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154 章 玫瑰森林7
郎鹏飞头朝着门口的方向,一只脚马上就要迈出去了,听到这话,突然间停了下来。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冷,不同于刚才,就在刚才,他刚进门的时候,这个女人的脸和语气都非常温和。
郎鹏飞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一种难以言说的,生物的本能,对于危险的直觉,命令他回头。
他转过头,突然之间,一根快得看不清颜色和形状的棍子从收银台里飞了出来。
“草!”
郎鹏飞抱头蹲了下来,棍子飞速砸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接着从收银台门口一直往外滚,“哐哐”直接跳过了门口唯一一级台阶,落地到摩擦力最大的人行道停下。
章驰双手撑住收银台,身子往上跟风筝一样迅速拉升,左腿率先踩住收银台的台面——这条狭长的收银区不能容许她用正常的方式跑出去拦人,台面高到她的腰际,她只敢踩在边缘的位置——毕竟中间的扫描仪器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控制不好力度,很容易一脚踩个粉碎。
由于踩的位置过小,她的身体摇摇晃晃,幸好,第二条腿很快的送了上来,她左手先行抬起,只用右手支撑住整个身体,两条腿横着从中空扫出,郎鹏飞只感觉脸上一阵风扫过,然后就是一声清脆的断骨之声。
“我草!”骂声出来的瞬间,他人已经倒在了地面。
章驰身体从收银台飞出一大半,顺势落地,手朝后背的收银台台面用力一推,均衡了刚才被甩出来的力度,人站稳一会儿,往前走去。
郎鹏飞右手摸着断掉的鼻子,痛得龇牙咧嘴,伸出手在眼前一看。
血沾满了指腹。
他撑住地面起身,一拳往章驰脸上砸去,章驰侧头躲开,一脚又踹中郎鹏飞的后膝盖窝,“啊”的一声尖叫之后,郎鹏飞猝然倒地,疼痛感像潮水一样从他的腿一直往上窜升,抵达鼻梁,汇合到天灵盖。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发蒙。
眼睛好像都要看不见眼前的世界了。
一只脚在此时踩上了他的胸膛,明明只是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却好像一把直接插入他肺腑的钢刀,扎住他在地面动弹不得。那只脚的主人缓缓蹲下身,恐惧感从毛囊之中生长,攀爬到每一个吐息之处,他耳朵、眼睛、鼻子,每一处,都不自主地颤抖。
那是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的生理反应。
那人弯下了腰。
“啊——”郎鹏飞不自觉叫了一声,闭上了眼。但很快,他意料中的拳头没有落下。那个女人跨过他的身体,从他的手中抽出了“卡卡乐”香烟,又捡起了在打斗中被甩出去不远的饮料和口香糖,接着从他的身上站了起来。
章驰:“我不喜欢使用暴力,但我真的赔不起这么多钱。”
郎鹏飞愣了一下。
“嘭!”
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到他的尾椎骨,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被这股蛮力掀翻,不受控制地在半空中腾飞,打了至少两个转,人“咚咚”摔下台阶,直接躺在了路的中央。
“呃啊啊啊——”
章驰走到门口,走下一级台阶,捡起刚才被甩出去的棒球棍,抄起棍子在空中轮过一个半圆,朝着脸部已经扭曲得连刀疤都断断续续的郎鹏飞腰部气势汹汹锤去。
“还有,你才是傻逼。”
一声尖叫之后,郎鹏飞原地起飞,在空中打了个转,“哐当”撞在了街口的大垃圾桶上,人跟条软了骨头的猫一样,胸口抵住垃圾桶的入口,腿和脑袋对折在半空打晃。
他叽里咕噜嘴里正说着什么,但隔得太远,章驰已经听不见了。
她拎着棒球棍往店里走,顺手用抹布擦掉了收银台上的脚印,依次将口香糖、饮料放回原处,最后才带着那一条1000原币的烟钻回了收银台背后的立柜,擦干净烟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摆了回去。
等她再抬起头看向店外的时候,已经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人消失了。
章驰坐回了收银台后面的椅子。
又过一个小时,凌晨1点。
闭店时间到了。
章驰关掉电脑,关掉店里所有的灯,走出店门,关门,按照记忆中皮有健的指示打开防盗报警器。
一切搞定,她乘着夜色往回走。
走了没两步,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一条在白日看起来不甚出奇的街在此时变得瑰丽极了,路灯高高立在道路的两侧,有限的光照不满这一条狭长的街,真正点亮这条街的是店面的招牌,墙上各色盘旋成各种图案的装饰灯,以及在远处——
在这条街很远的外围,高高踩在楼顶之上,变幻着舞姿的歌姬和男模。
那也许才是北区真正的中心。
所有的灯光都像是一个被这个磁极吸引的磁铁,毫无章法地围绕着它打转。
歌姬的款式跟垃圾岛相比多了很多,短发的,长发的,圆脸的,尖脸的,冷淡或者热情,穿着古典或时尚,清凉或者繁复,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有,至于男模……
男模大多裸着上半身。
不知道是设计师偷懒,还是这样的投放经过调查反馈最受市场青睐,无论长成什么样,留着怎样的发型,都是乏善可陈的八块腹肌和巨大胸肌,裤子没有什么讲究,装饰物主要是领带,手环,臂章,耳钉,五颜六色,五花八门。
唯一有一位与众不同。
他穿了上衣。
不过……
章驰眯了眯眼,她有点不确认地再看了一遍,视线放大到她近乎能够看清这个投影身上的每一处细节,终于能够确定——
他穿的就是女装。
吊带连衣裙,包裹不住他姣好的身姿,两块胸肌从v领暴露无遗,专属于男性的h形身材没有很好地撑起这一条贴身连衣裙——排除设计师
的能力问题,他们是专业的,甚至刻意突出了这个男模的男性特征,喉结,宽厚的背肌,他们故意用一个男人的身体展示专门为女性的曲线设计的连衣裙。
在这个男模的头顶之上悬浮着一行硕大的荧光蓝字体,字体并不板正,绕成弧形,写的是——
“半成医院,专注变性20年,你的变性专家()”。
章驰:……?()_[(()”
她目光往下挪动,发现在这个男模的脚底还有一行字。
“做女人从今天开始”。
章驰:“……”
她收回目光,顺着白天来时的路继续往回走。
夜里的街道多了很多颜色不一,大小各异的纸片,看上去不像是被人丢掉的垃圾——没有任何的折角,崭新的,卡片一样的厚度,不会被风吹得到处乱跑。
章驰蹲下来,捡起一张红色的纸片。
入目的是一个身材妖娆的……人鱼。
人鱼下面印着一行白色的小字。
——“快猫宅急便,您想要的我们都有,联系电话:xxxxxxxx”
她继续捡起来一张大的白色纸片,白纸片上面印着黑字和红字,还有一个巨大的梨子Logo,作为这张白纸唯一的勾勒和修饰。
在最上面,一共有两排并行的红字,左边的红字写的是“梨子变性中心”,右边的红字写的是“地址来登街354号”。
黑字有大有小,大的在左边抬头,作为每一种项目的标题介绍,一共五行黑字,分别是“男变女”“女变男”“女变女+男”“男变女+男”“女\男变无性”。
标题下面跟的是项目价格和手术方案,男变女或者女变男是完全的性征转换,女+男代表的是保留双性性征,无性代表的是切除任何一种性征——很奇怪的是,这一个看起来最不麻烦的项目居然是最贵的,相比于最便宜的单性转换,贵出了接近五倍的价格。
章驰扫到这个项目的最后部分,那里写着一排在括号之内的小字。
——“由于长期持久性的生育率下跌,切除性征手术已经被列为了违法行为,一旦被抓,本中心将面临巨额罚款,为方便各位有变性需求的顾客,本中心未下架该手术,为应对查处风险,涨价实属无奈之举,请顾客朋友们见谅。”
方便不方便顾客不知道,但可以看出,越是违法的生意越赚钱。
钱。
钱……
章驰突然感觉头疼。
章驰又捡了几张小卡片,上面大多是一些灰色产业的店铺宣传,连卖“血清”的都有,这时候过路的人居然不少,三三两两,喝得烂醉,在街道上东倒西歪地走着,不时,还有人朝着章驰吹口哨。
章驰放下卡片,看见两个目测至少一米九的醉鬼拎着酒瓶子朝自己走来。
看见章驰看过来,最高的那个醉鬼又吹了一声口哨。
从她旁边过路的人加快了脚步,好像有预感这里将发生什么似的,统统绕开了这两个人高
()马大的醉汉。()
宝贝,走夜路不怕吗?那个人摇晃着身体,竟然速度不慢,很快走到了章驰的身前,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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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后面跟着的长发男哈哈笑了两声。
“或者,你跟我回家也行啊。”那个人接着说。
长发男笑得更大声了。
章驰皱了皱眉头。
她绕开这个高个醉鬼,刚刚擦肩走过两步,一只手就拽住了她的胳膊,酒气混着烟臭从背后不由分说地闯入她的鼻腔,很快,一个胸膛就贴在了她的后背。
“别走——嗷!”
高个男捂住肚子,睁大眼睛,腰弯下去跟再也起不来似的,半折着身体在地上打了两个转,最后不受控制地往地面侧倒,酒瓶子被甩了出去,哐当两声砸在地面上,碎了个干干净净。
——他的身高太高了,酒瓶子举到胳膊肘的位置,从这个高度下去,很难不将玻璃摔成粉碎。
章驰收回胳膊肘,冷着脸捡起了一片碎裂的玻璃,这块玻璃不小,中间的部位夹在指头之中,不至于划伤皮肤,长发男愣了片刻,很快,骂了一句脏话,举起酒瓶子朝章驰的头砸来,章驰站起身,一脚踹中他的肚子,他跟个球一样弹了出去,跌落在不远的地面,震了两下,捂住肚子,疼得满脸都是冷汗了,半天没爬起来。
章驰夹着玻璃走在刚才抓她的那个高个醉鬼身边,蹲下,玻璃举到他的脖子下面,锋利的玻璃在路灯下折射出温暖的黄光。
光闪了一下,一股尿骚味从空中传来。热烘烘的臭。
“不、不要……”高个醉鬼说,“不要……”
他的头在地上跟被胶水黏住似的,起不来,只能眼睛直勾勾地往下看,盯着那闪着光的玻璃,嘴皮子乱颤,把从肺腑里好不容易逼出来的字眼打乱,磕磕绊绊继续喊——
“不、不不……”
“你、你、你不敢的……”
章驰:“你怕死?”
高个醉鬼没有说话,他挥出右边的胳膊砸向章驰的肚子,章驰伸出手掌挡了一下,胳膊连带拳头的力量都被她的力气抵消了回去,她压住他的拳头,一点点将胳膊折了回去。
“咔嚓”。
“啊——!!!”
地上侧躺着的男人跟条刚从水缸里蹦出来的鱼一样连带着头部一起弹了一下。
章驰:“你的胳膊好像不是很结实。”
地上的男人表情从不可置信转为了惨白的惊恐。
“不、不、不要,别杀我……别杀我……”
章驰将玻璃往上抵了抵。
锋利的边缘将他粗糙而脆弱的皮肉轻柔地、猝不及防地割开了一个小口。
很细,很少的,一个指头缝都没有的鲜血从小口中流了出来。
他的呼吸停了一歇,眼神是无穷的绝望。
章驰:“我问你,你是不是怕死?”
“怕、怕……”
章驰:“求饶。”
高个男怔了一下。
章驰低下头,凑到他的耳朵边:“跟我求饶。”
尿味在这一刻变得更浓厚了。
酒骚味。
“饶了我……饶了我……”他虚弱地喊了两声,突然好像疯掉似的,敞开嗓子大叫,“饶了我!饶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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