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今 作品
第 51 章 资方
陈某白抹了把脸。
原来除了看熟人演戏,还有种难绷感叫熟人看自己演戏。
一个白毛缓缓失去颜色,躺在沙发上成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好在他不需要躺太久,这集正好是是超前点播的最后一集的最后一部分,结束后接片尾,没有下一集。
张玲连带着霍晴叹气,一边的同样看得很起劲的护工很自觉地开始查下次再播出是什么时候。
电视画面变黑,尸体稍稍恢复了活力,又重新坐了起来。一边的财神妹顺带竖起了大拇指,夸说:“白哥演很好。”
刚恢复活力的尸体又躺了回去。
护工起身拿过放在边上柜子上的果篮,去切了盘果切。
当天下午是愉快的聊天时间。挺长一段时间没见,张姨不少话要说,打工经历丰富的陈某白这里的八卦永远不会少,几l个人连带着护工一起边吃边唠。
时间慢慢走,太阳慢慢动,阳光从最初的从门口照进变成了从另一侧的窗户照进。
即使是顶楼,窗外也有高大树木能够到窗外,跟着阳光投下一片斑驳树影。
病房里都是笑声,张玲腿上搭着毛毯,说得嘴发干,笑着拿过一杯水,靠在轮椅靠背上慢慢喝了口,转过头继续听身边坐沙发上的人说话。
光侧着,从坐旁边的人的一侧打来,映出一个清瘦轮廓,还有头顶上一头原本简单理顺了但又在沙发靠背上蹭乱的乱毛。
乱毛显眼,还跟着动作在空中微微动着。
莫名其妙的,没怎么经过思考,她不自觉够过腰伸出手。
一边有人戳水果,发出轻微一声响。
“……”
在手碰上凌乱白发前,她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抬起的手顿住,又往回收。
“?”
注意到视线边缘好像多出什么,刚戳了坨水果嚼嚼嚼的人腮帮子稍稍鼓起,转过头,刚好看到还停在半空的手。把嘴里水果咽下,他指了下自己的乱毛,问:“阿姨想摸一下吗?”
之后又大方说想薅就薅,道:“他们说手感好像还不错。”
他们,指剧组里的那一堆人。好邻居只在吹头发和戴帽子的时候碰过,对于手感好像从来没有发表过感想。
一个自从换毛色以来就莫名其妙一直被人薅头发的人已经对这种事逐渐麻木且习以为常,并考虑到好阿姨坐着轮椅高度较矮,还贴心地略微低下头。
张玲伸出的手于是没有收回,轻轻落在了白毛上。
确实很好摸。发丝细软且多,有些乱但并不碍事。
她垂下眼,一点一点帮人把头发理顺了。
已经习惯其他人暴风式的乱薅,陈一白等半天没等到熟悉的感觉,直到再仔细一感受,这才察觉到人在帮他理头发。
动作很轻,有些小心翼翼,只能隔着头发感受到那么点些微的在毛毯里温出的暖意,他差点没
注意到。
把一头乱毛慢慢理顺了(),张玲这才收回了手。
陈一白也终于再抬起头?()_[((),笑了下。
头发理顺了就不能再薅,原本在一边几l次想伸出手的霍晴遗憾离场,只能坐一边看着。
房间里安静,只能听到说话声,她刚坐下,一边病房外就传来脚步声。
没经过许可的人上不来这层楼,现在也不是医生例行来检查的时间,她反应了一下,之后看了眼时间。
已经到她哥平时过来的点。意识到是谁来了,她在人敲门前起身去开门。
“吱呀——”
她刚把门打开,走廊的人也刚好站在门口。
人和平时一样穿着身西装,只是外套已经脱下,搭手臂上,一边走进病房一边看向病床在的地方,问:“妈怎么样?”
病床上没人。
这个人应该是工作刚结束就过来,还和工作时一样说话,声音偏冷,听着公事公办,有些冻人。好在霍晴已经习惯,带着人往小客厅走,说:“特好,白哥来了,她今天聊得可乐。”
霍川:“陈白?”
确实是陈白。
转到客厅,一眼看过去,第一眼就能注意到坐在沙发边上的人。
人刚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没消下的笑,眼睛弯弯。
小客厅里的几l个人注意到了他,打了声招呼,白毛也混在里面喊了声“霍总”。
每次隔一段时间见面这个人的样子就会变一下。
视线在人身上点了两下,霍川之后移开视线,一点头,看了一周房间。
茶几l桌上放着束花,白绿色,旁边是已经吃了大半的果盘还有其他零食。
这里今天下午看着挺热闹。
头顶上视线移开,坐沙发边上的陈一白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连财神都已经下班,时间果然已经不早。
现在回去,再和好邻居一起吃顿饭,吃完饭差不多就该到直播的点。
好阿姨儿女都到齐,他也不用再留在这里。随手把放一边的帽子戴上,又低头掏出揣兜里的口罩,他站起来,提出差不多该离开。
于是一边的张玲也跟着看了眼时间。
知道他忙,能在这里待将近一个下午已经算是不错,她于是不多留人,只能叹口气,笑着说了声好。
又不放心人自己一个人回去,视线在房间里扫过,她于是叫了声自己儿子的名字,说:“你应该开车来的吧,正好送一下。”
财神当司机?
陈某白戴口罩的手一顿,觉得多少有些大逆不道。
他刚抬手打算表示不合适,结果走进病房没多久的人放下手上搭着的外套,没有多说,应了声好。
张玲又嘱咐说:“记得把人确实送到。”
“……”
顺其自然,也可以说莫名其妙的,陈某白和财神一起离开了病房。
且财神今天真是自己开车
()来的,钥匙还在手上,没有司机。
没真让甲方财神当司机,在坐上电梯下楼前,他及时表示自己回去就好。
财神一起上了电梯,态度很明显。
居然上赶着当司机,陈某白不可思议地看了眼人,合理怀疑财神精神状态。
迎着他视线,霍川低头说:“她今天心情挺好。”
算是一句解释。
张玲今天心情好,他不想破坏这份好心情,只是开车,不是什么难事。
下了电梯,住院部一楼人来人往。
离开大楼,上了停在停车场的车,霍川启动车辆。
坐后座有真把财神当司机用的嫌疑,陈白自觉坐上副驾,系上安全带后旁边驾驶座上的人刚好问他地址在哪。
他低头掏出手机看地图,报了附近地铁站的名字。
财神没动,问他具体的位置。
这是真打算确实送到家。
住的小区挺大,有好几l个门,就算知道住哪也问题不大,陈白于是报了小区名字。
车辆启动,缓慢驶出停车场。
傍晚的最后一点阳光透过路边绿化照进车里,光影变化,一点余光落在副驾边上,映亮一截帽檐下的白发。
低头给好邻居发了一条消息,陈白收起手机,想起了什么,一抬头,建议说:“阿姨的病要静养,但也不用太静。”
他说:“一个人待那么大的房子里太冷清,偶尔可以让她和自己朋友们玩,几l个人聚一起打麻将还是做其他都好。”
养病讲静,尤其是张姨的病,要避免情绪波动,不能大喜大悲。
一个人住那屋子里虽然安静,但也没什么新鲜事,人一安静就容易想事,一想心情就容易往负面走,身体也会跟着差下来。
霍川没有反驳,侧眼过来看了一眼,之后移回视线,应了声好。
天边最后那点光亮彻底消失了,路边路灯的光亮亮起。
路程驶到后半程的时候,揣兜里的手机震动,暗色车里,坐副驾上的陈某白掏出手机,屏幕光亮在车内亮起。
是一个电话,张姨打来的,他看了眼,接通了。
好阿姨没什么事,就想问到哪了,还有多久到家。低头瞅了眼车屏幕上的导航,他回答说快了,预计还有几l分钟。
那边还说了什么,他应着,往靠背上一躺,笑了两声。
路口遇上红灯,车辆缓慢停下。霍川把着方向盘,侧眼看了眼他。
和平时和他说话不同,这个人状态很放松,半隐在光下的脸上带着不加收敛的明显笑意,说话语调也有细微差别,尾音上扬,轻易能听出心情很好。
车里安静,只有空调运行着,说话声不算大,算得上有些轻,只是在安静空间里被放大,可以清楚听到。
直到电话挂断,他转过头,问:“很喜欢她?”
这个她很显然指的张女士。
“嗯。”
陈白放
下手机,笑了下,半抬起眼,说:“阿姨和我妈一样,都很喜欢聊天。”
两个人其他性格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但喜欢聊天这一点倒是出奇地一致,或者说世界上很多亲妈在这方面都很一致。
只是遗憾那个时候的他太臭屁,到最后也没能陪人好好聊聊,现在想聊也没机会了。
他脸上淡笑着,不带其他情绪,眼睛清透,像只是在单纯陈述事实。
霍川收回视线,应了声。
车辆驶上熟悉地段,他按导航停路边。坐副驾上的人解开安全带直接蹦下车,关上车门后站窗外挥挥手。
人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没有在路边多留,挥了两下手后就转身小跑着进了小区。
看着人影消失,霍川收回视线,调转车头往回走。
有急事的人实际上没什么事。
他只是想快一点回去和好邻居一起吃饭。
虽然原因不明,总之好学的老许同志最近已经开始学做饭,虽然能力和许浪许弟弟不相上下,但也算小有成果。
比如能安全做出香喷喷大米饭。
在当晚吃到大米饭,虽然没觉出什么味,但他还是很给面子地竖起了大拇指,主打一个情绪价值。
已经和水友约好了晚上直播,时间不早,他吃了饭,一起洗完碗后就提出离开。
从厨房到玄关,陈一白抬手重新戴上自己帽子,戴到一半时像是想起什么,说:“你是不是还没感受过我的新毛。”
他摘下戴一半的帽子,问:“要不要试试?”
“……”
他问得太过自然,问得老许同志愣了下,之后才反应过来。
再垂眼看过去的时候,站门口的人依旧抬着眼睛看他,再问了一遍。
短暂安静后,许斯年抬起手,手上冷灰腕表在光下一闪。
——然后在他手碰上细软白发的前一刻,白毛笑了下。
就那么瞬间,原本安静站着的人火速一动,迅速从他手底下钻过,往前一凑,再一个起跳。
靠着一连串假动作,陈某白一手撑着好邻居肩,趁人不备成功碰上人头发,在短时间内进行暴风狂薅。
动作很快速,手法很狂野。
原来目的在这。
身上传来不轻不重的重量,许斯年被带着往后退了半步,靠在玄关柜子上,在第一时间收回手稳住身上人的身形,避免其掉下去。
陈一白十分相信自己能一拳打十个自己的老许同志的臂力,这边在稳重心,他还在暴风狂薅,顺带发出了简短评价:“有点硬,不确定,再试试。”
老许同志让他试了。
然后他终于薅了个够,拍拍人肩,被稳稳放下,轻松落地。
重新落到地面上,他抬头多看了两眼自己的努力成果,十分喜欢,并拍照留念。
靠自己本事薅到了大影帝头发,陈一白舒服了,拍照留念完后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这才真正戴上帽子。
帽子戴好,他挥挥手说了再见,三两步跑着去按了电梯。
薅完就跑,动作很快,留下好邻居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
电梯下行,在下一层停下,之后彻底没了动静。
“……”
许斯年站在门口,低头安静看向自己的手。
陈白迅速回到自己家了,回家后打开电脑,继续开启平平无奇的直播。
往电脑面前一坐,他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但又不太清楚,于是没再想,联系小伙伴连麦。
今天原本应该是平平无奇的赚了一点小钱的一天,直到下播的时候手机上弹了一条消息。
是一条动账消息。
准确地来说是一条进账消息,显示他卡了进账200000元整,汇款账户是财神之前的账户。
这是他今天下午陪张姨陪了一下午的酬谢,也可以说是感谢费。
陈白倒不是为了得这笔钱才去医院看望人。
但既然财神都已经打到卡上,打回去甚至还需要多费手续费,不收白不收,他于是选择收下。
凌晨两点收获20万,精神都好不少。暂时放下手机去洗漱,他再换了身睡衣往床上一倒,脑袋靠枕头上,靠舒服了,这才重新拿起手机。
算算时间,他已经来到这里不少时间,好像金币也算是赚了一些,各个渠道的工资分开发,每张卡里都有些钱,一直没有时间,或者说没怎么想起过,还来没汇总过一次。
大脑还精神着,刚好有时间,他翻了个身,开始挨个看自己的银行卡,试图看距离自己的三百万小目标还有多少。
小金库的大头是财神这边的这张卡和陈一白这边的卡,陈二白这边也有,还包括上次比赛的奖金,从数量上看还算可观。
陈一白这边代言签下来,代言费应该也挺可观,只是是挺久之后的事,距离真正到账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手机切小屏,主屏是银行卡的余额界面,小屏是计算器,他一张张卡挨个算。
每一分钱都不放过,他从钱少的卡开始算,就算是小数点的后两位也要加入计算器。
前面的卡都是从几l十元到几l百元不等,有张有几l千元接近一万的,他思考了一会儿,想起是开锁换锁赚的钱。
小额的卡算完,直到算到陈二白的工资卡的时候,数额陡然上升,瞬间上到六位数,看着顺眼不少。
再加上财神这边的这张卡,余额位数直上七位数。
看了眼计算器里的数额,再瞅了眼陈一白卡里的余额,陈师傅大脑略微转动,意识到了不对劲,整个人都坐直了些。
七位数加七位数,成功合成了三开头的七位数。
“……”
他这下彻底清醒了,从床上坐起,再计算了一遍。
【=3025063.89】
还是一样的结果。
三百万还多两万,距离还款的最后期限还有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
。
他居然还给提前完成了任务。虽然想到头顶还有四亿大山还是会沉默一下,但至少提前完成三百万这件事还算是件好事。
钱一还,剩下的钱刚好和刚来这里,还没有进医院前差不多一致。
很难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还是其他。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突然跨越三百万大关,陈某白在第一时间去骚扰自己好邻居,挑挑选选找了张自己夸自己的表情包发出。
已经这个点,好邻居居然还在线,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夸。
自己再加上好邻居,在深夜得到两声夸,白毛放下手机,安稳入睡。
代言人的事情基本敲定,但合同走程序走得慢,搞钱伙伴预估需要半个月,在之前和他见了一面。
在公司见麻烦,远,楼下还有其他艺人粉丝蹲点,在外面又有风险,伙伴已经自觉主动把他住的这里当成了商量事情的好地方,有事直接带着事情来。
再一次被从被窝里挖起,顶着一头乱毛,洗漱后在沙发上坐下,他得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经纪人打从一开始就在嚎的司机的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公司打算给他配车配司机,只是事情还在准备,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第二个事是选剧本的事。
现在《问命》还在播出,收视率居高不下,远超第二,期间不少制作公司递来了剧本。
新递来的剧本的质量暂且不论,陈一白半睁着眼睛大致看了几l眼,看到一半后眼睛睁开,思忖了下,之后试探着问:“我们这不是在漫天要价吗?”
他们漫天要价,主要这些人还真认这个价,一个比一个往高了报。
经纪人一拍他头,说:“你值这个价。”
找一个自带商业价值的演员从本质上来说已经不只是想找一个能用的演员进组,而是进行一场投资。而投资就是要舍得钱,想要背后的商业价值就要花钱买。
她给制片透的价还是看在这人名气升太快,粉丝多但作品不多,客观具有一定风险性的份上没有往高了报,横向对比已经算是很合理的价。
或许应该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人对自己的定位一直不太清晰,说不准还在把自己当新人看。
还在把自己当新人看的陈一白于是继续往下看剧本。
一共六个剧本,最底下一个最薄,就几l张纸,但报价却很突出,打从看到的第一眼就透着股财大气粗的豪迈感。
经纪人已经学会了给自己倒水喝,在他看剧本的时候起身去接了杯水,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手上的剧本,于是说:“这是一个电影的剧本,已经找了挺久的演员,再过不久就要开机了。”
六个剧本,三个电视剧剧本,两部综艺,一部电影。
她说:“看你之后是想往哪方面发展。如果是走话题明星方面,综艺可以考虑看看,如果是走演员方面,个人的建议是去试试这个电影。”
两者各有利弊,公司也在思考,最终还是看人个人的意愿。
陈一白选择看看电影剧本。
他对这方面了解不多,只是单纯凭直觉觉得,要是选了前者,评论区的关于老婆老公的评论会比之前还要多。
他没谈恋爱的打算,也不太想犯重婚罪。
经纪人并不惊讶,算得上意料之内。端着水杯在一边坐下,说:“这电影本子好,给你的这个角色也挺好。”
好剧本,大制作,大导演,其他已经定下的演员据说也是老演员,阵容堪称豪华。
电影是武侠片,角色是男三,一个死了老婆的眼盲剑子。早年是江湖有名的风流剑客,出场即孑然一身,心盲眼瞎,提剑不能,自我放逐到了流亡地。
陈一白觉着这角色客观上来说多少有点考验自己的能力,并觉得这角色应该不会找上他。
经纪人也知道这点,说:“我问了下那边的人,说是一个大资方推的你。你有什么除许斯年之外的也挺有资本的朋友吗?”
“大资方?”
把本来就单薄的几l张剧本往后翻,陈白确定一摆手:“我怎么可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