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星星 作品

第 119 章

==第一百零九章==

选秀一事终是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三月初选,各处秀女都会入宫节选,这关乎到自己的事情,没有哪位妃嫔能当做没事发生。

周贵嫔都没忍住来了合颐宫两趟。

周贵嫔不得宠,她能在宫中自在靠的是什么,她有自知之明。

按理说,她不该坐不住。

邰谙窈当然知道周贵嫔是在担心她,与此同时,或许对于整个后宫妃嫔们来说,新妃入宫,最先受到冲击的就会是她。

邰谙窈很难不升起一点异样的情绪。

在这种人心各异的氛围中,邰谙窈倏然发现一件事,她皱眉望向绥锦:“姚嫔最近在做什么?”

她初有孕时,姚嫔会常来合颐宫,用意不言而喻。

后来,高嫔一事后,姚嫔反而越来越低调安静,即使周贵嫔来合颐宫,她也不会刻意借机出现。

仿佛是放弃了借她有孕期间争宠一事。

绥锦摇了摇头:

“无需请安,姚嫔整日待在长春宫,奴婢也不清楚她在做什么。”

秋鸣也听见了娘娘的疑问,她知道娘娘在问什么,不由得揣摩姚嫔的心思:“皇上后面再来合颐宫,都会直接留宿,许是她不再抱希望?”

秋鸣知道姚嫔的做法无可厚非,但她见过杜修容的尽心尽力和周贵嫔的真心相待,难免会对姚嫔有所挑剔。

当初娘娘和姚嫔合作的契机在于冯妃,但实际上,冯妃到最后也不是重病身亡,和娘娘预计中的情况不同也就罢了,还差点让娘娘深陷泥沼。

秋鸣不客气地想,说到底,还是姚嫔办事不力。

明明借着娘娘和周贵嫔的庇护,姚嫔在宫中也算是个得意人,偏她不满于此。

邰谙窈没有想到,她刚提起姚嫔,翌日就传来消息,姚嫔不慎冲撞到徐婕妤,徐婕妤险些从仪仗上跌落,受惊之余,她罚了姚嫔在原处跪上一个时辰。

合颐宫得了消息,几人都是惊愕。

绥锦皱眉:“姚嫔向来谨慎低调,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邰谙窈也轻声道:

“是啊。”

所以,问题出现在谁身上?

对于此事,敬修容坐视不理,但杜修容不能当作不知道,前日刚落了一场雪,这个季节在外面跪上一个时辰,人都要冻坏了。

她和姚嫔没什么交情,但谁都知道姚嫔和仪昭容交好。

半个时辰后,杜修容的仪仗路过姚嫔,见姚嫔被冻得脸色惨白,于心不忍下,让姚嫔起身回宫了。

消息传出去后,徐婕妤也没什么反应。

回到钟粹宫,杜修容轻叹了声,和玲珑道:

“我和她当初关系也是不错,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往日,徐婕妤也从来都是和善人,从她投靠仪昭容后,她能感觉到自己和徐婕妤渐行渐远。

到今日,她让姚嫔罚跪,杜修容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

依着徐婕妤往日作风,她不会这么做。

万一得罪了仪昭容呢?

这宫中人,大多都是瞻前顾后,宁愿忍气吞声,也不肯惹事生非的。

杜修容按住隐隐作疼的额角,旁观者清,从她搅入这些事情后,她发觉她也越发看不清这宫中的形势了。

玲珑犹豫:“那咱们要和仪昭容说么?”

仪昭容临近待产,按理说,不宜操劳。

杜修容知道她的担忧,她点头:“当然要说。”

否则,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谁能担得起责任?

邰谙窈得到消息后,也没觉得意外,她唯独不解的是,这宫中高位没几个,徐婕妤投靠的到底是谁?

长春宫。

姚嫔一回来,周贵嫔就连忙来看望了,等见到姚嫔唇色青紫的模样,倒抽了一口气: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周贵嫔没多想,她们和徐婕妤没有仇怨,也知道徐婕妤往日的为人,只将这件事当作意外。

毕竟,再是好脾气的人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姚嫔抿唇,柳霜皱眉:“被罚的是我们主子,周贵嫔还怪主子作甚。”

周贵嫔当她是关心则乱,没在意这句话,望向姚嫔,担忧道:

“有没有请太医?”

柳霜埋头,语气不明:“这点事哪里值得请太医。”

周贵嫔听出她话中的不满,不由得皱眉:

“什么意思?”

柳霜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压下心底的情绪,对着周贵嫔道:“太医院的人手忙碌,哪会一请就来,主子是被冻着了,奴婢已经让人备了姜汤。”

她家主子又不是仪昭容,有事没事,太医院都得殷勤伺候着。

她再是掩饰情绪,周贵嫔也听出了不对,她着急的情绪淡了些许。

柳霜在不满,但她不满什么?

她没有隐藏,很直白地问:“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有话?”

姚嫔拉了她一下:

“柳霜也是担心我,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周贵嫔抿唇,没再说话,但柳霜在见到主子低声劝解时,再忍不住情绪:

“奴婢有说错么?”

“太医院的太医都在为合颐宫忙前忙后,我们雨花阁哪里请得来太医?!”

她提到了合颐宫,周贵嫔一张脸沉了下去。

柳霜硬着脖子看向她:“周贵嫔口口声声说和咱们主子交好,但您的心不知何时早偏向仪昭容了吧!”

“您心心念念着仪昭容,千方百计地防着主子。”

“您家世好,让您觉得有没有恩宠也无所谓,您当然体会不到家世一般的妃嫔如果没有恩宠是多么难。”

周贵嫔听到现在,终于知道柳霜在不满什么。

她沉声道:“杜修容没有恩宠,不也是好好的?”

杜修容同样没有恩宠,怎么不去想着借仪昭容上位?

柳霜听出她的质问,冷呵一声:“杜修容年老色衰,她早就没了恩宠,仪昭容替她谋来公主,她当然对仪昭容死心塌地!”

姚嫔皱眉,怒声斥道:

“柳霜!”

但周贵嫔没觉得好受,她问柳霜:“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她在问柳霜,也是在问姚嫔。

她本来不想将话说得难听的:

“姚嫔不得宠,难道仪昭容入宫后才不得宠的么?!”

殿内倏然一静,被周贵嫔一针见血地戳穿真相,姚嫔再是温柔也觉得难堪,她脸上褪了些许血色。

周贵嫔攥紧了手帕,却还是狠下心没有管她。

姚嫔从一开始就不得宠,邰谙窈没有入宫前就是这样,周贵嫔不懂,这宫中多少人想要投靠仪昭容而不得门路,姚嫔明明无形中得到了许多好处,为什么还要不满!

“你真的见过家世普通,还没有倚仗的妃嫔是过的什么日子么?”

周贵嫔爱闹,宫中妃嫔几乎没有她不认识的,她见得多了,比姚嫔更清楚那些人的窘迫。

说姚嫔难过,柳霜要不要去看看其余妃嫔都是什么待遇。

周贵嫔咬声道:

“你要是真的清楚,就不会还在不满,说到底,都是贪心不足!”

柳霜被说得脸色一阵青白,她哑口无言,许久:“难道您没防着主子么?”

“是。”

柳霜刚觉得能直起一点腰杆,就听见周嫔冷声道:

“你们待仪昭容不真心,难道还指望别人真心待你们?既然是利益相交,就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你们在向仪昭容要好处时,想过能给仪昭容什么吗?”

“贪心不足惹人厌,一旦让仪昭容心生反感,你们想过你们会落得什么处境么?”

她竭力维持三人间的平衡,结果呢,却是一点也不落好!

周贵嫔也不是没有脾气,她想甩袖子就走,偏有人拉住了她,姚嫔闭眼,眼泪从脸颊上滑下来,周贵嫔想起二人相交数年,她终究是没能迈开脚步。

姚嫔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眸子泛红,咬声努力轻声细语:

“我知道错了。”

她没把责任往柳霜身上推,而是承认她错了。

周贵嫔那股劲一下子泄了下来,她忽然觉得无力,她没办法对这样的姚嫔弃之不顾,她也觉得鼻子有点酸,她低声,也算和姚嫔推心置腹:

“我知道你聪明,你想出人头地无可厚非,我也想让你得宠,但你总想着她的那点恩宠,她心底岂会不膈应,情感都会被耗尽,你想过到时如何与她相处么?”

姚嫔闭眼,落泪:

“我往后不会了。”

周贵嫔不知该不该信她,但如今,她只能信她。

这一场争执终究耗尽了二人的情绪,周贵嫔没有久留,等姚嫔喝下姜汤,她就离开了雨花阁

她一走,雨花阁陷入安静。

柳霜自责:“都怪奴婢!要是奴婢忍住了,就不会有今日一事了!”

姚嫔垂着眼眸,她轻声道:

“没事,要没有今日一事,我也不会知道她原来是这么想我的。”

柳霜哑声,再想起周贵嫔的话,她依旧觉得格外伤人。

但周贵嫔的话再难听,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而且,经过今日争执后,柳霜不敢确保,周贵嫔心底当真对主子会没有一点疙瘩。

万一她和仪昭容说了呢?

柳霜有点担忧:“她会不会告诉仪昭容?”

姚嫔道:

“她不会。”

姚嫔了解周贵嫔,在她认错后,周贵嫔哪怕是为了维持表面和平,也不会将今日的争执告诉仪昭容。

许久,柳霜低声道:“那咱们以后怎么办。”

姚嫔轻轻出声,却仿佛不是回答柳霜

,而是在回答周贵嫔的最后那句话:

“不知该怎么相处,那就不相处。”

周贵嫔不许她借着仪昭容上位,但她试过,她没有别的办法让皇上注意到她。

相较于受到别人庇护,她更希望自己得宠。

哪怕这期间总要舍弃一些东西,她也甘之如饴。

她闭着眼,攥住手帕的指骨泛着白。

彼时,不论后宫众人,还是姚嫔主仆都没有想到今日和徐婕妤的矛盾还有后续。

傍晚时分,传来消息,徐婕妤不慎被猫抓伤,险些毁容,宫人立即请了太医。

邰谙窈也得了消息,她还没有休息,不由得朝外看了一眼,楹窗被关得严实,不让冷风吹进来,她瞧不清外间的什么情况,但隐隐听得见风声。

她轻声:“多事之秋。”

绥锦和秋鸣都在殿内,彼此对视一眼,秋鸣不忿嘀咕:

“她对自己真下得了狠手。”

本来徐婕妤被抓,只是自己不小心,按理说,是不会闹出太大动静的。

但是一炷香后,杜修容和敬修容都被请到了景祺阁,殿内还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杜修容皱了皱眉,今日徐婕妤刚和姚嫔有了冲突,也不知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

二重帘被掀开,徐婕妤出现在她们面前,她脸上没伤,但手臂上却是被划了狠狠地三道口子,不断地溢出血,她砰得跪地,哭着道:

“有人害嫔妾,求敬修容和杜修容替嫔妾做主!”

杜修容还未说话,敬修容就掩住唇,倒抽了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