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水的眉间?有几分忧愁,对纪云蘅道:“今日你来?得不巧,今言被唤去招待贵客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纪云蘅这是第一次听到柳今言去招待谁。
她想起先前来?找柳今言玩的时候,今言对她说过,她在妙音坊不需要接待任何人,所以每日都?有很多闲时间?。
纪云蘅问:“是谁啊?”
郑褚归是刑部尚书,来?这种烟花之地自然是不可张扬,兰水刚要将这问题含糊带过,就听见一声音道:“是郑大?人?”
兰水方才心中有事,没留心看纪云蘅,这时候才看见她身后还站着一人。
那人长身玉立,容貌竟是一等一的出?挑,一身行头非富即贵。
兰水吓了一跳,这才惊觉自己怠慢贵客,忙低下头道:“奴家也不清楚。”
许君赫也不揭穿,只漠声道:“前头带路。”
兰水自知不可推辞,只得行了一礼,转头在前面引路。
许君赫动?身时瞧了纪云蘅一眼,什?么都?没说,越过她往前走。
纪云蘅在改日再来?和跟上去之间?犹豫了片刻,待许君赫走出?几步远之后,她才打定主意,快步跟了上去。
兰水带着两人上了三楼。
三楼的走廊看起来?都?要宽阔一些,封得严实,一眼望去走廊上还站了不少护卫。
下面两层的喧闹传到三楼就小了许多,落在地上的脚步声都?变得清晰。
兰水停在半道上,到底还是不敢再往前,转身对许君赫颔首,“门口站着侍卫的房间?就是了,奴家不敢去惊扰贵客,公子便自己过去吧。”
许君赫未应声,抬步往前去。
纪云蘅也想跟去,却被兰水拦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云蘅,你还是别过去了,那里面都?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呢。”
纪云蘅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无妨,我就是去看一看。”
她几乎都?不等兰水再劝,小跑着去追赶许君赫。
跑了几步与他并排,行到门前就听得房中传来?一声极其?响亮的瓷器破碎声,像是一个不小的物件砸在了地上,伴随着惊呼的声音响起,闹出?很大?的动?静。
许君赫在门前站定。
门口的侍卫是郑褚归从京中带来?的,自然认得许君赫的面孔,当下便单膝跪地行礼。
“开门。”
许君赫一声令下,侍卫不敢不从,只得将门打开。
就见这个宽敞的雅间?里坐了不少人。
矮桌软榻摆在一处,坐在正当间?的便正是刑部尚书郑褚归,年过五十的年纪,蓄一把略带花白的胡子,人略显清瘦。
他身着朴素的便服,瞧着像是个寻常老百姓一样。
他身边坐着的人除却几个中年男子之外,还有几个年轻男子。
有刑部的人,还有泠州当地新?调任来?的官,另有几个年轻的则是郑褚归一直带在身边培养的学生。
迟羡位于郑褚归侧后方,领着几个膀大?腰粗的侍卫,沉默地站着。
房门开的刹那,所有人停下了说笑和闲聊,同时转头朝门口投来?视线。
于是许君赫与纪云蘅二人就出?现?在众人眼中。
郑褚归与许君赫对视的刹那,有片刻的僵持。
昔日许君赫的身边只会站着两个人。
一个时时面带着微笑,清秀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年轻太监。
一个面容平庸,却又像锋利刀刃一样的侍卫。
往日在京城里,他带着这两人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掀起一番风浪。
他就好?比是烈阳下的金刃,闪耀无比,又极其?锋利。
而今的许君赫模样如旧,但身边没了左膀右臂,他的气势到底还是被挫了不少,再不如往日在京城那般张扬。
身边只站着一个看起来?懵懂柔弱的姑娘。
郑褚归心中冷笑。
皇太孙到底还是太过稚嫩,左相不过略施小计,就能让他折了双翼,栽个大?跟头。
他赔笑着起身,走到桌前来?将双掌交握,躬身行礼,“臣拜见太孙殿下。”
紧跟着房中所有人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朝许君赫拜礼。
许君赫眼眸稍弯,露出?一个轻笑,“我虽不是泠州的东道主,但郑大?人这把年纪远道而来?,为我的事奔波劳累,我也合该给郑大?人接风洗尘才是,怎么郑大?人也不与我说一声,自个跑来?这种小地方玩?”
“殿下言重,臣倒是不累,不过许是臣年纪大?了,刚来?泠州还有些不大?适应,夜夜难寐,听闻妙音坊的琴音能安神助眠,这才来?听上几曲儿?。”
郑褚归睁着眼睛编瞎话。
许君赫抬步往里走,笑道:“我竟不知这小小妙音坊里有那么多神医,能给郑大?人治病。”
郑褚归笑道:“是我身边的这几个孩子想来?见识见识,让殿下
见笑了。”
许君赫往里一走,纪云蘅也就跟了上去,进去就瞧见房间?的左侧,柳今言与数个女子一同跪在地上,正伏低了身子求饶认罪。
地上有一把摔坏的琴和碎了一地的瓷片。
柳今言的双手满赤红,糊得身上地上都?是血印。
她被吓住,轻微地吸了一口凉气。
许君赫道:“这是弹琴还是表演杂技,怎么还摔了一地的东西?”
郑褚归答道:“这琴女笨手笨脚,不慎跌了一跤,撞碎了瓷瓶和琴。”
“出?去将伤势看看吧,免得伤了手,日后不便弹琴。”他态度温和道。
柳今言与其?他姑娘一同道了句多谢大?人,便低着头起身,陆续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