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109 章 垃圾岛78

周宇话音未落,章驰已经滚往机舱内侧,捡起了刚才被撞掉的手|枪,项景就站在舱门口,冷笑着开口:“一把枪,你就能赢过我?”

子弹出膛。

章驰瞄准得很快——他就站在紧急出口的位置,连带着翅膀,一个硕大的,根本没有移动目标,不止章驰,路雨也对着他开了一枪。

意料之外的,子弹直接从舱门冲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天光之中。

项景消失了。

就在她扣下板机的刹那,他振翅一飞,虚影儿一样,彻底消失在了舱门。

章驰沉着脸站起身,她手里的枪都要快握不稳了——出膛后的回震,她的肩膀放射性的疼痛,连带着太阳穴和眉骨都开始一起跳疼。

项景不符合目前她所知对异血的所有记载,不论是在医院登记过的病人,还是网络流传的所有关于异血的资料,他直接挑战了对于异血的定义——人与动物基因融合之后展示出可转换为类人或类动物两种形态的人类。

他有三种形态。

会飞的怪物。

他想要杀光他们所有人,他的翅膀太大了,他无法在飞机里面开翅,但问题是,那两扇硕大的翅膀虽然能让他以人形快速移动,但它们也同样限制了他的行动。

他进不来机舱。

他怎么杀得了他们?

除非……

章驰大呵:“关舱门!”

三个人离舱门的距离都不算近,奇良已经昏死过去,在所有人之中,只有周宇算得上占据“优势”,他没有半点磨蹭地撑住机舱舱壁,顶着从舱门口呼啸进来的狂风埋头狂冲,就在这时——

嘭!

飞机巨烈地震了一下。跟艘在海上航行的小船一样,迎面撞见一个恼羞成怒的大浪,兜着船上的人在浪上摇摇晃晃起来。

周宇被风掀翻在地。

舱门口又重新出现一抹无法忽视的雪色。

一双专属于男性的大手一左一右攀住舱门底部,他的手指扣得极为的紧,关节发白,手背连带着手腕上都是凸起的青筋。

血液在他的体内沸腾。

“哗啦”——

一双白色的翅膀比人更率先闯入视野,振翅,舞动,一片羽毛被风直接卷入了机舱内部,随着气流撞上了章驰的眼角。

她伸出手夹住羽毛。

一个男人就在这时从舱门底部一点点现出了头,背后硕大的白翅在顷刻之间缩小到等肩的宽度,漫天都是被他震落的羽毛,细的,粗的,“哗啦”,翅膀一震,他跟着风一起从舱门口撞了进来。

章驰抬手又开了一枪。

子弹飞出了舱门口,没有任何穿透血肉的声音,项景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风比他还要先光临。一股极冷的风,先撞进章驰的鼻尖,再撞进她的眼睛,在几近睁不开眼的状态下,她手上的枪被一股大力撞掉了,“哐当”一声,枪直接从舱门被踢了出去,

一双温热的,带着人类体温的大手攀上了她的脖子。

他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在呼吸变得困难之前,章驰竭力又喊了一句:“关……舱门……”

“你真的很有勇气,”项景掐住章驰的脖子,他的身高比她高出一个头,眼皮微微往下垂着,神情写满了愤怒,背后的翅膀就在这一刻停止了震动,“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你该死。”

路雨举起枪:“不准动!”

项景抬头看了一眼路雨,肺腑中传来一声闷笑:“开枪。”

“看你能打中谁。”

很显然,会飞的人总是比不动的更有不当靶子优势。

路雨犹豫了。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犹豫一样,项景背后的翅膀又震了一下,由慢及快,像踩了油门的跑车一样,“轰”地一声之后,不受交通管束地冲到了路雨面前。

难以想象的身体素质。

一个鸟人。

能在带着一个人的状态下迅速地飞到机舱的另一角,他抬起脚往路雨的肩膀踢去,路雨手中的枪就这么甩了出去,她整个人跟着旋转的陀螺一样,“咚”地一声撞上另一头的舱壁,不知道磕到了哪里,就这么晕了过去。

周宇在地上爬了起来:“打小孩!你有没有人性啊!”

项景充耳不闻,他“嘭”地一声将章驰按在舱壁之上,好像抓着一条在案板上的鱼,在他要剐鱼之前,他要先把鱼在地上撞个半死不活。

“你该死。”

狂风吹起他抹过发胶的硬挺黑发,灰色西装裤被吹得飘摇无助,全靠他那两条纹丝不动的腿扯在原地,这是唯一一次,他没有戴着白手套在公众面前露脸——他手掌靠掌心的那一节指骨一半以上都被蹼肉连在一起,那肉绷得太紧,他最近没有做过手术,他似乎失去了掌控自己身体的分寸。

他的肉裂开了。

鲜红的血从里头滚涌出来。不是很多,但渗进了他的指节,粘在了章驰的脖子上。

这是他完全锢住别人脖子的代价。

大概是恨到家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项景狰狞着脸看着被她困死在角落的女人脸一点点充血,张着嘴,但一个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知道,你很害怕。”

“人就该怕死。”

“我也想听你求饶。”项景说,“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的手指继续用力,血不停地从崩裂的新生蹼肉中间渗出。

“哐当”——

一声巨响。

风停了,项景猝然扭过头。

周宇就趴在舱门口,手刚刚从舱门上滑了下来,累得半死不活地张口:“总算……有一回……猜中……你到底……要干嘛了……”

项景额角一跳,一种难以言喻地古怪感袭上心头,潜意识比思考更快地占据了他身体的主导权,他猛地回过头,但已经晚了——

刚才还被他擒住就快瘫软在地的女人低头一口咬中了他的右手(),项景吃痛松了力?(),胸口就在同时被踢了一脚。

“嘭!”

他整个人被拍到了机舱舱壁之上,喉头直接涌出一口血来。

“你、错了,”章驰扯掉舱壁之上的曲状金属杆,咳嗽两声,“我不是……怕你。”

金属杆在她的掌心一点点融化成一条不到婴儿手臂粗细的不甚规整的长杆,长杆两头都泛着尖锐的寒光——那长杆端头在她掌心滑了过去,魔术一样地,融成了两个圆锥的头。

“我是怕你逃。”

半空中闪过一道银光。

长杆没有扎中项景的身体,他很快地振翅到了机舱到了另一个角,快接近驾驶舱的位置。他的脸上是无穷无尽的震惊。

“你敢诈我。”

话音未落,项景振翅横在半空,脚直冲章驰心口而去,章驰捡起跌落在地的长杆往前一挥,雪白的翅膀直接被打得羽毛乱飞,项景闷哼一声,翅膀往后一收,一手掌住舱壁,堪堪稳住身型,脸色巨变。

他的速度毫无疑问比她快,但有了那一根长杆,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他的速度会在最后反成为累赘——如果他被那根长杆拦住,他冲刺的动力全都会回弹到他自己身上。

这是他最优越的形态,保留了动物形态三分之一的速度,同时兼有人的力量和便利。

但是力量……

他根本比不她的力量。

她拿的那一根杆,被他全速撞击的状态下,即使被撞出了明显的凹坑,她依然能不动分毫地站在原地。

怪物。

一个力大无穷的怪物。

“我没有想过杀你。”章驰在掌心重新抚平被撞得快要对折过去的金属杆,“就在刚才之前。”

“哗啦”,翅膀在半空一展,项景直奔地上那一把被路雨甩掉的与世无争的手|枪而去,但还没等他奔袭到目的地,一根银白的长杆就扎往了枪柄不到一十厘米之外,项景猝然收翅,手掌在舱壁的一处卡槽,拖着即将扎在枪上的头颅往后一拉。

转过头,一道人影随着那根长杆追来,在那长杆“蹭”地将尖头砸在毯上,以折戟之势般往地面躺倒之时接过长杆,另一只手接过手枪,在就要扣动扳机之时,项景拉着卡槽将身子往前一带,脚直接踢上手|枪。

手|枪“啪”地一声在地上滚远,他刚松一口气,一个带着劲风的拳头就砸向了他的脑袋。

“砰!”

“刺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杆尖枪直接扎透了他右边的翅膀,另一侧的翅膀唇亡齿寒地扑腾了两下,直接开始回缩,章驰一脚踩中项景的胸口,拔出长枪,两边的翅膀就在同时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以肉眼几乎不可看见地速度逃回了背脊,一瞬之间,背脊中央的外骨骼全然消失,项景“咚”地一声平躺在地。

章驰骑在项景身上猛揍了他几拳,周宇看热闹不嫌事大,人

()一边朝离项景最远的角落跑一边大喊:“打,打得好,打死这个鸟人!”

项景被揍得头脑发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咚”的一声,他的耳膜直接破裂,但另一只耳朵,另一只完好的人耳朵仍然能够听见一个温和又冰冷的声音,在离他的脸颊不到寸尺的距离开口。

呼出的气几乎要吐到他的面上。

“你逃不掉了。”

“你骗我们开舱门,因为你想开翅,你的翅膀太大了,你必须在外面打开,可是,你分明可以控制翅膀的大小,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除非,你必须要经历一次完整的开翅,才可以控制鸟人形态。”

“看你的表情,我好像猜对了。”

“我再猜一下,你现在不想当人了,你想变成天鹅,对不对?”

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男人直接缩成了一只毛色上乘但浑身染血的白鹅,它展翅一飞,直接从章驰的身下逃窜到了半空,然而还没有飞出半米,“哐当”一声,被银色长杆不留情面地打落地面,章驰张开双臂将天鹅扑倒在地。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一点搞笑。

鹅在她的身下扑腾。

红白相间的鹅头越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脸死死盯住。

如果眼神能杀人,章驰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不止一万遍了。

“你逃不掉了。”

章驰伸手掐住鹅颈。

就在这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自后背响起,伴随着一个低沉的男声——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他……”

章驰扭过头,陆英就站在驾驶舱外,右手往里头一指,“他”了半天,什么都没他出来。章驰突然感觉手背一痛,低头一看,鹅头跃跃欲试啄她第一口,章驰一巴掌拍到鹅头上。

鹅似乎放弃了逃跑,直接化作了笨重的人形。

意料之外的是,他浑身是伤,满嘴是血,竟然还在笑。

章驰直觉哪里不对。

“杀了我吧,”项景边吐血边含混道,“跟我一起下地狱。”

章驰压住项景又打了他几拳,用金属长杆在他的身上绕了一个麻花,从头到脚捆得严严实实——纵然他再化作只白鹅,也决计无法逃跑了。

章驰站起身跟着陆英往驾驶舱走。陆英掀开隔帘,为了避免阻挡她的视线,就这么架着帘子站在背后。

雅瑟倒是没有舞刀弄枪地要反抗什么,相反,他格外配合,竭力地操控着飞机,脸都憋得通红,嘴巴不停地往外吐着白沫,眼睛仍然没从仪表盘上挪开。

白沫顺着他的下巴流到了制服上,他的脖子青筋爆起,胸脯剧烈起伏,嘴巴开合,说——

“我、我呼吸不过来了……”

声音哑到极致,不仔细听,跟蚊子嗡嗡差不多。

“是他让我来找你的。”陆英说。

他听话地执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去机舱内的指令,但这种情况显然是例外中的例外,饶是他年纪尚幼,也知道一个飞行员对机上的乘客来说有多么重要。

他出了事,这架飞机上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项景的声音就在这时候隔着打开的舱门传来——

“我下的毒。”

“他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