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俏 作品
8.考核（捉虫）
店里，纯色的装潢，摆放整齐的展柜，外面还附带有操作屏幕，想要什么样的零件，一搜索就能有全部信息，细节清清楚楚，甚至连螺纹周围的纹理都能看清。
陈岁挑了一种她经常用的机甲零件，按照一进门时就跟上来的引导型机器人指示，在面板上查看着。
东西质量确实不错，陈岁在展柜上看了看，没见到标价，于是问机器人助手：“这样一颗原晶关节多少钱？”
机器人助手露出甜甜的数码表情，温柔的声音回复：“亲，都是市场价哦。”
陈岁半信半疑的回了句：“是吗？”
她不信。
她没有拿零件出来，看见收银那边的扫描器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正拿着一个镶着水钻的锉刀，在打磨自己机械义肢手指上的美甲。
红毛男生拿着几颗原晶关节，准备走过去结账。
陈岁好奇抱臂在原地站着来了一眼。
果然，女人用机器扫描好零件上的特殊条码，报了个价格：“一共五万，光脑扫这里。”
红发的动作一顿，陈岁看见他诧异的退后一步，用一个响彻整个店的音量，惊讶道：“多少？五万？两个原晶关节你买五万？”
陈岁露出了然的神色。
好家伙，原晶关节的市价只要五千，在塔洛星甚至更便宜，因为远星环矿星遍布，几乎是市场批发价。
陈岁的空间纽扣里还留着几颗打磨好的原晶关节。
就算是精细打磨的个性化定制的原晶关节，也买不到两万五一颗。
年轻女人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一震，忙站起来看了眼店里其他顾客，然后沉声催促：“我们进的都是最好的材料，你看，这种材料都是大师定做，这里还有刻印。”
“我不要了。”
红发少年撇了撇嘴，“骗钱骗到我这儿来了，真以为我不清楚市价，你就是让天王老子来打磨，都翻不了这么多倍。”
“不要？”年轻女人声音尖利，“我们这里的购物码只扫一次，扫码之后必须付账，你还想白嫖啊？”
“谁白嫖了？”红发少年气的倒仰，“我告诉你，你这是欺诈消费者。”
说着，他调出光脑扫描着收银面板的数字，年轻女人见势不对，忙遮住面板，“你做什么，你在拍什么？”
红发少年打出一个通讯，眼神盯着慌乱的老板娘，“喂，谕光星消费协委嘛，这里有欺诈消费者行为，烦请尽快处理，对，地址是……”
“你胡说八道！”
老板娘气的不行，扯着嗓子叫泰诺机甲零售店的老板名字。
对方从店铺后走出来，听见红发少年的电话，脸色一变，忙伸手推搡他：“不买东西还捣乱是吧？”
“出去出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红发男生伸手推拒：“你干什么，想动手是吧？”
“诶诶诶，你这人……”
红发少年防护间，就被他推出了店铺，老板不好意思的朝周围看戏的客人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店用的都是最上乘的材料和打磨工序，请的都是有名的维修师，都有刻印的，价格高了些，有些小孩们不知道行情，难免激动了点，打扰各位了。”
陈岁哼笑了一下，要不是她在维修店干过工，还真信了。
见了这出闹剧，她也没兴趣当这个冤大头。
离开了泰诺机甲零售店，陈岁又去踩点了其他的店铺，路上还看了看临时住所，准备等会去七院报道后，回来等结果时住。
继续往前走，还有针对觉醒者的能量晶和图谱售卖，日用品、甚至一些服装、饰品店，也意外的热闹，不过据陈岁观察，最热闹的还是美食店铺。
队伍已经绕到了另一条街的转角，哪怕店铺上悬挂的菜品寥寥无几。
美食店旁边，一个大占地的植物种子店里，一个熟悉的红毛走了出来，隔的不远，陈岁听见他掰着手指头数：“卡托金，买了，种子买了，原晶关节买了，我就说那个店搞欺诈，人家怎么只要七千，我看看……”
“嘶…”他吸了一口气，将装在金属盒子里的种子装进口袋，这种具有生命力的物品无法放进空间纽扣中，难怪他装备了一个斜挎的大口袋，“还差甲硝。”
他抬头茫然的望了望周围，脚步慢吞吞的闪往前走，从陈岁身边路过时，陈岁听见他算账：“材料花了五万，种子三万，甲硝一克要一千，修好机甲得十五克左右，嘶……”
“好像不太够。”
陈岁看见他打开光脑查看着账户，光脑隐私保护，她看不清具体内容，但看到他的光脑下悬挂着一个流苏吊坠，上面的图案是烛荆府。
七院的学生吗？
陈岁猜测，她扫了扫空间纽扣，看见自己角落里放的一堆材料底下，一个贴着标签的小盒子，又算了算去掉学费和其他费用后，今晚能住什么档次的旅馆，脑海中很快做出了决定。
她抬脚大步追上红毛，从背后拍了拍对方：“同学。”
红毛转头，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头，看见黑色短发的一个发璇，紧接着就注意到对方绿色的眼睛和另一只机械义眼，心里稍微惊讶了一下，“你好，有什么事吗？”
成维打量着陈岁，因为对方过于瘦削的身材，确定不是找事的，便放下了警惕。
“我刚才听到你想买甲硝，我这有，能市价八折出给你，需要吗？”
“诶？八折？真的吗？”成维刚还在头疼资金不足，下一秒就有好人上门，他笑得格外不值钱，“你真八折买啊，市价八折吗？”
“对”，陈岁空间纽扣的基础材料不少，毕竟远星环别的没有，矿多。
她平常做废了的材料，都被重新打磨和二次利用留了下来，手上也存了不少，更不要说，老彼得先生还送了些矿石原料给她，陈岁现在不缺这些，但也怕以后要用上，不想出给廉价维修店，要不是这家伙有点同学缘分，她也还不想买呢。
“甲硝市价一克一千，我卖你八百，你要多少？”
成维原本还在因为今天被讹，感叹人心不古，那晓得转眼转运，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他感动的想道。
“二十克，可以吗？”他手指比了个‘2’，露出一排大白牙，爽朗的笑道。
陈岁找了个稍微空一点的巷子口，拿出空间纽扣里的称重计和分装瓶。
一套熟练的操作看得成维目瞪口呆：“我去，你这么专业啊？你是维修师系的吗？”
陈岁默了一秒，缓缓摇头：“不，我还没入学。”
“嗯？”成维讶异的看了眼她，“哦哦，你是附近哪个基础学院的呀，下次我买材料还找你。”
陈岁称好：“二十克，看好了，你可以试试称。”
成维掏出自己刚买的材料放上去测了测，确定称没问题，准备付钱时，听见陈岁说：“我不是基础学院的，之后要找我的话，可能会在七院吧，如果我通过入学考核的话。”
突然被提到母校，成维愣了一下，“你是七院的？”
“不对啊，这个月初招生就已经结束了！”成维瞪大了眼睛，“你不会记错了招生日期吧，我们军校都是一月初招生啊！”
成维有些可惜，看见陈岁表情淡淡，不由替她着急。
陈岁收到转账，收起光脑：“没记错，你是七院的学生吧，你能帮我指个路嘛，我不知道你们校内的教务办在哪，地图上没写。”
说着，她解释了一下自己晚来一个月的原因，“我是走星际游民计划招生通道的，现在还可以入学。”
成维刚要点头答应，转头下一句，正准备把甲硝盒子放进空间纽扣，手一抖，盒子掉下来，清脆的响了一声，朝陈岁的方向滚了滚。
陈岁帮他捡起来，看他连盒子都拿不稳，不由得叮嘱了一句：“拿好，别掉了。”
“哦哦”，成维木愣点头，“好。”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陈岁的脸色，没见她有什么异样，同她走出巷口，小声问：“那个，你是星际游民？”
陈岁点头。
成维内心痛哭，觉得自己跟陈岁没有缘分，以后再也遇不到这么便宜的材料零售商了。
虽然各大军校都有星际游民招生，但是招生考核和其他正常招生考核难度差不多。
星际游民常年在星际间流浪，哪怕能够拿到星盟身份认证，也不如从小在星盟接受训练的人，驾驶机甲和体能格斗方面都过于生涩。
军校丝毫不排斥开通星际游民计划，因为知道，他们无法通过考核。
从商业街出来，经过横亘松罗江的大桥，另一边就是星际七院。
它的背后是层叠的山，往前是被笼罩在暗色屏障里的烛荆府建筑。
青石红木，顶上深黑的飞檐上悬挂着红色琉火石，暗夜中连成一串珠子样的红线，往下是用仿金做的梁木，黑夜下泛着幽森冷光。
“啊，到了”，成维在七院西门外停下脚步，看陈岁目光半抬，他秒懂，主动解释：“我们七院最有名的景观，烛荆府，是不是画风突变哈哈，不过这是金师当年建造的，虽然是仿古星建筑，但都是最好的材料，后来这里面被放置历届文件，就保护起来了。”
“等你以后考试前可以去拜一拜，据说金师当年可是天才学霸级选手，沾沾学神气息，考试更顺利。”
成维聊得起劲，还跟陈岁说去了七院的特色活动，但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陈岁是要通过入学考核的，顿时表情一僵，讪讪停下。
“不过，还是还是先通过考核再说吧”，他略过这个话题，“这里扫描一下身份卡。”
成维指着西门外的两道半人高的光柱，西门朝外开放，入口处却浮动着一层蓝色蜂窝样的光幕，陈岁按照成维的动作，扫描了自己的身份卡，一边成维侧着眼神瞟了一眼，看到面板显示星际游民，心里咋舌。
入校后，他给陈岁指了指教务办的具体位置，“那你自己过去，我得会宿舍去了，我们晚上还有夜训。”
陈岁和他告别：“谢谢了，下次买材料还给你打八折。”
成维干笑道：“哈哈，那太好了，也祝你顺利通过。”
但心里为陈岁捏把汗。
星际游民通道开通十余年，至今还没有哪一所高等军校招收过学生。
考核失败的学生，只能花钱进去次级高校，借以完成学业。
啊，成维看了眼陈岁消失在大楼转角的身影，她的背影很瘦弱，面色也有些苍白，嘴唇淡淡，看上去都承受不住战备机甲链接精神触须时的疼痛，更别提作为机甲单兵驾驶机甲战斗了。
害，还是祝她好运吧。
成维想到，内心遗憾于错过了八折的材料零售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