你说,我在听。”

“我不想与你同榻。”

“那要如何才能一起?”

她不说话了,只是掐在手臂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突然,云玳猛地打了个哈欠,谢今澜动了动手臂,“先松开,我们慢慢谈。”

手臂上的力气松开的瞬间,谢今澜将滑到腰间的被褥往上提了提,替云玳掖好被角后,才又重新将手搭了上去。

“你想一个人睡床?”

云玳毫不犹豫的点头。

“可以。”

谢今澜意外的好说话,让云玳忍不住回头怀疑的看向他。

有一瞬,她似乎看见谢今澜嘴角小小的扬起一瞬,还没等她看清楚,腰间的手顿时一个用力,拖着她翻了一转,待她回过神来后,已经正面被人抱住,嘴唇贴在了这人线条硬朗的锁骨上。

“像方才我对你做的那样,咬咬我。”

云玳觉着他疯了。

可脑袋被他紧紧按住,动弹不了一点,比方才更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咬咬我,就放你一个人睡。”

云玳被他的声音弄的面红耳赤,更为他的话羞恼。

她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旁的事比不上谢今澜便罢了,怎会连这些事,都不如他云淡风轻。

在动口还是忍耐之中,云玳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她狠狠一口咬在男人的锁骨上,突出的喉结正抵在她的脸蛋上轻轻的上下滚动,他说:“咬错了。”

“往上一些。”

云玳恨不得死死咬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命丧当场,可她没那个胆子。

她听从谢今澜的话,咬在他的侧颈上,几乎听不见的细吟让云玳没忍住,用了些力道,后背生出一层薄汗。

尽管如此,谢今澜仍旧不满意。

云玳顿时恼了,双眼瞪圆,“你耍我?”

谢今澜垂眼欣赏她娇俏的模样,不顾她的抗拒,抚摸着她的脸颊,拇指在她的嘴角流连,目光靡丽的跟着手指的按压,停留在她饱满嫣红的唇畔上,“你竟然不会。”

“不会什么?”云玳甚至不知他在高兴些什么。

直到谢今澜拿了一块糕点过来,修长的手指捏碎糕点一角,沾着糕点的指尖点在她方才的咬痕上时,云玳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

一片空白。

“会吃点心吗?”

“……”

-

次日晌午,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水缸中。

东南双手环胸靠在木柱旁,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时回头看去,目光在瞬间凝固。

谢今澜肌肤白皙,往日里莫说露在外面的肌肤,便是衣裳,都要做到一尘不染。

可如今,在他的下颌与肩窝中间,有一块指腹大小的红印,那印记像是掉落的梅花,中间颜色极深,再渐渐往外散开。

他的目光过于直白,谢今澜想不注意都难。

“人来了?”

东南回过神,“回世子,来了,就在离驿站不远的凉亭。”

谢今澜往马车走去,东南连忙道:“世子,等等,属下去找东西给世子遮一遮。”

不管那是什么,都会影响世子在外的形象。

“不用。”

东南脚步一顿,回头时,谢今澜已经执伞出门,朝着马车走去。

陵城雨水不停,街道上几乎不见行人,离这处最近的凉亭不过一里,不出片刻,便到了。

马车即将抵达凉亭时,雨雾朦胧中,东南的声音传了进来,“世子,属下好像……看见许公子了!”

谢今澜掀起眼皮,指尖轻轻从脖颈上的红痕划过,勾起一道极轻的笑意,“是吗?”

不出所料,坐在凉亭中面色青白的,正是几日不见的许商延。

他比先前看上去憔悴了一些,眼下乌黑,像是好几日没有歇息。

他今日穿着一身碧色长衫,与谢今澜身上青白交加的鹤纹长袍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许商延看见谢今澜从马车上下来的瞬间,脸色一变,挤压许久的怒火一股脑的冒了出来,“云玳呢!”

谢今澜淡然的走到东南撑起的伞下,抬步上了石阶,没将许商延的怒火放在眼里。

也不知是不是许商延站着的位置不好,谢今澜从他身旁走过时,他一眼便瞧见了他脖颈上的红痕,瞳仁顿时缩成麦芒。

谢今澜仿佛没有看见他震惊的模样,曲指敲着桌面,“你说你有木扳指?”

许商延此时哪里还想得起木扳指的事情,满脑子都是谢今澜脖颈上的红痕,那般明显,明显到他一回头,就红的刺眼。

“你将她怎么了?”

“她?”谢今澜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轻笑道:“许公子是不是问错了,很明显,是她将我怎么了。”

先前云玳与谢今澜一同消失,只留下一封按了手印的休书时,他已经觉着心里酸痛的好像要死了。

可那时,他还能安慰自己,或许云玳是被谢今澜逼迫的呢?

他们已经成亲了,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她一面,问个清楚。

可是如今,他分明已经看见了谢今澜脖子上的红痕,却仍旧不想要相信。

“她不会背叛我。”

谢今澜看向他的目光,嘲讽至极,“曾经我也以为她会一直喜欢我,所以我有恃无恐,甚至不将她的喜欢放在眼里,若不是我做错了事,你这辈子都不会遇见她。”

“你也说了是曾经,如今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她还是吗?”谢今澜挑眉看他,“那封休书,你没收到?”

“不可能!云玳不会无缘无故要与我和离。”许商延咬死不认。

“怎会是无缘无故。”谢今澜漫不经心,淡定从容的话却像是一根根尖刺扎进许商延胸口,“许公子好歹读过一些书,我方才说的话难道你听不明白?她喜欢我,是因为我做了错事才离开,离开,不代表不喜欢。”

“许公子喜欢她吧?那你不妨好好想想,若你与她和离,这份喜欢你会轻易的收回去吗?”

许商延面色惨白。

“我与她相识比你早,论感情,你比不过。”谢今澜浅笑着,仿佛在欣赏他此刻的神情,与他先前看他们二人的神情一样。

“你还要科举吧?若我知道的不差,如今你已经二十有九,你比她大了十岁有余,却仍旧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举人,靠着自家的兄长县令过活,你觉着,你凭何与她相配?”

谢今澜继续道:“和离,才是你与她最好的结果,想想你自己,再想想你的兄长。”

他这番话,无异于是在威胁。

许商延咬牙道:“世人都说谢世子光风霁月,与那些仗势欺人的恶霸不同,没想到……”

谢今澜并不在意的笑道:“若你非要不自量力的话,我不介意教你一次,何为仗势欺人。”

“你!”

许商延攥紧双拳,猛地朝谢今澜冲去,可那人好像从始至终似乎都没将他放在眼里,果不其然,还没近身,便被东南拦住,“许公子,你逾矩了。”

他抓着东南的手臂,低吼道:“谢今澜,我要见云玳,就算是和离,我也要她亲口告诉我!”

“见她?”谢今澜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