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星星 作品

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

合颐宫,邰谙窈迎来圣驾,夜色浓郁,月色浅淡地落在树梢,只有墙角挂着的灯笼印着些许亮光。

时瑾初从銮驾中下来,就见女子一袭青黛色襦裙,佩佩婷婷地站在游廊下,抬眸望过来时顾盼生姿,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时瑾初轻挑了下眉梢,许久没见女子出来迎接他了,他快步上前扶起要福身的女子:

“今日怎么会出来迎?”

今日御前忙,他来得不早,错过了晚膳。

邰谙窈顺着他的力道起身,闻言,她轻抬下颌:“臣妾听说圣驾往合颐宫来了,有些不敢置信,可不是要亲自出来瞧瞧。”

四周宫人只当自己是个聋子,都埋下了头。

合颐宫的宫人再是惊愕,也不会这个时候没眼色地表现出害怕来。

时瑾初轻啧了声,听出了这话中的阴阳怪气,他带着人往殿内走,不紧不慢地问:

“谁招你了?”

张德恭在殿外停住,站得稳稳的,绥锦再怎么看他,他都没有进殿伺候的意思。

他心底腹诽,笑话,仪修容一瞧就是来者不善,他这个时候进去,要是被祸殃池鱼怎么办?

绥锦隐晦地白了他一眼,老滑头。

绥锦也没进去,她让人去烧热水,自家娘娘睡前必然要沐浴一番,她这是正儿L八经的差事,日色晚了,她也没敢让人上茶水,叫人泡了那日娘娘心血来潮让人晒干的花茶。

殿内,只有邰谙窈和时瑾初二人,她朝后瞧了眼,见没一个人跟着进来伺候,不由得埋怨:

“您瞧瞧,您将她们都吓的。”

时瑾初觑了她一眼,真想让她扪心自问,今日这群宫人不敢进来伺候究竟是被谁吓的。

时瑾初没和她争,而是轻轻颔首:“行,就当是朕吓的。”

邰谙窈被堵住,眼眸瞪圆了点,明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接的,但怎么就这么让人憋得慌呢。

她恼得推搡了时瑾初一下。

今日他来得晚,也提前传消息来让她不必等他吃晚膳,没了晚膳一事,倒叫时间空了出来,跳过是谁吓到了宫人这件小事,邰谙窈又想起两人进殿时的那番对话:

“皇上总是明知故问。”

时瑾初又被埋怨,他斜靠在软塌上,轻颔首,好整以暇地示意她往下说。

邰谙窈坐在梳妆台前,拆了繁琐的头饰,瞥过一眼,声音拖长,听着仿若有些哀怨:

“赵美人今日禁闭结束,这宫中谁不在猜测您会不会去甘泉宫?”

时瑾初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慢条斯理地望着她拆卸首饰。

等宫人进来奉了茶水,他扫过茶杯中飘浮的干花瓣,女子也忍不住地望向他时,他才轻描淡写地问:

“你也在猜?”

邰谙窈一顿。

他话音很淡,但邰谙窈总觉得藏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中。

邰谙窈听不清。

她和铜镜中的女子对望,许久,她轻颤了下眼眸,声音很轻:“臣妾猜不猜,有什么重要的。”

她说着不重要,但眉眼都耷拉了些许,拆着头饰的手也渐渐慢了下来。

无端叫人觉得她格外在意这件事。

时瑾初望着她,觉得她有时候真的很敏锐,糊弄他的手段信手捏来,如同现在,她说这番似是而非的话时,眼睛都不敢看他一眼。

他不由得想起今日底下人禀报赵美人找上她时的场景。

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在宫人问他,今晚是否要进后宫时,他直接翻了合颐宫的牌子。

女子惯是心眼小,或是换种说法,她过于敏感了些。

或许是从小的经历,又或许是回京后瞧着邰家对她和良妃的区别对待,叫她格外在意当她处于选项中时,她是否会被选择。

今日赵美人刻意找上她,真心给她道歉也好,假意借她当梯子也罢,他都不可能会选择去看望赵美人。

时瑾初抿了口花茶,不若茶叶余香,但也不会有什么苦味,很适合女子的口味,他咽下茶水,喉结缓缓向下滑动,再抬眼,瞧见女子还在慢吞吞地折腾那几根头饰,时瑾初放下杯盏,调整了一番姿势,问她:

“你准备捯饬到什么时候?”

邰谙窈捻着一根玉簪,从铜镜中和他四目相视,他眸底漆黑,叫邰谙窈看不清,但他换了话题,那股难言的气氛过去,叫她心底松了口气。

邰谙窈拆下最后一根头饰,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她再回眸时,便不自觉地余出些许余韵,她轻哼:

“女为悦己者容,皇上一点也不懂臣妾的心思。”

她脸颊上还晕着浅淡的脂粉,眸眼姣姣,轻飘飘地落在人身上,仿若当真含着情谊。

时瑾初朝她招手,等将人揽入怀中,他垂下视线望她,意味不明地轻呵了声:“朕倒是也想懂。”

但某人满口瞎话,叫其中难度增加了不是一星半

点。

邰谙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胡话,也懒得去懂。

今日时瑾初来了合颐宫,而不是甘泉宫,叫她稍微有点满意,于是,她难得主动,手指钻入他的衣袖,勾缠住他的小指,仰起脸问:“皇上,安置么?”

时瑾初没好气地掐了掐她腮帮上的软肉。

邰谙窈纳闷,她这段时间养出了点肉,双颊白皙饱满,也能捏出点肉感来。

她被掐着脸颊,说话受阻,口齿不清道:“您怎么总是爱掐臣妾的脸?”

她当他是喜欢,还仰起脸,主动地送上去。

时瑾初一顿,他垂着视线望她,见他停住,她不解地抬眸地和他对视,四目相视下,他被磨得半点脾气不剩,只能一点点地松了手。

但他没有彻底松开,而是指腹擦过她的脸、顺势而下,落在她脖颈上轻轻摩挲。

邰谙窈仰着脖颈,脖颈敏感,些许痒意瞬间席卷全身,叫她忍不住地一阵

颤栗。

她轻声闷哼:“皇上……”

许久,有人俯下身,她的声音被堵住,唇上的口脂好像也在逐渐消融,她隐约听见他回应她:

待会再叫水,行不行?▎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知晓她的习惯,仿佛也在征求她的意见,但邰谙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顺着而下,好像钻了进去,她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些许。

她咬住唇,没能回话。

他意识到什么,低笑了声,偏要喊她:

“修容娘娘?”

他喊得格外端正,声音压低,不受控制地钻入了她耳膜。

邰谙窈蓦然睁大了双眸。

他这时喊她修容娘娘,端得一本正经,偏眼下一幕又是凌乱,她没忍住闭上眼。

他惯是知道怎么刺激她。

真是要命。

时瑾初慢条斯理地垂眸,他望着女子不断往他怀中钻,浑身紧绷,全然忘记平日中的装模作样,不由自主地依赖他。

叫人格外顺眼。

许久,他俯身啃咬她的唇,心底唾弃。

也不知在唾弃些什么,或许是在唾弃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

殿内红烛渐暗,殿内一直没叫人,绥锦早吩咐烧好的热水,愣是重新烧了两次,才抬入了内殿。

*******

各个宫殿在得了合颐宫落锁的消息时,就心底含酸地都熄了灯,但今日合颐

宫侍寝,最难受的不是她们,一想到会有人比她们难受,她们心底的不舒坦居然消散了不少。

但和众人想的不同,甘泉宫内早早熄了灯。

翌日请安时,赵美人也是心平气和,她甚至没朝邰谙窈多看一眼,倒叫邰谙窈越发摸不清她昨日是真心假意了。

不过,也没那么重要。

邰谙窈没有过多关注赵美人,今日是中秋,因着这次只办家宴,除了后宫妃嫔,也只有些许在京的皇亲国戚会来,宴会地点就摆在了揽月楼。

但今日又是中秋又是十五的,邰谙窈也没有格外上心,绥锦替她准备好了宫装,中秋摆的晚宴,倒是不必着急。

想起来什么,邰谙窈扫了眼高嫔,高嫔今日还是来请安了。

这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邰谙窈只盼着今日的晚宴能够风平浪静的结束。

申时末,邰谙窈才坐着仪仗前往揽月楼,她到的时候不早不晚,来的妃嫔已经不少,她环视四周,果然,高嫔已经在其中了。

依着位份,她和高嫔的位置隔了一段距离。

这叫邰谙窈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杜修容和她相邻而坐,杜修容朝她隐晦地苦笑了一声。

邰谙窈也没法说什么安慰她的话,高嫔这个隐患一日不爆出来,杜修容一日就没法安心,谁叫她是钟粹宫的主位,高嫔有孕但凡有点闪失,她都难逃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自从意识到高嫔会来中秋宴后,邰谙窈就担心今晚会发生什么事端,一直保持着

警惕。

但出乎意外的,直到宴会结束,高嫔都没有出什么事。

皇亲国戚陆续离场,邰谙窈还记得年宴时的事情,她紧紧地靠着秋鸣,和高嫔中间隔了数人,确保再是出事,也不会牵扯到她身上。

直到平安无事地回了合颐宫,邰谙窈还觉得有点不真切。

她没忍住地按了按额角,着实想不通高嫔顶着个皇嗣四处招摇,是要做什么。

今日是十五,后宫妃嫔都没折腾,邰谙窈也早早地准备休息,合颐宫刚熄了灯,忽的听见外间一阵喧闹声。

邰谙窈披着外衫起身,她皱眉:

“怎么回事?”

殿内点了灯,邰谙窈听见了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她倏然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事,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敲门,让邰谙窈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没耽搁,让小松子开了门,就见一群宫人鱼贯而入,冲她恭敬道:

“仪修容,太后娘娘请您走一趟慈宁宫。”

不安的预感落实,宫人再是恭敬,也掩不住他们强硬的态度,邰谙窈扫过众人,居然来了十数个宫人,是打算她不去的话,强行带她过去么?

被冒然吵醒,邰谙窈脸色也不很好看,她拢了拢衣襟,没有立即跟着走,而是问:

“不知太后娘娘这个时候见臣妾是有什么事情?”

为首的宫人半个字不肯透露:“奴才也只是奉命办事,请修容娘娘不要为难奴才。”

绥锦担忧地握紧了娘娘的手臂。

邰谙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和那宫人道:

“本宫要换身衣裳。”

宫人还欲说什么让她不要耽误时间的话,邰谙窈蓦然一个冷眼扫过去:“你若是有二话,本宫大可去请皇上来,问问皇上,愿不愿意让本宫衣衫不整地出去合颐宫!”

宫人立即噤声,不敢再有异议,恭敬地低下头。

邰谙窈转身进了内殿,眉眼的冷意消失,绥锦不解,忍不住地喊了她一声,邰谙窈摇头,她想起适才瞧见外间一片暗色,想来太后未曾惊动他人。

她压低了声,嘱咐绥锦:

“你待在宫中哪里也别去,让小柏子去坤宁宫请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