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小姑娘一眼就被上头的人看?中,她也得了一笔十?分丰厚的赏银,自那之后便金盆洗手?,回了乡当个老老实实的妇人家。
一转多年,老人看?见程渝张贴的画像后看?到上面所写,报以线索者可得酬银百两。
老人年轻时就贪,老了自然也是本性难改,立即动了心思,拿着?当年一同共事之人留下的令牌去交了线索,换得酬银。
这天下当然也有被良知?困了一辈子的懦弱之人,但并不多见,许君赫更?不是那种相信人心之人,这些告示张贴出去,一开始就是一场局。
时隔那么多年,泠州又那么大,在这地方寻找一个许多年前从外地拐来的小姑娘,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只有当年拐卖了那些姑娘的人才会将这些事记得那么清楚。
许君赫不想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便设下此计,以高额的酬银引蛇出洞。
老人被抓后全盘交代,说当年自己最后出手?的那个姑娘是从南庆拐骗来的,刚七岁,名唤柳钰,脖子上戴着?一块银打的长?命锁,手?腕上有疤。
“楚医师也是南庆人。”许君赫说道?:“倘若没错的话,那名唤柳钰的姑娘便正是她的女儿。”
纪云蘅心中大惊,认真地看?着?纸上那些老旧的字迹。上面记载了从各处拐骗来的孩子,与其说是统计册,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张欠条。
好像是这些姑娘出手?之后还没有收到酬银,所以这些纸才被留存至今。
纪云蘅知?道?楚晴的女儿名唤钰钰,经常能从楚晴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更?重要?的是,楚晴的手?中也有一块长?命锁,她说是刚到泠州时从一个患病的孩子身上瞧见的。
楚晴追查过,那长?命锁已经不知?道?在当铺里转手?过几回了,因为做工精巧和串着?锁的绳结打得好看?才没有被融了重铸。
“那后来呢,钰钰去了哪里?”
纪云蘅着?急起来,觉得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下意识抓上许君赫的袖子询问。
许君赫望着?她的眼睛,有片刻的沉默,看?出纪云蘅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信息的关键,他便开口道?:“她被卖到了何处不得而?知?,不过我这里有一些几个月前命人调查的东西。”
他将底下的一张纸抽上来,递给纪云蘅,道?:“查的是柳今言,她显然受了十?分周密的保护,查不到来历。”
那日在万花楼,柳今言身着?艳丽的衣裙,摆动着?刺了荆棘花朵的双臂站在台上起舞,过后许君赫就让人去探查她的来历。
柳今言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被融了的金子灌注养大,绝不会是简单的瘦马那么简单,她注定要?成为权欲的牺牲品,像是专门?为谁准备的礼物。
许君赫道?:“只查到她是熙平十?四年进了游阳的花楼里,而?后被改名为柳今言,她原本的名字,叫柳钰。”
纪云蘅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大,汹涌的潮水仿佛在顷刻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的心脏完全浸透。
她听到了心跳疾速跳动的声音,一下下敲击着?心腔,醍醐灌顶。
那些过往在她的脑中不断翻过。
她曾问柳今言,为何要?在手?上刺下那些花朵纹样。
柳今言满不在乎地回答是为了好看?。
原来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遮掩手?上的疤痕。
难怪柳今言说她以前来过泠州,也听得懂泠州当地的语言,是因为她也曾在这里生活过两年!
可也是因为柳今言从游阳而?来,所以纪云蘅即使从她口中得知?她没有父母,是被卖进花楼里,年龄与自己相仿,也从未怀疑过她是楚晴的女儿。
纪云蘅指尖都在颤抖,一面懊恼自己的脑袋愚笨,一面又满心惊喜,一把抓住了许君赫的手?晃起来,“是今言!原来今言就是晴姨失散多年的女儿!良学你真的太厉害了,竟然连这些都查得出来!我就说你一定能够查到,你一定能帮晴姨找到女儿!”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又道?:“我要?去告诉她,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纪云蘅刚想抽手?离开,却被许君赫一把给攥住。
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宽大,比纪云蘅的手?大了许多,一下就能给她的手?牢牢包住,挣脱不得,“你要?谢我,就只有这一句话吗?”
纪云蘅现在心里高兴,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你想要?我如何答谢?”
许君赫的视线从她唇上掠过,“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可以先欠下,日后再还我。”
纪云蘅笑眯眯地连应了三?声好,随后抽出了手?,小跑着?去开门?,出了房间。
许君赫将桌上的纸张拢好拿出去递给荀言,随后追上纪云蘅的脚步,在楼前将她拦下来,要?与她一同前去妙音坊。
纪云蘅欣然答应同行?。
街上人多,马车本来难行?,但许君赫的马车却有侍卫开路,行?人见了这阵仗自动就避让了,一路倒也算是畅通无阻
。
只是纪云蘅这会儿心里太过高兴,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马车行?到妙音坊后,纪云蘅迫不及待下了马车,提着?裙摆进了妙音坊。
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纪云蘅轻车熟路地上了阶梯,去三?楼寻柳今言。
许君赫跟在她身后,刚一进门?就被蜂拥而?来的姑娘们挡住了前路,等他不耐烦地将人打发了之后就已经不见纪云蘅的踪影。
他喊了两声纪云蘅,声音淹没在喧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