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星星 作品

第 117 章

==第一百零七章==

不止敬修容在问,邰谙窈也纳闷这个问题。

她这几日没闲着,也有让人盯着坤宁宫,至少可以确信一点,坤宁宫的人和林嫔没有过交集。

排除了坤宁宫,那么不论唆使林嫔自杀的人是谁,都很有意思。

这个人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件事中?

邰谙窈心底才冒出来疑问,就被打断了,魏嬷嬷端来药膳,邰谙窈闻到味,立即神情恹恹下来。

第一次觉得作呕后,孕期反应就立时来势汹汹。

都快出了孕期的头三月,她终于品尝到孕期的艰难,吃什么吐什么,魏嬷嬷再精心准备的药膳也是一样的效果,偏她又害怕会发病,不敢不吃。

于是反复折磨。

魏嬷嬷建议过,要不暂时停一段的药膳。

但被邰谙窈一票否决了。

她不敢轻易冒险。

见到魏嬷嬷进来,合颐宫的人都有点如临大敌,邰谙窈更是夸张,赴死一样端起药膳,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

她是个不挑食的,什么都能吃。

直到有孕后,她才发觉吃东西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药膳下肚,邰谙窈脸色就是骤然一变,秋鸣等人熟练地拿出痰盂,敞开楹窗散味,一阵痛苦的干呕声结束后,宫人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撤下去,避免让娘娘梅开二度地再犯恶心。

邰谙窈吸着鼻子,脸色苍白地撑着身子坐起来。

许久,邰谙窈才缓过来,余光瞥见沙漏,她想起再不久就要用膳,脸色直接垮了下来,瘪着唇,欲哭无泪。

绥锦也觉得看不下去,愁眉苦脸:

“娘娘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这怎么能行?”

魏嬷嬷也觉得不行,她皱眉道:“娘娘一点想吃的东西都没有?”

邰谙窈恹恹地摇头,她向来不重视口腹之欲,一时半会儿地很难扒拉出想吃的东西。

午膳前,时瑾初来了。

就见到邰谙窈可怜兮兮地望向他的模样,时瑾初皱眉:

“还是什么都吃不下?”

没人敢接话。

谁都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午膳再一次被原封不动地撤下去,压力骤然来到御膳房。

仪昭容食不下咽,宫里不得不围着合颐宫忙起来,御膳房被皇上斥责了好几回,管事的急得嘴角冒了几个泡,变着法地做各种美食,也没能叫合颐宫那位多吃两

口。

时瑾初眼见着女子一日比一日消瘦,他浑身气压也日渐降低。

张德恭这两日伺候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朝堂上也不是没有人察觉到皇上心情不好,稍微打听一下,就得知了结果,如今宫中唯一有孕的仪昭容被孕期反应折磨得不轻。

知道时瑾初在烦躁什么,想替他排忧解难的人可不少。

所以,陈远川求见时,时瑾初其实也没那么

意外。

陈远川不是空手来的,他拎着一个坛子。

时瑾初瞥了眼▅▅『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像是个酒坛子,比酒坛子要大一些,陈远川也不可能拎着酒来面圣,心底猜到陈远川为何而来,时瑾初拨弄了下腰间的玉佩,他才挑眉,问:

“陈爱卿拎的是什么?”

他在等陈远川回答时,仿佛是瞧了眼陈远川,又仿佛是没有。

陈远川恭敬地低垂着头:

“回皇上,家母听说仪昭容进来食欲不佳,想起家姐有孕时颇喜好家中酿的酸枣,家母嘱托臣带一罐送入宫。”

自酿的酸枣?

时瑾初望着那坛子许久,想起邰谙窈什么都吃不下的模样,他板平了唇线,淡淡道:

“陈爱卿有心了。”

陈远川不揽功,他低头道:“是家母惦记仪昭容。”

是么?

时瑾初没说信,或者不信,让陈远川将酸枣留下后,就让人退下了。

张德恭拎着坛子,不由得感慨:

“陈家对昭容娘娘倒是上心。”

相较于邰家,陈家也的确是待仪昭容不错了。

时瑾初意味不明地冷嗤了声,上心是上心,但究竟是陈家上心,还是某人上心,就不得而知了。

张德恭被时瑾初的态度弄得摸不清头脑。

谁又招惹他了?

没人招惹他,但时瑾初就是不太高兴,他也说不清什么情绪,时瑾初冷着脸让太医检查了坛子,确认没有问题后,亲自带着坛子去了合颐宫。

合颐宫,邰谙窈正面对着晚膳皱眉,她一见吃的就难受,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刚要拿起木箸,就见二重帘被人掀开。

时瑾初带着人进来。

一见到人,邰谙窈就下意识地撂下木箸。

虽然必须要吃,但能拖延点时间也是好的,至少她心底好受点。

邰谙窈没起来行礼,她视线落在张德恭

手里拎着的坛子上,有点好奇:

“皇上带来了什么?”

时瑾初没说话,他冲着张德恭颔首,张德恭立即将坛子打开,下一刻,浓郁的酸味就溢满整个殿内,酸得让人拧眉,众人想象得到,一旦真的吃下去,恐怕要酸得倒牙。

魏嬷嬷探头望了眼,她略通药理,细细闻了一通,就知道腌制的人费了心思,她惊叹道:

“皇上从哪儿弄到的好东西?这酸果起码要腌制一段时间了,而且刚拆口,最是爽口。”

腌制一段时间了?

女子从查出有孕到现在,也不过才一月有余,倒难为他费心了。

时瑾初话音不明道:“是不是好东西,还有待考察。”

瞧着是不错,但万一吃不下呢?

魏嬷嬷觑了他一眼,东西不是他亲自带来的么,怎么这语气听上去有点不情不愿的。

邰谙窈嗅了嗅空中的味道,她眼眸灼亮,久违地感觉到食欲,她转头望向时瑾初,声音都轻软了下来

:“皇上特意替臣妾寻的?”

时瑾初没承认,他转移了话题:

“你试试。”

其实不需要试,一瞧女子反应,时瑾初心底就有了答案。

邰谙窈坐直了身子,绥锦从坛子中倒出一碗来,邰谙窈洗净了手,她捻了一颗放入口中,酸味溢满口腔,其实真的很酸,她却觉得是正好,终于有了能下咽的东西,她不由得弯了弯眼眸。

时瑾初有一段时间没瞧见她这么轻松了。

他该是要高兴的,但莫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绥锦也探头望了酸枣,这股味道让她觉得有点熟悉,她小声嘀咕:“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时瑾初扫了眼绥锦,也没打断她的话。

邰谙窈也偏头看向绥锦,有点不解:“熟悉?”

绥锦终于想起来了,她拍了一下脑袋:

“娘娘您忘了?当初表姑娘有孕时,也有一段时间吃不下东西,表少爷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酸枣,才让表姑娘胃口大开,您当时还尝过呢!”

话落,绥锦意识到什么,她堪堪闭嘴。

表少爷当初特意弄来的酸枣,皇上从哪里找到的?

时瑾初扯了下唇,他想起陈远川的话——自家酿的酸枣。

呵。

邰谙窈也顺着绥锦的话想起这一茬,但她有点迟疑:“会不会是弄错了?”

她记得,那时她

尝了一颗,酸得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邰谙窈又捻了一颗酸枣,她认真地尝了尝,点头道:“这个没那么酸。”

绥锦正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闻言,她忙不迭地点头:

“也许是奴婢认错了。”

魏嬷嬷说了句公道话:“娘娘有孕,口味也会发生改变,嗜酸也是正常。”

绥锦讪笑了一声。

邰谙窈也转过来了弯,她偏头找时瑾初要答案,时瑾初轻哼了声,他不紧不慢地点头:

“你舅母让人送来的。”

半字不提陈远川。

邰谙窈也松了口气,她再捻了一颗酸枣放在口中,再去吃晚膳,居然也觉得没有难以下咽了。

时瑾初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

她那点心虚藏得其实很好,但时瑾初这个时候或许有些过于敏感了,于是瞧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意识到一件事——看来她对某人的心思也不是半点不知情。

时瑾初也从碗中捻了一颗酸枣扔到口中。

下一刻,他脸色就变了,他没忍住呛咳了声,连灌了两杯茶水才缓过来。

邰谙窈看得目瞪口呆。

张德恭也察觉到不对了,他忙忙带着一众宫人退下,绥锦临走前,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娘娘。

等人走后,邰谙窈只能亲自替时瑾初倒了杯茶水,她有着身孕,不能喝茶,这茶壶中的其实都是花茶。

时瑾初往日不喜这口,但花茶清甜,倒是很快褪去了口中的那股酸味。

但他依旧有点脸黑。

邰谙窈不解,觉得他没理由不高兴,她呐声:“不是臣妾让您吃的。”

时瑾初才缓过来,就被她的话噎住。

他没忍住,掐了掐她的脸,邰谙窈纳闷地望向他,话音含糊不清:

“您……干嘛……”

时瑾初挺冷淡地问:“你和陈远川关系很好?”

他甚至都不愿称陈远川是她表哥。

邰谙窈眨了眨眼,她再愚钝,这个时候也意识到时瑾初在为什么不高兴了。

她脑子这个时候转得也挺快:

“今日是表哥送来的酸枣?”

时瑾初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听不出情绪,但到底没否认。

得了答案,邰谙窈沉默了下,她斟酌着语气:

“他的确对臣妾很好。”

捏着她脸的手紧了紧,但还是没让她疼,邰谙窈眨了眨眼:

“但臣妾和表哥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感觉某人有松动,她再接再厉,话音软得腻人:

“臣妾只喜欢您。”

时瑾初轻啧了声,他松了手,半点不信邰谙窈的话。

他勾着唇,问:“还骗过谁?”

邰谙窈被噎住,她恼得脸都染了红,瞪了他一眼:

“您真不解风情。”

什么叫她还骗过谁?

这不是摆明了说他不信她么!

邰谙窈有点气闷,也有点羞恼。

时瑾初捻了一颗酸枣喂到女子嘴边,他垂眸望了女子一眼。

他瞧得清女子当真对陈远川没有男女之情,所以,这件事轻飘飘地揭过去。

相较而言,其余事的确也没那么重要。

他也不是很在乎女子是否真的喜欢她,毕竟,她注定会一直留在宫中陪他。

谎言如果能持续一辈子,便和真的没什么区别。

时瑾初这样想着。

他觉得他也真心这样想着。

翌日,时瑾初离开合颐宫时,顺了一碗酸枣离开。

众人不解,张德恭也纳闷:

“您不是不能吃么。”

张德恭还记得皇上昨晚被呛到的情景。

然后,那碗酸枣被塞到他手中,张德恭闻着味都觉得酸了,下一刻,他就听见时瑾初的命令声:

“给太医院和御膳房各送去一些,让他们研出配方,在仪昭容那坛子酸枣吃完前,朕要看见成果。”

想到什么,他倏地冷呵一声:

“什么都靠别人,朕养着他们是吃白饭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