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赫的翻墙身法在来到?泠州后有?显著的提升,已?经熟练到?出神入化。
他攀上?墙头之后往里一看,发现那抹亮光并不是院子里的,而是从一扇窗子后透出来,并不明亮,远远看去像是一盏灯,只?不过夜色太黑,就?这么点微弱的灯光也显得相当突兀。
宅子确实有?人,但或许并不是左相那边的人。
他略一思索,然后轻巧地跳下高墙,落地时只?发出了微弱的声响。纪云蘅见状,下意识扑到?墙上?,将耳朵贴上?去,听许君赫的声音。
只?有?几声很轻的脚步声,随后消失了,应当是许君赫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远,纪云蘅当即有?些担心,朝薛久看了一眼。
薛久就?蹲下来,让她踩上?自?己的脊背扶着墙,再慢慢站起来。纪云蘅手脚并用地扒上?墙头,视线越过高墙,就?看见许君赫一手拿着刀,半弯着腰,朝着亮着光的窗子摸去。
就?见他贴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随后慢慢直身,抬手推到?了窗边挂着衣裳的竹架。寂静的夜响起刺耳的声响,许君赫的脊背贴着墙,挨着门边站,手中的短刀举着,似乎做好了随时给人致命一击的准备。
少顷,门被从里面推开,徐徐走出来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似有?些探头探脑。
许君赫看见了他的脸,高举的手就?放了下来,站着没动。
那男子没看见身后墙边站着的许君赫,探着脑袋看了一圈,发现是窗子边上?的竹架倒了,像松了口气一样?,这才?动身走向竹竿。结果刚往前走两步,许君赫就?开口了,声音又?冷又?沉,“邵生。”
紧接着一声惊叫刺破夜空,邵生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不轻,双腿一软整个人被吓得跌倒在地,惊恐的眼睛瞪着许君赫。
坐在墙头的纪云蘅也愣住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邵生。
院中晾晒着衣裳,屋里点了灯,桌上?摆满了书籍纸张,任谁看都会是个挑灯夜读的刻苦书生。
邵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屡次张口也都闭上?,脸色不大好看。
许君赫将桌上?的书本和纸张翻来覆去地看,确认上?面都是科考所涉及的内容,纳闷地回头,“怎么,你家被拆了,没地方住?”
邵生有?气无力道:“这里清静。”
“邵生哥,你在说?谎吗?”纪云蘅用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她在屋中走了一圈,发现这个房间简陋得跟她之前那个小院有?得比,屋顶是看起来就?会漏水的样?子,床榻也十分不牢固,轻轻一晃就?发出吱呀声响。桌椅自?不必说?,在这里放了十几年,完全都是快散架的模样?。但是这里被仔细清扫过,地面是干净的,虽然桌椅床榻看起灰扑扑,却没有?灰尘。
床边的地上?摆着鞋子,大水壶,还搭了个简易的支架,在上?面挂着衣物。邵生显然不是心血来潮在这里念书,恐怕已?经住上?几日,或许更久。
但纪云蘅去学画的时候,并未听他提起过此事。
邵生道:“我不常来,也就?有?时夜间难免,忧心科考,便来此处静下心习书。”
“为何?偏偏是这个地方?”许君赫瞥他一眼,语气笃定,“你知道这是哪里。”
“我……”邵生顿了顿,约莫在想说?辞。
“小公子。”薛久走到?他边上?,将手搭在他肩膀处,亲昵地揽着他,另一只?手提着弯刀,说?道:“这把刀今晚杀了不少人,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邵生顿时脸色惨白,慌张地朝纪云蘅望了一眼,求助。
纪云蘅果然马上?站出来,说?道:“薛叔,不要吓唬邵生哥,他只?是个落榜书生。”
邵生用力咳嗽两声,“落榜只?是暂时的,况且我是个秀才?。”
“砰”一声轻响,是许君赫将手上?的书扔到?桌上?发出的声音,他的眼神颇为不爽,往邵生的脸上?刮了一下,又?道:“今夜纪家遭难,人差不多死光了,佑佑刚死里逃生,我们是来办正事的,没时间跟你胡扯。你究竟为何?来此,又?是做什么,如实招来。”
邵生神色一凛,心急地朝纪云蘅走去,抓着她两只?手臂看,“你没受伤吧?”
许君赫的身体横过来,不着痕迹用肩膀一顶,将邵生逼退了几步,下巴轻扬,“别?关?心那些你不该关?心的。”
邵生皱眉反驳,“什么叫我不该关?心,纪云蘅是我妹妹。”
许君赫更为不悦,“口头上?认的,也拿出来说?事?”
邵生面对他的厉色也没有?半点怯场,质问道:“那也是她愿意让我认,好歹我们也是兄妹关?系,殿下与云蘅妹妹又?是什么关?系,为何?阻拦我关?心她?”
薛久见两个年轻人争风吃醋起来,乐得看热闹,站在一边不吭声。纪云蘅倒是急了,慌张地来到?两人中间劝解,“不要吵,你们不要吵架!”
邵生也是一时着急,被纪
云蘅劝了两句后便往后退几步,拉着纪云蘅的手腕将她前前后后看了一遍。
“邵生哥你别?担心,我没有?受伤。”纪云蘅说?话时,垂下了眼帘,伤怀道:“但是今夜真?的死了很多人,我们是因为很重?要的事才?来了这里,倘若你跟这些事没有?关?系,告诉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好吗?”
许君赫冷着脸看着,一言不发。
邵生看着纪云蘅,见她双眼红着,似惊魂未定,想来是今晚受到?不小的惊吓。但人没事,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他叹一口气,而后道:“上?回跟你一起去了裴府之后,我想起了裴老?爷曾经收养孤儿的旧事,多方打听才?知道裴老?爷曾经将那些孩子都安置在这里。他生前就?希望那些孩子能够安心念书将来登科及第,为国之栋梁,如此美好的愿景却因为裴氏获罪而夭折,我为他大善之心折服,便来了此处缅怀他。”