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鸿落雪 作品

第76章 行善

马途坐在车里, 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一个五官凌厉看着凶悍,却在笑眯眯地玩手机, 另一个拽他上车的看着无害像个学生, 却在对着手机暴躁地骂人, 他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 又往车门边缩了缩。

像个误入了豌豆田的僵尸。

“我不要你的解释, 这个方案是在你手里出了问题,就由你来解决,解决不了就滚蛋。”陆漫季眉头能夹死苍蝇,“我花了大几千万给我女儿做应援,你就给我搞这?你放屁,纸片人不是人?我女儿的程序和外形都是我一个个亲自做出来的,你们这么搞?我闺女什么都是最好的,她挣那点钱还不够她名下资产的零头……闭嘴吧,我顶多再投三千万, 把我闺女哄开心。”陆漫季气得镜片都快炸了。

韩清肃一边回林木寒消息一边幽幽道:“你女儿和黄毛跑了?”

“你女儿才和黄毛跑了!”陆漫季瞬间炸毛。

韩清肃耸了耸肩膀:“林木寒又不给我生, 别说纸片人, 他给我生只狗我也愿意。”

“汪!”顾发发前爪扒拉在他肩膀上,脑袋搭在了他头顶。

“哎哟宝贝儿, 你也不嫌挤。”韩清肃把它薅下来, 揪着它的耳朵道,“你看看人家爹,应个援大几千万砸下去, 听说人家姑娘名下还有公司和好多资产, 你亲爸连小骨头都不舍得给你吃,以后给我当儿子怎么样?天天喂你吃零食。”

顾发发看他的眼睛发亮, 尾巴摇成了螺旋桨,眼看就快把对面的马途挤成条缝。

“还喂,这就变成猪。”陆漫季把狗子一拽,然后把瘦骨嶙峋的马途扯了过来:“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把手机交给警察?”

马途这回不再打手语了,他摸出了一个老式的手机,开始吭哧吭哧打字。

——

林木寒回到家,就见鞋子胡乱地踢在玄关,而韩清肃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衣服上还沾着狗毛,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林木寒平时是不喜欢家中有生人的,韩清肃从小到大跟着的阿姨和管家司机都留在了苍山别墅,家里只是雇佣阿姨每周来收拾一两次,一般的家务他自己全包——自从和韩清肃结婚,他的家务量和容忍度在直线上升。

“哥?”林木寒把鞋子放进鞋柜,走到了韩清肃面前,把人从沙发上拽了起来,然后给他脱了外套,“怎么了?”

“累。”韩清肃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抱住他的腰有气无力道,“我把顾发发从城西一直遛到家,累死了。”

“发发呢?”林木寒问。

“顾万青刚来把它接走。”韩清肃在他颈窝里蹭了蹭,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木寒使劲搓了搓他的背,韩清肃很快又放松了些,林木寒给他捏后颈:“哥,这事儿交给我,好不好?”

韩清肃没吭声。

“你不相信我?”林木寒把人抱得紧了一些,“还是觉得我和爸爸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韩清肃哼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改口了?”

“前天我和韩清然去给爸妈扫墓的时候。”林木寒说。

韩清肃愣了一下:“啊,清明节。”

林木寒拍了拍他的后背:“哥,我和清然都知道你心里难受,等你想去的时候就去。”

韩清肃笑道:“怕我躺爸妈中间?”

“有点儿。”林木寒说,“挺瘆人的。”

韩清肃蔫答答地哼哼了一声:“没那么脆弱。”

“马途给你们的手机里是什么?”林木寒问。

韩清肃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心底的烦躁和沉闷逐渐消解,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他道:“给马睿发消息的人陈彤晗。”

林木寒放开他直起了身子,却又被韩清肃勾住腰抱了回去:“老实点儿。”

林木寒只好老老实实被他抱着,哪怕韩清肃身上满是狗毛,还有股火锅味,他也强忍了下来,但强悍的洁癖还是蠢蠢欲动:“哥,要不我们先去洗个澡?”

韩清肃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腰:“说正事儿呢,别老想这么不纯洁的东西。”

林木寒:“……只是洗澡。”

“呵。”韩清肃冷笑一声,“你脑子里想什么我用脚趾头都能知道。”

林木寒掐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扯了扯嘴角:“你猜我现在想干什么?”

韩清肃笑得轻佻:“操死我。”

林木寒呼吸微顿,扣在他下巴上的手微微收紧,韩清肃戳了戳他的小腹,吊儿郎当道:“没门儿,今天轮到我了。”

林木寒说:“哥,我们之间没必要算这么清楚。”

“行啊,那你把西城项目的分红给我加一成。”韩清肃说。

“不是一回事。”林木寒移开视线,低头去亲他的脖子。

韩清肃胡乱地抓了抓他的头发:“我看你就是掉钱眼里去了。”

“没钱追不到你。”林木寒说,“你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

韩清肃瞬间气势一弱,他头疼道:“林小寒,你没完了是吧?”

“这辈子都没完。”林木寒冷嗤。

韩清肃愁眉苦脸道:“每回跟你说点正事都能拐出去十万八千里,你是怎么成省状元的?你作文不离题真是个奇迹。”

“作文离题了,不然能考满分。”林木寒说。

韩清肃稀奇道:“真的?”

“你猜。”林木寒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韩清肃瞬间偃旗息鼓,由他胡作非为:“马途和马菲瑶去收拾马睿的房子时,一路上都有人跟踪,马菲瑶在学校里还碰到过陌生人……马途这人看着闷不吭声,但还挺有脑子,知道这事儿他们掺和不了,马菲瑶打电话全都按他教的说,他就在a市郊外的种植园找了份工作,又在市里临时租了个房子,钱基本上全扔进房租里,饿得吃馊饭,陆漫季都看不下去请他吃饭。”

林木寒说:“陈彤晗呢?她为什么要逼马睿自杀?”

“这事儿就更有意思了。”韩清肃靠在沙发上,忽然话锋一转,“你最近和林旭明联系没?”

林木寒微微蹙眉:“没有,我们结婚之后他就没什么动静了。”

“好啊,你果然知道他对你心思不纯。”韩清肃眯起了眼睛,“我就知道我绝对不不可能看错人,他就是对你有意思。”

“没有。”林木寒面无表情道。

韩清肃扯住他的腮帮子:“来,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发誓说你不知道,不然就会离——”

一个离字刚说出口,林木寒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倏然变重,下颌也不自觉地绷紧,韩清肃见状只好生硬地拐了个弯:“不然就会一辈子只能在下面。”

很难说这究竟是不是个惩罚,但很显然对林木寒来说很足够,毕竟他从十年前就开始觊觎韩清肃想把人压了,他垂下眼睛,斟酌片刻之后,发现这个惩罚也许仅次于韩清肃和自己离婚。

林木寒沉默了。

“好啊林木寒,当初在芜城你可装得像模像样,说林旭明是直的,还故意对我严防死守,你俩不会真谈过吧?”韩清肃说到最后心里酸得要命,终于有点理解林木寒动不动就翻旧账的滋味,想到林木寒可能和林旭明谈过,俩人还是名义上的兄弟,大少爷整个人就有点炸毛。

嘴上开火车纯属找乐子,这要是真事儿那就……韩清肃寻思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个适当的词来,心里那股酸水却已经开始冒泡,要是换成哪个前男友,他只会大度地安慰对方,毕竟谁还没几段过去了,他自己还一箩筐呢,谁也甭说谁,楚景元绿惨了他,他到头来也只是愤怒想找回场子。

他头一次生出这种滋味来,生气,又不敢真发怒,更多的是莫名的嫉妒和不舒服,再不开心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却还是忍不住表现出来——哪怕他前男友一大堆压根根就不占理。

林木寒正组织着语言,就见他哥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十分地耐人寻味。

“你不说话几个意思?”韩清肃嚣张地挑眉,“你之前还他妈说我是你初恋。”

“嗯。”林木寒幽幽道,“是初恋,谁规定跟初恋分手后不会再谈?”

韩清肃有些懵,他震惊地看着林木寒:“你还说你这十年心心念念只想着我,再也没和别人谈过,你爱我爱得发疯。”

“哥。”林木寒看他这副样子,心里莫名地生出股扭曲的快感,他勾了勾嘴角,凑近韩清肃低声道,“哄人的话听听就行了,你还哄我毕业就结婚呢,我这人专情得很,一两年才换次男朋友,加起来也就十来个,我跟你学了不少呢,都断得干干净净,哄得开开心心。”

韩清肃脸都绿了,但也只能瞪着他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地啧了一声。

林木寒摸了摸他的腰:“哥,真这么介意?”

韩清肃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见林木寒愣住,又忍气吞声地把他的手抓回来,按在了自己的腰上,冷哼道:“谈就谈了,正常人谁他妈能忍十年,放心,我他妈压根就不在乎。”

大少爷牙都快咬碎了,还在装模作样:“不就是十多个前男友吗,努努力就能超过我了。”

林木寒微微笑道:“哥,你真好。”

韩清肃和他对视了几秒,移开视线就要起身:“我先去洗个澡,一身火锅味。”

林木寒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手上的力道却没松,把人牢牢禁锢在原地:“没事,哥,我不嫌弃你。”

韩清肃从小到大都只有别人让着他的份,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想阴阳怪气回去自己还没理,气闷地被林木寒抱着,像只火锅味的河豚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