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星星 作品

第 104 章

==第一百零四章==

殿内不知何时只剩下二人,那一声过河拆桥落地格外清晰。

让邰谙窈想要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邰谙窈被人捏着下颌,被迫仰着头,她有点心虚地眨了眨眼眸,不自在地轻咳了声:

“臣妾都是依着规矩行事,怎么落到皇上眼底,成了臣妾的不是了。”

她声音都要比往日低了两个度。

说是依着规矩,但邰谙窈心底也清楚,她的确不想让时瑾初在合颐宫留宿。

谁叫时瑾初往日在合颐宫留宿时,甚少有不叫水的情况。

她哪敢留下时瑾初?

万一真的有什么,磕着碰着该怎么办?

邰谙窈觉得以防万一,她还是杜绝这种可能发生的好,她小眼神往时瑾初身上一瞅,那点子不信任和怀疑半点也不作掩饰,让时瑾初轻而易举地猜到她在想什么。

时瑾初没忍住地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你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邰谙窈乖巧地和他对望。

但时瑾初知道,她只是瞧上去乖巧,认定的事情惯是固执。

半个时辰后,天色都彻底暗了下来,顶着邰谙窈的视线,尤其是她都困得睁不开眼,但仍是不肯睡下,睁着一双杏眸湿漉漉地望着他,时瑾初只能没好气地离开了合颐宫。

绥锦在圣驾离开后进来,有点纳闷: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还走了?”

邰谙窈没敢和他对视,她脸有点红,额间也有点细汗,闷闷地瓮声瓮气道:“谁知道呢。”

绥锦狐疑地觑了她一眼。

邰谙窈浑身紧绷,她偏过头,咬声嘀咕:

“我哪敢让他留下。”

绥锦从她话音中听出了什么,没忍住地呛咳了声,她扭过头,终于是没再过问。

许久,等娘娘终于肯从软塌上下来,绥锦瞧见她衣裙上的褶皱,她陡然睁大了眼,见娘娘鹌鹑一样缩着头,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微笑:

“娘娘要不要奴婢让人去烧一桶热水来?”

邰谙窈身子一僵,也知晓自己是露馅了,她倏地涨红了脸,替自己辩解:“都是皇上的错!”

他问她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扣着她的脸的指腹只是轻蹭了蹭,轻易就勾起些许涟漪和旖旎。

绥锦微笑,也没说信不信。

圣驾离开时,她瞧见圣上衣衫整齐,半点凌乱都没有,至于

殿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绥锦没去想,也不敢去想,她只是有点恼:

“娘娘也太不知轻重了。”

邰谙窈认错地埋下头,耳根都是绯色,亵衣都挡不住从肌肤透出来的那一抹红。

绥锦这时才发现她颈窝处都潮热得打湿了点青丝,她提了一口气,问:

“娘娘真的没有觉得不适?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

邰谙窈忙不迭地点头,生怕绥锦

会因此请太医,要这件事传出去,她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见她脸色红润,绥锦才堪堪放下心,她只是心中默默给自己提了个醒,看来等下次圣驾再来时,不能让皇上和娘娘单独待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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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时瑾初出了合颐宫,张德恭觑了眼浑身散发着冷气的皇上,有点纳闷。

这都来看仪昭容了,皇上在不高兴什么?

张德恭不解,也就问了出来:

“皇上心情是不好么?”

时瑾初压根没搭理他。

怎么搭理?说他见女子有些意动,亲自伺候了她一番,等结束后,就见女子翻脸不认人,被撵出了合颐宫?

这宫中的确没人敢对他这么不敬。

但邰谙窈今日的举动和撵他有什么区别?

偏女子可怜兮兮地睁着潮红的眼眸望他,仿佛是在说——瞧,臣妾就说不能让您留宿。

也不瞧瞧他都是为了谁。

来时清清白白,走时反倒落了一身脏,时瑾初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颇有点难受。

张德恭半晌没等到答案,还落了一记冷眼,他讪笑了声,不敢再问,心底却是越发好奇了。

谁敢给他们这位皇上气受?

刚存了点看热闹的心思,但在看见琼华池旁的身影时,张德恭立即敛了心思,他扫过去一眼,也想知道是哪位后宫主子这么闲情雅致地守在这里喂鱼。

女子穿着宫装,浅淡的月色落在她身上,华服给她添了些许颜色,她的侧脸也镀出一层温柔来,她手中拿着鱼食,和身边宫女兴趣盎然地指着池子中的金鱼瞧,弯眸浅笑时也令人有些瞩目。

张德恭倒是不稀奇,这后宫的主子都是百里挑一才能进宫的,再不起眼的一位主子也都是个难得的清秀佳人。

他只是瞧了

瞧天,确认如今是夜色浓郁,不由得搓了搓手臂。

这都秋日的夜间了,来的这位主子居然还只穿了身单薄的夏裙,的确是好看,玲珑的身段都勾勒了出来,张德恭瞧着都替她觉得冷。

她仿佛没察觉到圣驾,等圣驾离得近了,宫人手中的灯笼有些晃了眼,她才意外地转过头来,眼底猝不及防地露出惊喜:

“皇上?!”

她这一转头,张德恭也认出了来人,段宝林。

銮驾中没传出回应,张德恭偷偷地往銮驾内觑了眼,只见时瑾初脸上情绪淡淡,连从合颐宫出来时的那点恼意都藏了起来。

张德恭也不意外地低下头。

段宝林脸上的惊喜那么浓郁,但也格外虚假,张德恭都瞧得出她是在做戏,也不知道她刻意在这里等了多久。

但不论是多久,张德恭都觉得她是在白费功夫。

果不其然,段宝林在等不到回应,忍不住上前两步时,銮驾中终于传出来时瑾初漫不经心的声音:

“这宫中的规矩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段宝林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是她

的宫女拉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意识到什么,脸上有点讪讪。

她蹲下身子行礼,还不忘瘪了瘪唇,替自己辩解:

“嫔妾乍然见到皇上,一时欣喜,还请皇上莫怪。”

说着话,段宝林忍不住地往銮驾中望去,眸中的期盼满得都要溢出来。

时瑾初见到这一幕,才隐约觉得她有点眼熟。

但到底是谁,时瑾初没能记起,他也没为难自己。

他入后宫时,惯来喜欢去些让人一眼就能瞧清想法的妃嫔宫中,前朝政务已经够繁忙,他来后宫便是为了得一时轻松,而不是再给自己找一堆事。

不论是皇后还是敬修容,再是安静平稳的性子,也没法掩盖她们心思深的事实,所以,他会给她们高位,却是不愿去她们宫中。

时瑾初望着段宝林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邰谙窈。

他好像从未在邰谙窈眼中瞧见过这么浓厚的期盼,她总是乖巧,有时也安静,却也藏住了她的真实情绪。

段宝林只觉得皇上在看她,她心中忍不住地有点得意。

人人都说她被禁足后也跟着失宠,皇上彻底忘了她,瞧,她如今一在皇上跟前露面,皇上不是就记起了她么?

都怪皇后和敬修容。

段宝林在心底怨怪着导致她

许久不能见圣颜的二人,全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人现如今脑海中闪过的另有其人,她翘首以盼地喊了声:

“皇上?”

她蹲得久了,双腿便不由得有点酸,她也是在提醒皇上,她还没起来呢。

她这一声的确叫醒了时瑾初,但时瑾初还是没让她起来,他坐在銮驾中,调整了一下坐姿,銮驾未曾放下来,这个位置让他望向段宝林也是垂眸俯视,他好整以暇地问:

“怎么这个时候喂鱼?”

段宝林没察觉到不对,她将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嫔妾一时贪玩,玩得晚了点,准备回宫时见到这琼华池的金鱼,又没忍住让宫人拿了鱼食来喂,结果没想到会耽误到现在。”

说罢,她偷偷地瞥了时瑾初,有些羞涩地低头,嗓音好像是含了蜜意:

“谁知会在这里遇见皇上,许是天意呢。”

张德恭听得越发埋了埋头。

时瑾初勾唇,他仿佛是笑了一下:

“贪玩?”

他声音颇有点玩味儿,段宝林没听出来,还应和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就听时瑾初不紧不慢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地玩,朕让人陪着你。”

段宝林点头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有点迷茫地看向时瑾初。

她没怎么听懂这番话。

什么叫让人陪着她好好玩?

接下来,皇上不是应该和她一起回宫么?

她的困惑很明显,但没人替她解惑,时瑾初撂下了銮驾上挡风的提花帘,张德恭看都没看段宝林,直接让宫人抬起銮驾。

途径段宝林时,张德恭才瞥了她一眼。

谁不知道仪昭容有孕后,圣上从未在合颐宫留宿过,即使在合颐宫留得再晚,也会回养心殿。

这条路上是一定能等到圣驾的。

但至今也没有敢在这条路上拦住圣驾,段宝林难道没有想过原因么?

段宝林呆滞地望着离去的銮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压根没留住圣上,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些臊得慌。

她难堪地准备回宫,就见御前留下的宫人拦住了她:

“段宝林,皇上让您继续玩。”

段宝林一愣,嘴唇动了动,迷茫道:“玩?玩什么?”

宫人看似恭敬,却是强硬地挡住了她,闻言,也是垂头,不卑不亢道:

“奴才也不知道,赏花,喂鱼,段宝林想玩什么都行,奴才今晚会一直陪着您。”

段宝林脸色倏地煞白,她要是再不知道她是被时瑾初罚了,她也不必在宫中继续待下去了。

但段宝林满眼茫然,她不懂时瑾初为什么要罚她。

秋日冷风瑟瑟,段宝林穿得单薄,很快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